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对手 第124章

作者:殷无射 标签: 穿越重生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现在这样,就挺好。

那一刻,晨起相拥的两位恋人心里想的是同一句话,要和对方过一辈子。

嫁给我吧(四)

晚上八九点,两人稍稍做了一下变装,带上中午买好的纸钱、线香等祭奠物品,骑车往三环走。原计划开车过去,但殷朝暮看到老楼下面歪着的那辆眼熟的自行车,就改主意干脆骑车过去。一方面省的被鹰眼狗仔们抓包,另一方面……他很想再坐一次这辆车。

顾疏用塞在坐垫下的抹布将车子仔仔细细擦干净,等他坐好才骑上去。其实几年来他已经很久没再用过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而且殷朝暮也彻底长成了男人,一个男人的重量带在后面,车子轻,压不压的住把还是一回事儿。然而这人装逼的属性简直娘胎里带来的,殷朝暮踏踏实实坦然坐在后座,顾疏脸色平静好像自己是高手一样,结果车子一动就走了蛇形,七扭八歪恨不得撞死在平地上!

殷朝暮“……”

事实证明,装逼高手虽然手生,但不愧是高手,很快震住场子,勉强稳住车后就敢往大马路上骑。好在后半截路平稳得很,殷朝暮双手因开头那段“颠簸震荡”不得不死死环住顾疏的下腰,几乎都要怀疑最开始的不平稳是顾疏故意搞出来的。

车子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停下,小区旁边建筑他看着眼熟,再往过一段儿路就是C大与先醉先爱。殷朝暮曾经以为顾疏每次从孙金如家里回来半途上拐进去那个小路口才是他家,却没想到顾母嗜赌家贫,竟然还有勉力在普通住宅区买房子的魄力——而不是选择在那条暗娼黑街租房住。

入夜后的小区看不出全貌,但显然静谧安宁,居民显然素质都不错。

殷朝暮心下感叹,所谓孟母三迁。大概世上再愚昧无知的父母,在自己孩子的问题上,都能称得上机敏睿智。只因即使是蠢笨的父母,碰上孩子,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也要思来想去再三琢磨才肯下主意。

“你母亲很重视你。”

顾疏自从抵达这里,情绪明显内敛很多。闻言也不说话,弯腰将车子锁好,取下挂在车把上的黑塑料袋拎在手里,竟然没有招呼殷朝暮,也反常地没来牵他的手,一个人走进拐角的门洞。

有点慌。有点乱。因为上一世顾母确实是在他不经意的举措中自杀,这一世的猝死也不能说跟他完全没有关系,殷朝暮心里总夹杂着一丝半缕的心虚。虽然他有信心对方很爱他,可四年前确实是个疤,说放下了,心里却留着个埂子,时不时就出来戳一下。

顾疏家买的是地下室,没安灯,越往下越黑,他看见那段有楼梯的地方就迈不动步子,结果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顾疏在下面低声问:“下来啊。”

下不去啊……看不见啊……

“等下。”顾疏也反应过来了,上来把他带下去,悉悉索索在黑暗中掏钥匙开门。本来男人谈恋爱么,并不算个事儿,谁也不是女人,没有义务要求对方时时刻刻顾着自己。但他太了解顾疏,顾疏绝对是心里有事,才在方才忘了自己。无声的沉默在空气中突然蔓延开,殷朝暮无端开始紧张,他甚至想掉头走人。就在这时,顾疏缓缓呼出一口气,明显的纾解压力,然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进来,”拍开灯,顾疏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等下跟着我。”

这是一间小一居,但并不显得拥挤。说是一居,其实客厅还挺宽敞,被主人家用心地拉了一道推拉门、人为隔成了两居室。顾疏带着他走过那道门,推开给他看:里面简朴得厉害,一张小床加一个床头柜,简易书架上插、了好几本美术书。单人床罩着白麻布,顾疏掀开,露出里面深蓝色床单,低着头坐了上去。

“这是你的房间?”简洁的风格很像他在五环开外的那间公寓,殷朝暮拿起书架上的书,想着顾疏爱画画,床头放几本美术书倒也正常。

但顾疏却拧开晕黄的小台灯,“不是,我的房间还在里面,这间是我妈住的。”他取过殷朝暮手中的美术书随手翻了翻,“想不到吧?其实我妈也是个学美术的学生,她很喜欢画画,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

“成为一位有名望的画师?”

