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淼如是
“没有设置密码,只有我的拇指指纹可以解锁。”
沈缚将手心摊开,向林疏展示他口中的食指:原本清晰的涡状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红的粗糙平面,像是被砂纸生生刮去了一层皮。凑近看,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点,像针扎过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渗出细小的血珠。
沈缚平稳道:“还会再长出来的,不过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林疏,我想跟你谈谈。”
林疏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我还要上学。”
“离开学还有很久,你想学什么,我可以辅导你。”
“我爸妈会担心我,他们会来找我的。”
“不会,我用你的手机跟叔叔阿姨联系过了,他们很放心你在我这里。”
“……你怎么说的?”
沈缚顿了顿,没有回答,转而重复他的要求,语气更柔和了些:“宝宝,我想跟你谈谈。谈好了,我就放你走。”
林疏也对他的话避而不答。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复下来,林疏好似不再那么激动了。他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话语中充斥着浓浓的困惑:“你为什么要这样?”
对于原因,沈缚并不回避。他用一种饱含歉意的声线,完整地诉说原因:“不这样做,你不会想听我的话,不是么?”
“你来这一趟,只希望能够跟我彻彻底底地说开,然后一走了之。等你回去了,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对么?”
“你是这样想的吧,宝宝。你的心理活动就像一张白纸,无论在想什么,讨厌还是喜欢,全部都写在脸上。”
沈缚笑了一声,有几分自嘲道:“这样的结果,我没办法接受。”
“对啊,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样计划的。”林疏费力地吞咽口水,“你看不看得出来关我什么事?要是觉得伤心离我远点不就好了?你喜欢我我就要接受?”
他的不解更加明显:“你是觉得,把我关在你家就能改写结局吗?哦,那我也可以直说,不可能的,沈缚。你最好能关我一辈子,不然迎接你的只会是警车跟精神病院的住院通知。”
林疏极度厌恶道:“……你让我很失望,真的。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沈缚轻笑着,似是浑不在意,淡淡道:“我绑也能把你绑在我身边。”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某片逆鳞。林疏终于回头,一巴掌狠扇到男人那张八风不动的假面上。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偌大的房间中。他这一巴掌攒了很久很久,裹挟着无边无际的怒火袭来,掌风凌厉,饶是沈缚也被打得微微偏过头去,侧脸立刻浮现出半个巴掌印!
沈缚沉默着任由他打,垂眸瞥向林疏因为反作用力泛红的掌心,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把另外半张脸凑了过去,问他:“解气了么?可以再补一下。”
林疏:“……”
林疏快要被沈缚这样癞皮狗一样的行径恶心吐了。接触到沈缚脸皮的那块皮肤忽然间泛起麻意,湿乎乎的像是在扇沈缚巴掌的时候被他舔了一口。林疏张开嘴,脱力般喘着气,眼睛瞪得浑圆,看沈缚的目光像在看陌生人——前所未有的震惊、恐惧,还有憎恶。
林疏想哭了。他想回家了,想葛秋婉了,他想马上见到妈妈,哭诉自己在沈缚这里受的委屈,而不是被一个比他高出将近半个身子的男人堵在狭小的空间内,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连愤怒到极点的反抗,都能被人当成挠痒痒一样观赏。
沈缚是他的仇人了。林疏可以在竹马面前哭鼻子,却不能在敌人面前掉眼泪,那样太没面子,太输气势。他眼眶红得不能看了,吸了吸鼻子,一张嘴就是哽咽:“你这个傻|逼,神经病,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缚用难以言喻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对林疏放的狠话没有丝毫表示,轻而易举地将他钳制在怀中往卧室走去。林疏被紧扣住了腰,脚尖离地,四肢尚且是自由的。他拼命挣扎又踢又踹,也顾不上恶心,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双手,成功用指甲在男人脸上补充了几条白道。
也成功给沈缚造成了一些干扰。他的手腕被一只大手并在一起桎梏,沈缚蹙眉道:“待会儿给你剪指甲。”
“滚!你放开我!傻|逼!神经病!”
林疏发现沈缚径直走过了囚禁他的房间,目的明确地向主卧走去。林疏一下子愣住了,支吾道:“你……你干嘛?”
沈缚没有说话,进门之后将林疏放开,反手将门再次锁上。林疏头一回见到沈缚卧室的全貌——灰白色搭配的极简风,仓促之下来不及细看,唯有处于中心的两米宽双人床牢牢占据了视线。
那张床着实异常宽大,深色的床单上有几分人躺出来的褶皱,被子是绒面的,视觉效果上会让人觉得睡起来很舒服。林疏离这张床越来越近,被迫将它的各处细节看了个一清二楚。
林疏总算害怕起来:“……不是要谈谈吗?去正经谈话的地方啊。”
他被沈缚托着屁|股安放到床边,一只手依旧被牢牢扣住。看着沈缚用空闲的手拉开床头柜翻找什么,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呆坐着,立刻站起来向外跑去。这回他反抗得格外凶,手臂被扯得生疼也在所不惜。男人拧着眉心将林疏捞了回来。既然不能坐着,林疏就被仰面按倒在了床上,像刺猬被强行打开露出柔嫩的腹部。沈缚侧身坐在床沿方便发力控制住乱动的人。
耳边又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林疏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飞速思索着沈缚可能在找什么,床头柜里可能有什么。
他看见沈缚抽出一只管状物,仔细阅读包装背后的文字。
林疏将视线落在那管不明物体上,被火烧了一般“唰”地收回。
然后,他哭了,眼泪又急又快地落下,含糊道:
“你要敢把你那玩意塞进来你就完了!”
