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绒绒
……
刘浩然攥着手中的电影票,觉得自己和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
这是《双生》的首映场,能在周末起个大早的必然是对影片很感兴趣的人,喋喋不休地在他旁边猜测着剧情,还夹杂着大量对苏沉星的夸赞。
刘浩然惆怅地叹了口气,他对电影和苏沉星都不感兴趣,此刻坐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女朋友喜欢。为了讨她欢心,他特地高价收了两张黄牛票,结果一大早女朋友被叫去公司加班,临了叫他一定要看,还要分享详细的观后感。
为了完成女友布置的任务,也为了不浪费高昂的票价,刘浩然最后还是坐在了影院内。
广告结束,银幕上绿色的龙标一闪而过,刚刚细碎的讨论声立刻消失不见,刘浩然本是抱着敷衍的心态来的,他困得要命,想着怎么样也要熬过半小时,然而没几分钟,他的身子就逐渐坐直。
……
苏沉星在《双生》中扮演一位患有精神分裂的青年。白天,他是兢兢业业,唯唯诺诺的公司小职员沈归,晚上,他是明艳动人,情绪极端的舞蹈演员沈挽。
两个人格以兄妹相称,每当夜深人静时,沈归就会坐在镜子前唤醒沈挽,分享彼此的生活,仿若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
苏沉星的美貌和演技被银幕无限放大,每一个细节都让人屏息凝神,尤其是坐在镜子前时,神情随着人格切换不断变化,几乎将整个影院的人都拉入了他破碎的精神世界中。
随着剧情的不断深入,真相也抽丝剥茧般地浮出水面。
原来沈归真的有一个叫沈挽的双胞胎妹妹,因为父母忙于工作,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地长大。她明媚可爱,会拉着沈归的手撒娇,只为多吃一个冰淇淋,最大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上最璀璨的舞台。
这一切在她十四岁那年戛然而止。
某天晚上,沈归到舞蹈室接下课回家的妹妹,却迟迟没看到人,当即报警寻找了一夜,才在河边找到浑身是血、了无生机的沈挽。
根据施暴痕迹比对,揪出的凶手是她的同班同学庄训,却因家里有权有势,加上还差一个月才满14周岁,只象征性地在少管所转了一圈,就被紧急送出了国,连案底都没留下。
沈归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庄训回国,在沈挽的祭日,穿上了妹妹最喜欢的那套舞蹈服,哼哼着她常跳的《天鹅湖》旋律,了结了庄训的性命。
影片最后,沈归握着沾满血迹的匕首,将其一寸寸送入了自己的心脏,倒地之前,他恍惚看到了真的的沈挽,旋转着脚尖朝他奔来。
“我杀了庄训。”他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用尽力气抬起手去触碰那个渐渐靠近的身影,“……原谅哥哥好吗,挽挽。”
每天晚上,他都会按时到舞蹈室等待妹妹下课,唯有出事那天,他和同学打游戏忘了时间,
就是这短短的十五分钟,让妹妹独自走了那条昏暗的小路。
从此,他把自己一分两半,无数个深夜里,他对着镜子,练习着妹妹没完成的舞步,渐渐的,沈归就成了舞步下的影子,而沈挽,越跳越清晰,越活越真实。
……
直到片尾曲响起,银幕上划过一个个工作人员的名字,刘浩然才猛然回神,他恍惚地追随着人流出了影院,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大叔,慌忙道歉时,发现对方的眼睛红肿。
大叔丝毫不介意,还给他递了一张纸:“小伙子,你也看哭啦?哎呦我滴妈呀这沈归演技太好了……”
刘浩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已经沾满泪水。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他一看,是女朋友打来的视频通话,刚一接通,她迫不及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快告诉我好不好看……咦,你怎么哭啦?”
“宝宝,我现在就去问黄牛还有没有票!我一定要让你早点看上!”