顾疏苦笑,“猜错了,是成为一个能养活自己的画师。”他语调中有些压抑的感情、看过来的目光也带了复杂的意味,“知道么,普通家庭供个孩子学画再帮他找个工作都不算什么,我这种家庭供我学画已然不易,而大部分只靠画画谋生的画师,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转过眼,他看住殷朝暮:“你大概不知道我第一次领到薪水,多想给我妈看看,虽然她对我也不算太好。”

殷朝暮被他说得无言,只好随口道:“既然你母亲是美术生,那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找工作、还要去赌呢,是吧?”顾疏站起身,把白麻布重新铺好,语气平静,但听得出那底下暗藏的讽刺,“当然是因为她个人作风不好,临毕业那年检查出有身孕,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事情闹得很大,所以被劝退了。”

“我印象中顾伯伯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顾疏无所谓地摇头:“不知道吧,但我长这么大,除了报纸上,从来没见过他。”

“呃……对不起。”

“没事,我带你看我的屋子。”

两人从推拉门里出来,一路走进整间房里唯一一个正朝向房间。卧室比之前那个人造的房间大上很多,差不多有正常三居室中主卧的样子,还拥有一个能看到外边地面的高高的窗户。

整个房间家具都盖着白麻布,顾疏把它们一一掀开,色调大致和之前接近,蓝灰主打,虽然朴素了些,但确实都干净整洁。中央有一张单人床,旁边是一个长书桌,对面放了一条大书柜,里面密密麻麻的各种书,非常符合顾疏看一本查N本的挑剔性子。门正对的方位,摆着一个新供桌,上面倚墙摆着个相框,相框中一个年轻的女人,相貌与顾疏不大像,只有眼睛一样狭长,瞳孔黑白分明,在顾疏是沉稳淡然,在顾疏母亲身上却显得纯净无暇。

两人从塑料袋里把东西拿出来,挑了三根短香插进香炉,再摆上几个水果。顾疏开始烧纸钱,火光照得他脸上明明暗暗,让殷朝暮错觉其实顾疏很怀念他母亲、也不像他说的那么不好。虽然之前就隐约感到顾疏对他母亲感情很复杂,谈不上孺慕,似乎某种程度上还有些嫌弃……但看到顾母自己住小屋把大屋让给儿子的样子,恐怕这一对儿母子,其实对对方来讲,都很重要。

顾母希望自己的理想能由儿子完成,她死前尚不知儿子右手废掉的消息,也不晓得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顾疏在火盆中烧完纸钱,直起身冲母亲相片鞠了一躬,然后沉沉开口:“妈,今天是你离开的第四年整,我现在身高接近一米八了,每天吃饭都很好。苏导他们很器重我,今年演了一部《重耳》,虽然不是主角,但还算小有名气,同事也都好相处。正在拍另外一部剧,等拍好了我放给你看。之安阿学他们都挺好的,嘴上骂来骂去,其实都很关心我……”

殷朝暮站在后面静静听着,顾疏声音不算压抑,没有臆想中那样过于伤心,反而像顾母还在一样简略地说了说自己近况。然后他听到顾疏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小小的骄傲。

“妈,你儿子现在住的起大房子,开得起好车了。还有很多人是我的粉丝……妈,你开不开心?”

看不到他的脸,所以没办法判断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继续说:

“……所以你看,儿子不做画师也一样活的很好。妈,当初我曾经恨过那个害我废了手的人,也是因为不能成为画师……现在我不恨了,妈,你也原谅他,好不好?”

殷朝暮颤了下肩膀。他知道顾疏虽然是说给他母亲听,实际上是在讲给自己。他还知道,顾疏带他来这一趟,大概是看出自己对于四年前的事仍存有心结,才刻意来此代替母亲表示原谅。

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呢?

