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权相想从良 第57章

作者:刘狗花 标签: 强强 年下 穿越重生

  莫非身后那人,是监守自盗,就在朝中。

  他不愿想这个,现在也想不清楚。但是,这确实提供给了他极大的便利,至少目前来看,这卓仁岳还算好对付。

  待疏长喻盔甲上结了一层厚霜,黄河上隐约传来了行船的声音。

  他起身,便见那河面上的船只为了掩人耳目,都未曾点灯。疏长喻示意几个小将领,按着他的计划,从西侧河堤连射千余支冷箭。那河面上影影绰绰地能反射出些月亮上的清晖,故而能看见人影。而相比较之下,疏长喻这边便就是在暗处了。

  登时,几条船上人仰马翻。那船本就是简易的木船,载了那么多人,没什么遮蔽物。船上人一中了箭,晃晃悠悠地便往下倒,几只船全翻了。黄河水流急,顷刻间,船上的人便被滚滚的黄河水卷走了。

  河面上本已经行了百余条船,此时顿时乱了阵脚。疏长喻这边按着原本的计划,从不同几个方向射出箭去,一时间冷箭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一般,将船上众叛军包围了起来。

  河面上乱了阵脚,便有人点起火把去找箭射来的方向。疏长喻拿起一边的弓箭,拉开,几箭射下几个拿火把的人,将船点着了。

  河面上窜出了燃烧的光亮,也暴露了疏长喻所率士兵的位置。又两轮箭雨后,对面叛军逐渐稳住了阵型。疏长喻抬手,要命令那些士兵随他撤离。

  他们这几千人分散在河堤上,对面的人多如蝗虫,此番虽因他们的偷袭折损了万余人,但仍旧不是他们能抵挡的。

  就在这时,已经有不少船只逐渐朝他们这边驶来。船上也朝这儿射箭,一时间密密匝匝,压得他们没办法露头。

  疏长喻身侧已有几人中箭倒地。他命令士兵们后撤,可此时已经有船靠岸,船上的人密密匝匝地冲下来,手拿武器,便同士兵们相互砍杀起来。

  疏长喻立刻命令士兵们按阵型围拢,将那船上下来的叛军剿杀殆尽。

  可是,这一船人尚未杀完,便已有更多的船只陆续登陆了。他这边的士兵倒下的速度极快,鲜血几乎染红了地面。

  “撤回城中!”疏长喻本就体力不济,此时一枪洞穿了一个敌人,手已经开始颤抖。他回身命令道。“不可恋战!撤退!”

  这河堤处离湖州城还有几里路,疏长喻此举确是过于冒险了。他指挥着这两千士兵中剩下的人,按着他既定的路线,分散进河堤边的林中,再按着他之前告知了士兵们的路线撤回城里。

  此时,山东叛军已然纷纷登陆,与之相比,疏长喻率领的人少的可怜。跟在他身侧的有个刚成年的少年,他有个从小到大的挚友方才被那流箭射死了。这少年此时杀红了眼睛,没撤两步便回身要同那些叛军拼命,被疏长喻一把扯回来。

  “若不听命令,回去就是送死!”疏长喻怒道。“若要报仇,留着你的命,日后有的是机会,撤!”

  今日这两千人,都是军中那些自愿同疏长喻出城埋伏的。疏长喻自知定会有伤亡,但此时仍不愿自己先撤,定要让生还的这些士兵安全进入林中,他才可放心回撤。

  作为一个将领,用这种容易自损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士兵显然是不划算的。但疏长喻并非在边关长大,更不是个有经验的将军。他看着自己的人纷纷倒下,便觉得眼睛发烫,无论如何都走不了。

  他手里扯着的那个少年,此时已经流了满脸的眼泪,哭着被他往回扯。那边,几队士兵隐约已经撤离了。

  疏长喻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窜上来一个叛军。

  那青年的眼睛已经被泪水蒙住了。疏长喻将他往身侧一拽,接着枪尖往前送,霎时便将那个跟上前来的叛军洞穿了。不等那青年回身,疏长喻便将他朝前一送,推入林中。

  少年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抹了一把眼睛,刚爬起来,便见疏长喻已经和两个叛军缠斗起来。

  疏长喻原本没上过战场,年少时习的那点武已派不上什么作用。他此时已然精疲力竭,关节处也因为一晚上的冷风吹得酸痛不已。

  他咬牙又杀了一个跟上前来的叛军,下一刻,另一个叛军从他身后,重重地一刀要捅进他的身体。疏长喻回身抬臂一拦,那刀便重重从他左肩,砍到了他的胸口。

  “疏大人!!”

