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淼如是
听到这里,林疏打了个哆嗦,追问道:“——那最后——”
“三十鞭。”沈老爷子阖眼,“没松口直接晕了,拉去抢救,救活了就关在祠堂里了。”
林疏:“……”
这个“鞭”总归不是用树枝抽的,沈缚的体格如何他再了解不过,能让他重伤昏迷的刑法,落到林疏身上能让他直接咽气。饶是对沈老爷子的狠辣作风做过功课,林疏还是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该说什么,沉寂了半刻钟,林疏问:“人……活着吧?”
“活着,我下的命令是他什么时候愿意上门道歉,解除婚约,什么时候放他出来。他不愿意就一直在禁闭室里面吧。”
沈老爷子如讽如嘲道:“我早年有过五六个孩子,跟我最亲能力最强的那几个,有的让仇家害了,有的因病早亡,就剩下沈缚他爹,一个勉强算得上守城之才的平庸人。”
“儿子不行,孙辈能出彩也不错,沈缚,我非常器重他,这孩子也没辜负过我的期望,孝顺有城府。原本瞧他妈死得早,爹也是个不管事的,会耽误了他,结果愣是没有,他比同龄人远要优秀得多。”
沈老爷子似是累了,看向林疏道:“孩子,别怕,我还活着这事就没他说话的余地,登门道歉暂且放放,我会做个了断。”
“白白耽搁你的时间,那些股份就当是补偿,你父亲那边就交由我来说吧。”
“你我两家的婚事,太荒唐,到此为止吧。”
东窗事发,父母的反应比林疏预料到的还要激烈一百倍,林宗嵛几乎是怒不可遏,再难维持分毫冷静,当即掀了桌!做工精美的的瓷器玻璃碎了满地,保姆在屋内听到响动吓得高声尖叫,跑出来发现是主人在发火又唯唯诺诺地退下。
葛秋婉快把眼睛哭瞎了,下眼睑用纸擦了太多次甚至有些红肿破皮,她像抱小婴儿一样搂着林疏,眼泪掉个没完,葛秋婉越想越后怕,没办法接受独生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父母的却一概不知,还在推波助澜,最后竟然是刚成年的孩子自己解决的!
股份自然是要了的,沈家上下为之一振,堪称卑躬屈膝地奉上了不少资源项目,明里暗里为林家的公司打通人脉,还得不到林宗嵛的好脸色。
闹到这副局面,基本上是瞒不住的,本就不知情的人纷纷八卦,猜测林宗嵛是否拿捏了沈家掌门人的什么核心机密。而在那些昔日收到过请柬的人中,则引起轩然大波:订婚又退婚,还是小小林家把沈家给退货了,说没有内情,谁信?
更有甚者手眼通天,传出消息,退婚是沈家有错在先,最受瞩目的唯一继承人沈缚犯了错,险些酿成大祸,沈老爷子因为这件事气出一场大病,已经被打压下去的叔伯旁支再度蠢蠢欲动,像徘徊的鬣狗群,期待能从失败的狮子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不过这些都跟林疏没有关系了。
他要出国了。
早在筹备反击的计划时,林疏就想好了他的退路,父母在B市安家立命,他的根就牢牢扎在这里,倘若未来沈老爷子势微,再也无力镇压他羽翼渐丰的孙子,那么林疏极有可能再面临一次这样的情况,到那时沈缚成长的更加壮大,亦失去了枷锁的钳制,他再想反抗,或许真的会变成一种奢望。
那么唯有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到一个人力不能轻易触及的地方,待在本国都不能够,必须要飘洋过海,到达世界的另一端去才行,才能彻底斩断来自暗处的凝视与觊觎,开始他新的人生。
他背着所有人申请了心仪的学校,直到拿到了offer,林宗嵛葛秋婉才知道,他们心知儿子去意已决,也理解他的顾虑,无力阻止,只能尽可能的帮助他出国求学。
取文件,过签证,开卡,换电话号,订机票,上飞机,然后起飞,林疏坐在头等舱宽大的座椅上从窗外望去,看着亲切的,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大地离他远去,越来越远。
彼时,他的前路一片混沌,尚未可知。
或许永远,他都不会再回来,再遇见沈缚。
第26章 进一步追踪
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 林疏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发着呆竟然陷入了回忆不能自拔。微信上季麟见他许久不回,又发了几条消息追问。
季麟:“QAQ我还是不能知道吗?”
季麟:“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
季麟:“我们不是好兄弟了吗?”
季麟:“我们不是彼此独一无二亲密无间的战友了吗!”
犹豫再三, 林疏皱着眉打字道:“原因很复杂, 我三言两语说不清的。
季麟:“那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订婚吗?”
木木:“我是被迫的。”
季麟:“!!!!”
