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权相想从良 第61章

作者:刘狗花 标签: 强强 年下 穿越重生

  疏寻栀拉长了声音噢了一声:“那,将军哥哥是好人啊。”

  疏长喻嗯了一声。

  疏寻栀小声碎碎念道:“可这个哥哥看起来真凶。”

  他们二人一路都没有遇见景牧。待疏长喻回到了自己院中,便让空青将疏寻栀抱走了。

  府内的郎中进来,替疏长喻重新包扎了伤口。疏长喻前几日在城门上顾不上自己的伤,只让军医草草包扎,只拿麻药吊着。如今他伤口发炎得严重,那郎中要他定要立刻休息,不能再劳累了。

  疏长喻应下,吃了些东西,便躺下休息了。

  反正如今,援兵也来了,景牧也来了,疏长喻肩上的担子一下落了地,四天多的疲惫席卷上来,他安安稳稳地便睡了过去。

  但睡着前,眼前也都是景牧的影子。

  那边,景牧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院子里。这个院子紧临的便是疏寻栀的住处,和疏长喻的住处离得有些远。疏长喻在湖州的府邸不大,如今只剩这么一个空院子。

  那个领路的侍卫颇为忌惮这个冷着脸不说话的煞神。这敦亲王如何铁腕,他在湖州都隐约有所耳闻。如今见到真人,果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待引他进了院子,这个侍卫便想告退。

  但景牧却叫住了他。

  “方才那个小姑娘,和疏大人是什么关系?”

  景牧的声音凉且平稳,语气颇为威严且有震慑力。那侍卫听了,忙道:“回王爷,那姑娘名叫疏寻栀,是疏大人的……”

  景牧皱眉:“姓疏?”

  侍卫忙道:“是的,是疏大人的女儿。”

  景牧没有应声。

  那侍卫连忙退了出去。

  景牧皱着眉在那儿站了片刻,接着,他勾起一边唇角,自言自语地玩味道:“……女儿?”

  接着,他表情尽收,森冷的目光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他紧盯着下着雨的天空,冷声道:“疏长喻……疏长喻,你有本事得很。”

  他没想到,自己此番千里迢迢、昼夜不歇地赶来,除了看到一个在雨中淋成落汤鸡、对他彬彬有礼的疏长喻,还看到了一个疏长喻的孩子。

  前世他便敢背着自己同别人有孩子,虽不是他生的,但却和另一个女人养育了数年。怎么,如今这个孩子,不知又是从哪里来的?

  景牧心道,疏长喻,你还真是狠心。

  直到这时,他都觉得三年前像是一场梦一样。他自以为终于打动了疏长喻的心,可是他回了家让自己放心之后,转脸便一句话都不跟他解释,就扬长而去,到了湖州。

  景牧当时许久才缓过神来,来回品味着疏长喻临走说的话。

  确实,疏长喻根本不是个安于现状,愿意平庸一生的人。

  朝堂混乱,按着疏长喻的个性,不可能不管。疏长喻身有大才,自当是广阔天地,不可浪费的。

  但是疏长喻却为了这个,丢下他自己走了。

  景牧知道权势对疏长喻意味着什么。前世他便是吃了那与世无争的亏,导致自己家破人亡,身体残疾。只有把权利握在手里,疏长喻才能安心,景牧是知道的。

  但是这一世,景牧却以为是不一样的,甚至在直隶时,疏长喻的表现让他隐约觉得他已经不再执着于权力。景牧以为这是因为自己,为此还沾沾自喜。

  但他后来却发现,自己想错了。疏长喻不仅仍然执着,甚至和前世一样,为了那没用的东西,可以连自己都不要。

  景牧试图理解他。毕竟他回家受了家族责难,定会觉得自己弱小无力,故而重新向往起了当初的权势滔天。可是,景牧却越替他辩白,越觉得委屈。

  自己那么爱他,他为什么……不能多回馈自己一点,至少不要离开呢?

