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妖 第58章

作者:灰谷 标签: 宫廷侯爵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萧偃抬眼看到是乌云朵,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乌云朵的脖子,乌云朵歪了歪头,又软软喵了声。

萧偃盯着它一会儿,眼圈就红了。

第86章 琉璃缸

巫妖本来是想陪着萧偃的, 但看萧偃只是一个人闷着生了一会儿气就开始批奏折,一本接着一本,仿佛不知疲倦。

巫妖大概身体受了伤终究有点伤元气, 很快就睡着了, 萧偃之前看到乌云朵团成一团在案上闭上眼睛, 柔软毛团散发出阵阵凉气,过了一会儿就慢慢消散了。

他批折子到深夜, 才慢慢走去了寝殿,看巫妖兀自沉睡着,天气热, 他也不回金瓯坊那边, 只趴着睡得很沉。金发凌乱披着, 身上衣服换了, 但带子系得很粗糙松散,露出了修长双腿,伤口已平复如初, 但唇色明显仍然有些苍白。

什么魔法药剂,恐怕在他们这个世界效果也是大为削弱的。他为了自己来到了这个凡人的世界,他却不能保护他, 他盯着巫妖沉睡的侧脸又看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

第二日巫妖起床皇上又已去上朝, 让何常安转告了巫妖在金瓯坊或是去栖云庄好好休息着,毕竟外边都知道帝师护驾挡了那几箭,请帝师先别出门, 好好在家里养伤, 钦天监的事情自有安排。当然朝廷对护驾有功的帝师又是一番加恩加赏,但皇帝也知道巫妖并不在意这些, 只是封赏给外人看的罢了,便只是凌乱地堆在那里。

巫妖绞尽脑汁想不出如今应该如何哄回来正在生闷气的伴侣,要知道他如果是生巫妖的气,巫妖还能想法子讨好一二哄一哄,现在是伴侣自个自的赌气了,不肯来见他,他能怎么办呢。

巫妖调动了自己大脑中几千年的知识,发现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

这就很棘手。

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听到表白呢。

虽然没什么办法,他也只能窝在栖云庄里头看茅娘子带着小姑娘们烧琉璃,继续找了卫凡君来聊天。

卫凡君倒是兴致勃勃说着京里的大热门:“津王府这下可丢了大脸了!不对,如今叫做慎王府了,太后娘娘亲自派了个女官去慎王府奉旨申饬,听说当晚老王妃就又气病了,但也没敢上报,真的生病了反而不好意思说了。祁阳王被废了王爵,听说也正回京准备依着慎郡王住了,然后长沙侯没了封地也只能回来,偏偏慎王府这边又还在忙着拆原本亲王府的规制,毕竟降为郡王后,面积会变小,各色规制都要撤下来,然后现在据说想要买别的宅子,京里宅子贵着呢!到处打听着要买了安置回来的长沙侯和废为庶人的祁阳王那一家子。”

卫凡君津津有味说着:“祁阳王世子,不对,现在该说他是庶人萧运荣了哈哈哈哈,被打了八十杖,现在家里歇着呢,根本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嘿嘿嘿。那个侍女我有印象,生得确实美,当时也是有人争着买,他出高价买回去的。现在想来那时候肯定就是针对他的脾气做的圈套,萧运荣那狗脾气就是只要有人抢,他一定要抢赢,京里谁敢惹他呢,他好像就享受人家知道他是津王府的人的那一瞬间的害怕和奉承,啧。”

巫妖看他兴致勃勃,仿佛还是一点忧愁没有,想起昨夜萧偃说的,试探问道:“似乎祝将军也受罚了?”

卫凡君一愣:“我不知道啊!我好几天没看到他了,还以为他忙着查案呢,刺驾这么大的案子……也对,他是禁军统领,皇上被刺,他不受罚才奇怪了。”他陡然紧张起来:“他被打了?”

巫妖道:“好像是四十军杖,我那里有些药,你拿去给他吧。”

卫凡君霍然站起来:“那可真是谢谢帝师了,药在哪里呢?我……”他忽然腼腆起来:“我去看看他……”

巫妖拿了支初级治疗药剂给他,卫凡君拿了药又说了几句就跑了,只剩下巫妖有些无聊,回了金瓯坊想着进宫么恐怕皇上又找出来个什么借口不见他,却看到外面的近卫递了帖子进来:“大人,是蔺元帅和慎郡王的拜帖,说是来看望您的伤势,慎郡王此前递过几次帖子,我们都按祝统领的要求推了,只是如今有蔺帅在……我们不敢自专。”

巫妖道:“那就见吧,去花厅那里。”

蔺江平还是那样一副冷冰冰要死不活的样子行了礼,慎王看巫妖出来,连忙上前深深作揖道:“帝师有伤在身,不敢劳帝师亲自出来……”

巫妖有些莫名:“你不是来看我的吗?”如果担心对方伤势,就不该带着个大帅上门逼人家不好不见吧?

