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是在今天 第43章

作者:绯色分析 标签: 近代现代

林惊昼的意志有些迷离,他几乎本能地向张裕舒靠近过去。

但张裕舒再一次躲开了,他一把勒住林惊昼的腰,把他带出浴室,按在了洗手台上。

林惊昼手脚都有些无力,他趴在那里,余光可以瞥见镜子中张裕舒的身形。

卫生间里闷热异常,林惊昼想起那年在赤道经历过的雨,后来演唱会结束,团队的人说要去植物园玩,林惊昼也跟着一起。

雨后的骄阳爆裂,进了公园十几分钟,林惊昼已经浑身湿透,后脖子如同碳烤。

他戴着很大的遮阳帽,拿着一根冰棍慢悠悠地吃。

温度太高,冰棍化了他一手,助理提醒他赶快吃,林惊昼笑笑说没关系,这种黏黏糊糊的感觉,多应景。

他在园里闲逛,碰上一队游客,大半都说粤语,由一个肤色很深的导游带着。

他们正围着一株植物在看,林惊昼好奇,也凑上前去看。

这植物相当高大,高度可以同旁边的大树比肩,但它内部中空,不像树,反而像泥土中生出了无数的根系。姿态如同绳索,紧紧缠绕着什么。

导游说,这是绞杀榕,附生在树上,夺取光照和营养,最后会把树杀死。

这棵树已经被绞杀榕掏空,只有断肢残臂,还被寄生者毫不留情地捆绑,如同破碎的墓碑。

林惊昼眼睛通红,他瞪着张裕舒,声音发哑:“我讨厌你。”

听到这个,张裕舒反而笑了,他捏住林惊昼的手腕,不让他动。

这一刻,林惊昼觉得他仿佛成为了那棵树,他颤抖着,几乎窒息。

张裕舒松开了他,转而捏住了他的咽喉,他强迫林惊昼抬起头。

镜子上盖着一层稀薄的水汽,林惊昼看到张裕舒站在他的背后,他没有脱上衣,头发也没有乱。

上半身如此衣冠楚楚。

张裕舒完全不懂温柔体贴为何物,他如同雨林之中残酷的绞杀榕,夺取林惊昼的呼吸和感受,根系从四面八方缠上来,深入肌理。

林惊昼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意识也不太清晰,他感受到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腿流了下来。

那是雨林里不期而至的雨。

这一天更晚的时候,张裕舒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林惊昼侧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张裕舒走到床边停下,床头灯还亮着,光线昏昏,像一条蜜色的河,从林惊昼的脸上流淌过去。

张裕舒就这么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他俯下身,蜻蜓点水一般,用嘴唇碰了碰林惊昼的眼睛。

第49章

林惊昼睡得很沉,他不断在做梦,过去的很多事情交缠着,在梦里高速移动。速度太快,他什么都没能抓住。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林惊昼有些茫然地爬了起来,他扶着腰,昨晚的那些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渣男!渣男!

林惊昼气不打一处来,他嘀嘀咕咕骂着张裕舒,骂他年纪大了装都不装了,真就把他往死里弄。

还不做措施!还弄 在里 面!

小的时候明明体贴又可爱,连套 子都爱买水果味的。

变了,变了!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林惊昼在家里找了一圈,发现张裕舒真的走了,他更生气了,他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给张裕舒发消息。

“拔那什么无情的渣男!连早饭都不给我做!”

“我被你弄得起不来床!我要饿死了!你等着给我收尸吧!”

张裕舒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林惊昼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手机都差点掉了。

“需要我叫个医生过去吗?”张裕舒开门见山地讲。

林惊昼撇嘴,他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说:“不用,还好我现在很年轻,身强体壮,没被你折腾散架。”

张裕舒“哦”了一声:“那我挂了。”

“不准挂!”林惊昼还气着呢,继续问他,“你跑哪去了?你不会昨晚就走了吧?”

“没有。”张裕舒回答他,“我早上才走的。”

林惊昼稍微舒服了一点,又说:“你知不知道睡|完就跑很不负责任啊,我才二十一岁,羊入虎口!这个娱乐圈太险恶了。”

张裕舒纠正他:“认真算起来,你都四十二岁了。”

林惊昼不理他,继续骂他:“你这么着急走是要去迎财神啊,渣男!”

张裕舒如实告知:“今天早上家里来电话,我妈进医院了,我现在要去机场,马上飞上海。”

林惊昼噎住了,他放低了声音,问他:“你原来没打算要走啊?”

张裕舒揶揄他:“是啊,我本来准备把你叫醒迎财神的。”

林惊昼撇嘴,说:“你什么时候走?我现在来机场,你给我也订张票,我陪你去。”

张裕舒沉默了。

林惊昼已经站起来想要换衣服了,他这才发现昨天乱扔在地上的衣服都不见了,他找了一圈,那些衣服居然都在洗衣机里,这会儿都已经洗好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免费给你帮忙。”林惊昼说。

张裕舒妥协了,他说:“知道了,我让助理给你订票。”

林惊昼刚刚穿戴整齐,就有个电话打进来,他接起来,对面是个年轻的女声:“许老师您好,我是张总的助理姜苑,二十分钟后我到您家楼下接您,可以吗?”

