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土八月
“但你不紧张我紧张啊。”陈运干脆说,“反正你别来,有黄大夫就可以了,我相信黄大夫。”
黄大夫都笑出声了,非常欣慰地手一摊:
“对。”
对什么对——迟柏意恼火地瞪过去。
黄大夫呵呵一笑,一个转身,并不接收。
陈运赶三赶四跟上去,头都没敢回地关上门。
门外迟柏意运了半天气,忍住朝天大翻白眼的欲望,还是没转身走——
不就是怕处理过程中有什么不好看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想这个?至于吗?
第123章 叫你不动弹
事实证明对于陈运来说还是至于的——
进入鼻腔的管子打眼一瞅感觉还行、挺细,但再一瞅就有点发怵。
麻醉是没有,据迟大夫说半麻怕她怕,全麻得插尿管。
半麻能有多怕陈运不知道,但那个管子缓慢摩擦一起不断往里走时,她就差倒头给自己碰晕过去——
还是麻了好,麻翻过去都可以。
那管子比命都长!
就那么进啊,进啊……
“……现在是到中鼻道……感觉怎么样,喉咙有不舒服吗?”
“好、行,有液体流下来,没事,是生理盐水。接下来可能有点不适,过程会打喷嚏流眼泪都正常,不用忍,别担心……”
生不如死的恍惚中,陈运听见了最后一句:
“以后再让柏意给你在家里这么弄,就不会太难受了。”
陈运脸狠狠一抽,干脆闭上了眼睛——
合着迟早都有这么一遭……
所以她这么急吼吼地把迟柏意赶走到底是图什么?!
迟柏意也不知道这是图什么。
迟柏意在换药室门口打了几个圈,还是没敢推门往里进。
等又等得心烦意乱,索性转身回办公室。
然后就让隔壁床的家属逮个正着——
没办法,都知道这床人是出了名的难缠(从去年春天缠到今年夏天),再加上前两天术后问题,其他几同事这两天正纷纷找理由能让自己多忙就多忙,办公室能少坐就少坐。
只有她,陈运跟人同病房,值班又当头一棒,一棒敲到现在,想躲都躲不开。
“迟大夫您给看看,这还在流血啊,根本就没止住。”
迟柏意捧着那一堆带血的棉花球,被对方面色沉重望着,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好说:
“是这样,上次出血是意外,而且出血点是在创口附近,并不是……”
家属是个很容易激动起来的人:
“是,是,这我都知道。问题是这还在流血啊,流着呢!今天吃完饭擦了一下就有血。”
迟柏意也不想跟人说什么“换药的时候没流啊”这种话,就尽量委婉地道:
“是,我知道,但毕竟是手术。手术是会动刀的,动刀之后就会有伤口,这个您也明白……”
“那不是那种烤肉刀吗?”
“对,不,不是烤肉刀。但也是有创口,有创口它就会有渗出,少量出血这都正常。”毕竟人还活着而且在喘气。
“那这咋办?”对方胳膊一抱。
凉拌!
迟柏意很想也把胳膊一抱,但手里还有一堆棉花球:
“填充物是保证鼻中隔支撑和止血,这个出血不是因为填充物取出来才导致的……别运动,卧床休息。保持清洁干燥,想清理分泌物用棉签,不要用棉球,因为……”
口干舌燥说完,也不知道对方听懂多少,反正人是满脸狐疑的走了,嘴里还是嘟囔着:
“出血了也不管管……”
“……那这咋办,你说这咋办,啊?”
陈运捂着额头坐床沿实在听不下去了,道:
“少擦。”
隔壁床尾俩人齐刷刷转过来看着她,其中一个很能念叨的说:
“那不擦不就堵上了吗?堵上了那不是通不了气……”
“堵着。”
……
“堵两天完事,你可以用嘴出气。”
“出血……”
“我也出血。”陈运抬眼看过去,道:“我还没开刀。”
安静了。
陈运拎着东西起身:
“让让,堵路了。”
对方愣愣地将陪护床挪走,给她让出一条道。
跟着护士一路过去,绕完半个圈,所谓的VIP病房门都不用推,一抬手就开。
陈运对着这扇门思考两秒钟,抬脚进去,心里想:这门挺好,高科技,发脾气都没法摔。
至于内部有点像在周大夫那边睡过的那间,墙壁是很干净的乳白色,床头柜也没有司空见惯的那么蓝,还附带一个很小的洗手间。
护士姐姐帮她铺完床就走了,不大的空间一片静谧,阳光正好洒在床尾地面上,暖融融亮着。
陈运在这片光中静静站了一会儿,伸手接住光中上下浮沉的细小微尘,想迟柏意现在会在忙什么——
她给她换了病房,会不会过来看看。
话说她为什么突然又给她换病房?
就只是为了能让她做完这个东西能好好休息的话,那入院时正发着烧不是更需要好好休息吗?
可无论她怎么想,病房中也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不用时不时拉帘子,不用被隔壁床的小孩吵到头皮发麻,也不用再看着隔壁床的隔壁床大姐在走廊里哭。
陈运慢慢坐下来,抚平床单褶皱,扭头看向窗外——
迟柏意进门时,见她还在盯着窗户,就特意放重脚步。
结果这么走到床边她仍旧无知无觉,直到迟柏意把手放上她肩膀,她才跟从梦中惊醒似的哆嗦了一下,猛然扭过头。
“吓到了?”
“没有。”陈运侧头扫了一眼肩膀上的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迟柏意说,“进来时会有提示声的,没听见?”
陈运回忆一下,笑了笑:“没吧,我可能走神了。”
迟柏意摸摸她脸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陈运沉默了一下,“想我病友们呢。”
迟柏意的手没停,不过一会儿人也跟着贴上去,从脸颊摸到下巴,再从下巴一路滑向脖子,最后就势搂住了她肩膀,半靠过去,低声道:
“都是这样的,这方面的毛病就是死不了,纯痛苦。”
五感相通。
光一个慢性鼻炎就是打不完的喷嚏,揩不完的鼻涕,让人长时间昏昏欲睡,三年五年,一辈子。
何况其他。
“空鼻症真的没办法吗?”陈运靠在她身上问,“我在网上查了,真的特别难受。”
迟柏意知道她说的是谁:“缓解可以。”
但办法……
“目前这个东西其实还没有确定。”
陈运僵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头看。
俩人对上视线,迟柏意点了点头:“对,还没有把它当做是一种病。”
即使无数病人做了手术,出现相同的后遗症,求告无门。
“那那个小林铛呢,她的病能好吗?还会不会再回来?”
迟柏意叹了口气:“她是基因缺陷。”
“那隔壁老来串门给我提子吃的姐姐呢,能回家过年吗?”
“她要转院了。”
陈运不说话了。
俩人默默依偎地坐着。
坐了一阵子,迟柏意轻轻开口:
“我那时候……”
“嗯?”
“我那时候刚工作,看到这些也会自己难受。”
“有吃药自杀的,急诊,病人还在洗胃,家里人在旁边说这个药特别贵;有癌症晚期的,癌细胞扩散到全身了,还是想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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