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海筠
他弯下腰,那张好看的脸慢吞吞凑近了把衣服举起来的宋临俞,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人下意识往后躲了两步,下一秒却被勾着后颈捉了回来。
傅宴容眼尾弯了弯,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宋临俞的后颈,泪痣恶劣地勾了一下,低声问:“宋助理,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这些挑出来的,嗯?”
他靠得太近,宋临俞神色难免慌乱,只能故作镇定地放下手,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傅宴容没听的太清楚,只隐约听到了两句不太情愿的、类似于“谁让你长这么好看……”这样亲昵的抱怨。这让他没忍住笑出了声,顺势靠近抵住宋临俞的额头,问出了早就心知肚明答案的问题。
“不会是吃醋了吧?”
宋临俞长睫轻轻颤了一下,不说话,只是放下衣服,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抬起手搂住傅宴容的肩膀,像小狗似的,讨好地蹭了蹭他的颈窝。
傅宴容的长发蹭得宋临俞有点痒,他停了一秒,见傅宴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和人商量:“你可以不去吗?”
“不行。”
傅宴容一口回绝。
“……哦。”
宋临俞没再说什么,毕竟他只是傅宴容的助理,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包养的情人,无论哪种都好像并没有置喙傅宴容工作的资格。
本来也不应该在意这种事情,宋临俞这么想着,很快又用“万一傅宴容看上别人那事情就功亏一篑”的想法说服了自己,在傅宴容重新回衣帽间拿衣服的时候跟了上去。
傅宴容重新拿了套西装出来,换衣服的时候也不避讳他。
于是宋临俞看着他雪白后腰上自己昨晚情动时没忍住吻出来的红痕,眸色轻轻暗了暗。
傅宴容衬衫穿到一半,突然感受到某人一言不发地把冰凉的手拢上了自己的后腰,柔软的掌心盖着那片吻痕,又很轻地,恋恋不舍地摩挲了一下。
他一顿,抬手挑起宋临俞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怎么,还想边哭边亲两口?”
傅宴容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宋临俞的指尖突然收拢,指腹带着过重的力道,又在肌肤上留下几分红印。
宋临俞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晦涩不明的视线藏在漆黑的额发后,整个人都莫名透露出种阴郁的乖觉来。
片刻后,他才似有似无地幽幽道:“多留几个,才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敢碰吧……”
宋临俞这句话声音放得太轻,像泥潭里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样冰冷稠腻,幸好傅宴容系着扣子好像没听见,只是疑惑地发出了声音,示意他把刚刚的话重说一遍。
过了几分钟,宋临俞才又恢复了那种听话的样子,他收回手,祈求似的抬头,认真问:“那我可以跟着去吗?我会很听话的,我保证。”
傅宴容没说好不好,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问:“保证啊……那要是有别人靠过来,你也听话吗?”
宋临俞沉默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因为仰着头,琥珀色的瞳孔含进了一片冰凉的光线,不知为何竟然显得有几分诡谲而偏执。
然后,他才缓缓点了点头,接着轻轻踮起脚,看起来若无其事地帮傅宴容系好了领带,敛眸轻声复述道:“听话的……我保证。”
第21章
鹿苑的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 傅宴容推门而入时顺手脱下了外套。还没放下手,旁边站着的一个小男孩就凑过来握住了西装衣摆,眼波连连,笑意吟吟地说:“傅哥, 好久不见呀, 之前我给你做过配角, 还记不记得我?”
傅宴容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把衣服从他手里抽走,递给了跟在身后的宋临俞。
宋临俞立马接过,抱在怀里, 垂着眼, 神情乖顺又听话地冲挡在傅宴容身前的小男孩露出一个笑意。
那小男孩冷哼一声, 不咸不淡地白了宋临俞一眼, 紧接着就像乳燕投林一般,扭头撞进了坐在包厢沙发上的男人怀里, 委委屈屈地说:“冯总。”
房间里传来一阵意味不明地笑声,坐在丝绒沙发最中间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背,笑眯眯地对傅宴容说:“百闻不如一见,今天亲眼见到傅老师, 才知道什么是年少有为。”
他今年起码四十,对着傅宴容说出这句话竟然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傅宴容也没和他客气, 不疾不徐地在沙发一侧懒懒坐下,接着微微抬眼:“冯总客气了, 我只是帮个小忙。”
冯济舟目光转了转, 落在傅宴容身旁的宋临俞身上,眼里透出点虚假的笑意:“听说傅老师身边都不跟着人,那这位是……?”
