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冲音
姜小蚀：能吃的放在前面，这是国际惯例了！
404：哪来的国际惯例，怕不是你自己的惯例。
第151章 昏君的自我修养（20）
【清晨, 吴伯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堆在墙角里的壶型腌肉罐。
【揭开腌肉罐子表面的一层油布，就会马上有股浓郁的肉香味飘出, 这些腌肉是茑州部族代代相传的手艺, 用胖乎乎的肉虫作为食材，经过烧烤、煎炒、去油, 再佐以特殊的酱料制成。
【每天清晨, 吴伯都会从罐子里捞出一勺腌肉, 直接码在清汤面上，简单的料理, 滋味却妙不可言……】
系统404用男播音员的腔调, 模仿“舌尖上的美食”栏目, 为姜蚀解说起土司部落的特色食品，其中就包括姜蚀最感兴趣的“炸虫糕”的原料。
一种由当地人自行培育，已经很难追溯到祖先的暗红肉虫。
这些虫子虽然长得像虫子, 却没有虫子多毛与多足的普遍特征，整体看起来不像虫子。它更像虾子，浑身上下都是肉, 肌理更接近哺乳动物，一口咬下去, 口感也像瘦肉而非脂肪。
的确是简单的烹调也能得到很好的口感, 直接串起来, 在表面刷一层油脂烤着吃，一口一个嘎嘣脆。
而炸虫糕的做法就要相对复杂, 必须用上吴伯每天吃的那种腌肉。
具体做法是, 先将腌肉剁碎, 再将晒干的萝卜丁剁碎, 混入面团里，并伴随花生、芝麻、虾仁、枸杞等材料，先蒸后炸，炸出表层金黄、暗红点缀的状态，就可以摆盘上桌了。
姜蚀被馋得口水吧嗒吧嗒直掉，只想快点吃上传说中的炸虫糕，连边上的人说了什么都没仔细在听。
土司的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
他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拿出土皇帝的架子与姜蚀“打官司”，想用最小的代价与姜蚀谈判。尽管官话说得不怎么好，但与兴王多年打交道下来，这土司也是个老油条了，话术不可谓不精湛。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姜蚀只是看着年纪小，实际上却压根没把土司糊弄小孩的话听进耳中，态度始终镇定自若，好似一点都没被打动。
土司的神色渐渐慌乱起来，他的大王子还被困缚在对方的营地里，俘虏之中还有两位是他的左右手，全是部落里能征善战的好手，另外他秘密种植饽饽树的山谷也被发现，或许也等同于其他的秘密山谷也被发现，这可是连兴王都不知道的……
这小子瞧着年纪不大，可沉稳老辣奸猾之相不比兴王，故意不作声，是为了等我加码吧，东都城来的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怪不得老一辈的人总是告诫他们，与那些城里人打交道，还不如与虎谋皮，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土司不知道的是，此刻姜蚀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被部族女人们端出来的一盘盘炸虫糕上，心思早已飘上了摆满食物的餐桌，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姜蚀的脸色看起来高深莫测，也只是因为他在认真听404科普特色美食的烹饪手法而已。
可就是这样“稳重”的表现，令土司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生怕自己的小儿子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又把大儿子给搭进去，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兴王要造反，土司是觉得能从中获得好处才会支持的，可没打算替兴王承担造反失败的后果啊！
土司见软磨硬泡没用，只好放软了态度，对姜蚀客客气气道：“这样如何，我用一座矿山和人质交换所有的俘虏，还包括如今在东都城内我的小儿子。都城那边随时可以派人来接管矿山，我也可以发誓我们部落的人不会再与兴王有所往来，这样的条件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钦差大人，您看呢？”
姜蚀闻言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只有一座矿山……你也太小气了吧？”
矿山又不能吃，这土司拿一座矿山就想让自己答应那么多复杂的条件，姜蚀的第一反应就是亏大了，这是打发谁呢？
他宁可要那座种满了饽饽树的山谷。