慎王脸色僵硬:“此次小王管家不慎,连累了帝师重伤在身……”他看着通微帝师这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实在说不下去,只好强行扭转话题:“小王实在是罪该万死……”

巫妖道:“你确实治家不严,家里小辈这般招摇,必定招祸。不是这次,也有下次,以后注意吧。”

慎王:“……”不是应该客气谦逊几句吗?真的还真教训上了?这位帝师果然是外邦人,直来直去的,不熟本朝礼仪啊。他只好又艰难道:“母妃和小王都十分愧疚,已是狠狠责罚了小侄。只是惹得皇上生了大气,小王实在愧悔无地,想请帝师有机会在皇上跟前多多宽解……”

巫妖摇头道:“刺驾大罪,哪有那么容易原谅的,不是给了你个慎字封号吗?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了,恪守本分,谨慎从事,皇上总有气消的时候。”皇上气的是自己呢,什么时候气消还不知道。

一念及此,他有些愁眉不展,慎王却只是看他脸阴了下来,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赔笑道:“帝师大人说的是,小王今天带了些补品伤药过来……”

巫妖道:“不必了我有更好的。”

慎王再次被噎了回去。

巫妖又问:“还有什么事吗?”却是问蔺江平,他看明白了这位慎王只是做个姿态给皇帝看,给京里的其他豪门贵勋看,问题就是蔺江平为什么要陪他走这么一次做样子了。

蔺江平笑道:“奉皇命,让我查刺客的主使,这些日子叨扰慎王多了,慎王诚恳想要取得先生的原宥,我便陪一陪。”

巫妖简单提取了蔺江平要意:因为要查案,需要慎王配合,只好稍微给点人情出去。

这么说来那就简单了,巫妖道:“无妨,慎王过虑了,你到底和皇上是亲兄弟么,皇上其实很重情的。”

这安慰比不安慰还痛苦,每一句话都直戳心窝,全天下都知道皇帝和慎王是亲兄弟,那又如何?现在皇帝一声令下,这满门子爵位帽子几乎全被撸干净了,什么面子底子都没了。然而巫妖脸上那送客之意实在太过明显,慎王只好尴尬地站起来拱手:“如此,那小王先行告退了,帝师好好养伤……”

他看向蔺江平,蔺江平也一笑:“本帅还有些案子上的事请教下帝师,慎王爷先回吧。”

慎王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顺路的人情,看来蔺江平就是要来找帝师的,顺便又卖了自己一个人情,而自己还不得不承这个情,但如今今非昔比,他也只能十分尴尬窘迫地离开了。

巫妖这才问蔺江平:“案子有什么问题?”

蔺江平道:“那个刺客,脸上有明显被野兽撕咬的痕迹,以及半只耳朵被撕咬下来了。”

巫妖微一点头,蔺江平道:“祝将军说是帝师您养的宠物。”

巫妖伸出手点了点,蔺江平便看到从梁上跃下来一只漆黑的野猫,眼睛绿油油的,非常小,看上去甚至还在吃奶。

蔺江平:“……”

巫妖道:“你是不是想借这只猫去,看看能不能追踪到幕后之人?”

蔺江平道:“帝师是聪明人,说话真省力,毕竟这幕后主使不除掉,也影响皇上的安全,有劳帝师襄助了。”

巫妖道:“有条件的。”

蔺江平:“……”讲道理,皇帝是你的人啊!

巫妖在蔺江平谴责的目光中岿然不动:“皇上已经五天没有见我了。”

蔺江平微微一愕,然后忍不住笑出来:“皇上气性还真大。”

巫妖不耻下问:“教教我该怎么做?”