刘浩然顾不上她的询问,胡乱擦去眼泪,语气激动,活像是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
影片反转层层推进又处处回扣,是近年来少见的高完成度国产心理悬疑片,影院紧急加开场次,观众们却还是在疯狂抱怨抢不到票。
同时,口碑也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发酵,无数影评人争先恐后地发出长评,几乎一致给予高度评价,甚至还引发了“未成年人犯罪年龄界限”的社会议题,网友列举了数例类似案例,加害者均因未达刑责年龄仅被训诫了事。
《双生》最新微博下的第一条热评已经有了百万点赞——
“苏沉星的演技,足以封神。”
有关苏沉星的热搜持续引爆,电影博主逐帧分析他切换人格时的表演技巧,无数赞誉争先恐后地朝他飞来,就连微博直播的程序员都在进行紧急扩容,生怕支撑不住后天晚上的《双生》剧组直播。
外界的讨论声一浪高过一浪,可处于漩涡中心的苏沉星却完全无暇顾及。
随着空气湿度的增加,他的腰疼已经到了热敷和吃止疼药都不起作用的程度了,如今只能蜷缩在床上,在周应淮一遍遍的安抚下,发出极其细弱的呜咽声。
第70章
“轰隆隆——”
窗外电闪雷鸣, 天空像是漏了个大缝,不断地往下倒水,雨势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反而越下越大。
苏沉星的状况依旧没有丝毫缓解, 无论是换什么姿势,后腰都像是有把钝刀在刮着骨头, 连绵不绝,疼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变本加厉的病痛让他连饭都吃不下,早上好不容易喝了几口粥,没多久就全部吐出来了。
周应淮的眼眶也跟着泛红,把人稍微扶起来些, 双手环着他的腰, 把他带到自己怀里。
苏沉星消瘦的下颌抵在他肩膀上, 泪水很快就洇湿了衣料,也灼烧着周应淮的心脏,他不住得揉着苏沉星的后腰, 嘴上轻哄:“睡一会好不好?睡着了就不痛了……”
“疼……睡不着……”苏沉星声音细弱,连答话都支离破碎。
周应淮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跟着发疼, 低声哄了他好一会儿,又估摸着量给喂了半片止疼药——早上起床就已经吃了一片, 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多吃了。
许久, 周应淮才感受到怀里的身躯停止颤抖, 呼吸也渐渐均匀, 他小心地把人转移到枕头上,又在腰下垫了个软枕,随即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是钟盛,他刚收到周应淮的消息就匆忙跑上楼, 却不敢贸然敲门打扰,只给对方发了条简讯。
“你看着一会,我去找郭医生。”
周应淮稍稍侧过身,把钟盛放进房间。
“好。”钟盛没有一句废话,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房间内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太清床上人的状况,但看周应淮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眼见着周应淮准备出门,钟盛犹豫了下,还是出言提醒:“雨太大了,你小心点。”
对方脚步一顿,低声应了句,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见。
……
后腰细密的疼痛并未消停,所以苏沉星没睡多久就醒了。
他觉得躺着难受极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隐约看到床边有个高大的人影,于是自然地朝他伸出双臂,含糊不清地开口:“小淮,我想坐起来……
床边人的身形一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俯身,小心地把他抱起。肢体接触的一瞬间,苏沉星却发觉不对,迅速将手臂收回,睁开双眼盯着那人。
见是钟盛,他才松了口气,随即有些疑惑地发问:“……钟老师?怎么是你?”
钟盛见他脸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顾不得其他,先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坐好,才低声答道:“周总去找郭医生了,让我先来陪着你。”
苏沉星一听就急了:“这么大的雨,而且台风要来了,怎么能出门!”
“现在只是下雨,台风还没来。”钟盛见他动作幅度一大就痛得浑身发抖,心疼得要命,忙连声安抚道,“你别担心,周总有分寸的。”
“他出去多久了?”听着即便是关上了窗户,也挡不住的电闪雷鸣,苏沉星的脸色丝毫不见好转。
钟盛抬头看向时钟,语气有些迟疑:“好像……有大半个小时了。”
他去过郭医生那边,知道诊所离别墅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就算是雨天来回,现在也该到了,想到这里,钟盛心里一咯噔。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苏沉星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块,眼前一阵发黑,顾不上后腰的剧烈疼痛,径直扶着床头起身。
“沉星,你先别着急,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我先打个电话问问!”钟盛连忙伸手扶住他,暗骂自己没脑子,怎么就一秃噜嘴直说了呢!
