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 第9章

作者:喝粥还是吃米饭 标签: 甜宠 古代架空

“柳知!你......”二奶奶气得珠钗乱晃,又怕得直哭。

商户们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一起走了。

院子空了,二奶奶指着柳知骂:“是你!是你下的套。”

“你蛊惑宣儿染赌,又联合外人让我签那种黑心的契子,这批丝绸坏了,也定是你做的手脚!你这个黑心肠的狗东西!”

柳知凛声道:“当然是我。”

“跟我谈心肠,你也配?小娘,你本可以在府中锦衣玉食地过着,百年后,我也能装装样子给你送终。”

“可你贪心不足,我爹娘死后就一直觊觎柳府财产,这回还想害我大哥性命。“

”小娘。”柳知笑得冰冷。“这宅子姓柳,庄子里的丝绸也姓柳,不会做生意何必逞强。我不过略施了点手段,你跟你那个蠢儿子就抢着往里跳。”

“罗家的船队已经出发去扬州了,你就多多求神拜佛,保佑大哥能好好回来。”

“若他有个闪失。”柳知敛起笑容,沉声道:“我要你偿命。”

程谷雨从未见过柳知这副威严,觉着少爷不像少爷了。柳知出了府,直奔柳家染坊。刚下马车,一群伙计拥上来,二爷二爷地喊得亲切。

打头的伙计拉着柳知进屋,桌案上,柳知说,伙计拿笔写写画画。

伙计拿着一张方子出来,嗓门洪亮地吼:“小五子,去配料,盐水少兑一点,弄好后把丝绸扔进池子里泡上两个时辰。”

“都过来,今晚大家伙辛苦辛苦,把这批绸子洗出来!”

夕阳西下,柳家染坊笼罩在一片金黄的光辉里。第一批丝绸从池子里捞出来晾在杆上,褪去干涩,恢复光泽。柳知由伙计领着,穿梭在飞扬的绸布间,绛红,草绿,浅紫,绚丽的色彩中。柳知挺拔的身影忽隐忽现,他抓起丝绸搓了搓,跟身边的伙计再做交代,伙计转身吩咐下去。

柳知主宰着整个染坊。程谷雨远远地看着,原来这才是少爷真正的模样。

第10章

半月后,柳昌回来了。他瘦了不少,好在身体无碍。

发卖,充奴籍,杖刑都没有,柳昌到底还是不忍心,只是叫二奶奶收拾些细软,带着柳宣回永安娘家去了。

一凡折腾下来,柳家的账上损失颇多,柳知便忙碌起来,庄园、商铺、酒楼之间来回奔波。去哪都要带上程谷雨。

局势稳定,已是冬日。柳知将生意交还给柳昌,想继续在后院继续悠闲度日,商讨半天,最终答应每月下旬和柳昌一起盘账巡铺子。后面的事等他眼睛好了再说。

孙郎中来得更勤,昨日诊脉,程谷雨和柳昌都在候着。孙郎中夸赞,柳知脉相通畅,气血充盈,施针的疗法可以提前。只是孙郎中不愿舍弃其他病患,婉拒了高价诊金,常住柳府的请求。施针每日次数频繁,他往返不便,需得柳知去往他的医馆,白日针灸,晚上回来。治病要紧,柳家答应下来

算算日子,那会正好是春节时候。

柳知第一次施针,程谷雨陪着去的。回来眼上就扎了圈白布,孙郎中说一点光都不能见。眼前又变成黑漆漆的一片,柳知有些不习惯,回去的马车把程谷雨的手攥的很紧,大冬天里,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街道上传来声声叫卖,代写春联,卖年糕,孩子的嬉笑声中,夹杂着几声炮仗响。快过年了,柳知问了好些回,今年能不能把爹爹接过来就在府中过节,程谷雨都说不愿意,他察觉出来柳知有些生气了,可还是嘴硬说不行。

“谷雨。”刚回来坐下,柳知就在厅堂里喊他。

程谷雨走过去:“怎么了。”

“把管家上午送来的匣子拿过来。”

红木匣子放在桌上,柳知打开,里面盛的是一支玉簪子。水头极好,白润剔透中泛着绿光,雕花就更不用说了,一朵挨着一朵,程谷雨认不出花名字,只是瞧着纷繁华丽。

“好看吗?”

“好看。”

“给你的。”

程谷雨心里酸酸的,这东西他不敢要,也用不着。

“我不要。”他把盒子推回去。

“不是说喜欢吗?”柳知问道,“要不我让匠人再打一支?”

“我不喜欢簪子。”程谷雨低声说道。

柳知笑了笑:“你过来。”

他牵起程谷雨的手,把人抱坐在怀里。

“还嫌贵重?”