沈缚专注的目光望过来:“嗯?”
四目相对之下,林疏不知脑补了什么,吓得小腿肚没用地痉挛,色厉内荏道:“……你必须得戴套!……呜……”
被人关起来不算什么,绑架犯并非图财,也不会伤害他,看似强势,可实际上主动权都在自己手里,因此林疏有恃无恐。他甚至不想强忍反胃去跟沈缚虚与委蛇,去假意应承沈缚的要求讨好他,只等着外头有人救他出来,重见天日后再慢慢算账。可他忘了一件事,自古以来绑匪绑架所图的无非就那两种所求,不是前一种,就是后一种。
沈缚要对他做后一种事情的话,下场可能还不如被穷凶极恶的绑匪捆起来劈里啪啦地打一顿吧……
林疏脑海中再次浮现他在小网站上看见的动图。位居上位的那一方身材跟沈缚很像,甚至肌肉比沈缚还要夸张得多,而被压着耸动的那一方只露出了半张脸,像是失去神智了一般,双目上翻露出眼白,颜色好看的舌头吐出半截,在频率极高的晃动中越来越可怜,露出凄惨又暧昧的表情。
页面滚动着八个大字:站长推荐,点击即看。应该是非常受欢迎的意思。
当时林疏实在是不懂,觉得这世上变态的人真多,喜欢看这种不见血的单方面凌虐。
即便是这样,动图中快要死掉的可怜人体型都要比林疏大一圈。把林疏扒光了扔进摄影棚,估计一轮都挺不过就要哭着原地退役了。
沈缚:“……”
沈缚平静似海的水面上终于溅起波澜。他张了张嘴,忽地将脸深深埋进手掌,缓缓下移至嘴部,露出来的眼睛半阖着,似是掩盖着情绪。片刻后,他放弃般撤开手,将头扭到一边,痛痛快快地笑出了声。
林疏:“……”
林疏:“什么……意思……”
“胳膊一直在床单上蹭,不疼么?”沈缚将他晒伤的那面扭正,笑意未消,“纱布都掉了。”
“……”林疏低头,红肿破皮的那块似有所感,迟钝地麻木起来。沈缚给他包扎得太紧,林疏觉得小伤而已无关紧要,昨晚睡觉前悄悄松了松,今早一睁眼闹腾得这么狠,早在某一刻不知不觉地掉了,他竟然没发现。
沈缚挤出药膏,撕开崭新的纱布给林疏重新包上。清清凉凉的感觉完美覆盖了密密麻麻的刺痛,一股好闻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林疏下意识嗅了嗅,咬着唇把头偏了过去。
“好了。”沈缚缠完最后一圈,用医用胶带将其封好,用手指轻压包扎部位,确认纱布紧贴但不过紧,“勒吗?”
没有得到回应,沈缚以为林疏还沉浸在方才羞窘的误会中生闷气,苦笑一声,俯身过去,凑近林疏那半张不情不愿的脸。
却意外看到了晶莹的眼泪,在枕巾上洇出一小块来不及吸收的湖泊。
林疏还在哭,鼻尖红红的,可怜又可爱。
沈缚:“……怎么了?”
