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 第101章

作者:琼玉花间 标签: 情有独钟 强强 爽文 穿越重生

  这边韩墨初与苏澈的菜刚上齐,楼下便吵吵嚷嚷的上来了一大拨人。打头的是五六个挎着刀的衙差。紧随其后的是三四个文生公子打扮的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柄折扇。众人前后簇拥着一个身穿墨绿色九品官服的男子一路走了上来,坐在了那张正对着窗口的大桌子上。

  韩墨初堪堪瞧了人一眼,心里知道那男子正是金六那日所说的吴江县丞家的二公子。

  只见那男子大约三十来往年纪,生得一般人品,走路迈着做作的方步,嘴角向下咧着,下巴尖儿抬得老高,活像是戏台上给老龙王跑龙套的鳖精。

  这位二公子一上来,连忙有两个专门伺候他的大伙计迎了上来。一个嘘寒问暖,一个打扇揉肩,不知道的还当是两个孝子在伺候亲爹。

  韩墨初不由得觉得好笑起来,他从未见过一个九品主簿敢摆这么大的排场。

  莫说是京城天子脚下,没有哪家当官的敢穿着官服在外饮酒作乐。就便是他幼年时候,淮南道上的地方官过往来给易鶨先生拜年贺岁之时,也没有一个敢穿官服的。

  看那男子身上那件九品官服,好像比顾修的龙袍还有体面似的。

  苏澈挑了一筷子面,嘟哝了一句:“这排场,唬死个人呦。”

  “嘘,钱大公子您可低声些。”金六连忙压低声音阻拦道:“那位就是小的前些日子说的,县丞大人家的二公子,县里的主簿大人。”

  “这样么?”韩墨初横展了扇子,稍稍整了整衣装道:“既然这样,那能不能有劳小哥给我兄弟二人引荐引荐,就说今日主簿大人的饭钱我兄弟二人出了,左右将来也是一道上做生意的,日后有了事也好说话。”

  韩墨初又掏出两锭碎银塞到了金六手里,动作熟练的就仿佛他当真是个久惯经商的老油条。

  金六得了银子,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躬着身子朝那位周大主簿的桌子跟前凑了过去。奉承恭维的话说了十车往上,那位周大主簿尊贵的眼睛才往韩墨初的桌子上瞟了一眼。

  这一瞟不要紧,一向拿下巴看人的周大主簿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

  周大主簿自小便是个喜欢吟风弄月的人,七八岁上便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周萧肃,成日里就爱弄那些浓辞艳赋,更爱嚼两句自己写的酸诗。

  只是实在才疏学浅,六岁开蒙,二十六岁才考了个秀才的功名,仗着自己爹亲娘舅的关系在衙门里做个主簿的差事。素日里最爱干的就是纠结几个同窗过的诗友来这金泉酒楼里饮酒作诗,前些日子朝中传闻裁撤庸官的旨意下来,他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抹平账去了趟太仓,昨日晚间才到家中,今日便会了这一波同窗到这金泉酒楼来吃酒了。

  今日一见韩墨初,满脑子里闪出来的就是一句话。

  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

  就这么个谦谦俊朗的翩翩公子,哪里像个生意人?别说是商人身上的铜臭了,就连庙里供的三清真人同他比,都会显得俗不可耐。

  “金六,你去再端两张椅子,让这二位公子过来坐吧。”周萧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墨初,嘴角津液涌流,好似饿了七八天的野狗见了肉铺里的肥肉一般。

  金六两边传完了话,又抬了椅子将苏澈与韩墨初二人带了过去,双方相互行了一礼。周萧肃清了清嗓子,对着韩墨初摇头晃脑的念道:“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作为一个对韩墨初的美貌免疫的人,苏澈听了这么几句前朝名句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呕出来了。他强忍着想抽那周萧肃两巴掌的冲动,脸上还不得不挂着亲切的微笑,跟在韩墨初身边落了坐。

  “周大人,您好文采,在下佩服。”韩墨初攥着折扇笑得眉眼弯弯,三言两语就把那周萧肃夸得飘飘欲仙。如果不是听说韩墨初眼下的名字叫做钱一斤的话,估摸着周萧肃就要当场和他拜把子了。

