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轻尘
泰华长老连忙道：“姜峰主人在何处？出了这么大的事都还没来，还不快去找他……”
就命手下几个小喽啰去寻姜煦了。
楚北宸茫然地听着诸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的逼迫，却是深深地蹙起了眉，望着江纪寒他胸腔之中几乎不受控制的汹涌着陌生的，久违的炽烈情感，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爱他，应该顺应天劫与他在一起，方能度过这一劫，避免苍生之祸，但不知为何明明涌溢着这样汹涌的情感，他心底却莫名生出了一股排斥和抵抗来。
只是那排斥和抵抗皆很淡很淡，淡得几乎他自己都察觉不出了，只能茫然地看着眼前人自作主张的行事。
“姜峰主……姜峰主不见了。”就在所有人都一团乱麻之际，先前派去找姜煦的小道童却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我们找遍了整个扶华宗都不见姜峰主。”
“这该死的妖修，怎么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失踪……”泰华长老大骂一声，当即立断：“等不及了，大婚在即，既然找不到他，我们现在就自行宣布婚礼取消……”
楚北宸必须与江纪寒结为道侣，这场婚礼是如何都不能办了。
楚北宸一直处于一种对自己茫然陌生，甚至觉得自己进入了渡劫期都有些不能自控的状态。但在听到扶华宗诸位长老，要不经过姜煦就直接宣告下去取消婚礼的时候，他虽仍处于无法自制的状态，却还是一下子醒过了神：“等等。”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如此行事，那小狐狸必是要伤心的。
他舍不得他难过……
江纪寒当即脸色一变。
扶华宗诸长老也是一愕，纷纷跪了下来，哀求楚北宸：“宗主，您万要与大局为重，万不可逆天而行啊，天下苍生眼下只在您一念之间呐，宗主……”
“宗主，您若不顺应情劫，强行逆天而行，稍有差池踏入魔道六情不认，生灵涂炭，姜峰主也在众生之列啊……”
“还请宗主以大局为重！”
扶华宗众长老异口同声。
楚北宸只清醒了一瞬，在众长老异口同声的催促中，他好不容易压下的对江纪寒的浓烈情感，便又是翻涌而出，但他心下却还仍坚持着一个底线，那便是他不能伤害姜煦，绝对不能。
“就算要取消婚礼，我也要等他回来，当面和他说。”楚北宸咬破自己的舌尖，强撑压着自己心下对江纪寒的所有癫狂汹涌的爱意，维持住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清醒。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姜煦的婚礼都是不能继续了，他现在已是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对江纪寒莫名其妙彷如走火入魔般的汹涌情感了。
他害怕自己真的走火入魔，失去理智，无法自控会伤害到姜煦。
泰华长老一脸不屑：“不过，是个妖修而已，哪里值得宗主如此大动干戈？”
“我倒觉得北宸说得有理，这样的事情我们的确是该等姜峰主回来，当面给他一个交代的。”江纪寒突然开口，十分善解人意地便是打断了泰华长老想要坚持对姜煦取消婚礼先斩后奏的举动。
他仍记恨着自己回来那日姜煦给予他的羞辱，姜煦现在没回来正好，眼下他们婚期在即，姜煦婚礼之日必会赶回来，长老会不会让楚北宸与姜煦成婚的……到时候，姜煦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被楚北宸取消婚约，颜面尽失，方能叫他一解自己心下的郁结之气。
他要把姜煦打回原形，叫他认清自己的地位。
扶华宗诸长老听了江纪寒的劝说纷纷偃旗息鼓，没再与楚北宸争论下去。
楚北宸见无人再和自己作对，欺辱姜煦，心中好不容易支撑残存的理智，只在刹那间便是被那古怪汹涌的情感冲散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
“赤狐云姜啊，我听说过，就是那个叫九霄灵狐族少主为了她放弃一切，最后死在楚北宸手里的狐狸精当中的狐狸精吗？他们俩好像还有个混血生的杂毛小狐狸崽子呢？”
“云姜的丈夫，是霄云没错，当年死在了扶华宗那位剑尊手里嘛，我们整个妖修界都知道的事儿……”
“因为云姜，九霄灵狐族的那个霄云死得可真是惨呐，被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剑修一剑穿心了，啧啧啧~”
“霄云被扶华宗宗主所杀，之后云姜好像带着孩子逃到下界去了吧。”
……
半个多月的时间，姜煦几乎跑遍了整个修真界，问遍了所有相隔万里没有干系的人，问到云姜这个名字，他想得出一点不同的答案，但听到的却全是与云清一致无二的说辞。
他爹是九霄灵狐霄云，为了救他娘盗灵芝草，被楚北宸一剑穿心……
姜煦身体摇晃，茫然地听着那过往的故事，全身的血都冷了，几欲呕出一口鲜血来。
冤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冤孽呢？
他爱上的那个人居然是他的杀父仇人，上天怎么会这样玩他呢？
