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粥还是吃米饭
谷雨
作者:喝粥还是吃米饭
文案
瞎眼大少爷&纯良小骗子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柳家二少爷柳知,在押货回城的途中遇上马贼。酣战一场,胜是胜了,可惜被药迷了眼,好好的少爷就这么瞎了。
柳知本就不是好脾气,瞎掉后更是性情大变,身边伺候的丫鬟哭的哭,跑的跑。
程谷雨他爹病得快死了,家里能卖的东西全换了药钱,只剩下个漏风的茅草屋。程谷雨把心一横,头上插了根草标跪到闹市中。
柳家大爷见他人小乖顺,长得俊俏,便把他买回家伺候弟弟。小子不比姑娘脸皮薄气性大,骂几句就要跑,定能坚持下来。
于是程谷雨便成了柳知的丫鬟。
骂不走,凶不哭。柳知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嗓子有点粗的小丫头。
程谷雨:你怎的,摸我腰呢?
柳知吧唧一口亲他脸上:买你的时候,没跟你说你是个通房吗?
程谷雨心虚,一边关上门应付二少爷的亲亲抱抱,一边悉心照料。一年下来,柳知的眼竟然好了。
柳知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放屁!她不是谷雨!
柳知气得砸了厢房:谷雨呢?!
于是柳二少爷满城寻人,终于在那偏僻的街巷处听见熟悉的声音。
是个卖饼的摊子,声声叫卖不是谷雨又是谁?
可定睛一看,那摊主,怎是个……少年?
标签:甜宠、直掰弯、狗血
第1章
柳昌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子,一身破衣裳,面白唇红,长得倒是不差。
“多大了。”
“十七。”
“叫什么?”
“程谷雨。”
见眼前的大爷不说话,程谷雨急了,当人家是嫌他小。仰起头忙说道:“我是谷雨时候生的,就快十八了。大爷,我什么活都能干。”
说着,他撸起自己的袖子,想给人家看看卖相,一段细胳膊伸出来,反倒没那个意思了。
程谷雨又说:“大爷,我就是瘦了点,力气不差的。”
柳昌蹲下身来,看他摆在地上的白纸,字写得歪歪扭扭,但通篇没有错字。
“识字?”
“识得一点。”
柳昌笑了笑,拔下他头上的草标,冲身后的小厮说道:“就他了,带回去。”
程谷雨喜得睁大了眼,他这真真是交了天大的好运,跪在这里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买了他。
他决定把自己卖了之前,在闹市里转了好几天。跪地上卖身的都是姑娘,或披块白麻,或别一朵黄花,凑棺材钱葬母的,被赌鬼爹爹拉上街强卖的,都有。
可那都是姑娘,不说多漂亮,关键是能生养。妇人老妪来回看看,挑着中意的就带回去。
程谷雨看多了就开始恨,自己为啥是个小子,卖不上价钱就救不了他爹。晚上,他在家里那张晃悠悠的木桌上算了三回,爹爹的药钱满打满算,五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这价,也不比姑娘便宜多少。程谷雨心很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把五十两写了上去。
还没进宅子,程谷雨就被眼前气派的门楼惊到了,朱红的大门上悬着个宽招牌,柳府。
他不敢多看,偷偷翻着眼睛瞟,心中猜想着,难不成买他的,是城中那个赫赫有名的柳家?
“来这边。”小厮催促,带他绕了一圈,走了偏门进去。
是个大院子,小厮把他带进来就不管了,转身就走。程谷雨正不知该往哪里去,一个妇人从屋里走出来。
“过来。”
程谷雨小跑着,跟着她走进个小厢房。
“爷已经交代过了,我现下跟你仔细说说。”妇人坐在凳子上,跟程谷雨说规矩。
买他来,是伺候二少爷的。二少爷前年瞎了眼,寻了多少郎中都瞧不好,他本就是个傲气的性子,瞎掉之后更是坏了脾气,喜怒无常。
贴身丫鬟换了一个又一个,吓破胆子的有,哭闹着说干不下去更多。柳昌是个心善的,从不为难下人,见丫鬟们哭闹,便给钱打发走了。
可一个瞎子身边总不能没人伺候,柳昌在市集中见了程谷雨,忽然来了注意。姑娘到底是脸皮子薄,换成个小子说不定能好点。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橱里翻出了套衣裳,水红的,是罗裙。
程谷雨愣神,没明白什么意思。妇人扯着嘴笑:“要不说瞎子好糊弄呢,从前二少爷房中的,哪怕是个粗使丫头,容貌都比的上春杏楼里的妓子。要是让他知道现在找了个野小子贴身伺候,可不得把天闹翻了去。”
见程谷雨被吓着了,她轻蔑地翻了翻眼:“你既然是大爷安排的,也不用害怕。装装样子好生伺候便是。二少爷虽然脾气差,可从不动手,也是有分寸的。”
“还有,你这事,府上没几个人知道,嘴巴给我闭严了,装也得装得像。伺候好了,不少你赏钱。要是惹怒了二少爷,甩巴掌都是轻的,拖出去打板子要你半条命。”
程谷雨收起衣服,点头说道:“婶子,我都记下了。”
“婶子?”她嗤笑一声,指着他的脸训道,“乡下来的,以后叫我房嬷嬷。”
换好衣裳,程谷雨看着头发犯了难,姑娘的头怎么梳,他一窍不通。程谷雨胡乱绑了两个髻子垂在耳后,从屏风外走了出去。
他小声问:“房嬷嬷,你能教我梳个头吗?”
