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 第11章

作者:江上鱼肚白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穿越重生

第17章

  这还得了,要搁在门诊,这就是医疗事故没跑,等着医闹上门吃官司吧。沈喑连忙松手,回过神来,对上段嚣的目光,冷汗淋漓,这眼神比医闹可怕多了,沈喑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试探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后悔药就不值钱了,所以段嚣没说“没关系”。

  “拔.出.来。”

  段嚣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禁欲的味道,竟然有点令人想入非非。

  ——哐当一声,门外恰巧路过的弟子砸了茶盘,来不及收,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门口那位弟子博闻强记,但是心术全都用在了不正经的地方,犹记得在街边角落里因为好奇翻看过的话本,画中两个男子交迭缠绕,娇弱的人儿媚眼如丝,那画配上底下的文字,令这位弟子久久不能忘怀。

  画上赫然写着清秀的字体:不要,不要.拔.出.来。

  闻声,沈喑推门往外看,只见上好的君山银叶洒了一地,茶汤还泛着热气,人却没了踪影。沈喑不明所以,关上门退了进来,瞧见针还扎在段嚣的胳膊上,他头疼。

  我这下手没轻没重的,要不您自己拔.出.来?可是显然,段嚣没这个意思,正眼巴巴等着他拔针。

  “那就,不好意思了。”

  沈喑悻悻的,捏着针鼻儿将针拔出。

  段嚣:“外面何事?”

  沈喑:“没事儿,你别瞎操心了。”

  腐眼看人基,古今皆如此。一场大比之后两人出尽风头,前有刀剑相向火花四射,后有嗔怪难耐白日宣淫,脱落成一出令人想入非非的相爱相杀之好戏,莫名收获祝福?

  该不会,又被误会了吧。沈喑还真有过这样的经历,原先读书的时候,因为一句实在算不上暧昧的话,被人误会了许久,非说他跟小学弟有一腿,还得麻烦小学弟亲自出来跟校花官宣,才拆了这不存在的cp。

  沈喑很惆怅,叹了一口气,强行超然物外:“所谓浮生事,来时无际去无踪,去与来时是一同。段嚣啊,你明晨还得早起练剑,小孩子夜里还要长身体,就先睡吧,不要想太多,也不用理我,我今天有很多事情想不开。”

  转身一看,段嚣早就整整齐齐地贴着墙角躺在榻上了,胸膛均匀地起伏着......简直火速睡觉,婴儿般的睡眠羡煞沈喑。也难怪,段嚣真的累了。

  沈喑想了一宿,比如什么叫领悟生死,怎么才能不拖累折花山庄满门,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此间之人,越是接触下来,越觉得可爱的多,沈喑实在不忍心看到原书中的那般惨淡结局。

  第二天晌午,沈喑醒了,纸上谈兵肯定徒劳,何况他纸都没有。于是他打算四处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契机。

  凡宗已经去过,不如再往药宗转转,他第一次追着蒙面青衣人,就是一直追到药宗地界,方才遇险。

  故地重游,路过丹洞,来到药宗后山,山中植被多荒芜,碰到三三两两采药的弟子,都没精打采的凋敝得很。倒是有一个人他很眼熟,正是昨日敲门唤他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白衣弟子,为人谦逊恭谨,周到的礼数给沈喑留下深刻的印象。

  白衣弟子见沈喑走过来,轻声跟身边的同伴交代了些什么,主动迎上沈喑跟他问好。

  “昨日大比,沈师兄光风霁月,飒沓无双,在下佩服。”

  “在下朝暮澜,药宗五长□□.鸢的师弟,昨天我们见过。”

  寒暄一番之后,朝暮澜挑挑拣拣,避重就轻地告诉沈喑,药宗因为十年之前一场惊变,能够仰仗的医修前辈大多陨落,师姐江鸢家学渊博,是难得的杏林高手,可你也瞧见了,她脑子并不好用,神志只有孩童那般。

  沈喑盘算着,江鸢之父江道秋身死,她便承了长老之位,而朝暮澜是江鸢长老的师弟,“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师叔,承蒙师叔谬赞。”

  朝暮澜摇头,托起月白色的水袖长衫又行一礼:“只因生逢变故,阴差阳错抬高辈分而已,师叔我是当不起的。你我单以年纪相较,以师兄弟论之便好。还是我该,唤你一声师兄。”

  沈喑懒得继续推诿,心想,这个朝暮白的礼数比登台唱戏还要繁琐,也不知他是真迂腐还是刻意圆滑,礼多人不怪,如果让他混迹职场,大概是左右逢源的那种。

  沈喑早就有过猜测,药宗也许发生过不好的事。如今朝暮澜印证了他的想法,可到底发生过什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明显是不愿意说,沈喑也不便多问。

  不如问点有用的,比如怎样才能顺理成章地让内鬼知道,让天下宗门信服,自己脱离了山庄,笑道:

  “既如此,朝师弟,我跟你打听点事。”

第18章

  “各门各派都有自家门规,却不知,在山庄当中,有什么事情绝对做不得?或者说,山中可有顽劣之人,因犯重错,不可饶恕,被逐出师门?”