土司听得眼皮一跳，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直跳，必须牢牢控制住自己，才能不让紧握的拳头砸到这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少年身上。
一座矿山还不够？！他们部落拢共也就发现了两座金矿山，分出一座来给朝廷已经很肉痛了好不好！
一座矿山都能买下整个兴城，连同周边的地界，还包括数不清的山谷了好吗！
这些从东都城来的人怎么能这般贪婪！
而姜蚀身后的随行人员也是一阵错愕，他们完全没想到，平时只对吃吃喝喝感兴趣，看起来十分和善的钦差大人，竟然如此深谙谈判技巧，如此有魄力，连矿山都看不上，还敢与土司继续讨价还价。
真是好厉害呀！
钦差大人威武霸气！
姜蚀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让其他人的误会更深了一层，此时的他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到底要谈到什么时候，他好想吃饭。
炸虫糕看起来好香啊。
“好，好吧，那两座矿山，我可以都拿出来，但必须是我们与朝廷各拥有一半开采权！相信我，你们只靠自己是无法抵达矿山底部的，矿洞内还有不少毒虫……”土司咬牙忍着心疼，付出了一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条件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还有我们每年答应给兴王的那些粮食，也可以都上贡给朝廷。另外，如果皇上想要，我还可以挑选几名美貌女子，一同上贡……”
姜蚀正要开口问“蛊王呢”，就被侍君们抢了话，侍君们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什么美貌女子，不知道我们皇上只喜欢男人吗！”
“在宫里生存已经够艰难的了，你这糟老头子居然还要加重后宫的水深火热，糟老头子坏得很！”
土司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反应会这么大，之前说矿山的事还静悄悄的，说起美人来就像炸了锅。
可是……番邦给朝廷上贡美人，这不是常规操作么？
姜蚀轻咳一声，抬抬胳膊，让几个冲动的侍君都到后面冷静冷静，自己则走到长桌边缘，拿起一盘炸虫糕，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表情带了点笑意：“美人就算了，粮食可以详细说说，每年你们能为朝廷上贡多少粮食？”
土司只觉得这个少年愈发的深不可测，方才压根就不笑的，这会儿突然笑起来，这笑容也显得有几分神秘莫测起来。
土司的大脑飞快转动，仔细打量着姜蚀：嗯，他方才那番话是端着炸虫糕说的，难不成是暗示我，除了粮食，还要上贡肉虫的饲养方法？
城里人果然心眼多，老一辈们常说“高端的谈判局，往往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各有含义，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在土司脑海内闪过一个个念头的时候，姜蚀已经快吃完一盘炸虫糕了，他惊叹地在心里对系统404说：
“这个好好吃！太香口了吧，我可以再吃十盘，不，二十盘！
“就是吃多了有点腻，唔，旁边的酸梅汁可以有效解腻，看来炸虫糕配酸梅汁是标配……”
姜蚀端起另外一盘炸虫糕，这回他想换个口味，边听土司问“您觉得如何”，边把桌上的辛香料撒在盘子上，转身微笑地含糊过去：“这话不要问我，应该先问问你自己。”
把话题成功地抛了回去，太棒了，这样就能掩饰我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了！姜蚀给自己小小地比了个耶，然后愉快地抓起又一块炸虫糕吃了起来。
土司目光紧紧锁定在姜蚀的盘子里，想要解读出他这次又在暗示什么，突然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我们每年还将上贡一些的香料，呃，不过部落里用的香料多数是从西射国买来的，无法提供太多。”
姜蚀微微颔首：“那样足够了。”
这场谈判在姜蚀吃完第五盘炸虫糕的时候，终于敲定了矿山、饽饽果、辛香料、猪象、珍贵的药材、肉虫养殖技术等交换条件，在土司灰败的脸色下签订了相应的条款。
对姜蚀来说，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土司死口不答应上贡蛊王，他哭着解释道：“真不成啊，山里还有很多地方是普通解毒药都无法解毒的，没有蛊王，我们寸步难行！”
而且蛊王很难养的，他们全族倾力培养，也只养出了三条，要不是二王子身份贵重，他也没资格拿到其中一条。
放过蛊王吧！
见土司这干瘦的老头哭得如此伤心，姜蚀想想他从对方手中获得的“战利品”，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这事。
