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刻头一回拿出脾气,周罪也是真长记性了。那晚睡觉都没敢放开萧刻,就一直这么抱着,闭眼很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反应,还是抱那么紧。

萧刻怕他难受,见他快睡着了轻轻推了推,想跟他拉开点距离。周罪没松手,把脸埋在萧刻身前,不愿意放开。

萧刻失笑,一把年纪的老东西了为什么这么能撒娇。于是萧刻抬起手轻轻揉着他后脑勺,指尖一下一下刮着他头皮,短短的发茬摸起来手感还是那么好。

真正让人意外的是周罪竟然就那么睡着了,在萧刻怀里很自然地就睡了过去,呼吸始终平稳绵长,没见有什么波动。萧刻低头看着他,微微张着嘴,很吃惊。

早知道发个火能有这种效果他何苦熬了这么多天不睡觉。

这天晚上算是个转折,从这天开始进展就突飞猛进了。周罪不再抗拒闭眼时的身体接触,虽然很多时候还是睡得不安稳,但是他已经能感受到萧刻的温度,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捕捉到他的气息。

萧刻每次想到这事儿都很想笑,太神奇了。

这个暑假萧刻哪儿都没去,一整个假期都干正事儿了。白天在店里忙工作的事儿,看数据做模型写论文,期刊上投了好几篇。晚上就哄着家里周老师睡觉,拍拍背顺顺毛,说两句腻歪人的情话,顺利的话周老师能睡一整宿都不会惊醒。

这个夏天连空气都是黏腻的,甚至带着点甜滋味儿,呼吸的每一口都甜溜溜。

这天周罪照常在店里给人做纹身,萧刻写完东西下楼,绕到周罪那边给倒了杯水。陆小北在另一头说:“萧哥我也要。”

萧刻给他也倒了一杯喂嘴里。

陆小北的客户是个姑娘,可爱系的,黑头发刚过耳朵,挺潮的。两只手腕一边一个图,左边是个啥萧刻不认识,右边是只灰色小猫,小猫是按着她给的照片画的图。

陆老师扎图向来安静,今天却主动跟人开口聊天,问人家:“美女,这猫是你的不?”

“是啊,是我小宝贝。”小姑娘疼得嘶嘶哈哈的,还是回答了他。

“这是什么猫?”陆小北问她。

“是折耳。”小姑娘又说。

陆小北“哦”了声,接着扎图,过会儿又开了口:“哎美女,我有个照片,你帮我看看跟你这个是不是一个品种呗?我看着挺像的,但是我不懂猫。”

萧刻挑眉看过来,难得见陆小北说这么多话,挺意外。

小姑娘很痛快地答应了,纹身间隙陆小北摘了手套,掏出手机找到一组照片递了过去,问她:“我想买个这种猫,你看是不是你这个。”

“你要买猫啊?”小姑娘笑着接过去,“那太萌了犯规!酷男养猫要人命了……”

“不是我养,我要送人,他猫去世了。”陆小北摸了摸帽子,问她,“是一样的不?”

小姑娘看了几张照片,笑着摇头:“不是,这个是蓝猫!哪里像啦完全不一样的好嘛!”

“哦,是蓝猫吗?”陆小北又问人家,“我应该去哪儿买?我看有的猫得去猫舍交申请,这个用不用?好买吗?”

小姑娘捂着嘴笑,一脸“我懂”的表情,说:“你是送女朋友对吧!浪漫!放心吧这个很好买,我朋友圈还有给小蓝猫找家的,就是这种小猫咪,不过好几天了我不知道找着了没有,我帮你问问?”

“好的谢谢,”陆小北点了头,过会儿又说,“要不你还是先给我看看照片,我想要好看点的,美一点,贵点无所谓,多贵也无所谓。”

“懂!我懂!”小姑娘很激动,“我先给你找照片你看!我看完我再帮你问,我觉得还行,那个猫舍是我同学弄的,很靠谱!帅哥你好浪漫啊啊啊,苏死我了!”

萧刻知道陆小北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是有点情况,但这次嘴是真严,到现在萧刻压根儿没听他提起过,对方是谁,哪儿认识的,发展到哪一步了,这些完全不知道。不过看现在这架势,还打听猫要送人家,看起来是真走心了。

陆小北看完照片的确很满意,让小姑娘帮他问了,然后一起订了两只,订了个长那样的蓝猫,也订了个脸那么大那么圆的加菲,约好了过两天去取。

小姑娘走了之后萧刻弹了下陆小北的光头,弹完按着晃了晃,叹了口气问:“我北爷惦记起谁来也挺用心啊?”

陆小北仰头问他:“萧哥你养过猫吗?我操我没养过那东西,我见了毛乎乎的东西都难受。”

萧刻摇头:“我也没养过,我家老萧对细毛过敏。”

“哎操。”陆小北烦躁地抓了抓他的光头。

北爷心说死了一只我再给你两只,两只不够十只八只都行,只要你别他妈再拉着脸了。哭个毛啊哭,不就一只猫。

萧刻有幸见到过那两只猫,陆小北取猫回来先回了趟店里,猫兜里边是两只奶猫,萧刻隔着猫兜看了一眼,真挺可爱的。

周罪当时在别人大臂上做达摩蛋,看了萧刻两眼,见他一直微笑着看猫,问他:“喜欢?”

萧刻赶紧摇头:“不喜欢,我就看看,我可不要。”

萧刻怕死了这些脑子一根筋的糙爷们儿的大脑结构,万一有天他下班回来突然发现家里有只猫那可够让人崩溃的。

暑假结束之前,萧刻过了三十一岁生日。到这天他喜欢上周罪就整整一年了,想想去年那时候他还是狼狈又颓废地在酒吧里一个人买醉,然后遇到了周老师。周老师冷酷值一百分,强攻气息当时就征服了买醉青年萧刻萧老师。

一年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但这一年萧刻收获了很多。

生日那天他带着周罪回了家,见了老萧和徐大夫。俩人对纹身师这个职业依然不太了解,加上周罪本身的气质,总觉得这人太凶,过后还私下里跟萧刻偷偷说:“觉得你们俩不是那么合适。”

萧刻笑着安慰他们:“其实他跟长相不符合,那就是个大龄儿童,没脾气的。”

老萧和徐大夫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但他们还是尊重萧刻的选择,也相信萧刻有能力判断,也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深秋初冬的时候一伙人还跟去年一样,找了个地儿聚了聚。老曹还是贱不兮兮地用嘴撩着萧刻,周罪懒得搭理他,只是有时候真心烦了就皱着眉让他“闭嘴”。去年在山上萧刻和周罪还是一人一间房,今年就只是一间了。

分房的时候萧刻还开了周罪一个玩笑,跟方禧说:“我自己一间。”

周罪当时没出声,等方禧分完别人问到他头上的时候才淡淡地说:“我跟萧刻一间。”

老曹“嗤”了声,说:“萧刻不跟你一间。”

周罪拿走了萧刻的那张房卡,拎着包迈步走了,边走边说:“不能,我俩一间。”

那个冬天周罪也过了生日,他生日很好记,是很热闹的一天。那天一伙人闹到深夜,灌了周罪很多酒,但这人还是没醉。散场之后萧刻没回家,拉着周罪回了店里。整条街都是黑的,路灯也早就熄了,只有他们店里亮了灯。

周罪一步一步细致地做着准备工作,上机器,调色。周罪说过比起现在纹身师多在用的马达机,他还是更习惯老式线圈机,他说用太多年了,用着顺手。线圈机比起马达机要更像画笔。

萧刻一条腿曲着,脚踩在周罪膝盖上,脚腕握在周罪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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