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 第116章

作者:琼玉花间 标签: 情有独钟 强强 爽文 穿越重生

  尚宫吴氏走后,终于得救的君臣二人看着桌案上那片被小团子滚过的痕迹,深深的体会到了养育孩子的艰辛。

  原来,养大一只会哭会闹的小团子并不比管好一个国家来得简单。

  国家大事悬而未决至少还可以找人商议,而这么大小的软团子根本连商量也没得商量。

  ***

  岭南道,贺州境内。

  端敬亲王府,内院之中有一片绿竹成荫的室外桃源。

  岭南夏日极长且苦热难当,成片的绿竹恰能阻挡了暑热之气。

  即便是盛暑之下也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感。

  端王顾伸坐在轮车上,手中端着一碗颜色鲜亮的羹汤,无比耐心的朝着对面那个双目空洞的男子口中喂送:“檀卿哥哥,再吃一口吧。这些日子天热,你都不曾好生吃点东西,看看你,都瘦了。”

  坐在他对面的崔崇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很机械的张开口,不咀嚼,也不吞咽,直到嘴里满了,再任由口中的汤羹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顾伸也不责怪,耐着性子给崔崇擦净了嘴角,并且换了柄十分细小的长柄汤匙继续喂食。

  “主子,京中出事了。”竹林之外,一个身穿灰衣密探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单膝抱拳跪在了顾伸面前。

  顾伸喂食的手腕稍显顿滞,抬起头转向了前来报信的密探,已经连续数月失眠的他眼下的沉郁明显更加深重,脸色也愈发苍白。

  “说吧,京中出什么事了?”

  “珹王世子入宫了,明旨下发正式将那珹王世子收为君王嗣子。”

  “是么?想不到这狼崽子的动作还挺快的。”顾伸放下了手中的汤匙,转而又给崔崇整理起仪容来:“他这是趁着物议沸腾前,先给自己和那只狐狸把路铺好了。宋煜呢?”

  “回主子,宋小将军已在两日前带着借调函入京去了,他说他很感激王爷能给他这次重回王师的机会。只是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要走这样一步棋?那位小宋将军不是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么?”

  顾伸痴笑着缓声言道:“那不是忠心,那是仰慕,不自量力里又过分偏执的仰慕。本王让他入京就是要他看着他一心仰慕的男子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同时又是怎样专心致志的爱慕另一个人的。这样一来他便会嫉妒,无比嫉妒,有了他这份嫉妒,本王便能办成许多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易鶨先生要来啦!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奔丧

  永定二年八月, 秋闱恩科开试。

  晴昭公主与宁王妃徐静柔也先后产子,皇家喜事撞上了国家大事,整个汴京城都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