  韩墨初为人长袖善舞,学识渊博。只要是他有心想结交的人物,不管是个什么出身又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只要他想跟这人搭上话,那就必然能跟这人搭上话。

  像周萧肃这样贪杯好色,又爱附庸风雅的大俗人,韩墨初只消与其对饮三盏就能和这人聊成知己。

  “像钱二公子这样的学识见闻,就做个路商可真是可惜了。”周萧肃红着脸,抓着韩墨初的手腕亲亲热热的往韩墨初的身前凑合:“合该考个功名才是啊。”

  “在下哪里能有周大人您这样好的福气呢?官场仕路上有人扶持。”韩墨初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往一旁挪了两寸,又和人保持了距离,又不显得太敷衍:“您是不知,我家祖上有祖训,家中子孙都不可沾功名,祖辈就老老实实的做个生意人,今后不至于招灾惹祸的。”

  “那这家中没有功名的,行事也不便宜啊。”周萧肃借着酒劲儿又往人身前凑了凑:“这按朝制,商贾之家没有功名的,连个家仆也不能用啊。”

  依大周国制,无有功名的商贾之家是不能买卖家仆的。

  就连外聘的伙计也是有定数的。超过多少便要收税,再超多少便要受罚入罪,为得便是不让商贾地位过高以免扰乱民心。

  当初韩墨初上京买的那个小厮百里,用的还是易鶨先生的名贴,否则有再多银子都没人搭理你。

  “可不是嘛周大人,就这一点不好。家里现在用的都是外聘来的丫头小子,做两三年扔下就跑了,从来没有个长长久久的时候。”苏澈很没眼力的在这个时候给周萧肃斟了一杯酒,直接横在了他和韩墨初中间,挡住了他如同痴汉一样的眼神:“您说说,考功名违背祖宗,不考功名又不便宜,您说这可怎么好?”

  “要我说,怪不得你们在淮南混不下去了呢?淮南道上管事的都是些死心眼儿的烂瓢瓢。”周萧肃喝了一杯酒,醉眼朦胧的同韩墨初说道:“想用家仆,找我啊。不过就是个功名的事情吗?”

  “周大人,国朝官制严谨,想必此事也是艰难。”韩墨初摇摇头,温声笑道:“我家世代都不用家仆,您不必这样挂在心上的。”

  “你看你看,小瞧我了不是?”周萧肃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乌纱:“你看这是什么?”

  韩墨初顺着周萧肃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周大人说笑,这是自然是您的官帽了。”

  “对喽,这是官帽。”周萧肃腆着肚子拍了拍胸脯:“有了这东西啊,想干什么都干得成知道吗?”

  “真的么?周大人您是有本事的了,您快给我兄弟两个指条明路吧。”苏澈坐在一旁朝周萧肃连连作揖,道:“就上个月,我家那婆娘屋里就走了两个婢子,正跟我没好气呢。”

  “嗨,我当什么大事呢。”周萧肃当桌打了个恶臭的酒嗝:“你们眼下也是要往江南迁,也不用别的,就先启五百两白银送到我府上,我保你家五服之内有个举人亲戚。要用仆役就只管从人牙子手里买,有一个敢逃的,都只管来找我。”

  苏澈与韩墨初对视一眼,心里都默念了一句。

  鱼上钩了。

  又都回转过来,朝那周萧肃连连行礼:“多谢周大人指点迷津,多谢周大人指点迷津。”

  “哎呀,你们不必这样客气,也是合该你们与本官有缘。”周萧肃擦了擦满嘴上的油花儿,拍了拍韩墨初的肩膀:“今日就先如此,改日等你们安顿好了,本官再请你们过府一叙。”

  “是,多谢周大人。”

  周萧肃起身离席,韩墨初及苏澈也跟着起身相送,才走到楼梯口那周萧肃又回过头与韩墨初说道:“小钱公子,你不必破费结账,本官在这里用饭从来都不必给银子的。”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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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起竿