  沈喑打算找个前车之鉴,有样学样地跟着明知故犯。

  朝暮澜想了想,“若说不可饶恕的重错......”沈喑眼前一亮,“戕害同门算一条,此等行径门派定不姑息。”

  沈喑脸色灰暗沮丧,这叫故意伤害,太残忍了他干不出来:“那还有呢?”

  “再者,强行玷污同门师兄弟的,无论成与不成,都是大错,山庄肯定不会继续容忍这种败类。若不成,便痛打一顿,丢下山去,若成了......”朝暮澜突然感觉不对劲,“喂,好好的你打听这个干吗?”

  强行玷污同门......听得沈喑眼前一黑,那还不如让他去故意伤害呢。接着听到,未遂也挺严重的,若不成......

  不成最好,“痛打一顿丢下山去”,实在太好了,这个结局他太喜欢了。如果能侥幸去掉“痛打一顿”,那就更好了。沈喑心生欢喜,大不了找个熟人下手,比如段嚣,段嚣?沈喑摇摇头,呸,我瞎比如的。

  既是逢场作戏,倒也无伤大雅,他嬉笑道:“不干什么,我好奇心重,我爱听。”

  闻声,一只碧眼的黑色大猫穿过花丛,趴在沈喑脚边挨挨蹭蹭。多日不见,九狸的毛发愈发鲜亮了。如果做成皮毛给段嚣穿,他是不是能暖和点?沈喑将九狸拎起来抱在怀里,像个奸商一样抚着它的脊背。

  嗷——

  怀中的大猫炸毛,嚎叫起来。

  沈喑吓一跳,它能听到我的心声?不要这么邪门吧,建国之后可都不让成精了,猫大爷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抵制皮草人人有责,我一五好青年,绝对奉公守法,请您消消气。

  可是大猫炸得厉害,尾巴都竖起来了。

  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一行人走到沈喑跟前时,大猫突然蔫了,像见了害怕的东西,把小脑袋缩在沈喑的臂弯里不肯出来。

  沈喑狐疑,打量着那群人,忽然觉得灵识格外通达,明明自己不能练气,却能感知到他们各自境界不同,还有少部分人无法练气,大概自凡宗来。照九狸的反应来看,恐怕这里面有它害怕的人,它会怕谁?

  为首的,是何劝桑,凡宗长老,排行第三,不能练气。这人面容老朽,一身丧气,而他身后的随从,面露凶光,正看向沈喑这边。

  沈喑不明所以,抱着九狸退后一步,发现他们的怒火是冲着朝暮澜去的。

  沈喑与朝暮澜面面相觑,这时,两个执法弟子冲过去,将朝暮澜控制起来,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他双膝重重跪地,脸上却是一副茫然的神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后众人挡在沈喑面前,围成一个弧形,剑指朝暮澜,俨然一副保护沈喑的架势。

  何长老苦笑一下,对沈喑拱手道:“凡宗的事,老朽身为宗主,尚且欠你一个说法,今日便是了结之时。”

  “那日你在丹洞遇袭,下手之人是否身穿青衣?”

  沈喑点点头,却满头疑问,看这个阵势,难道他们查出的内鬼是朝暮澜?再看一眼朝暮澜,他没有半点身份被识破的惊恐,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我在药宗这么多年,丹洞一直都荒废着,沈师兄怎会遇袭?”

  “你闭嘴吧!”

  “就别装了!”

  “以为我们没有证据吗?”

  随行的凡宗众人七嘴八舌,色厉辞疾,根本不给朝暮澜说话的机会。

  何长老适时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虽不能练气淬体,却在岁月的打磨下披上了长者的威严,娓娓道出调查过程,声音低沉却不容置喙。

  不久前,何劝桑的一位弟子院内失窃,丢了一件青衫。原本这件事他也不必知道,只不过那弟子生活窘迫,只有那一件衣裳能穿出门,失窃之后急得直哭,早课去不成,成了失踪人口,这才闹得人尽皆知。

  后来何长老给了他一些银钱,着人送去新的衣裳,这事也就过去了。既不是贵重物品,只是一件旧衣裳,最后也没有兴师动众去抓贼。

  又过几日,沈喑在凡宗出事,行凶者还没来得及审问就被灭口,才牵扯出丹洞偷袭他的青衣人,门中竟有心怀不轨之人。掌门吩咐何长老彻查此事,塔林便将凶徒的信息如数告知到何劝桑,这才重新想到那件失窃的青衣。毕竟,凶徒在丹洞,虽蒙面,却身着青衫。