傅宴容截住话头, 语调随意,神情却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冰凉:“助理,年纪小,不懂这些。”
宋临俞安静地低着头,睫毛微垂,手指不动声色地收紧了几分。
而冯济舟怀里的那个男孩撇了撇嘴,很明显看起来并不这么认为。傅宴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想起来他的名字。
但无所谓,他以后也不会再有给傅宴容做配角的机会了。
“这样啊。”冯济舟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搂着怀里的人对旁边的侍者贴心地说:“带傅老师的助理去休息,我们一会儿谈生意,按规矩不留外人。”
他说完,又对怀中的人说:“小远,去和傅老师玩玩,难得他来趟鹿苑,要好好招待。”
他们谈的项目确实有保密机制,但显然,这个“外人”的下马威指的只有宋临俞一个。
那个叫小远的男孩听话地起身,在傅宴容面前跪下,两条腿从牛仔短裤里探出,充满暗示意味地分开,笑吟吟地就要摸上傅宴容的膝头。
只是傅宴容连眼神都懒得施舍,抬手转了下手腕,一声脆响立刻落地,在人声暧昧的包厢里格外刺耳,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小远猝不及防地被人扇了半边脸一掌,脸上原本的媚态还没降下去,却只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他怔了一瞬,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抽出纸巾擦手的傅宴容。
傅宴容眼皮半阖,嗓音冷淡至极:“冯总让无关的人出去,听不懂话?”
然后他朝宋临俞抬起手,原本站着的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弯下腰贴上了他的掌心。
傅宴容很温柔地摸了一下宋临俞的脸侧,用几乎能称得上哄人的语气同他说话:“在外面等我一下?”
宋临俞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抿起唇,蹭了蹭他的掌心,轻轻点了点头。
傅宴容弯了弯眼睛:“乖。”
显然,宋临俞被他这样夸得很开心,马上直起身,顺从地抱着傅宴容的衣服,跟着侍者离开了房间。
跪在地上的小远咬着牙,不甘心地看了冯济舟一眼,眼底透出求助的意味。
可冯济舟只是笑,半点没有要替他说话的意思,甚至还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摇晃了一下。
冯济舟之前来那么一出,只是为了给傅宴容一点下马威。毕竟他算是任昊然的得力手下,在鹿苑也算半个老板,要什么人没有?不至于真为了一个三线小明星真的惹傅宴容不痛快。
看傅宴容这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今晚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就不用再雪上加霜了。
小远看了看他的脸色,脸色白了又红,最终还是捂着脸狼狈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正事,傅宴容和冯济舟谈的并不顺利。
宋问的原计划是在项目里拿到超过60%的利润,不可谓不贪心,所以冯济舟的态度也算不上客气。傅宴容最烦这种场面,但临走前宋问再三叮嘱,他只能冷着脸应付冯济舟烦人的话术。
一来二去,包厢里开的酒几乎全都见了底,冯济舟哪怕酒量似海,也醉醺醺地靠在了丝绒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盯着毫无失态的傅宴容。
他正懒洋洋地屈指弹开瓶盖,拎着玻璃瓶给自己倒酒,清隽的侧脸仍然冷淡锋利,只是眼尾的痣沾了几分薄红,被垂下来的发丝挡住,性感又危险。
冯济舟恼怒地皱起眉,正准备说话的动作却被本应静音的手机铃声打断。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突然瞬间坐直了身体。
“任总……?您来鹿苑了?办公室见吗?好,但是我这边,好,知道了……”
冯济舟在任昊然手底下做事,这通电话是上司打来的,他自然不会不去见人。
很快,他就拿着手机推开门,有些抱歉地朝傅宴容说:“傅老师,稍等我几分钟,马上回来。”
傅宴容点了点头。
冯济舟走了,傅宴容自然也懒得坐在房间里干等,毕竟宋临俞应该还在外面等着,正好过去看一下他。
这么想着,傅宴容起身往门外走去。
