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刻抬起头看了过来。

汤亚维目的达成,被陆小北扯着却也还是笑了,手抬起来指着周罪:“他用我弟弟全身的血泡了个澡……这个还OK吗?”

第34章

那句话杀伤力太强了, 十秒钟的工夫把萧刻的思维都击碎了。他整个人几乎都是木的,茫然的。他的视线从汤亚维身上转回周罪脸上,像是要确认一下, 轻声开口试探:“……周老师?”

周罪看着他的眼里有很多内容,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眼下的状况又让他无从说起。但即使说再多, 也不可否认那些事实。

他的沉默太残忍了,萧刻的脸色很难看。陆小北心说要完, 他根本没在萧刻脸上看过那种神色。

这次是真完球了。

萧刻用力捏了捏周罪的手, 深深吸了口气, 说:“出去说。”

他拉着周罪一直坐进车里,他坐副驾,周罪坐驾驶座。萧刻坐在那儿僵了会儿, 然后才低哑开口:“什么情况啊周礼物……”

这个情况下一声“周礼物”太揪心了,说句把人心都砸碎了也不为过。

很无力,也很心疼。

都这程度了周罪也没什么再委婉的,直来直去:“亚宁死在我床上是真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沾了满身他的血,这也是真的。”

萧刻脸上连表情都没了,只是点了点头:“你继续。”

于是周罪开口去讲过去, 讲那些他很不想提起也并不愿意复述的一段时光。那是混乱的,纠结的,到最后它以一种电影结尾一样悲壮的结局做了终点。

周罪和汤亚宁在台湾相识,然后他们在一起, 他们恋爱。汤亚宁和周罪完全是两种人,他们除了纹身这一共同职业,几乎没有相似点。汤亚宁很爱玩,而且玩得很开,他甚至认为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他看起来洒脱又肆意,但在某些方面又偏执得可怕。

在一起一年半之后周罪提出分手,汤亚宁当然拒绝了。他是爱周罪的,非常爱。但是这份关系已经让周罪很疲惫了,他一边试图分开划清界限,一边又不能真的不管汤亚宁惹上的一身麻烦。毕竟他是为了周罪才从台湾回来的,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除了周罪他在这座城市里孤独无依。

一对恋人的分分合合持续很久,汤亚宁的偏执开始逐渐显露,这人变得陌生而不可理喻。周罪后来认真地提出分手的时候他甚至闹了自杀,就着酒精吞了安眠药,抢救过来之后他的状态变得很差。

以死相逼可以阻止一段关系的结束,但是并不能阻止恋人的冷漠,他每一天都在消耗周罪的情感,一段强留下来的畸形恋爱不能让任何一方得到满足。周罪想结束,他可以为了稳定住汤亚宁的情绪而暂时留下来,他留下来是出于他的责任,但汤亚宁想要的是他的心。

这段关系最后还是结束了,汤亚宁在一个很普通平常的夜里割断了手臂的动脉。那个夜里周罪陷入深深的梦魇,梦里他杀了很多人,满世界都是血。他父亲在梦里职责他是个杀人犯,他杀了母亲,杀了奶奶爷爷,也杀了无辜的男朋友。

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他周身黏腻冰冷。梦里的血腥气还弥漫在鼻息间,一时间周罪也不知道他是醒了还是又堕入了一个新的可怖梦境。

当时汤亚宁已经凉透了。

他用的是周罪的剃须刀片,周罪因为无法自证一直摆脱不了嫌疑,甚至在里面待了一阵子,直到法医尸检报告里说他体内有冰毒。周罪也是到那时候才知道汤亚宁还吸毒。

他说的这些内容对萧刻来说很难消化,他每一句都听进去了,但是无法把它们整合到一起。这对他来说冲击力不亚于晴天霹雳,是真的很难接受。

“我很不愿意让你听到这些,但我不得不说。”周罪声音很低沉,但是是平稳的,“就这么多,其它的都无关紧要。”

萧刻过了很久才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萧刻就没再说过别的,也不看周罪,就只是坐那儿沉默,默默拼凑整合刚才听到的这些。

周罪又补充了些:“刚才那个人是汤亚维,他们两个是双胞胎,长得很像。他认为一切都因为我,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不管去哪个城市都一样。他认为我是不能有新生活的,我必须得一直记得过去,记得亚宁的死。”

萧刻还是机械地点头,“嗯”了声。

周罪能说的都说了,他所有的罪孽和不堪都自己摆在了萧刻眼前。

萧刻那天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推开门就下车了,下去之后没回头。周罪也跟着下了车,想送他回去,但是萧刻摆了摆手拒绝了。

周罪也没再回店里,开车回了家。

那天之后两个人突然就断了联系,本来是很亲密的两个人,就突然像是从来没认识过,没有过那些暧昧。

萧刻之前送的那束花周罪没拆开扔水桶里,也没动过,端端正正摆在它之前的位置,在二楼的沙发上持续对周罪开着嘲讽。花不泡水里放不过一周,陆小北眼见着花快枯了,放这儿还怪伤感的,琢磨着要不就偷偷给扔掉,最后还是没动。

等花真的枯了黑了,有天就没了,不在那儿放了,估计是让周罪给扔了。

陆小北当时叹了口气,这事儿他彻底没辙。以前因为别的这俩人不联系他都能去萧刻那儿卖乖逗乐,想把这人再勾过来。周罪单身这么多年,陆小北在萧刻身上是真的看见希望了,他以为萧刻能拯救他,但最后还是没成。

这真怪不着他萧哥,搁谁都膈应。

但要陆小北说,这也怪不着他大哥啊,他大哥做啥了就得承担这些。他大哥今生做的最大的错就是沾了个不该沾的人,这代价太大了。

“周老师,能帮我看看这图吗?”一个纹身师问周罪。

周罪走过去,看了看他的图,点了几个位置,然后问:“客户订的?”

那个纹身师说:“不是,我想报个比赛。”

周罪就摇了摇头:“比赛不行,有点过了。有放有收,你放出去了没收回来,小奖可以试试,大奖拿不着。再说你这图只能是作品组,现场组你完不成,条件达不到。”

就点到这儿,多了就不说了。比赛的图周罪不会明确地指点他们怎么去改,不合适。

周罪问陆小北:“你去不去试试?”

陆小北想都没想就摇头:“我不去。”

这么多年陆小北就跟绑周罪身上了似的,紧跟步伐,周罪不去比赛他永远不会去。毕竟周罪就这一个正经门徒,他身上标签贴的就是周罪。他大哥不出去说明没那想法,他要是去参赛了圈儿里该以为周罪工作室换风格了,要开始走社交路线了。

但周罪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去参加那种看猴儿比赛,所以陆小北也没这打算。

周罪这几天话一直很少,难得今天还主动说了几句。陆小北抓住机会,凑过去问:“大哥,我萧哥什么意思?”

周罪没什么表情地说:“没什么意思。”

“是没戏了吗?”陆小北小心翼翼地问,“咱是没戏了吗?”

他说话时候声音很小,怕让其他的纹身师听见。毕竟这事儿也挺丢人的,先前那么大一束花都捧过来了,结果人又撤了不干了。那天汤亚维抽风喊的两句在场纹身师都听见了,被迫吃了个瓜,这会儿陆小北不想让他们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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