木木:“好了不许问了,你要真想知道,改天我们见面说吧。”
一把攥住了汪汪叫的大金毛的嘴筒子,林疏缓缓吐出一口气, 手忙脚乱地跟从天而降的江铭生掰扯清,再加上大篇幅的回忆,两者合力已经快要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力见底, 搞得他还什么都没干就有点累了。
这种低效率的疲惫状态显然不适合继续构建思维导图,林疏再次打开手机,点进那个他当”网红”的音符app, 在搜索栏处输入“林疏”两个字。
没错,他要自搜。
那些关于他的铺天盖地的短视频算是给林疏提了个醒:眼下他所处的时代, 国内互联网技术发达, 每个人的信息几乎都是透明的, 你做了什么,参与过什么,都会留下痕迹。
既然不能再寄希望于身边的人告诉他真相, 那么求助于网络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最优解。
......要不就让那个“小鹿在打工”继续发展下去吧,也许因为这个账号的存在, 网络上有关他过去的消息会被更多人挖掘、记录。
嗯,就是得委婉地提醒一下账号主人,多多管理评论区, 把某些太变态的发言删了。
这样想着,搜索页面加载了出来,第一个视频正是“小鹿在打工”拍摄的,林疏没看过的视角——居然是他的背影。
应该是在公司的某处露台上,二十六岁的他脱去了西服外套,姿态懒散地趴在玻璃围栏的木制扶手上,单薄的白衬衫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清晰地勾勒出他劲瘦的身形,像是受狂风鞭挞的秋叶,给人一种他下一秒就会随风破碎的美感。
林疏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发现视频中的人面前淡淡的白雾是什么,是烟。林疏微微瞪大眼,他居然在抽烟,不,他居然学会抽烟了。
国情如此,大部分的男生都免不了会在青春期开始有机会接触烟草。家教严格、个人素质良好的等到成年才有可能碰,而剩下的那些则是小小年纪就染上了烟瘾,躲在教学楼的背面阴影处,或是深夜无人的厕所抽得烟雾缭绕。就连林疏所在的、全市最好的高中也不能免俗。
他当然是属于家教优秀的前者,二手烟刺鼻熏人的味道也绝对得不到他的半分青睐。身边流里流气的二世祖朋友喜欢吸烟,要是敢不把自己涮干净就跑到林疏面前,林疏就能当场冷下脸甩手走人。
这项优良美德是稀缺品,然而,叛逆心却是每个小孩都有的。林疏本来就秉持着“一辈子不抽烟”的人生信条,并为此洋洋得意,隐秘地期待着哪个大人发现了可以夸夸他。父母不便直接提起,林疏就找上了沈缚,趁着某天沈缚来接他放学,林疏爬在人背上,状似不经意道:
“我们楼层一堆人在厕所抽烟,烟味都飘进教室里了。”
他故作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手腕,又放到沈缚鼻子底下让他也闻:”感觉我坐门口那里都被腌入味了。”
林疏发誓他身上除了清新的洗衣液跟肥皂水的香气以外,什么多余的味道都没有,这么做只是想让哥哥顺势说上一句“没有味道,很香。”然后他再抬抬下巴骄傲道”可能因为我从来不碰烟吧,哎。”
不料,沈缚道:“嗯,你没有抽烟吧?”
林疏:”?”
他不可置信地使劲嗅着手腕,险些把四周的空气抽真空了,确信一点烟味都没:“我身上有烟味?”
“没有味道,很香,”沈缚侧过头看他,托着他的大腿将他往上颠了颠,告诫道,“你不能抽烟。”
林疏:“..........”
这就像他刚准备发奋苦读去写卷子,葛秋婉路过大喊了一句:“别玩手机了,赶快去学习吧!”一样,林疏惊了,怒了,生气了,汹汹燃烧的反叛心上来了,他决定去抽一根烟尝尝咸淡。
找混子兄弟行不通,有违他清高孤傲不与世俗同流的人设,林疏选了跟沈缚约好放学大门口见的一天,叫上吊车尾班的“混混老大”——一名孔武有力的刺头体育生——躲到保卫科跟教学楼夹缝中学抽烟。
混子头头跟他单独相处十分紧张,往这一站,过了五分钟已经数不清搓了多少次手,擦了多少次额头的汗,以至于巧克力色的皮肤上愣是浮现出两抹红晕。
“校、不、林、林疏同学,我是你的,咳,你的超级粉丝。”
林疏不耐烦地东张西望,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命令道:“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有,有的。”混混头子哆嗦着手从校服兜里掏出来半盒华子,偷带的手机也不幸一块掉了出来,砸在了地上。体育生也顾不上管,把烟屁股喂进林疏嘴里,佝偻着腰就要给他点燃。
林疏连忙制止他,因为嘴里含着东西,含糊道:“等等。”
混混头子紧盯着他叼着烟的嘴唇,闻言愣了愣,突然就要把那根烟从他嘴里拽出来:“换一根吧,这根已经点着了,不好抽了。”
“呃?还有这种讲究。”
林疏不明所以,但总归听有经验的人的话是没错的,于是顺从地松开,任由混混头子将被他口中津液浸润过的烟取出,拿远,而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校服口袋。
林疏:“?”