  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目眦欲裂,手拿长刀冲上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空青才像亲爹_(:_」∠)_

第69章

  疏长喻再次醒来, 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幸得他当时拼尽了所有力气拦了一把,使得那刀没有捅进他的胸口, 而是自肩上重重划了一道。但这一道虽深,却是竖着划下的,只是皮肉伤, 并未伤及心肺。

  他睁眼,便见空青红着眼睛站在他床前。见他醒来, 空青连忙将水递到了疏长喻的唇边。

  疏长喻抬手,将那阻碍他说话的杯子一把推开。

  “如今战况如何了?”他皱眉问道。“我睡了几个时辰?”

  “少爷只睡了三个时辰。”空青抹了把眼泪。“就这三个时辰少爷都睡不安稳, 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停做噩梦。”

  “我问战况如何了。”疏长喻重复道。

  “那伙叛军, 在城外扎营了。”空青忙道。“并未攻城, 说要派使者进来。现在知府大人和几位将军都拿不定主意,要请您醒来以后再作决断。”

  疏长喻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狠狠作痛的胸口:“去寻郑大人来。”

  接着, 他的手下一空,接着面色一变。

  “我的玉呢?”他皱眉问道,接着便要起身。空青连忙按住他:“少爷可别崩破了伤口!”

  这时, 床边一个软糯细嫩的声音传来:“我去替爹爹拿来!”

  这时, 疏长喻才发现疏寻栀一直趴在床沿上。他张了张口, 便见小姑娘光着脚跑到了桌边, 小心翼翼托起一块帕子,又跑了回来。

  小姑娘的眼睛此时红通通的,看着分外可怜。但她却装作一副没哭过的模样, 将手帕捧到了疏长喻面前。

  疏长喻摸了摸她的发顶,责备道:“总不穿鞋。”接着,他看向手帕,却愣住了。

  那玉玦齐齐地,从中间断开了。

  疏长喻抬手碰了碰它,一时间不敢接过来。他定定地看着那个两块玉,一时间觉得心里的钝痛比自己身上的伤口还疼。他没有说话,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

  空青连忙解释道:“少爷,幸亏您带上了这块玉。大夫说您的伤口上浅下深,若不是这块玉挡着,那刀就刺进心口了。”

  疏长喻抬手,碰了碰那玉。

  “还能戴。”他低声道。接着接过那帕子,缓缓将它放在了自己床头枕边的匣子里。

  空青道:“这玉果真能护身。到了关键时刻,能救命呢。”

  疏长喻一愣,想到了当初景牧执意给自己买这块玉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一番话。

  他心里顿时钝钝地痛了起来,以至于放在被子上的手都在颤抖。他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觉得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冷,疼痛,和孤独,一起袭来。

  “去吧。”疏长喻低声道。“去叫郑大人来。那叛军可还等在城外呢。”

  空青顿了顿,拉着疏寻栀出去了。

  ——

  疏长喻让湖州知府派人通传,说让对方的使者独自到城边,由城上的人放下篮子,以绳缒他入城。待谈后,再以绳子和篮子缒他出城。

  那使者就这般在正午入了湖州城。

  之前被攻破的四城中,没有一个有湖州这般好的待遇。那使者许是因着自己这方连连大获全胜,就连神情都是志得意满的。

  他入了湖州府衙,见到湖州知府,只字不言,也不行礼,只摇了摇头。

  “你待如何?”湖州知府见他这般倨傲模样,皱眉问道。

  那使者笑了笑,说道:“在下要见疏大人。”

  湖州知府冷笑:“疏大人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那人不答,只一撩袍角,施施然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就这么抬头看着湖州知府。