房嬷嬷还是那副虽笑但爱答不理的神情:“二少爷又看不见,费那个事做什么。”
房嬷嬷带着他往宅子里面走,越走周遭越安静。程谷雨紧紧地跟着,偷偷摸摸想心思。
他已经明白,这就是做丝绸生意,富甲一方的柳家。程谷雨跟着爹爹进城赶集,没少听人议论。柳老爷有两个儿子,老大柳昌儒雅谦逊,饱读诗书。老二柳知却打小性子顽劣,不少闯祸,让老爷和夫人操碎了心。
但城中人都说柳家祖上积德,坟头发光。柳二少爷长大后,虽说还是有些风流浪荡之举,但做生意天赋极高。双亲去世后,柳家的生意都得靠他来操持,大少爷不喜商贾之道,安心地退居二线,帮衬弟弟。
要说,程谷雨还见过柳知两回。
一回,是冬日。腊八节那天柳家在城头商铺前支了棚子,架起几口大锅施粥。程谷雨和爹爹进城卖炭,正好碰上。他喜滋滋地排在队后等着领粥,快到了,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站在柳大少爷身边,两人容貌有几分相似,来人更俊些,笑得也肆意。
”怎么才过来。”柳昌问他。
他挑挑眉:”去茶楼听了会曲,肖桂澜出台,唱的真好。”
程谷雨猜出,这人便是柳知。
柳知用长瓢搅搅锅里的粥:“这么稀?”
柳昌道:“厨房没准备好。”
柳知不满,朝身后的伙计喊:“后面的,给我把料用足了。”他摘下腰间的钱袋朝小厮扔过去,“顺子,去旁边铺子买上三十屉馒头,快去快回。”
人群开始躁动,兴奋地交头接耳。柳知大声喊道:“今天,定让大家伙吃饱!”
说完,赢得一片叫好,柳昌看他得意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轮到程谷雨了,他将怀里的碗拿袖子擦了又擦,递了过去。柳知伸手接过,将长瓢插进锅底,抄足了花生红豆一气倒进碗里。程谷雨小心端着那碗红稠稠的腊八粥,欢喜得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馒头还没来,你待会再来领。”很沉稳的嗓音,柳知对他说。
程谷雨抬头对上他英气的眼,小鸡啄米般点头。
另一回,是同年夏天,程谷雨家的鸡圈栅栏时间长了,烂了不少窟窿。他一早提着刀去竹林,准备砍些竹子回家,围个新栅栏。
忙活半上午,他出了一身汗,靠坐在竹子旁休息。忽的听见一阵急促的响动,惊得林里的鸟都扑腾飞走。程谷雨跑出到林子边上,抱住棵粗绿的竹子,伸出脑袋往外看。
是一队人马,像是遭了什么急事飞一样地赶路,闷闷的马蹄声中,夹杂着一声声“驾、驾。”打头的那个骑着匹枣红色骏马,雪白的衣衫随风扬起。
程谷雨认出来了,那是柳知。不同于粥棚里那般轻松模样,马上的柳知眉神情严肃,透着一股子威严气息。夏衣轻薄,被风吹得紧贴在柳知身上,映出他健壮的身躯。
马蹄重重地落在地上,带起一片灰尘,倏地从程谷雨眼前跑过,他心口不自觉地突突猛跳,好一阵才缓过来。
想来,是那马太快,惊着他了。
就这么悄没声地想着,房嬷嬷领他来到后院,跟前面不一样,这老大的院子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死气沉沉的。
程谷雨忍不住问:“房嬷嬷,这里咋的一个人都没有。”
房嬷嬷哼了一声,像是在说什么瞧不上的事情,又保持该有的下人语调:“二少爷眼坏了之后,顺着也不是,逆着没人敢。大爷得忙生意,哪有功夫天天陪他耗。时间长了,就都不管了。”
“空着挺好,反正他也不愿意见人。”
房嬷嬷还想说什么,一抬头,马上闭了嘴。程谷雨跟着她的眼睛看了过去,厅堂的门大开着,堂中间摆了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程谷雨要伺候的柳二爷。
他穿了件深色袍子,领口大咧咧地敞着没扣上,脖子上的喉结突得厉害。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衬得脸更瘦了些。最难过的是那双眼睛,睁着的,乍看没什么问题。可稍稍打量便能发现,他眼中毫无神采,眼光聚不住,散得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般呆滞。
这哪里还是从前的二少爷!程谷雨惊着了,以前,那是多俊朗威武的一个人啊。
他顺利卖身换到了钱,爹爹的病有指望了,早晚能好起来。可柳知这眼,得瞎一辈子吗?他这心里,得多难过。
想到这,明明程谷雨自己就是个命惨的,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心疼起眼前的人来。
第2章
房嬷嬷就送到这里,不再往前。程谷雨孤零零地在院里站了一会,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走进了厅堂。
“二少爷。”程谷雨在他面前跪下,“我是新来的丫鬟。”
柳知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般一点回应都不给他。
程谷雨又说:“我叫程谷雨。”
柳知闭了闭眼,靠着椅背换了换姿势,还是不说话。
少爷没发话,程谷雨不敢起来。他虽然是乡下的,但也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柳家买了他,他自然得守规矩。
只是这跪着真不好受,他野惯了,好动得很。现在膝盖疼不说,浑身像是有虫子在钻,哪哪都不得劲。
估摸着有一盏茶的功夫,柳知终于动了,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里屋走。他显然对这几间屋子很熟悉了,慢着步子走到一旁的矮榻上,又躺下来,闭上眼睛像是要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