林疏:“?????”
“你往哪放呢?你还要抽吗?怎么不扔了?”他震惊道。
混混头子结巴道:“华子,太贵了.......”
就一根再贵能有多贵,能糟蹋着一年十几万的学费当小混混,还会心疼一根烟?林疏无力吐槽,感觉烟民的脑子或许早就被尼古丁侵蚀得与常人不同了,无奈他今天就是来体验烟民生活的,这话不能说。林疏“嗯嗯”地敷衍了两句,就把这事绕了过去,单刀直入道:”我还不会抽,你得教我一下怎么吸,咱们再正式来一根。”
抽根烟让他说的跟上台表演似的,还得彩排一遍。混混头子喉结上下滚动,心脏砰砰直跳,重新抽出一根华子,放到林疏嘴边,声音都在不正常的哆嗦:“......你.....你先舔舔,把滤嘴里的海绵舔湿了.....才好抽....”
“?”林疏怔了一下,闻言错开半步,皱眉道,”你确定?我怎么没见谁吸烟前还舔舔。”
他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觉得有点恶心,嫌弃道:“要这样才能抽那就算了,好恶心。”
林疏忽地感觉,为了跟沈缚闹脾气就找人教他吸烟的行为实在幼稚得可以,颇像个跟家长吵架过后闹绝食的幼儿。
顿感没趣,林疏转身就要走:“算了,拜拜。”
“等一下!”混混头子急了,连忙扯住林疏的手臂,一把将人拽回夹缝里,“直接抽也可以,就是会有点呛鼻子。女,不,林疏同学你就像喝饮料一样往外抽就好,不要往肺里吸,先含在嘴里往外吐,有烟就说明成功了。”
再次点上烟,林疏依言照做,吸,然后吐。他吸了一肚子空气,什么都没吐出来。混混头子立在一旁,高壮的身体蹩脚地挤成一坨,期期艾艾地守着他,试探道:“要不换一根再试试,这根儿可能不好抽.....”
满肚子空气,林疏生了满肚子火,烦躁道:“同一盒里的,怎么可能不一样。”
正要全神贯注地再试一次,正用炽热目光注视着他的体育生突地立正了。林疏还没转过头,就听见一声熟悉的:
“宝宝。”
沈缚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也看着林疏手指间明灭的火星。
哦,忘记重头戏了。
本就为了做戏气沈缚的,不小心较上劲了而已,眼下回归主线。林疏轻咳一声,一点都不怕地将烟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灭,一副很娴熟的样子。然后他再捡起来,朝沈缚走过去的时候顺带扔进了垃圾桶。
“不好意思啊,忘了跟你有约了。”
林疏有恃无恐道:“走吧。”
沈缚来接他一向是亲自开车,林疏轻车熟路地钻进后座,刚坐好,就发现沈缚也跟着坐了进来。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林疏下意识舔了舔唇,纵使知道这人要生气,还是自己作出来的,他还是会因本能而小小地紧张一下。
紧张归紧张,林疏心里暗自兴奋:活该,谁让你get不到我的意思还说我。
沈缚问:“为什么抽烟?不是说讨厌烟味?”
“哦,就......”林疏转了转眼珠子,“骗你的吧,闻多了感觉还不错。”
沈缚点头,接着问:“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记得啊,不过这是法规吗?我干嘛要听你的。”
“那我再说一遍,”对比林疏的摇头晃脑,沈缚脸上一丝笑意也无,低声道,“不能抽烟,你必须听话。”
林疏一下就热血上头了,跟角力的山羊一样,把头凑过去,同样低声道:“我、就、不、听。”
效果达到了,沈缚眯了眯眼,脸色黑成了锅底,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林疏满意得要命,险些捂着嘴乐出声。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了,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继续挑衅道:“我还要去喝酒,刚刚的大壮还说要请我去夜店呢,未成年也可以进,我改天去也去看看吧。”
他快要绷不住上扬的唇角了,一只手拧着大腿肉,另一只手用力包裹着下半张脸。然后他按在脸上的手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着拉到了半空,掌心朝上,并拢的五指被一点点掰开。沈缚让他的手掌放松下来,而后——
“啪”
林疏无法隐藏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瞳孔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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