  七月初秋, 本是已经出伏的天气反倒是越来越热了。

  韩墨初与苏澈斥资八百两纹银盘下了两间生药铺子,在七月初八那日正式挂了牌子当街开业了。

  开业当日,除了必要的乡绅地保外, 第一个请来的贵客便是周萧肃。韩墨初还当场给了那周萧肃配了纸笔, 请他为这两间生药铺子题字。

  两幅匾额十个字, 周萧肃便得银一百两。

  一个字,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是一个大周戍边将士三个月的饷银。

  到了这里, 竟然就只要写一个字的功夫。

  韩墨初的生药铺子开了几天,生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苏澈倒算是重操旧业,又摆弄起了他的那些瓶瓶罐罐,配制那些驻颜养生的灵丹妙药来。

  韩墨初就专心致志的做起了周大主簿的诗友,每日不是到金泉酒楼陪周萧肃吃酒作诗,就是招待周萧肃四处玩乐。且出手一次比一次大方,送的不是金银古玩就是珠宝玉器。

  一来二去,周萧肃品出了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真正的意图。

  那一日, 难得的秋高气爽。

  周萧肃相邀韩墨初一道往金泉酒楼的二楼对坐赏月。

  那天,周萧肃只请了韩墨初一个人,连素日带的那些衙役都没带来。

  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摆了一桌子。韩墨初穿着一身淡雅的秋香色广袖长袍,一句话不说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养眼。

  喝罢一盏温热的罗浮春酒,周萧肃开门见山道:“贤弟, 我一向是个喜欢有话直说的人。咱们也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有什么话不必瞒着我, 趁着眼下我还有些本事, 你可别错过了这道机会啊。”

  韩墨初眼色很好, 提起酒壶微笑着与周萧肃满斟了一盅:“周大人,您这些日子照料在下的已经够多的了,在下不敢再麻烦您了。”

  “瞧瞧,瞧瞧,看你这个小心见外的样子,大人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么?”周萧肃端着酒杯嘬了一口:“就你买那两间生药铺子,够多大的进项?生药的纯利有多少我心里清楚,你小子天天这么个造法,不出一个月家底就光了。说吧,你家里到底是个什么买卖?到我吴江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韩墨初先时一愣,随即展眉一笑:“周大人果真是料事如神,什么事瞒不过周大人您啊,在下家中确实有些......”

  “有些什么?你且放心大胆的说。”周萧肃腆着肚子摸了两把:“无非就是盐铁矿石一类,你还能飞上天去么?”

  韩墨初佯做吃惊之状,展开折扇遮住微张的口唇道:“大人,留神此处隔墙有耳啊。”

  “亏你还是在关内走过,见过大世面的。”周萧肃喝了盏酒晕乎乎的上了头,趁机揽住了韩墨初的肩头:“这吴江县里都是我的地盘,你有什么好怕的?”

  韩墨初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移开两寸,合上手中的折扇,小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兜圈子了,在下在关内确实有桩生意,不过去岁新帝登基后便做不成了,毕竟是在天子脚下。”

  “哦?贤弟说说是什么生意啊?”

  “盐。”韩墨初神秘兮兮的说了一个字。

  “嘁,本官当是什么呢?!说来说去就是盐啊。”周萧肃不以为然的夹了口菜:“就说这江南盐道上,我周家还没怕过谁呢。”

  “其实在下一早便听说这江南盐道上有利可图,就是听闻江南盐粮两道一直是由金家操持的。眼下这金家在朝是皇亲,早年出嫁的金氏嫡女听说如今可是当朝天子的养母,所以在下才想再观望观望的。”韩墨初提起腕子给周萧肃斟了一杯:“不想周大人您火眼金睛,还是教您看出来了。”

  “你这有什么好顾虑的,金家看着买卖大,实际就是个草包。”周萧肃一杯干到了肚子里,抹抹嘴唇道:“他金家是自前朝开始便管着盐粮两道又怎么了?江南道上沾盐的官吏多了去了,江南五十三洲,三百五十二县,哪一任吏官没动过盐粮?皇帝老儿要杀?杀得尽吗?”