  景牧这三年忍着一次都没来找他,就是自己在和自己钻牛角尖。那种权势比自己重要的感觉,让他自卑又偏执,干脆将京中权势都揽在手里,等着疏长喻回来。

  但是……他没等回疏长喻,倒是差点让疏长喻和这个小破城,一同死在叛军手里。

  这人怎么这么自私,说走就走,说死……差点就要去死。

  景牧站在屋檐下,盯着被雨水打得左右晃动的铃铛,心里情绪翻涌。

  他心里,反复念着疏长喻的名字,咬牙切齿的。这名字他在心里念过千百遍,几乎镂刻在心脏上。

  但没有哪次,像今天见他时那般,那么疼。

第74章

  自这一日起, 疏长喻便病倒了。

  他那四日,到后来基本就是在强撑, 再加上他伤口感染,那一日又淋了雨,回府一睡, 便昏迷了过去。

  待空青进来喊请他去吃饭时,他已经烧得昏了过去。幸而湖州城的百姓都退了回来, 尚有郎中在城中,当天夜里便请来了四五个郎中, 问诊开药,又给他针灸, 才勉强控制住病情。

  疏寻栀晚上去寻疏长喻, 便被疏长喻病重的模样吓坏了。疏长喻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呼吸浅得像是要消失了。

  她不敢大声哭, 看着疏长喻房中众人人来人往,忙的不可开交,她便缩在一边, 忍着哭声抹眼泪。

  她那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一点没有缓解的趋势。她小声抽噎着, 生怕吵到疏长喻。

  就在他泪眼朦胧地揉眼睛的时候, 有一只骨节分明、形状极其好看的手伸过来,擦了擦她的眼泪。那手指的指腹粗糙极了,带着一层薄茧, 一看便是常年持兵器的手。

  疏寻栀抬头,便见自己面前站了个高大挺拔的人,赫然就是今天凶巴巴瞪他的那个将军哥哥。

  她吓了一跳,接着更厉害地抽噎起来。

  下一刻,那个将军哥哥便单手轻而易举地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别扭地顺着他的后背。这将军哥哥的怀抱不似爹爹,这怀抱又宽阔又温暖,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疏寻栀泪眼朦胧地抬头,便看见了将军哥哥紧绷的下巴和抿紧的薄唇。他表情依然凶巴巴的,甚至眼睛一直看着床铺那边,根本没看自己。

  可他拍自己后背的手,却温柔极了。

  疏寻栀迷迷糊糊地想,果然爹爹说将军哥哥是好人。她将小脑袋埋进景牧怀里,YXZL。接着便感觉到了将军哥哥本就硬邦邦的胸膛又是一绷,像是抗拒。

  但是,他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疏寻栀放心地在他怀中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肉乎乎的手捏着他的衣服。

  疏寻栀听到了将军哥哥沉稳有力的心跳,特别让人安心。

  景牧皱着眉,听着那小姑娘在自己怀里颤巍巍的哭,眼泪都浸湿了他的衣服。景牧从没怎么接触过孩子,尤其是这般香香软软,一碰就哭的小姑娘。

  他原本看着疏长喻病来如山倒的模样,心已经拧在了一起。方才听旁边有人抽噎,他心里烦躁,转过身正要将人赶出去,一回头,便见角落里瑟缩的一小团。

  他咬牙切齿,却发不出火来。这小姑娘倒是和她爹一样,最会摆出一副可怜模样让人心疼。

  景牧不知怎的,便上前去把那小姑娘抱在怀里安抚。那姑娘抱起来真像看起来似的,轻轻软软像团棉花糖,落水小猫似的在自己怀里抖。

  景牧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看着床上眉头紧促的疏长喻。他心道,疏长喻,你这一世可真会生。拿捏住了我心软,便自己连带着孩子,都肆无忌惮。

  过了一会,一个郎中走到了景牧面前,给他行了一礼。

  “王爷大可放心,我等为疏大人换了药,施了针,大人烧暂且退了一些,不会有大碍。但是大人的伤口发炎得却有些厉害,再过半个时辰给大人喝了药,便可让大人先歇一晚上了。”

  景牧问道:“什么时候能醒?”