  抓小贼演变成抓恶徒,这回值得兴师动众了,效率倒也不低,很快便有人声称,自己扫洒之时,亲眼见过朝暮澜进了那名弟子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抓着一个包袱,不知道是不是那件青衫。

  直到最后,塔林弟子从朝暮澜的寝院,翻出了那件青衣,塔林震怒,何长老伤神大病一场,却说耽误不得,拖着病体,便来此地抓人了。

  “我没做过。”

  朝暮澜脸上迷茫褪尽,言语之间始终是淡淡的,那么谦和有礼,眉宇之间泛着颓然的无力感。

  沈喑仍有疑问:“怎么会是他呢,师父说过杀人灭口者,是元婴期修士,朝师弟怎么可能?”

  执法弟子嗤之以鼻:“朝暮澜是不是元婴修为,你大可亲自问他。”

  法不容情,塔林弟子讲话向来生硬。

  可这话外的意思,沈喑已然明了,刚刚那个侃侃而谈,夸耀自己台上威风的朝暮澜,居然是个元婴修士。

  沈喑没问出口,朝暮澜却挤出一个苦笑,给了回答:“不错,我是,十年之前就是了。”

  一向斯文有礼的他,忽然之间扭头,极为不敬地瞥了一眼何长老,眼里有蔑视和不屑,目光如刀,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只不过,自十年之前那场惊变,我便立誓,不要这身修为。当时用不上,今后也不必用了。从此行走世间不练气不动武,悬壶济世,只做医者。”

  “当年若不是我闭关,若不是我卡在破镜的边缘冲不破桎梏,怎会眼睁睁看着药宗满门覆灭?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阿鸢她......”

  “事已至此,我要这一身修为有何用?”朝暮澜几乎泫然欲泣,忽然反诘一记,“如何会有那场惊变,何长老,你最清楚。”

  沈喑听懂了,药宗那场变故,跟何长老脱不了干系。而这朝暮澜,似乎对那个心智低下的五长老江鸢,也就是他的师姐,心存说不清道不明的慕艾之情。

  是非对错都成过往,一身修为付诸昨日,沈喑直觉上相信了他说的话,却想不通他何必自苦。

  维护着何长老的凡宗弟子们恼羞成怒气得跳脚:“败类!十年之前你在崖洞袖手旁观,十年之后因私废公戕害同门,你倒是还好意思提起那场惊变。”

  随后,朝暮澜被带走了,听说是要处以戒刑,逐出师门。他再没为自己多辩护一句。已经辩过,一句无用,再多句同样无用。

  戌时日暮黄昏,烟笼栖,沈喑把今天的事讲给段嚣,想听听他的意见:

  “你觉得,会是他吗?”

  段嚣摇头:“你若不信,我便同你继续警惕别的人。”

  沈喑叹气:“难说,这个朝暮澜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没做过自然不肯认,但这故事欲言又止,反而令人难辨真假。道理讲给你听,凡是企图用故事感动你的人,你最好想想清楚他是不是别有用心。可他又不像存心感动我,倒像被冤枉惨了,你没看见他那副表情,吞声忍泪的。”

  段嚣忽然伸手,不紧不慢地给他整理衣襟的褶皱,音调里带着冰渣子:“你就那么关心他?”

  沈喑本就心情欠佳,絮絮叨叨倾诉了半天,没想到段嚣就是块木头,还是会拿话来硌他的木头。

  拿开他的手,恼了:“你就那么没同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咦,两个别扭鬼。

第19章

  入夜后,下弦月清辉凝淡,好似一把银钩砍在漆黑的天穹。

  天渐渐转凉,冷风穿过窗纸,裹挟着秋后的枯叶砸在窗牖上,沁透沈喑的后背,他有些冷。他也有些乏了,懒得跟段嚣拌嘴,自顾自地收拾床褥,只留给段嚣一个背影,冷处理。

  方才进门之时,沈喑只顾着感慨朝暮澜那扯淡的是非过往,心里千头万绪打成一团,本想找段嚣解解惑,结果没谈拢,反而惹了一肚子气,可他根本没察觉到段嚣的异样。此时的他背对段嚣,更看不到段嚣猩红的眼角,和眼中拼命压抑的恨意。

  宽大的黑色衣袖之下,段嚣攥拳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甲嵌入血肉也浑然不觉,他本来能忍住。仇恨折磨他,却也支撑他,鞭策他,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学会如何跟仇恨和平共处。

  谁料沈喑的一句反诘,却让段嚣一触即燃,那么一个清冷孤傲的人,也会狼狈到仇怨没顶,掺杂着抓心挠肝的扭曲嫉恨,放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