鹿苑包厢外的走廊弯弯绕绕,暗角众多,看起来格外方便某些不清醒的客人就地做点什么事,一路走来,暧昧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只是傅宴容换了两条路都没看到离开的宋临俞,心里不免有些烦躁。他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宋临俞发信息,冷不防听到一声不同于调.情呻吟的尖锐求饶——透着惊惧和痛楚,带着哭腔,清晰得不像假的。
声音和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小远几乎一模一样。
傅宴容放下手机,脚步下意识地顿住,站进身边转角的阴影里,视线落在走廊尽头。
一扇装潢精致的门被猛地推开,刚刚还打扮得“秀色可餐”的小远踉跄着扑了出来,整个人身上发青,脸上满是泪痕,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呜咽,像是连哭都不敢放声。
房门敞开的包厢内,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甩了甩手腕,慢条斯理地叹息:“阿远,最近你表现其实不错,怎么今天就这么想不开,非要惹我们大老板不高兴?”
“你看,当着我们老板的面对——”
“任昊然,闭嘴。”
低沉阴冷的嗓音陡然插入,空气仿佛被瞬间冻住。名为任昊然的男人表情一顿,笑意消失殆尽,立刻垂手退后,不再多说一个字。就连小远的哭声也硬生生止住,缩成一团,连颤抖都不敢太明显。
傅宴容眉心骤然拧紧。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他缓缓抬眸看向房内的人。
他坐在沙发上,黑衬衫的领口随意敞开,露出一截削瘦的锁骨。房间温度偏高,细密的汗水沿着脖颈滑下,而原本垂在眼前的黑发也被指尖穿过随意拨到脑后,露出一片雪白的额角,和清晰明艳的五官。
冷色灯光下,他的茶色瞳孔毫无遮掩,阴幽得让人不寒而栗。
……宋临俞。
——这副样子,和傅宴容印象里的他简直天差地别。
宋临俞动作专注地收拢膝上的西装外套,认真折好,搭在沙发边沿。随后他缓缓起身,拆开那对傅宴容送的绿松石袖扣,耐心地将袖口一层层挽起,露出半截清瘦却紧实的小臂。
那确实是年少时营养不良养出来的清瘦,但绝对和夜晚做.爱时虚虚拢着傅宴容背的柔软毫不搭边——哪怕上面甚至还浮动着没有褪去的红色指痕,怎么看都令人遐想翩翩。
但房间内没有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宋临俞盯着趴在地上的林之远,缓步上前,微微弯腰,张开五指直接抓住他染好的红发,面无表情的,硬生生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林之远……对吗?”
他语气温柔,甚至带着点笑意亲昵地唤着小远的全名,表现得和之前进入包厢时那种怯生友好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下一秒,他的脸倏然靠近,眼底的笑意尽数褪去,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
“说谢谢了吗?”
林之远被吓懵了,嘴唇颤抖着,只能依据本能反应怯生生地吐出几个字:“……什、什么?”
宋临俞轻轻啧了一声,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傅宴容刚刚扇你一巴掌,冲他说谢谢了吗?”
林之远瑟缩了一下,头皮被扯得生疼,思考彻底停滞,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掉,带着哭腔嗫嚅:“没……没有。”
“不懂感恩的东西。”
宋临俞这么讥讽着,松开手,任由他狼狈地摔回地面。可没等林之远缓过身,他垂落的手腕就被一只鞋尖踩住,缓慢碾过骨节,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他蜷缩成一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会断的。”
宋临俞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人,嘴角挂着漂亮的微笑:“也没那么痛,放心,我有经验。”
他的神情从容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可任谁都能听出那笑意里的森冷警告。
任昊然站在一旁,看了眼时间,低声开口:“老板,我去找冯济舟。”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