“没有。”

“早些年大哥送了我一块上好的玉料,一时兴起,我觉着做簪子好看,就画了个样式。只是一直没动,谷雨,我现在有你了,什么顶好的东西都想给你。”

冬天衣裳厚,看不出身材。程谷雨的头发也越扎越好,像个正经姑娘了。可他心里明白着呢,那不是他应得的东西。

程谷雨强装出笑:“少爷,我就是不喜欢戴簪子。”

柳知捏了捏他素净的手,想着程谷雨平日里确实不爱打扮:“行,不喜欢咱们就不戴。”

“你再去床榻边的柜子里,把那件刻着'知'字的木盒拿来。”

程谷雨将东西取来,盒子里是一只小巧的玉环,翠绿的颜色,一点花样都没有,穿在红绳上。

柳知把玉环戴到程谷雨颈上:“那这个你收着,戴上保平安。”

程谷雨没再拒绝,低头看看,绿玉环挂在水红的棉袄上,说不出来的喜欢。

吃过晚饭,外面下起了雪,柳知想出去转转。程谷雨这次长心眼了,给他穿上氅衣,撑了把大伞陪着,程谷雨个子小,够得费劲,伞便换成柳知来撑。

小花园在西边,腊梅开的正好,程谷雨带着柳知在梅树间走了两圈,倒是也没那么冷了。寒风缕缕,花香阵阵,柳知又起了玩闹的心思,扔下伞,将程谷雨裹在大氅里。

他低头蹭蹭程谷雨的脸:“春天一到,我就能看见了,头一个我就想看见你。”

大雪纷纷扬扬,柳知身形高大,面庞英俊,深情款款地对着程谷雨笑。他的眼上蒙着层雪白的布,可程谷雨能看见白布后灼热的光。

送簪子那时候攒的酸溜溜的心思,连带着这会一起涌上来,程谷雨咬紧下唇,还是没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滚,热泪融了脸上的雪花。

没哭出声,他很快憋了回去,草草擦干净眼:“少爷,我们回去吧。”

出了小花园,是一条长廊,管家提着灯笼,和柳昌迎面走来。

“大爷。”程谷雨屈身打招呼。

柳昌见着他挺高兴:“带二爷散心呢?起来吧。”

程谷雨起身,柳昌脸上僵住了,盯着他胸前的玉环看。他向来是一副温和面孔,这么直白的眼神程谷雨没见过,身后的管家也瞧着不对劲。

柳昌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冒昧,他恢复笑容:“天冷,快些回吧。”

三天后,程谷雨要回家过年。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回来正好是春天。

少爷早早去了医馆,程谷雨收拾好包袱往后门走。刚出院子,看见了管家,他像是在那边特地等他。

“谷雨。”管家朝他招手。“大爷要见见你。”

“嗯。”程谷雨小跑着过去。

管家是个忠厚的人,程谷雨一直对他有好感。路上,向来寡言的管家主动跟程谷雨聊天,问问他家里的事情,而后指了指那块玉环。

“二少爷什么时候给你的?”

——

到了东院,柳昌站在厅堂里,程谷雨要行礼,被他一把拦下,管家请了张椅子,他跟柳昌面对面坐着。

程谷雨觉着浑身不自在,拘谨身子只坐了半张椅子。

“谷雨。”柳昌开口,“你对柳家有恩,往后见谁都不用跪拜。”

程谷雨抬起头,忙不迭说道:“没有没有......”

“你且听我说。”柳昌打断他。“当初买你回来,是我一时兴起。那会二弟脾气正坏着,骂走不少丫鬟,想来你定也是受了不少委屈。”

“怕他多想,让你扮成姑娘,也是我思虑不周。”

“眼下,他的眼睛快好了。”柳昌面色为难,深深地叹气。“我竟不知如何收场是好。”

“谷雨。”柳昌起身,向程谷雨作揖。

程谷雨吓得呼啦一下站起来:“大爷!您不用这样。”

忐忑不安这么久,这一天真来了,他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大爷,你买了我,救了我爹爹,我就是柳家的人。现下少爷快好了,我也高兴着呢。”

“您不用为难,我都知道,都懂。爹爹年纪大了,这次回去,我就不回来了。在家好好侍奉他。”

“大爷。”程谷雨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往后您安好。”

推辞半天,柳昌给的钱,程谷雨只收下一点。

出了东院,他没往外面走,转身回了后院。这里静悄悄的,跟他春天来的时候一样,只是海棠树掉干净了叶子,光秃秃地站在院中。

程谷雨跑到厅里,找了半天,寻不着之前放玉环的小木匣,只能在博古架上找了个盒子放好。

他已经知道了,这块玉环虽然不是金贵东西,但那是少爷年幼时候,久咳不愈,老夫人在庙里三步一叩,拜了一天求来的。

那是夫人留给少爷的念想。放好东西,程谷雨在屋里走了一圈,肩上的包袱沉甸甸的。

他停在柳知常坐的那张椅子前,摸了摸锃亮的扶手:“少爷,以后你可得好好的啊。”

今天孙郎中回来的晚了,柳知施针也跟着晚,回府已经是夜里。

程谷雨今天回去,没能陪他。

回到院中,新来的小厮过来搀扶,柳知推开他,说不用。

“叫什么?”柳知脱下大氅扔给他。

“长河。”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还行,他特地交代的,程谷雨走的这段日子,换个小厮过来伺候。

柳知坐在椅子上,喝下几口热茶。夜风吹出呜呜的声响,长河跑去关门。

“待会,先开着。”

寒风吹进来,打在柳知脸上。面朝着院子,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柳知从未如此期待春天。

第11章

红通通的春联还未撕下,春节氛围残存。二月里阳光和煦,柳知还不太适应,觉着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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