画师的梦想,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不然又何必要教给木木……

嗓子似乎被哽住了。殷朝暮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作为回应,但他说不出话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疏。

顾疏……

他没说话,站在供桌前的人又开口:“妈,虽然我曾经很瞧不起你为个男人闹到这种田地。但如今我遇到了一个人,今天把他带过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想让你为我们做个见证。”

灯被“啪”地一声关掉。

“你……”殷朝暮在骤临的黑暗中猛然抬头,从高高的窗户里泻下满地银月光,顾疏已转过身面对着他一步步走近。供桌上的线香在他背后袅袅娜娜,反射着月光的相框里,顾疏母亲黑亮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两人。

“暮生。”顾疏开口,嗓音很温柔,即便是一直以来听惯他嗓音的殷朝暮,也敢说这绝对是他听过的最温柔的一次。好像漾着水波,有点晃、有点浅淡的幸福。

火盆中纸钱的灰烬燃起的火焰还没彻底熄灭,那人隽秀清冷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闪烁着温和的光晕,让人移不开视线。

“当初我爸回去香港,我妈被开除的时候写过信,也没有回音。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她没有打掉孩子,到最后一个好好的大学生被拖累得人鬼不似、嗜赌成性……但现在我想我能理解她了。”

“为什么?”殷朝暮仿佛被蛊惑一般,不受控制问下去。

顾疏此时已经走到他身前,从裤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他喉咙莫名地发干,仿佛知道接下来顾疏会说什么一样,但他无法拒绝、无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好像宿命一样,前世敌对的两人会在这样一个晚上、在这样一间地下室里有这番对话。

虚幻一样不真实,让人不忍心出声打扰,生怕打破这个梦境。

“也许是……明知道结局可能不会好,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吧。她说,总会有一个人能让你情不自禁。我爸是我妈遇上的那个人,你是我遇上的。”

他抬手抚了抚微酸的鼻头,眼框儿有点红,“嗯?”

顾疏低头打开手上的绒布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戒指。月光跳跃在那一圈钻上,照射出自己熟悉的样子——同他胸口正挂着的那枚一模一样的外形与设计,但殷朝暮肯定,这一回是真钻。

四年的时光倏忽重合,他仿佛看到那个下午还是少年的顾疏买下两枚玻璃戒指的幸福样子。

——只是个玻璃戒指,等我有钱了,再重新给你买个好的,好不好?Loving you,爱你。

……

身前人抬头,语气格外认真,月光下那人的左手捏得死紧,但表情镇定,眼珠亮亮的——

“殷朝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低头认错,希望各位被【没有下限没有坑品战斗力为负的】作者骗到的大哥,千万别生太久的气,不值。我其实真的有原因……但说出来像在找借口,所以我不说了。还是那句话,我真的错了,真的没话说,不是以退为进也不是博取同情,任鞭挞。原谅吧,好不好?原谅下啊……其实——我多想在最后一句下面添上【殷朝暮:“滚犊子,你嫁给我才对吧?”】好吧我态度又不严肃了,我错了……

我的坚持(一)

火光摇曳的节奏非常明快,黑暗中的废屋,原本该是阴起森重,却徒然生出月朗星稀、夜色正安好的温暖。

殷朝暮抬头看着求婚的男人之间那枚散发出迷离光线的戒指,没有出声。

顾疏漆黑的瞳孔现出波动,举着的手却没有缩回去。他站得笔直,声音仍然好听,“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说完他迟疑了一秒,还是举着戒指,固执得好像当初站在医院里注视殷朝暮离去背影的那个少年。

明明一直很主动,在关键时刻却总是不知道踏出最后一步,一如当初能为他流血流汗,却在看到顾禺的出现后,只会梗着脖子站在原地等待。顾疏骨子里刻下了太多的自卑,殷朝暮想了想,多半是不能指望对方鼓起勇气替他戴上戒指。

呼口气,克服掉心里那点郁闷与羞恼,轻轻接过那一枚戒指放在左手指背上挨个比着。指尖相处的瞬间,他分明察觉到顾疏的手轻微地一抖。

“你……”

殷朝暮避开对方瞬间燃起小火苗的两只眼,装作很认真地在比较戒指大小,一边咳嗽一声说:“怎么知道的尺寸?不会弄出戴不进去的乌龙吧。”

顾疏显然也慌了一下,有点结巴,“应该、应该不会吧?”随即又忍不住地问:“暮生,你这是不是……同意了?”

殷朝暮脸上开始烫,也幸好两人在黑暗中还不算明显,他清清嗓子,感觉声音有点虚,“嗯……嗯。”

顾疏没声儿了,等殷朝暮把戒指从右手比划到左手、从拇指比划到无名指时,才说:“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再说什么?”