姜煦脑海一片空白，许久才维持住了自己的身形，剑气在他脚下凝实，他踏着剑气冲天而起，直接便是冲着扶华宗北冥峰去了。
他要见楚北宸，他必须当面问一问他，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需要楚北宸明确的给他一个答案。
不管分开还是继续在一起，姜煦遵守自己的承诺都打算和他好好说清楚。
姜煦心烦意乱的冲到北冥峰楚北宸洞府门前，本以为自己遭遇的已是世上最绝望的境地，但没想到还可以更绝望。
他站在洞府门口，没有露出声息，隐隐约约透过楚北宸洞府半掩的门，便见楚北宸脱了上衣，正与不着片缕的江纪寒赤身裸体的搂抱在一处亲昵。
姜煦木然的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里面纠缠的两个人，确认自己所见无需，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冷却了下来，凝结成冰。
他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几乎笑出了声，却又很快屏住了呼吸，没有出声打扰里面的两人。
姜煦眼中带泪，颤抖着手便是解下了楚北宸送他的那块羊脂芙蓉玉，狠狠摔在了地上，架起凌厉剑气，便是凌空而去。
楚北宸鬼使神差，几乎像是被操纵了一般将江纪寒带回了自己的洞府，江纪寒几番撩拨于他，他心中明明涌溢着对江纪寒的爱意，那样的清晰，但不知为何，他却始终不能情起……
“砰——”
听到外面一声脆响，楚北宸心下甚至隐晦的松了一口气，他一把推开江纪寒披上外衣，夺门而出：“什么人？”
“师兄……”江纪寒错愕地叫了他一声。
楚北宸却再也听不见了，他一出门便是看到了地上的碎裂的羊脂芙蓉玉，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自他心中升腾而起，楚北宸身上立时细细麻麻的起了一身冷汗：“姜煦……”
刚刚是姜煦回来了，姜煦看到了那一幕。
作为一个剑修，楚北宸一生当中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候。
“北宸……”江纪寒披上衣服出来，从他身后用自己这些天屡试不爽的方法，从他背后抱住了他。
只这一次，楚北宸却像是彻底清醒了一般，再没被他蛊惑，一把挣开了他，将他狠摔在地：“滚开！”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他当即御起剑气，凌空而起……
第033章
“滴！恭喜宿主，攻略目标楚北宸虐心值 10, 目前虐心值为10。”
“滴！恭喜宿主, 攻略目标楚北宸虐心值 20, 目前虐心值为30, 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就在系统提示音在姜煦脑海当中响起，楚北宸满世界的寻找姜煦之时。姜煦却又是将自己化作了一只白身赤尾的狐狸，跑进了段巽居住的位于扶华宗外门后山, 几乎与世隔绝的一个荒败小木屋内。
正在休息的段巽, 见狐狸逃也似的猛然闯进了屋子里，好像后头正有什么人在追赶似的，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了？你可有一阵子没来了……这是怎么了？你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吗？”段巽惊讶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是看出了狐狸的不对劲，担忧了起来。
这狐狸每回来找他时都是不慌不忙, 慵懒悠哉的, 他何时见过它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但姜煦却不答他，横冲直撞的便是冲着他这破败的屋子里跑。
段巽当即蹲下身, 就欲将它抱起：“当心……”
姜煦却是直接挣开了他，直接在他眼前便是变幻做了人形。只一刹那便是从一只毛色混杂的狐狸, 变作了有着一双浅金色眸子, 身长玉立的修士。
段巽当场便是痴在了当场，这是他时隔几十年以后, 第二次看到这双晶莹剔透琉璃一般的眸子。
他是外门弟子, 又因天魔转世的身份被严加看守, 上一回还是姜煦到外门办事之时，他于人山人海之中遥遥相隔，才远远看了这眸子一眼。
再之后，云泥之隔……便是远远瞧上一眼的机会，他也遍寻不找了。
他还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一天这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跟自己离得这样近，这样近。
段巽讷讷看了姜煦半晌，才用一种仿若身处迷梦之中的声音低低叫了一声：“师……师兄……”
当年他们同在外门的时候，师兄弟足有几百个，他是其中最毫不起眼的一个，姜煦为人仗义见不得恃强凌弱之时，曾经帮他说过几句话，让他免予管事师兄的处罚，姜师兄现在已是贵为峰主……也不知可还记得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弟子，但他……
但他一直感铭于心。