  “是是是,周大人您说的是。”韩墨初说话间又给周萧肃斟了一杯:“不过,在下经手的这生意有些大。若是今后做得好了,就不止是盐这一桩了。只是在下初来江南,只认识周大人您一人。这门路不清,怕是要走弯路的。”

  “这怕什么?认识本官一人还不够么?你若是做得买卖当真够大,别说是我爹这个吴江县丞,就是苏州知府李千鹤,还有江南都督宋广平都能扶你一把。”

  “这...这都督大人也能见?那在下可当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那当然。”周萧肃拍拍胸脯:“不过贤弟你且要先说说,你的生意是什么,为兄这才好帮你引荐嘛。”

  “在下这盐路不是正路,而是自扶桑而来。扶桑四面环海制盐手段发达,扶桑产的海盐同我大周流通的井盐与岩盐相比就算算上海路运费价钱也要低三成,就是知道销路的人不多。”

  “扶桑海盐?这也不曾听过呀?利润如何?”周萧肃端着杯子好奇道:“贤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这扶桑海盐利润大,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前几年临江水师出征高句丽时带回来一批,本是分给那群军汉们吃的。家父识得临江水师中的一位主将,私下送了些,府中吃不完便试着卖了卖,销路竟然大好。后来家父便开了两路小商船,打着贩药的旗号远走扶桑,进了盐过广州府时再换了陆路来走,又隐蔽又安全。如今关内的销路,一斗扶桑海盐可赚七钱,而走这一趟商路至少可带回四万石。粗粗算算,一趟也便是两万八千两。”韩墨初说的云淡风轻:“在下家中而今只有两艘船,拉得货少,若是再多拉些,只怕能赚得更多。”

  “两万八千两?一趟?”一向自诩吃过见过的周萧肃瞬间便不淡定了,急忙给韩墨初也斟了一盏酒:“贤弟啊贤弟,有这等生意你怎得才说啊?!”

  “先前怕劳烦周大人,也怕周大人同淮南道上那些死心眼一样,是个两袖清风不开窍的。”韩墨初坦言道:“岂知竟然与大人这般投缘。”

  “贤弟...额不...钱二公子,您看咱们这买卖,得几时才做得起来呢?”眼高于顶的周大人此时此刻彻彻底底将韩墨初这个活财神爷供了起来。

  “周大人不必客气,这生意做起来,必然少不了您的好处,就只一点,您要回去与您父亲说说,毕竟这路上有不少门路要打点的。”

  ***

  是日,财神爷韩墨初果然成了周家父子府上的座上宾。

  周家的家主周新也是个贪得无厌的,那日听了周萧肃回府学舌说得那些,再反观周萧肃连日来拿回府上那些价值不菲的孝敬,顺其自然的对韩墨初所言的这赚钱的门路深信不疑。再加上韩墨初这人天生一副可亲的相貌以及极具迷惑性的言谈举止一顿家宴下来,不光牵扯出了地方官面上那些只要给钱便能打通门路的肥鱼,甚至还有把自家侄女塞给韩墨初做平妻的冲动。

  韩墨初辩称说家中原配凶悍,唯恐姑娘委屈这句托词的时候,心下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顾修那张三丈开外生人勿近的脸。

  以至于回到与苏澈暂居的小院时还总是时不时的笑出声来。

  “韩子冉你怎么了?自打从那两条鱼府上回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了,那府上是有什么值得你笑得念念不忘的?”正在烹茶的苏澈一脸嫌弃的看着韩墨初的笑脸,后背白毛汗都起了一层又一层:“还是说,他们给你下了药了?”

  “少胡说,帮我取些纸笔来。”韩墨初把心沉了沉把自己方长的失态岔了过去,也难怪他会想起顾修,他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顾修了,也不知他在南疆怎样。这些年的形影不离,让他和顾修的两颗心上似乎长了两条线,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中间也有这线牵着,彼此惦念。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给韩大人取纸笔。”苏澈谝谝嘴,把下巴一扬,揣着袖子边走边念叨:“真是的,人都说苟富贵,勿相忘。如今您这是位极人臣了,就把跟你青梅竹马的好大哥当小厮使唤。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苏常如。”韩墨初偏头撑着前额勾唇道:“您少时这书都读到哪儿去了?青梅竹马这词是那么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