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眼,打钱 第174章

作者:柚九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朝堂 轻松 穿越重生

连带着角落里充当侍女的流雪,也在鄂鸿的示意下无声无息地离开。

谢成玉见状,利落地起身腾出了位置,虽然不太情愿在这种情况下只让沈濯来守着,可他也读懂了暗示,只能向韩苏眼神示意,与他一同离开。

众人走后,房间里便冷清了。

沈濯站在原地,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声不吭地盯着床榻上的裴瓒,表现得比对方还要纠结。

他那些钻进裴瓒耳朵里的心声,跟嘈嘈切切的琴声似的,毫无逻辑,杂乱无章,一边絮絮地思考着缘由,一边衍生出无尽的恐慌。

为此,裴瓒忍不住盯着他瞧。

怎么面上平静如死水的人,心里却能泛起如此波澜……

“过来。”如往常一般,裴瓒对他勾勾手。

沈濯乖顺地走过去,侧身坐在床榻边,裴瓒紧接着对他伸出了手,指尖带着股药汤的苦涩味道滑过沈濯的脸侧。

裴瓒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他觉得时间应该不长,可是瞧着这些人的衣裳都换过了,那便觉得至少也是一天一夜了。

更别说沈濯了,眼底乌青一片,面上也疏于打理,多了点细小的胡茬,让人瞧着他成熟了些,也颓废了许多。

裴瓒手心被扎得发痒,他轻声问道:“怎么如此憔悴?”

沈濯反扣住他的手,目光有些幽怨,似乎在怪他明知故问:“你说呢,虽说从前也偶尔小病小痛,可也没见你……”

话说到一半,沈濯蓦地想起来,在许久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次——一声不吭就昏厥,身体还没有任何大碍。

难道说,还是鄂鸿医术不精……

沈濯垂眸,想着这世上总有许多无法医治的疑难杂症。

有的人迷信,觉得那是天意所授,便四处求神拜佛,而沈濯不信这个邪,他觉得,如果裴瓒身上果真是有什么鄂鸿治不了的疑难杂症,那么他现在也应该遣人去遍寻名医了。

只是在他这话说出口之前,裴瓒掀了被子,折腾着坐起身来。

裴瓒仅穿着一条单衣,起身时觉得有些冷,便干脆借着原来的姿势,依偎在沈濯地身侧,将下巴垫在对方的肩膀上,贴着他耳朵,说道:“一点小事,便是如此,那如果……我死了呢?”

“你胡说什么!”沈濯语气有些着急,嫌他这么说晦气,一把便攥住了裴瓒的手腕,可是瞥见了他一瞬间的蹙眉,动作便又放轻了许多,只虚虚地拢着他的腰身,低声说道,“你会长命百岁的。”

也不知怎么的,裴瓒的脑海里浮现出大周京都城破城之时,他愤然自戕的场景。

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脖颈,手指敷上去的一瞬间,裴瓒的确感知到几丝痛楚,虽算不上有多强烈,但也有一瞬的心悸。

可他,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自戕。

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书中描写的片段,对于这么一个小人物,连想象也都只有片刻而已。

可若是对于原主来说……

那也不对,那是在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裴瓒抚着脖颈,掩去嘴角的苦涩,低声笑了:“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那看来,我再怎么长命百岁也比不过你,还是要让你一个人活很长时间了。”

第155章 主帅

裴瓒这一病, 耽搁了许多事。

先前在宴席上搅得局,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僵持状态。

就好比那唐远,本是宫里的眼睛, 特意被派出来盯着裴瓒的,起初那诊不出毛病的胸闷被当做信号,可后来裴瓒昏迷不醒数日,才让所有人知道,他绝非是在演戏, 而是实实在在地出了问题。

为此, 宫里也保持着微妙的状态, 不再多派唐远前来嘘寒问暖,只时不时地以体恤臣子的名义随便遣个小太监问候而已。

而朝中风波暗涌的局势似乎也有所停滞, 特别是原本被捧得极高的康王, 一时之间也没了消息。

甚至, 连长公主也安分得很。

至于沈濯,为了裴瓒的事奔前跑后,扳指也不找了,玉清楼也不顾了, 四处打听那些久不出世的名医圣手。

当然,他更多的时候还是陪在裴瓒身边,生怕对方再有闪失。

就连除夕当晚也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裴瓒身边, 少见地度过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年。

常理说,这时候本该是热闹非凡的。

早许久, 裴瓒就在街上看见了打扮起来的店家, 张灯结彩,围了一层层的窗花红纸,喜庆得很, 可是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病,使得他与热闹无缘了。

连裴母也不知从哪听说的“偏方”,说是越体弱的人,在这些热闹的时候就要越安分,不过度地随着旁人一起闹腾,只当做平常,才能保的身体越来越康健。

裴瓒在此过的第一个年,是想好好瞧一瞧,到处看一看来着,可是母亲的话落下来了,他也只能照办。

好在家人聚在,给了他些许慰藉。

除夕夜时,应该漆黑无光的夜里,被全城的红灯笼映出了几分颜色,连夜空中那爆竹炸响后的烟气都能看得清晰。

裴瓒揣着银手炉,裹了狐皮斗篷站在廊下,眼巴巴地抬眼望着院落之外燃起的烟花。

他身旁的人却仍觉得他冷,又拎了件厚重的大氅压在裴瓒肩上。

裴瓒立刻耸肩抖落大氅,而后回眸一扫,瞪向了沈濯:“我觉得我的病已经大好了,应当多出去走走。”