  晴昭公主之长子取名卓胜, 宁王妃之次子取名为毓庆。

  太妃金氏又得了一个孙儿, 江南金家与徐家来送贺礼的马车从孩子落地到满月期间几乎就没有断过。

  相比之下, 公主府中的庆典办得便简单多了。

  顾锦生产当日,驸马卓袇便替公主谢绝了礼部原先备好的典礼, 免除了大部分官员的来往恭贺。

  除了皇帝与宁王, 只见了几家来往密切的宗亲。

  听闻晴昭公主产育之后不知为何想起了曾经在漠南失去的那个孩子,靠在驸马怀中哭了许久。

  在顾锦出月的几天后,驸马卓袇便带着新生的孩子与公主前往了孟氏皇后的隐居之所小住。

  入宫两月的小团子也渐渐适应了在宫中的生活,慈眉善目的尚宫吴氏对他拿出了十五分的疼爱。

  如若不是因为顾修与韩墨初的阻拦,她恨不得天天将这个小团子拴在腰杆上。

  身为君父的顾修当年不过二十三岁,对于如何教养一个小奶团始终都是一知半解。

  于他而言,只要这个小奶团不哭,其余的事情都无所谓, 也不管那孩子是爬高了还是钻洞了。

  有一次,尚宫吴氏代君王出宫去探望新生了孩子的宁王妃,韩墨初也在西暖阁中同几位同僚议事。

  东暖阁内只留下了君王顾修和那个闲不住的小团子。

  吴氏刚一归来,就看见小毓诚骑着一辆木制的四轮小车在宣政殿的东暖阁里光着小脚来回滑动,保姆跪在外头根本不敢进去。

  小毓诚滑一圈就到顾修身边去要一块糕饼,顾修低着头专注的批着折子,孩子要一块他就给一块, 也不管那孩子满手满脸的糕饼渣子,以及淌过了河的鼻涕。

  见尚宫吴氏归来, 那个看起来惨兮兮的小团子还欢欢喜喜的滑着小车溜到了她面前, 伸手就要她抱。

  相较于尚宫吴氏的溺爱及顾修的纵容而言, 韩墨初这个做亚父的反倒是更像一个生父。

  每日朝会过后,韩墨初都会抱着刚吃过早膳的小团子教一首诗。

  一字一句,不厌其烦。

  直到他念出上半句,小团子就能精准的接出下半句。

  短短两个月,这个尚且不满两周岁的小团子已经能在引导下不甚流利的背出《诗经》的前三篇了。

  小团子淘气时,他也不似顾修那般放任。

  就拿东暖阁内设着的那顶九龙鎏金大香炉来说,那小团子好奇,一日能往那香炉上扑七八次,好在都被跟随照料的保姆拦了下来。

  尚宫吴氏问了顾修,顾修也说要将那香炉抬出去。

  唯独韩墨初不同意。

  那天,小毓诚垫着小脚又要往香炉顶上爬,保姆怎么哄也哄不住。

  韩墨初走上前,笑眯眯的抓着孩子的两只小手,直接贴到了大香炉烧得滚烫的铜壁上。

  烫得小奶团“哇”的一嗓子嚎了出来,拼命甩着烫红了的小手大哭。

  韩墨初抱着痛哭流涕的小家伙儿温柔的顺着脊背,轻声问道:“小殿下乖,还要爬么?”

  “不...烫烫...烫烫...”小奶团抱着韩墨初的脖子疯狂摇头。

  自此以后,小毓诚无论是疯跑还是溜车,都会自动与那危险的大香炉保持距离,且只要他看见有任何的宫女太监靠近香炉,他都会努力的跑过去阻止,无比认真的告诉旁人:“烫烫,痛痛。”

  为着香炉的事情尚宫吴氏心疼了小半个月,觉得韩墨初这个亚父当得心太狠,哪有跟那么小的孩子较真的?

  ***

  深秋时节,夜色茫茫。

  龙榻上的君臣二人靠在一个枕头上,共同翻着一本罕见的专讲边贸的书籍。

  书中有两个章节是讲边军与边贸之间关系的,举例用的便是前朝靺鞨与高句丽边境上曾出现的几次大型边贸市集。

  提起这两个地方,顾修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在靺鞨边关中没了儿子也没了丈夫,并且在他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尚宫吴氏,又联想到这一连半个多月尚宫吴氏总是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宫里好些个小宫女都被她骂哭了,连带内侍总管元宝也常常挨骂。

  这么多年,前所未有。

  顾修忍不住就此询问起身边之人:“子冉,你可知吴姑姑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

  “想来是为了小殿下和香炉的事情吧?吴姑姑心疼小殿下,又不好与臣发火,所以就只好找那些宫女太监煞煞性子了。”

  “原来是为这个?”顾修揉了揉鼻翼两侧的睛明穴:“子冉的法子不是很好么?一劳永逸,也不必再用人看着了。孩子都是极聪明的,知道铜壁烫手会痛他便不会去碰了。”

  “认真计较起来,这法子其实并不是臣想出来的,而是易先生想的。”

  “易先生?”顾修认真起来:“易先生也懂得育儿之术?”

  “臣自小生活的百茗山上,有许多果树,接出的果子又大又甜。臣四五岁的时候很是贪吃,有时等不及那果子成熟掉落,总想试着往那树上爬一爬。”韩墨初笑着回忆道:“先生对臣说,若是臣爬上去一定下不来。臣那时哪里肯听,于是先生便拿了把梯!子过来,纵着臣爬了上去。臣刚找了个枝丫站住,先生便把梯!子撤走了。臣低头一看,臣站的地方已经离地将近八尺,果然是下不来了。”

  “那后来子冉是怎么下来的?”

  “自然是摔下来的。臣抱着树枝从晨起站到了黄昏,最后树枝断了,臣就摔在了刚下过雨的泥地里,吃得满嘴都是土渣。”韩墨初回忆着脑海中无比清晰的记忆,笑言道:“臣哭着回去的时候,先生正在摆弄算筹,桌上还摆着六个果子。见臣回去就笑着对臣说,子冉现下知道什么是量力而行了么?臣这才知道,先生是看准了那几天刚下过雨,土地松软,所以故意让臣摔跤的。后来,等山上果子再成熟的时候,先生就会让臣骑在他的肩膀上去摘,再也没有摔下来过。”

  “明年,易鶨先生可便有一百零三岁了吧?”听了韩墨初的叙述,顾修心底也泛起了对这位易鶨先生的敬重,也品出了韩墨初对这位易先生的想念,拥着人低声道:“等今年恩科的事情完了,来年开年的时候,朕陪你回广陵走一趟,带着诚儿一齐去见见易先生。朕也想驮着诚儿去摘你说的果子,诚儿是朕和你的孩子,朕不想他从小就困在这宫墙里,子冉说呢?”