“……”顾疏不吱声,殷朝暮差点以为是害羞了。“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得出两个男人也来求婚这套……”大小正合适,他心里默念着千万别真出现戴不上的囧境,然后捏住那枚戒指往无名指上套。“但是再说几遍都行。你听好,我愿意。”

顾疏好像很不可思议,半天没反应,殷朝暮想你都有胆子求婚了,难不成根本没做成功的打算?不能啊……

戒指被另外一只稍大点的手扶住,那人总算缓过神埋着头帮他套。两人都莫名有点紧张,明明知道一个戒指代表不了什么,真的戴不上也可以再买一个,只要两个人相爱就足够。他与顾疏哪个都不能算幼稚,可在顾疏母亲的注视下,却迷信地开始迫切地希望一定要套进去、一定要套进去……

就仿佛是某种征兆,在这个没人祝福的日子,将戒指套上便能稍稍心安一些——两人的感情,也好像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承认。

所以当戒指滑到指根,交握的双手都已经湿透。顾疏抚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睛弯得弧度很大,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殷朝暮笑话他:“不至于吧,笑成这样。稳重点啊顾师兄。”

听到“师兄”的戏称,顾疏忍住笑,可惜没成功,声音还是温温的,眼睛比脚下即将熄灭的火光还亮,“没办法啊殷大少,穷小子娶到了白雪公主,你总该让我得意几秒。”

殷朝暮被他逗得也忍不住笑起来,却不知是真好笑还是心里本就控制不住要笑,“公主?你真的够了,听着,我没有嫁给你啊!”

顾疏握着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是我们结婚了。暮生?”殷朝暮应声,黑暗中感到顾疏抬起他的手背,一个冰凉的吻落在戒指上。

“祝你新婚快乐。”

“也祝贺你。”殷朝暮学着原样做了一遍这个动作,顾疏忽然推开他,拨开挡住他眼睛的柔软发丝,笑得有点委屈,“我们结婚,你也没有什么要送我的么?”

殷朝暮眨眨眼,“确实。”伸手从衣领中掏出自己那条白金链子,解下给顾疏挂上,温润的体温交换中,他感到腰被一双手臂圈住:“那把这枚送你好了。到今天我戴了整整四年,正好配作一对。你那枚还在么?”

顾疏看着自己颈间的链子发怔,回不过神来一样摇头,“坏了。”

“我这枚没有坏,就算是信物。”殷朝暮在他怀里微笑。

顾疏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那枚戒指也套进无名指,伸长手掌看了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其实那天我看到戒指就知道了,你一直都还爱着我,对不对?”

“对。”

顾疏垂下头,殷朝暮追过去掰住他的脸,才发现那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与感动,哪怕身材与相貌已经与年少时大相径庭,但这一刻他分明再度感受到那个梦想还没有夭折时,恍如少年般飞扬的神采。

“这样也太亏了,我为了挣这枚戒指当初连苦力活都做,你却借花献佛……殷公子,麻烦给我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殷朝暮说:“那再补一个吻,够了吧?”说完就在那微笑的唇上轻轻一印,顾疏嘴角笑意更明显了些:“不够。”

殷朝暮拍拍他的头,“你乖一点。不能贪得无厌。”每次顾疏对他说“乖”这个字,他就郁闷,好容易逮到机会便拿来扔回去,果然顾疏表情僵了僵。

可惜这家伙还上大学时就是个倔得能让老师都无语的牛人,“本来就不够。殷公子,解放都这么多年了,我要求应有的待遇。”

“什么待遇?”

“当然是……”顾疏搂住他脖子,把他重重撞退一步,一口咬在唇上,话音有半缕漏了出来,“……洞房花烛夜的待遇。”说完就把整个身体压过来,房中挣扎飘零的火丝儿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应景地“扑哧”熄灭,气氛突然低靡起来。殷朝暮倒退一步,被他双臂箍住,彻底陷入黑暗让触觉猛然清晰起来,两人的身体在呼吸中不时擦碰到一处,随着顾疏的重量逐渐加大,他被完整地包裹在一片属于对方清淡却极端温柔的气息之中,无处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