蔺江平看着这神一般的人露出了苦恼伤神的脸色,心里由衷涌出了一阵羡慕:“先生只要让皇上觉得,他对你是有意义的就行。”

巫妖一怔,蔺江平继续解释:“要被你需要,要对你有用,否则他只会自惭形秽,觉得不配,偏偏他又舍不得放开你,绝对不允许你离开,这样就会加重他的自厌自弃的情绪,更没办法面对你。”

巫妖想了许久,终于坦承:“但是,在皇上十六岁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的情绪,他虽然羞涩,但是却很坦然……”

蔺江平愣了下,算了下十六岁,那不正是京城被围之时?晏平帝的崛起和逆袭,一直在大臣中是个传奇,哪怕是北狄当时也是对他啧啧称奇。五岁登基的傀儡小皇帝,到底是怎么从权臣、太后、奸宦、辅政亲王之间走出了自己的帝王之路的?

他是绝顶聪明之人,心念数转:“我猜,那时候他对你有用吧?”

巫妖终于想起来了萧偃之前和他说过的:“真龙之气。”

蔺江平眼眸微闪:“皇上自有天助,先生上次和我说到这所谓的世界法则,天子者,天道助之。先生想必当时在年幼天子身边,襄助真龙,顺应天意,是得了好处的吧?当时的皇帝那么年轻,一定充满了自信,认为自己为天下之主,自然也会觉得能够给帝师所需要的一切。”

“然而时移世易,如今帝师归来,天子是否发现,已经给不了帝师什么东西了?如今您已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若不是先生超脱凡世,这在从前的朝代,往往就是走到末路的权臣,要么篡位,要么灭亡了。”

巫妖:“……”

蔺江平笑得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留又留不住,给又给不了,想一下都替皇上头疼啊。”

巫妖忽然隐隐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自己莫名其妙失去记忆,法力被压制,恐怕是不是也是作为“半神”的自己,已考虑到了这一步,干脆以十八岁的少年之姿,空白没有记忆的凡人回到皇帝身边?生病的那段时间,皇上确实待自己亲近多了。

这么说……现在自己好像搞砸了……早知道那伤口不要好太快,再多疼上几天就好了。还有如今也没了十八岁的少年身体,装不了年少了,看上去是强者了,但是什么都不需要皇上了,皇上这自尊心受损了啊……

巫妖摸了摸腿上之前受伤的地方,若有所思。

蔺江平却忽然道:“我劝先生还是不要用什么眼瞎受伤的苦肉计,伤在你身,痛在他心,这症结只会结得更深,治标不治本,总有一日要爆发。”

巫妖带了些惊诧看了眼蔺江平,他怎么猜得出自己想弄瞎眼睛试试的?什么都看不见的话,皇上又不喜欢别人伺候自己,那肯定只能天天贴身跟着自己,他刚才还觉得是不错的主意。

蔺江平被他眼神里的惊诧逗得想笑:“先生,这些小手段,我都想过,若是能让对方心软,留在自己身边,须臾不离,那自己瞎了瘸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他毫不怀疑,小皇帝肯定也会想过苦肉计,全是疯子。

巫妖遗憾放弃了这个主意:“那蔺帅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蔺江平看了他一眼,仍然饱含着羡慕:“顺其自然,让他习惯有你的日子,让他得到安全感,让他觉得你和他一起生活特别有意思。”

巫妖认真思索着,蔺江平起身道:“如此这小宠,是否就借与我了?他能听得懂人话吗?”

巫妖挥了挥袖子,整个人沉浸在思绪里,乌云朵轻巧落在了蔺江平肩膀上,软软喵了一声。

蔺江平一笑,微微行礼,便带着乌云朵离开了金瓯坊。

而在前朝忙了一整天的皇帝,刚刚走到御书房,那里还有内阁几位大臣在等着他议论税法的事,这些日子,他特意把所有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只想着如何错开巫妖就好。

然而才走进御书房,他便听到了季同贞和丁熏华几位内阁学士的赞叹声:“神奇啊,竟然有此等造化神功,这究竟是怎么做的?”

他一走进去,迎面便看到了御书房一侧的书架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面水晶琉璃鱼缸,里头水草摇曳,养满了整整一池的金色鲤鱼,在整面墙的鱼缸里悠然摇曳。

目之所及,摇光动影,明澈瑰丽,萧偃也有一刹那的失语。几位内阁学士看到皇上来了,连忙下拜,萧偃挥手命他们起身,又看了眼那鱼缸。季同贞笑道:“帝师真是好手段啊,适才老夫问了内侍,说帝师说怕皇上日日批折子伤了眼睛,专程弄了一墙的鱼缸在这里给皇上批折子闲暇时看看鱼,润养龙目呢。”

萧偃:“……”

何常安已凑趣道:“帝师交代了,各位大人们如果也有想做这么大的琉璃鱼缸的,只管让列位大臣们去钦天监那里订制,同朝为臣,自有优惠。”

丁熏华看了眼皇上之前神色明明还是严肃冷漠的,如今双眉已舒展开来,便接着说话:“帝师好生会做生意,现在就连我家夫人,也要托着让我找帝师说说话,提前给她订个星月琉璃宝冠呢?”