  郎中回道:“这……尚且不知。大人本就心力交瘁,数日未眠未休。故而醒得晚些……也是休息了。”

  景牧嗯了一声,让他们都先退下了。

  此时,外头有士兵前来,向景牧汇报前线的战况。景牧一来,那叛军便措手不及地被打得手忙脚乱。此时卓仁岳正从后方派遣援军,似要和他们死磕。方才景牧已安排下去,趁着夜色强攻了两轮。卓仁岳那帮虾兵蟹将,丝毫不是景牧手下的对手,此时被打得后撤了两里多,打到了黄河边上。

  “围在黄河那儿,能杀多少是多少。”景牧冷冷命令道。接着,他侧目看了疏长喻一眼,补充道。“卓仁岳活捉,本王来处理。”

  那边,那帮郎中陆陆续续收拾东西退下,由空青引到一边耳房里休息,疏长喻床榻前这才空出位置来。景牧抱着孩子,走上前去,轻手轻脚坐在疏长喻床前。

  疏长喻此时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看着像个纸人似的。

  景牧觉得他瘦了。他单手抱着疏寻栀,另一只手伸上前,小心翼翼地触了触疏长喻的脸颊。

  果然是瘦了。

  就在这时,他一垂眼,便见疏寻栀眼睛上的泪花都没擦掉,不知从什么时候抬起头来,正眨着一双大且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景牧一皱眉,将她放了下去。

  疏寻栀还有些不舍得,挽留一般拉住了他的手。小女孩子的手软软滑滑的,轻轻握住了景牧的手。

  就在这时,空青走了进来。

  景牧指了指疏寻栀,让空青将她带回去。

  方才人多手杂,空青都没注意到这两个人。此时偌大的房间里,除了疏长喻,竟是这两人待在一处,疏寻栀还拉着他的手,看着颇像一家三口。空青连忙上前,将疏寻栀抱了起来。

  “谁的孩子?”景牧问道。

  空青下意识地回道:“大人的。”

  接着,他便见景牧的眼眸更深,眉心也皱了起来。接着,他听见景牧压低了声音,接着问道:“孩子母亲是谁?”

  这空青便有些犹豫。

  平日里,为了这小孩子着想,他们几个亲近的随从都之说孩子是疏长喻的,不提孩子的来历。当时疏长喻知道了,也点头认可了。

  如今可怎么给景牧说?

  他这一犹豫,让景牧眉头皱得更深。他问道:“怎么,不能提?”

  这“不能提”的含义便宽泛了去了。空青闻言,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全当回答了。

  景牧的眼神登时冷了下去。

  空青连忙抱着疏寻栀告退了。

  景牧再看向疏长喻,心里又心疼,又恨得牙痒痒。他盯了疏长喻半天,想要俯下身去狠狠在他唇上咬一口,以示惩戒。可疏长喻的嘴唇此时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看起来薄得像纸一样。

  景牧又下不去口,不舍得让他再疼。

  就在这时,煎药的侍女将药端了过来。她看到床沿上的景牧,吓得一愣,接着便见景牧伸手,无比自然地将药接了过去,让她退下了。

  这药似乎给了景牧一个接触他的理由。

  景牧看着紧抿着薄唇的疏长喻,丝毫没有迟疑,便将药灌了一口在嘴里,接着携着满口的苦涩,覆上了疏长喻的唇。

  ——

  疏长喻昏迷了两日多。

  他是在第三日的上午幽幽转醒的。

  疏长喻感觉自己像是冗长地睡了一觉。梦里走马灯似的,来来回回过了不少往事。其间有时候他又好像隐约有意识,有时是唇上湿润的触感,有时是脸上划过的粗砺。

  似乎一直有个人守在自己床边,别人来来去去,可他一直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