“不行。”沈濯抿唇,难得严肃,“裴夫人说了,天寒地冻,你不便出门。”

“可我已经在家里闷了许久了。”

裴瓒低头看着手里花纹精致的手炉,在它的烘烤下,掌心微微发红,沁了一层薄汗,而后他微微向后仰着脑袋,轻轻地垫在了沈濯肩上,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对方。

沈濯心里有几分动摇,可是恍然瞥见他眼中的狡黠,便咬咬牙,一字一句说道:“不、许。”

裴瓒的计划就此泡汤。

他安分地在家里待了许久,不,应当是死心地在家里待了许久,除了一些不得不见的客人外,几乎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整日不是练练字,就是看看书,清心寡欲得很,就连韩苏见了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家养了个姑娘。

不过,元宵一过,裴瓒想再清闲也来不及了。

前脚皇帝领着百官在城西祷告完,后脚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便递送到了宫里,先行官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最多不过三日,统帅将军们便能回京述职了,二是此番挂帅的平襄王,在还朝之际,旧疾复发,不治身亡!

二则消息一出,震惊朝野。

满京都城,谁都知道大军要回来了,京郊的营寨都修整过几番,为得就是好生安置这些为国厮杀的将士们,可是一军之帅却在还朝前身亡……

这实在让人心痛!

皇帝连发了几道圣旨,夹带着慰问,一起送往了不日就要归来的大军之中。

在边关数月都毫发无损,现在却出了意外?

是谁都要疑心。

闻此消息,原本安坐在家里养病的裴瓒吓得连茶碗都摔了,温热的茶水溅了一地,很快便在寒气里变冷,可是再冷,也比不过他当时的双手。

裴瓒扶着太师椅,颤抖地站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同时,他也在无数次地询问自己:不是已经扳倒杨驰了吗?细作也被肃清,怎么平襄王还是会死?

真的是旧疾突发,还有另有隐情?

他很想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可是一想到那是陈遇晚的父亲,他们竭尽全力地想要阻止的灾厄,还是降临了!

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是敌不过命运的戏弄……

平襄王的死,似乎也在暗示裴瓒——

他所做的一切,所有的筹谋与布局,绞尽脑汁的算计与不折不扣的诡计,最终换来的也是虚妄。

胸腔中颓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扶手上的手臂和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也有些绵软,无法自控地塌下去,幸好沈濯眼疾手快,才不至于让他摔得狼狈。

“裴瓒,陈遇晚平安无事,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是啊——

与天争命,得到如此结果,已是不易。

话是这么说,可裴瓒在望向沈濯的一瞬间,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脖颈上似有若无的痛楚浮现,在提醒他,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自戕于国都之前的结局。

胸腔里传来沉闷的响动,一声声,如同刀枪剑戟相撞时的闷响,激烈、震颤,让他不寒而栗。

裴瓒踉跄几步,双手紧紧攥住了桌延,捏得指尖泛白也未曾察觉,他双目紧盯桌案上自然生长处的纹路,只觉得那些走向迷乱的条纹,就如同他捉摸不透的命运一般。

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再度询问着沈濯所知道的消息,从那只言片语里推断事实真相。

没有更多细节,只说旧疾突发,不治身亡,但这般说辞不会令人信服,毕竟没有人会相信,在大军还朝,局势向好的时候,一军主帅会死得如此草率。

裴瓒自然也不信。

那么,是谁要杀了平襄王呢……

书中,平襄王的死是因为军中混进了细作,平襄王父子无奈中毒身亡,现如今经过他与陈遇晚在寒州的一番操作,杨驰落网,细作被抓,难以有人在这等情况下再去加害平襄王。

而平襄王自己更不是什么文弱的书生,那是自小便在军营中长大,在疆场上厮杀出的主帅,谋略武功都是上乘,更不会轻而易举地中了敌人的算计。

到底是什么人能对平襄王产生威胁。

裴瓒猛然想起,他最初知道平襄王会遇害一事,除了对原书里的印象,便是知道了那封金泥印信。

而那封信,不就出自沈濯之手吗?

连皇帝也知情的……

裴瓒心里一怔,他下意识地将此当成了线索,准备再细细地问上几句,一抬眸便对上沈濯深邃而压抑的眼神。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沈濯垂下眼帘,收敛起眼底未明的情绪,闷声说道:“平襄王之死的确蹊跷,可这与你没有关系,别再去追究了,好吗?”

“怎么能与我无关……”裴瓒有些心急,想都没想便说出口了,他瞧见沈濯的眉头微微一蹙,越发急不可耐地说道,“我与陈遇晚在寒州周旋那么久,好不容易让杨驰伏法,可他留下来的那些人,那些与北境不清不楚的人,依然害了平襄王!这叫我怎么能心甘情愿!”

“平襄王是旧疾复发而死。”

沈濯着重强调着这点,没有否定裴瓒的话,却也没做过多的解释,似乎只是在强调这一无法更改且必须公之于众的结果。

裴瓒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措辞不当。

裴瓒迅速扑过去,想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沈濯的手:“你知道别的消息对不对?”

他相信沈濯有手段能挖到不为人知的内幕。

“我不知道……”沈濯偏头,错开了他的目光,又重复着,“裴瓒,不要再去想这些了,事已定局,皇舅舅说会再加追封……”

“是陛下。”

裴瓒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敢把这样的脏水泼到皇帝身上,可是“皇舅舅”三个字入耳,加之沈濯在一瞬间的眼神颤动,他便笃定了,这事跟皇帝脱不了干系。

沈濯压下心中的惊讶,吐了口浊气,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你怎么敢攀污一国之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