萧偃这下是真的笑了:“这下钦天监再起观星塔,没人再说浪费国帑了吧?”

御书房里的大臣们看到皇帝展颜,全都松了一口气,这还得靠帝师啊!自中秋刺驾案后,听说帝师护驾重伤,皇上每一日都是面笼寒霜,疾言厉色,又是不停的召大臣们布置事情,六部大臣们哪一位不是战战兢兢,奏事全都小心翼翼不敢触怒龙颜?就连御史台都息了那青史留名的名利心,安安分分一个弹章没敢上。

已是多日不曾休沐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满朝文武,都殷切盼着帝师身体赶紧康复啊!

第87章 幸运币

慎王回到王府后院, 烦躁地解了外袍,慎王妃迎了上来:“王爷回来了?”

慎王看了她一眼:“母妃如何了?”

慎王妃道:“仍是说头疼,胸口疼, 如今又口口声声说是被安国公那些人给陷害了, 皇上是被蒙蔽的, 要给皇上递折子,不能让皇上被奸人蒙蔽。”

慎王手中一顿:“怎么忽然这么说?谁又去她跟前调唆什么了。”

慎王妃道:“早晨去看了下运荣侄儿, 运荣侄儿抱着她哭,说是被人陷害的,说那□□早就坏得不能用了, 说那个使女手无缚鸡之力, 而且还腹中有孕, 早就求他纳了她, 他原本是打算过完中秋就和母妃求情纳了她的,绝不可能做此等事,定然是在宫里被陷害了, 这是针对我们王府的阴谋,觉得我们一门三王爷太扎眼了,想要把我们给踩下去。”

“我也安慰了母妃, 这听着就是无稽之谈,北狄那些蛮夷, 本就是设下美人计的,自然是什么都敢说……运荣侄儿这是看闯了大祸,才想着推托。”慎王妃说着脸上都带了些厌烦, 要知道自己儿子原本大好的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 如今全没了!将来就变成公,再下一代就是伯, 随便哪个借口就能除了爵。

慎王手里顿了顿:“其实,倒也不是空穴来风。首先,满朝谁不知道,禁军统领是祝如风的人?他要弄点什么手脚,□□也好,硬栽赃也好,那还不容易吗?另外,今日我去探望帝师,那通微帝师行走灵活,面色红润,哪里像个中了剧毒的样子?”

慎王妃瞠目结舌:“这……咱家的使女,大多是家下人生的清清白白的才能近身使用,一向不在外面买人,如今却是这个刺客是外边买来的,的确不太清白。还有那帝师隐隐听说是有通鬼神之大能,说不定有什么法子治伤的……”

慎王冷笑了声:“就算那使女不清白,也是别人盯紧了塞进来的,无论清白不清白,要硬栽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这一支从进京开始,就碍了多少人的眼了,恐怕不止安国公出手,大长公主和太后也不清白啊,否则城门观灯,那日我看太子殿下原本应该跟着皇上的,怎的没跟着?只看如今咱们这样,谁家得意谁家得利,就知道了。”

“如今只能少不得吃了这亏,来日再慢慢讨回来了。母妃那边你哄哄她,如今写折子,恐怕也未必能递到皇上跟前,咱们徐徐图之,再找机会吧。”

慎王妃愕然,忽然觉得他们母子倒是有志一同的像,就这样,怎么生出来皇上那样英明圣主的?

===

不提慎王这边意难平,奉命只能在家养伤不许去钦天监百无聊赖的帝师,领受了蔺江平大帅的教导,认认真真开始了讨好伴侣的每一日。

这日萧偃晚上用膳,看到青瓷浅盘里一尾清蒸红玉鲈鱼,细碎青翠葱丝洒在鱼身上,鱼翅和嘴巴都是极漂亮的胭脂红色,何常安笑容满面:“这是帝师今日亲手钓的鱼,吩咐御膳房做好的,叮嘱了一定要给皇上用的。”

萧偃问:“帝师今天钓鱼去了?”

何常安道:“听说和卫小公爷在江边钓了一日,亲自选了最好的这一尾留给皇上呢。”

萧偃点了点头,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