林疏又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直视着沈缚近在咫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别再拿好哥哥的那个角色出现了好吗?”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毁掉所有我对你的过去的感情,那就把坏人做到底吧。一半一半,什么都想要,只会让我双倍恶心你,沈缚。”
第23章 囚禁3【慎入】
他是真的被沈缚关起来了, 在他用花瓶砸窗户的危险行为发生过后,林疏发现房子里明面上能移动的东西又少了很多,厨房的折叠门上着锁, 刀具全在特别的容器里。
考虑到如果把林疏放进较为狭小的空间中会焦躁不安, 沈缚特别允许了他在整间平层中自由活动。不得不说沈缚的准备工作确实非常认真仔细,充分考虑到了林疏方方面面的需求,在不能离开的前提下,尽量让林疏过得舒心一点。
卧室是他小时候住的,那时候他每天一睁眼就往竹马家跑, 缠磨着已经是大孩子的沈缚陪他玩各种小游戏,要是被拒绝了,他就立刻哒哒哒地跑回家然后跟沈缚绝交, 不过幸好沈缚从来没拒绝过他。
小孩子没有时间观念,玩累了就昏昏欲睡,几次过后, 沈缚告诉他,要专门把一间闲置的房间改造成林疏专用的, 供他临时休息, 里面的装修设计都由林疏挑选, 选他喜欢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间卧室是他亲手设计的。
一日三餐就更不用说,沈缚严谨地考虑到他口味的多样性, 假如自己都提前备好了,很可能林疏不爱吃, 于是干脆带着林疏本人去选。
还有分布在各处的漫画、小说,失去了手机,电视不知为何也被断了电, 林疏还可以用这些精神食粮打发时间。
所有的一切策划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精力,沈缚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林疏无从得知,他分外后悔当时以为自己误会了沈缚,觉得这人不回消息是在考试比赛,平白浪费了他产生的那点愧疚心理。
现在想想,这也是沈缚的手段之一,他太了解他,心知肚明林疏被震惊愤怒冲昏头脑后,面对无法解释的复杂情况,会在这一点“我最近好像忽视了沈缚”的愧疚驱使下,偷偷跑来找他,自己就拎着小皮箱乖乖钻进牢笼。
早晨,林疏会被从被窝里抓起来,拉到盥洗室在监督下刷牙洗脸,乱得宛如鸡窝似的毛躁头发被人沾着水打理平顺,而后迷迷糊糊地坐到餐桌前,面前是清淡可口的粥菜。
“……我在家都不这么早起床。”林疏愤恨地戳刺着软糯的米粒。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沈缚将香气扑鼻的小葱饼从中间断开,焦香的油边掉下些许碎屑,滚滚热气从中冒出,头也不抬道:“以后都要吃。”
林疏一筷子将递过来的小饼插了个洞,囫囵塞进嘴里,想象成对面的人狠狠嚼烂,含含糊糊道:“滚!”
他对沈缚的态度愈发冰冷,沈缚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变化一般,该怎样还怎样。
到了午饭时,林疏拒绝吃饭了,沈缚把他按在餐桌前,一撒手他就立刻站起来跑掉,缩到客厅的沙发上,或是趴回卧室的小床上,把门摔得震天响。
脚步声响起,沈缚跟过来,没有再试图把藏在被子里的林疏剥出来,而是静静守在一旁,一语不发,唯有深长的呼吸声传来,透过薄被的遮挡,一下下击打在林疏脆弱的耳膜上,无论他怎样堵住耳孔都无济于事。
今天应该是……第三天了?还是第四天。
林疏后知后觉,他妄图负隅顽抗到家里人发现异常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假期刚刚开始,凭葛秋婉在他们眼里“深厚”的感情,只要沈缚利用他的手机说一句“我跟沈缚和好了,要在南城这边玩”,再定时发一些动态过去,葛秋婉直到开学前都不会来扫孩子的兴。
而林疏连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下去。
白天无时无刻跟一个人形炸弹、一个神经病同饮共食,要忍受一个变态触摸他的手腕、掌心、脖颈,还有脸颊,忍受每次触碰时毛骨悚然的反胃感。而到了晚上,门锁是形同虚设的,他原本暗自庆幸沈缚没有无耻地要求跟他同床共枕,可深夜因噩梦惊醒后,睡前踢掉的被子严丝合缝地盖在身上,床头晾着一杯尚且温热的水。
甚至多次不安稳地抽动着醒来,搭在床沿的冰凉五指陷入了一片温暖的包裹,黑色的人影坐在床边,摩挲着林疏的掌心,身影透过帷帐变得扭曲变形,像是从世界上某个诡秘的角落中诞生的污秽的怪物,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徘徊着靠近囚笼中沉睡的公主。
温暖到炽热的体温顺着脉搏传递,林疏浑身僵硬,血液结冰,呼吸几欲中断,他不敢让沈缚发现他已经醒来,害怕等来的就是无情的吞噬。
林疏坚持到现在才忍不住崩溃了一次,他简直都要为自己喝彩。
“你早上没吃多少,中午不吃的话,会低血糖。”沈缚低声诱哄道。
林疏眼角湿乎乎的,闻言砸了一下床,他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的茧,腰部发力滚动到靠墙的那一边,表示拒绝。
林疏细声细气道:“你不是要谈谈吗,为什么不说了?你说吧。”
沈缚顿了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我们先订婚,等你毕业了再商量结婚的事。”
“哦哦,可以,我同意了,”林疏抽了抽鼻子,“好了吧,我可以回家了吧。”
“………”“好啊。”沈缚答应了。
看不见脸,林疏不清楚他是否在戏弄他,也不想从安全感满满的茧中钻出来,于是就这么问:“那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自己订票。”
“顺便把订婚的事商量一下吧,宝宝。”
“都确定好了,我再给你,好不好?”
布满褶皱的茧紧贴着墙面,肉眼可见地哆嗦着,分不清是因为气愤还是恐惧,里面的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你见过我的爷爷么,他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头,订婚之前,他想见见你,我们一起去吧。”
沈缚竟然真的开始自言自语般,安排起他们婚前婚后的各项日程:“你还要上学,订婚宴的时间需要好好考虑。”
“没必要办得很大,只请一些熟悉的人来就好。但请帖都要发出去……起码A市B市的那些主要的人要人手一份。”
“宝宝,你想现在买戒指么?简约的素圈就很好,但繁复一些的花纹更衬你。”
上一篇:顾少家的小娇夫超甜哒
下一篇:信息素说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