他迅速掏出手机,却在按号码的时候卡了壳,苏沉星见状,熟练地报出一串手机号,钟盛心底五味杂陈,手上的动作却飞快,直接将电话拨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像是一场煎熬,“嘟嘟”的几声忙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无人接听。
苏沉星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如纸来形容了,他推开钟盛的手,踉踉跄跄地起身穿鞋:“我去找他。”
“沉星,你冷静一点,你现在病成这样,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出去找人?”钟盛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沉闷的雷声如同滚雷般炸响,震得窗玻璃都微微颤抖,苏沉星的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却更加执拗地想甩开钟盛,但对方的手像是铁钳一般,牢牢地将他禁锢住。
就在僵持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着“咔哒”一声脆响,浑身滴水的周应淮出现在了门外。
看清房内状况后,他的眉头狠狠一皱,快步走进房间,却碍于自己浑身的水汽,不敢贸然靠近。
“怎么了?是不是躺着不舒服,想下来走走?”他站在距离苏沉星两三步的位置,语气轻柔得过分。
苏沉星听见他的声音才骤然反应过来,内心涌出一阵失而复得的狂喜,挣脱开钟盛的束缚——说来也奇怪,刚刚无论如何也脱不开的手,如今只是轻轻一甩,就轻而易举地松开了,径直扑向周应淮。
周应淮慌忙将他接住,却不敢伸手环抱他,僵硬地撑在原地,生怕湿漉漉的衣服把他弄湿。
感受到怀里青年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周应淮将滴水的袖子卷上去了些,一边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一边向钟盛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总算回来了,”钟盛扭开头,不去看两人依偎着的身影,三言两语地解释清楚,“你出去太久了,电话又没接,沉星怕你出事,想去找你。”
周应淮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自责,低头小心地哄着:“我没事,郭医生在找针灸的工具,所以耽误了点时间,我急着赶回来,没注意手机响了。”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个熟悉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你这小子忒猴急了,一进门就跑得飞快,伞都不要了,我给你捡回来了啊……”
郭医生的模样也很狼狈,本来就没几根头发,此刻被雨一淋就显得更可怜了,脑袋光溜溜地闪着水光。
“你们这是?才分开没几分钟吧,怎么还整得和生离死别一样?抱这么紧……”他一眼就看到了相拥的两人,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待走近两步,又看见游离在外的钟盛,目光顿时变得同情起来。
苏沉星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松开了周应淮,心神一懈,被忽略的疼痛就明显起来了,他闷哼一声,身体就支撑不住地往下滑。
周应淮眼疾手快,将他接了个满怀,也顾不上会不会弄湿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钟盛神情紧张,赶忙凑过来看情况。
郭医生见状,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让周应淮将苏沉星的姿势调整后,径直掀起了他的衣服。
他后腰的肌肤莹润如玉,细腻得仿佛一碰就会泛红,显得那道横亘的伤疤越发刺眼,郭医生的指腹在伤疤处游移,苏沉星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吟。
“寒气入骨,经脉淤堵。”他迅速下了诊断,“他这旧伤没法根治,我先针灸疏通,剩下的就只能靠熬过去了。”
周应淮神色紧绷,蹲在床边给苏沉星擦额头上的冷汗:“好,麻烦您了。”
他看着苏沉星沾了些水汽的睡衣,先起身去衣柜里重新拿了一件,刚打算给他换上,就听苏沉星断断续续地开口讲话:“小淮,你和郭医生……先去换衣服……不要生病……”
周应淮的心软成一片,郭医生也有些动容,轻咳了声:“大夏天的淋点雨不碍事。”
说是这么说,但在苏沉星的坚持下,周应淮给他换好睡衣后,就带着郭医生去了隔壁房间,迅速换上了干爽的衣物。
……
细细的银针入肉,凉意顺着肌肤渗入骨髓,苏沉星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怕,扎针可比你发作好受多了。”郭医生听见了,抖了抖手上的银针,下手又快又准。
很快,他白皙的后腰上就插满了针,周应淮看得心焦,却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低声哄着:“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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