林惊昼记得她,她的工位电脑上粘了一整排的三丽鸥小摆件,表情气鼓鼓的那个,正对张裕舒的办公室。

林惊昼简单收拾了一个包,他戴上帽子和口罩。

姜苑来得很准时,林惊昼拉开车门坐进去,笑着说:“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麻烦你。”

“没事啦,张总加班费给得够够的,我反正在家也没事做。”姜苑笑着说,她把副驾驶上的打包袋递给他,说:“我顺路买的,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

林惊昼道了谢,又说:“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啦,叫我小许就行。”

姜苑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微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弄导航。

林惊昼大口啃包子,他是真饿了,一袋豆浆一口干掉半袋。

“张裕舒什么时候的飞机?”林惊昼吃饱了,开口问。

“张总改签了,他和你一起飞。”姜苑回答他。

林惊昼“哇”了一声,说:“他给我买商务舱了吗?”

姜苑说:“是的。”

林惊昼“哼”了一声:“还算他有点良心。”

姜苑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她不想胡乱揣测老板,但坊间传闻好像真的是有依据的,这个人弯起眼睛笑的时候,那种神韵,真的很像林惊昼。

姜苑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听林惊昼的歌,学校管得严,不能带手机,她有个很小的mp3,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躲到专用教室的柜子后面,偷偷听一会儿。

但那会儿她觉得自己不算林惊昼的粉丝,只是爱听他的歌而已。林惊昼的歌这么红,谁都听过。

偶尔放假回家,也能刷到一些关于他的视频。镜头里的林惊昼,总是眉眼弯弯,精力充沛得像永远活在春天里。

她还和朋友计划过,高考结束之后要一起去看林惊昼的演唱会。

那个六月姜苑印象很深,高考那三天艳阳高照,大家都说运气很好,梅雨天居然没有到来。

姜苑考完回家就陷入昏睡,像是要补足高中三年流失掉的睡眠。

等她终于恢复元气,约了朋友出去逛街,那天阴沉沉的,她们坐在咖啡店里,旁边一桌突然说:“诶,你看到了吗?真的假的,林惊昼死了。”

“什么?是那个唱歌的林惊昼吗?”

姜苑忘不了那种感觉,她一开始都没听懂,掏出手机读懂那几个字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抽离了出去,朋友表情变得担忧,她从包里翻出纸巾,递到她面前。

姜苑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她明明没有多喜欢林惊昼,也算不上他的粉丝,怎么眼泪就连成串落下,跟这一年的梅雨天一样,无穷无尽。

再后来大学毕业她出来找工作,最焦虑的时候看到蜚声唱片在招总裁助理,她面对着屏幕发怔,她知道那是林惊昼的老东家。

她突然又想起那个漫长潮湿的六月,有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演唱会门票。

原来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永远。

姜苑不知道张裕舒的想法,反正只要有人提起林惊昼,他就会易燃易爆炸。最近这种症状好像好了一些,仿佛他终于接受了林惊昼已经去世的现实。

其实姜苑接触了这个行业才知道,镜头里表现出来的东西是最虚假的。公司里有好几个歌手,私底下一点素质礼貌都没有,但一上节目,就变傻白甜。

或许林惊昼也没有那么开心,所以他不喜欢被人拍照片,相片定格一瞬间,比视频能暴露更多的情绪。

而且那时候豆瓣小组也开高楼帖爆料,说林惊昼是个暴君,私底下脾气很差,没耐心又易怒,特别难伺候。

姜苑知道这种话并非空穴来风,圈子里大部分小道消息都是真实的。但就算真是这样,她也希望林惊昼不要那么年轻就死掉。

因为在高中的很多个瞬间,林惊昼的歌给了她再次前行的力量。

许惊洲下车的时候,姜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她想怪不得张裕舒要爱屋及乌,连走路的样子都很像。

林惊昼丝毫不知道在张裕舒的助理眼里他已经成为了林惊昼代餐,他过了安检,径直去休息室找张裕舒。

张裕舒正在对着电脑打字,林惊昼放慢了脚步,他想起以前他俩待在一起的时候,张裕舒很多时候也都带着电脑。

区别在于,以前他是写稿,现在是处理工作。

张裕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打字。

林惊昼绝不亏待自己,他先去选了个饮料,然后坐到张裕舒身旁,问他:“你现在还写影评吗?”

张裕舒头都没抬,说:“早就不写了。”

林惊昼皱眉:“为什么?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那时候张裕舒抱着电脑打字,专注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

张裕舒转过脸,和他对视,无比平静地说:“你不是说过吗,喜欢到一半也可以不用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