条件达成后，姜蚀又挥挥手，让人放出俘虏，土司总算得以与自己的大王子团聚，父子二人抱成一团，嗷嗷哭泣。
李榛等人也同样被放了出来，不同于土司这边的又哭又笑，全程目睹了姜蚀是如何谈判的李榛，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我究竟是为什么会被这群部民抓住……李榛紧抿嘴唇，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一趟相当的匪夷所思，荒诞可笑。
不过，他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姜蚀很快就招呼他们过来：“你们不饿的吗，一起吃呀！”
“好！”李榛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非常忠于身体需求地走向了长桌，毫不客气地端起一盘炸虫糕，学姜蚀之前的动作，将香料撒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姜小蚀：（嚼嚼）他刚才说了啥……算了我敷衍一下……嗯？怎么还自己加条件了？
李榛：我就默默地看一个傻子把自己脑补得倾家荡产。
第152章 昏君的自我修养（21）
在寨子里过了几天吃香喝辣、逍遥自在的美好时光后, 再不舍得，姜蚀他们也得带着李榛返回东都城了。
毕竟李榛的身份是一国右相，一直装病不见人, 会引起各方的猜测与怀疑, 而他在兴城收集到的证据，也要尽早送回都城。
如此一来, 才能更好地配合小皇帝那边“请君入瓮”的戏码, 毫无疏漏地用环环证据钉死兴王。
出发当天是个天气晴朗, 阳光明媚的日子，土司与族人们一同将姜蚀等人送出寨子。
姜蚀一面慢吞吞地往外面走, 手里不断从老乡们手中接过各种打包起来的食物, 嘴上还说：“哎呀, 不用这么客气，送腌肉就得了，怎么还把罐子也给我们了……”
嘴上说得很谦虚, 可身体却毫不含糊，大手一挥就让侍君们把腌肉罐子都搬上了板车。
板车还是之前从土司的大王子手里薅回来的，抢了人家的就没打算还回去。
之后林林总总又搬了不少食物上车, 几乎将整个寨子的粮仓都薅完，姜蚀还“依依不舍”地抓着土司如风干树皮的手, 十分不要脸地说：“还有什么好吃的吗？都说了不要客气, 你们山里人就是热情, 我不收也不行啊，不收就是看不起你们, 我知道的！”
土司掉落的眼泪都快能汇聚成一汪溪水了：“……还有十车香料, 本来应当是月底从西射送过来的, 它们现在还在路上, 你们要是朝西多走几里路，还能顺便接手这些香料。”
姜蚀故作讶然：“啊，那多不好意思。”
土司费了好半天劲儿也没能将自己的手从姜蚀的爪子里抽-出，只好笑容僵硬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些本就写在条款里的，反正以后也要上贡给朝廷。”
“既然你们对朝廷如此忠心，不收下恐会让你们寝食难安。”姜蚀一本正经道，“皇上爱民如子，想必见不得自己的子民煎熬辗转，所以那些香料，我就代为收下了。”
土司继续僵着脸，违心道：“……应该的，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们。”
姜蚀满意微笑：“皇上有你们这些识时务的栋梁之材，真是国家的福气啊！……你们还有什么心意想要本钦差代为奉上的？”
土司崩溃道：“大人，现在真没有了，地里的秧苗还有俩月才熟呢！”
“好的，两个月后，朝廷会再派人过来。”姜蚀从善如流，并玩笑道，“说不定到时候来得还是我，届时我们一定要好好搓一顿，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土司表面没说话，内心已经对姜蚀ptsd了：可千万别是你！我宁可被朝廷的铁蹄踏破山寨，宁可不当这个土司，也不要你来了！
你可千万别过来啊！
等到实在薅无可薅，姜蚀才遗憾地骑上了猪象����这同样是一种以前姜蚀没见过的物种，脑袋像大象，但身体更接近猪，四只蹄子比较短小，在林中行动灵活且迅速，在当地人眼中，既可作为坐骑，也能是储备粮。
听闻姜蚀等人要走，土司不论是真心还是惨遭胁迫，麻溜地给随行的所有人都配上了一头猪象。
队伍开拔，只听地面传出一阵“沙沙沙”的声响，与马匹重踏的声音略有不同，猪象的脚步声更为轻盈。
姜蚀骑在猪象背上，抓着坐骑的两只耳朵，露出认真思考的神色。
……这算是象耳，还是猪耳？是做成卤猪耳好呢，还是做成凉拌猪耳，红油猪耳？
身下的猪象“吭哧”两声，忽然感到背脊发凉，不禁跑得更快了。
*
“来一趟也不容易，咱们先把那十车辛香料接手了，再去兴城。”姜蚀对侍从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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