  “陛下说好便好,臣也当真有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自永熙二十一年荣安亲王病故以后,臣就没有再见过易鶨先生了。先生每年只写三封家书,还都是常如收的。”韩墨初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扬唇道:“来年若是出行,臣还想顺道在汛期之前往山南归州走一趟,今夏归州的水利还算太平,但现有的堤坝显然并不能永保无虞,一旦河堤溃口,那便是数十万官兵百姓的性命。与其如此年年提心吊胆的加固,倒不如想个法子可保万年平安。所以臣想往归州实地看看,光靠地方上的折子总有些纸上谈兵的意思。”

  “子冉说好便好。”顾修把韩墨初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顾修对韩墨初的“言听计从”是因为知道韩墨初一心为公。

  韩墨初一心为公,是因为心里笃定了顾修会给他最大限度的支持。

  君臣二人深夜的畅想还未结束,内侍总管元宝突然从门外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手中颤颤巍巍的拖着一封白皮奏疏,膝行跪到了顾修面前:“陛下,韩太傅,出大事了,扬州知府上表讣告,易鶨先生薨了!”

  韩墨初闻言,直接翻身下了床榻,连靴子也顾不上穿一把抓过了元宝手中的白封讣告,翻开首页。

  首页之上赫然写着:永定二年,九月初十日,国士易鶨寿终于百茗山......

  韩墨初手上力气一松,讣告自手中滑落,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好在他身后的顾修也跟了下来,在他几乎摔倒的一瞬间扶住了他。

  “子冉。”顾修攥着韩墨初瞬间冰凉的双手低声轻唤:“没事,有朕在呢。”

  勉强回过神来的韩墨初,抓着顾修的手借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颤抖着质问道:“苏先生呢?苏先生可知道了?”

  “奴才已经派人去太医院知会苏先生了。现在想请侯陛下及韩太傅示下,易鶨先生丧仪,应当如何料理?”元宝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传旨三省六部所有公卿明日停朝,所有紧急国政一应走路驿加急送往扬州。少府监即刻掌灯摆驾,典仪备制六百人即可,一个时辰后在宫外候驾。并通知所有沿途大小官员,朕同太傅这一路上免除一切地方官拜见之礼,不可骚扰百姓。另外六百里加急传旨淮南道,让他们自扬州城门起至百茗山上设五百路祭棚,恩准扬州乃至淮南百姓随行致哀。停灵扶棺之地先设升天祭坛,再于百茗山境内选出四个吉位,朕与韩太傅到了再行选看。”

  “是,奴才遵旨!”元宝对着顾修与韩墨初磕了个头,慌乱的退了出去。

  元宝走后,顾修将韩墨初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宽厚的手掌顺着他的脊背:“子冉我在,我在呢。”

  顾修无声无息的卸下了他君王的身份。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他只做韩墨初的顾云驰。

  韩墨初知道顾修的怀抱是安全的,安全到他可以放下理智,不再思考。

  他的双手也紧紧拥着顾修的肩头,将整张脸都埋在顾修胸口处。手背上青筋突兀,喉咙里仿佛压了一块重石,双眼已经模糊不清,身体也因为强烈的悲伤而不断颤抖着。韩墨初很想痛哭一场,可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才憋出了一句:“我本以为先生永远都不会......永远都不会......”

  韩墨初的语气里充满了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激荡出的不甘。

  明明上一刻他与顾修还在畅想着来来年开年时就带着那个小团子一齐去百茗山看望他的。他还有好多事情想请教他,还有好多见闻想说给他听。

  最起码也要告诉这个自幼悉心教养他的恩师,他和顾修相爱了,他们过得很好,从今往后都会这样好。

  为什么上苍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一定要他抱憾终生?

  顾修没有回应,仍旧紧紧的抱着这个人。

  这个任何时候都守在他身边,给他依靠的人。

  这个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清醒与理智,权衡利弊,运筹帷幄的人。

  这个无论何种情形都能杀出重围,另谋生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