  一侧的一个偏将顿时怒目圆睁。他一把将腰侧的剑抽出来,铮然一声,便要上前取这人性命。

  那使者岿然不动,倒是湖州知府一把扯住了这个武将。

  “不可意气用事。”湖州知府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那武将高声咒骂了一声,将那剑锵地一声收回鞘中。

  那使者笑了笑,道:“几位大人,我的时间不是白白浪费的。我们卓将军下了命令,若今日入夜我还未回去,就直接攻城。卓将军给诸位留的时间不多,还请诸位好好儿想清楚。”说到这儿,他悠哉悠哉地拿起一边的茶杯,垂眼喝起茶来。

  两边就这么僵持地耗了半个时辰。

  座上的湖州知府越来越心焦难耐,而那使者却是分毫不见着急。湖州知府看他这成竹在胸的模样,又想起昨天那两千人损伤过半的惨状,他实在坐不住了。

  “去请疏大人过来。”他低声对身侧人说。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道清润舒朗的声音。

  “怎么,”门口那人声音中带着笑意。“阁下太抬举疏某了,没有疏某,便不能谈?”

  室内众人皆看过去。门口的疏长喻衣冠整齐,乌黑发丝整齐地梳起来,束在白玉发冠内。他穿了身天青色大氅,外罩鸭卵青的披风,脚步平稳地走进来。

  他无论神色还是体态,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模样,唯独面色有些白。

  湖州知府和几个将领连忙起身行礼,湖州知府起身到了旁边的座位,将主位留给了疏长喻。疏长喻径直走过去,一边走着,一边将披风解下来,递给一边的随从。

  他一眼都没看那个起身站起来了的使者。他在主位上坐定,笑着对身侧的几个官员将领点了点头:“坐吧。”

  那使者这才走到他面前,躬身行了个礼,笑道:“疏大人,好久不见。”

  疏长喻并没有半分同他叙旧的意思,笑着开口道:“说正事吧。”

  “从前读史记,在下尚不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那使者却自顾自地笑道。“当初在下与疏大人一同登科,被分到山东做了个小小八品官,当时疏大人就已经官拜工部郎中了。没想到如今,在下竟也有机会同疏大人面对面谈条件。”

  疏长喻没理他,只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那人接着道:“卓将军听闻疏大人受伤,特意派在下送礼慰问。不过如今看来,疏大人恢复得极好,这礼似乎多此一举了。”

  疏长喻用茶杯掩盖住了溢到唇角的咳嗽。他这刀伤深可见骨,此时疼痛难耐。他喝了口茶,勉强将疼痛压了下去。

  那使者说完,走上前来,双手奉着一个匣子递到疏长喻面前。接着,他退后几步,笑着觑着疏长喻的反应。

  疏长喻身侧的随从上前打开匣子,将里头的两张纸呈到疏长喻面前。

  疏长喻垂眼,那两张纸赫然是他飞鸽传给兄长和兆京的求援信。

  那使者是等着看疏长喻怒目圆睁、丧失理智的。更何况疏长喻此时正受着伤,叫他们这么一气,恐怕会崩裂伤口,口吐鲜血。

  可是,使者等待的画面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看着疏长喻面带笑容,将那信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了匣子里。他缓缓出了口气,将匣子合上,笑道。

  “你们将军有心了,不过,也是时候说正事了,这位大人。”他笑道。“卓仁岳今日让你来,提了什么条件?”

  那使者道:“这条件对疏大人分外有利。我们将军说了,此番来湖州,不为财,不为权,只为疏大人一人耳。”

  疏长喻挑了挑眉:“哦?”

  那使者接着道:“疏大人也看见了,如今卓将军有上天相助,势如破竹。卓将军若要打,攻破湖州城只在旦夕。但是卓将军顾念疏大人大才,故而不忍为之。”

  “那么,让我去你们军中,可是给我什么官职?”疏长喻笑道。

  “疏大人,恕在下直言。”那使者笑道。“我们卓将军起义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愿做这皇帝。世人皆知您是下凡星宿,旷世之才。日后我们打下了江山,给您来坐,岂不美哉?”

  疏长喻闻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