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土八月
“你是不是想说见得多了也就不算什么了?”陈运问。
迟柏意摸着她有些毛糙的发梢,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说,见到这些人、我才总觉得人活着、我活着,不管活到什么份儿上、活到哪一步,总是有点意义的。”
陈运转过脸:“就好比你把我放到这些人中间待一段时间这样?”
迟柏意动作停滞几秒,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是啊,虽然很不应该——但看到人,比你还难受倒霉的人,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陈运没回答,只垂下眼,盯着那只手几秒,把它抓起来放回了自己脑袋上,然后说:
“没有。”
“我其实从来没觉得我有多难受倒霉。”
迎向迟柏意被她这套动作整得略呆滞的那张脸,陈运笑了笑,又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
“毕竟我从小在院儿里长大,难受倒霉的人都在呢,到我这儿……”
她没有说完,但迟柏意已经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
陈运往前探了一下,用大拇指轻轻摁上了她嘴唇:
“不说这话。”
“不爱听。”
迟柏意便笑了。
陈运放下手,看着她也笑,笑着笑着眼眶突然就有点重:
“所以……找错人了就错了吧,真不是什么大事。倒霉称不上,难受、其实也就那样。”
“毕竟这些天我想了又想,才发现、我当时其实在看到那人脸的时候可能就知道了。”
“另外我的鼻子,在你走之前就有一点点不太对头了,我没说。”
“对不起。”
“不过这大概也算是好事。”
说出这句话时,陈运发现自己耳边响起的竟然是孟知玉的声音——
孟知玉在十多年前背着她,走在路上,说出的那句话:
“这也算好事……”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低头,迟柏意的手覆上她的手。
陈运反手握紧,又说了一遍:
“算是好事吧。”
“你不知道,当时在机场,你说你买了两张机票的时候,我其实很想跟你走。”
“可我总有一种感觉……”再抬头,迟柏意静静望着她——
还是那双眼睛,沉静的,温柔的,深且重。
只要望进去一眼,就再也爬不出来。
可第一次,陈运不想别过脸:
“我觉得我们这一次之后大约就不会再这样分开了——也许还有离得挺远的时候,但不会再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想把一些东西在这儿处理掉,不管是我年年冬天都在想的这个,还是我自己放不开的那些。”
“我只想高高兴兴等着你。”
迟柏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十指相扣,将她抓得更紧一些,任由指骨嵌合处开始疼痛。
“我知道你担心,也知道你其实特别想在家里装个监控什么的……”陈运笑了一声,“别不好意思,你买的那堆微型摄像头扔衣柜里被我发现了。”
迟柏意木着脸说:“我没好意思。”
“是没‘不好意思’。”陈运纠正。
迟柏意闭了闭眼:“没不好意思——麻烦你继续说。”
陈运就继续说:“我就想说——你以后别担心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至于我鼻子……”
“你的鼻子我会负责。”迟柏意连忙表明态度。
陈运觑了她一眼,点头:“行,你负责。不过还有个事儿……”
这事儿大概很难说——迟柏意默默在心里想。
因为足足好几分钟,陈运的脸色变来变去,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窗外天色黯然,半晌后,迟柏意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算了,还是说点高兴的吧——小花之前叫我找到送医院去了。”
陈运眼睛瞬间瞪圆。
“就在我走之前,你跑来跑去不跟我住那几天。”迟柏意拿出手机,“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由于你实在表现差劲,我只好现在再告诉你。”
陈运低头哗哗翻着照片,迟柏意就在旁边等着,看是否自己能得到一个熊抱或者亲亲什么的。
结果照片视频都翻完,她抬起头:
“我也有个高兴事儿。”
迟柏意洗耳恭听。
“毛毛说她可能找到自己家里人了。就这回在奉京碰上的。”
“她今天……你没来之前打电话告诉我的。”
“她说她这两天可能就回来了。”
迟柏意眨眨眼——然后呢?继续啊!
陈运也眨眨眼:“所以你看我能不能出院了?”
“什么玩意儿?”
“出院。”陈运说,“我得洗澡,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光擦擦是没用的。”
“黄大夫没跟你说这个治疗方法是我们第一次用,没有其他病例可参考最好叫你留下来观察两天吗?”
“说了啊。”陈运看着她脸色,小心翼翼道:“那这样——你看我能不能回家去一趟,洗个澡,或者今晚回去睡啊。我看隔壁床的隔壁床就老偷偷溜走。”
迟柏意想到这个隔壁床的隔壁床就气不打一处来:“非得这么问吗?”
“啊?”
“问了就不行,绝对不行。”
陈运“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那不问……”
“不问我也不知道啊。”迟柏意手一摊,“这个其实不归我管。”一般都归护士管。
陈运傻眼:“是这样……可我觉得我身上都快馊了。”
馊了?
迟柏意凑上去:“我闻闻?”
“你往哪儿凑呢?!”
“别动,实在不行我再给你擦擦不完了吗?你看这多方便。帘子都不用拉,也不会着凉。”
陈运很想踹她:“你有病——你还大夫呢,让人看见……”
“下班了,我现在是陪护。”迟柏意抓住她肩膀,“赶紧的,又不真干点儿什么,快点擦完快点结束,晚饭还没吃呢。”
“我现在可以自己擦!”
迟柏意无奈退开一点,认命地去伺候热水毛巾。
伺候到位,欣赏完毕:
“那亲一口?”
陈运想想觉得无妨,这里又没有人了,于是也跟着上前凑。
嘴唇贴嘴唇,一触即分。
迟柏意很好满足地想撤开了,陈运却意犹未尽,扯着她不许动:
“再来一下。”
“刚还这啊那的呢?”
“那就亲一下,就这样亲一下怎么了?”
迟柏意坏心眼儿地笑着,故意就停在相隔不到几指的位置不动,陈运亲又亲不到,着急起来,正想说句什么,突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
哪儿熟悉来着?
“叫你不动弹……”她讷讷地说,同时扭头。
门口很应景地轻微传来一点声响。
“说的些什么……”迟柏意已经打算上纲,没想到她此刻掉线,只好自行手动把她脸掰过来,掰完终于意识到什么,于是也慢慢把头扭过去——
感应门大大开着,门口站着俩人。
一个目瞪口呆的江月,一个似笑非笑的钱琼。
第124章 多新鲜呐
迟柏意向来很服陈运的一个地方,就是不管置身于什么场景中,不管有多尴尬,此人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就比方说现在。
一屋子人都有点不太得劲儿,就连她本人也觉得这气氛未免有些糟糕的时候,床上那路盘腿坐着的大神开尊口了:
“你怎么跑回来了?”
迟柏意还在思考如何在不让钱琼张嘴的情况下打开局面,乍然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嘴角一抽,思路一下子就歪了:呀,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哎不是,这么说话、你让人怎么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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