“我也算是救过你一命，现下我正在躲人，虽我已是施了隐身术法，但只怕还是难逃那人的搜寻术，唯有你四周存有压制天魔之力的上古封印，可屏蔽一切术法之力，隐匿我的踪迹……不知，你可否愿意让我躲上几日？”姜煦对于他的少年旖思半点不知，开口便是直接了当的一句冷硬问询。
这少年和那个人实在是生得太像太像了，在他身边，姜煦一点也不想演戏装黯然神伤，更不想骗他。
因此，他选择了直接了当的告诉少年，自己的真实来意。
“当……当然……”段巽再也维持住不住自己的镇定，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姜师兄说他救了他，姜师兄原来就是那只狐狸。
先前他在那只狐狸身上闻到过和姜师兄年少时相似的气息，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只狐狸便是姜师兄的原身，姜师兄用原身救了他，还和他曾那样亲近，相处了那么久。
段巽简直觉得自己好像处在梦中，他不敢再看眼前的妖修一眼，只觉得多看一眼都是自己的亵渎，木然的走出了自己破败的屋子去，到门口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疼痛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以后。
他在门口待了片刻后，又开始焦灼的走来走去。
他先前不知道这只狐狸是姜师兄，抱了姜师兄那么多次，姜师兄当时救他的时候狐狸还是嘴对嘴给他渡得丹药，那岂不是表示他和姜师兄也嘴对嘴……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了呢？
段巽在脑海中默默回忆着那日姜师兄救起自己的场景，和自己先前与狐狸的相处，面上虽仍是清冷淡定如初，但白皙的耳根却是渐渐泛起了红晕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连身体也是僵硬了起来，心跳加速。
“怎么了？是不太方便吗？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的话，我可以走的……”姜煦看着眼前莫名其妙跑出去，一脸苦恼的少年，揣摩了一下少年的心思，不明所以的试探着问道。
段巽听到师兄要走，忙不迭道：“不，不，方便，我很方便……师兄想住多久都是可以的！”
“方便的话，你干什么出门？是害怕我是个妖修吗？”姜煦皱眉，试探着问他：“你也和其他人一样对妖修存有偏见？”
段巽慌乱地看着姜煦，连忙摆手：“不不，我不害怕妖修，不害怕师兄，师兄救过我，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他从小受人修欺凌，并不存在一般人修对魔修妖修的偏见，甚至在他眼里一些妖修魔修比人还要良善得多。
他只是……只是因为自己阴暗见不得光的龌龊感情，根本不知该和师兄如何相处……
“既然不怕我，那就赶紧进来啊。封印在你身上，我想借你身上的封印之力藏匿，是不可以离你太远的。”姜煦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那个人年少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一本正经，经不起撩拨的样子……
段巽听了他这话后，生怕影响了师兄的大事，连忙木讷地跟他进了门。跟师兄同处在一个屋子里，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就连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了，只敢同在一个屋子里，隔着远远地感受着姜煦的呼吸，连看都不敢偷看姜煦一眼。
他一直偷偷喜欢着这位妖修出身的师兄，但这种喜欢让他只敢偷偷的远远的看上一眼，看上一眼，他便是满足了，段巽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和师兄待在同一个屋子里，这样的情景他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他只能拼命掩盖自己的心思，他太卑下了，生怕自己那种龌龊的心思叫师兄知道了，会觉得恶心，肮脏。
段巽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掰着手指意图找回自己的理智，但手都被他掰得红得快断了，他却还是没能平复自己那如鼓的心跳声。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之前，你不是还天天抱着我睡的吗？”姜煦看着少年手足无措的模样，却是玩心大起，含笑便是看向了少年。
他真是越来越有个自己是只狐狸精的真实感了。
听到师兄的声音，段巽猛然往起一跳，险些想要夺路而逃，但思及师兄还要隐藏，才竭力控制住了自己，让自己如坐针毡的待在了这个屋子里：“我……我……”
姜煦越是看他，想要欺负他的心思便是越甚，他起身走到了段巽的身边去，便是往他怀里一靠。
段巽顿时心跳如鼓，面对整个人靠进了他怀里的姜煦，不知如何是好：“师……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