寒庭秀骨 第58章

作者:落月无痕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年幼的容庭芳晃着长长的龙尾,倏忽一下钻入水中,便往幽潭深处而去。

曾经容庭芳对于同族的人也是有过期冀的,但在一两次为人所拒后,便也明白过来。

“他们怕我?”

“他们嫉妒你。”

“为什么?”

年幼的龙不理解。

树祖活得太久,望着银龙澄澈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去说。人心贪婪,妖也一样。长年的无望叫族人心生绝念又忿忿不平,三尾银龙仿佛是一个希望。可是分明是心中求念得来的希望,在亲眼见到他轻而易举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之后——他们冲不出幽潭,银龙可以。他们化不成人形,银龙可以。得天独厚的优异难免叫人心怀嫉妒与不甘。

但容庭芳是怎么说的。

他初初化形时,尚有些羞涩,但还能找上门来,略带矜持地说:“树祖,你瞧瞧我怎么就能变成人,或个中原理同大家说一说,大家就不用愁苦了。”尚且知道众人所求。

别人又是怎么对待银龙的呢。天道说它是妖孽,说它是祸端,生来便该死,要角龙一族将它交出来,方可算一桩善举,减千年刑罚,早一日脱出生天,回归大道。

同族相诛天理不容,幽潭之中,上百条角龙在水中游曳翻滚。它们在犹豫和迟疑,长长的胡须飘在水里,却没有龙说个‘不’字。

既生之,则是命。命该由自己。从没有哪样生灵,生来该诛。

树祖只记得容庭芳与他说过最后一句话。

那时他们站在珊瑚礁石上,底下是倾泄的珍珠与贝壳,荣华之下,就是万骨台。上面层层叠叠的都是想要抗争天命却以失败告终的角龙枯骨。

他劝容庭芳:“容儿,活着的那些,大多在岁月中逐渐信了天命,你别怪他们。”

容庭芳看了半晌,道:“因为不信命的那些都死了?”

“死与活,不是信不信命,而是它最大。它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他眼中微微闪着冷意,嘴边却带了笑,他伸手一指。“那些安分守己的,得到了什么?”

永世的枷锁?

漫天的黑暗与仇恨?

还是最终被驯化成只会叭叭吐泡的鱼?

龙生而为王,就该与天抗争。他容庭芳,从不信命。

天罚之约降下时,雷暴将幽潭映得泛白发亮,有如白昼。容庭芳长长的黑发摇曳在水中,像是美丽的水藻,额间的云纹,像倒映在水中的云彩。他冷冷看着同族的迟疑和挣扎,看着他们的蠢蠢欲动,又望向幽潭深处的万骨台。随后一声清啸,旋身一袖,化作一条银龙。它身上的鳞甲比珍珠都要透亮,眼睛像是最美的不夜明珠,在夜中闪闪发光。

银龙喷出一口龙气。“幽潭生我,角龙养我。今日我拔去鳞甲,以报再生之恩,免尔等天罚之苦。从此你们的仙魔大道,与我无关,尔等好自为之。”

言罢怒吼一声,用尖利的爪子拔去了带血的鳞甲,破水逆雷而出,天雷轰然而下,炸在它身上。不管身上被劈得如何焦黑如碳,亦未回头。翻腾入云一路往北,再不见踪影。

从此世间再不现三尾银龙,角龙免去天罚之灾,树祖苦守不至,闻人笑逢运而生。

而魔界,多了一个容庭芳。

前尘往事早就不该想起,容庭芳挟着只鸡,在铺天盖地的追捕声中,虚影一闪——回到了白家大院之内,客房内,傅怀仁正握着晏不晓的手腕,不知在说些什么东西,就听砰一声,容庭芳拎着鸡翅膀,把那些人扔在外头,自己却大摇大摆回了客房。

傅怀仁:“……”

容庭芳放下胖鸡,给自己倒了杯水,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们。

“别介意,你们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楼主:三条尾巴好,人家只有一条,你懂吧。【拼命暗示。

第34章 灵魂一问

这个时候能继续就有鬼了, 本来傅怀仁也没和晏不晓做什么,不过是说常年握剑的人手上总有些老茧,傅怀仁揣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要看, 晏不晓心无杂念, 便当真伸给他看而已。哪里知道从容庭芳嘴里说出来这么别扭。

他们没有去别外, 一直呆在这屋中, 白式微也没派人通知傅怀仁他的人被关了起来。但傅怀仁只消用手指头想想, 就知道外头的动静和眼前这位祖宗是绝对有关了。从见容庭芳第一面起,他就觉得这人是个祸害, 总感觉前世有债那种。

傅怀仁将手收回袖中, 问:“你去做了什么?”

容庭芳顺了顺鸡毛在那胡诌:“舍不得它,抱回来了。”

刚苏醒过来尚虚弱的胖鸡翻了个白眼。

晏不晓到底是晓得几分,他仔细看了看容庭芳:“你和人打架啦。”

正在这时, 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已至:“傅老板, 傅老板在吗?”

屋内三人对视了一眼。

白家虽然外头去了大半人,屋里也要过问过去的, 免得让贵客受到惊扰。他们耐心地等在外头,听到里面应门声,不多时, 就见傅怀仁过来开了门,瞧上去颇为疑惑:“何事?”

为首两人迅速对视一眼:“没事, 只是来瞧瞧,傅老板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傅怀仁笑道:“子鹤准备齐全,并没有需求。”

就在这时里头传出东西倒地的声音, 那两人伸长了脖颈,现在是敏感时刻,有点风吹草动,难免叫人多心。道了声‘得罪’,当着傅怀仁的面挤进了屋,冲到声音发出的地方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赤裸着身体的人正弯腰要拾一条腰带,似乎刚从水里出来。

他清俊刚正,比月色更亮,亮得有些晃眼。见到有人闯进来,无悲无喜瞥过来一眼,这一眼虽无感情,却更叫闯入者感到羞愧,就像是多看他一眼,也是对清正之人的一种亵渎。家仆定定神,赶紧连声道歉退了出去。

这里既然没有别的事,只是有人在洗澡,他们也不便打扰傅怀仁,听说傅老板和不晓归人向来亲近离不得身,能进他屋的,怕也只有晏不晓一人。他们别是撞破了什么好事,一想到这里,立马低头就走,临到头看着傅怀仁的眼神颇有些暧昧不清。

傅怀仁走进来,见到这样情状的晏不晓,一时讷然,竟然没能说话。晏不晓秉性纯正,绝对想不出这种损招,一定是有别人乱教。傅怀仁移开视线,只道:“闻人呢?”

容庭芳从梁上翻下来:“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当是忘记我的。”

傅怀仁瞪着他:“我也以为这个时候,你应当知道什么不该看。”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占了谁便宜一样,容庭芳哧笑一声,该不该看,都看完了。手脚俱全,也没多一样,更没少一样。他顺手将那只萎靡的鸡抱在怀里。胖鸡本十分虚弱,在容庭芳怀里呆了片刻,这才能缓过劲来稍微精神些许。连着两天耗费着它的心神,十分损元气。何况那几道雷,它也不是没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