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69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柳元洵恍然大悟,“原来是内力……”

顾莲沼轻轻“嗯”了一声,“本想直接解释,又觉得解释起来复杂,不如直接放到你手里让你瞧瞧。”

柳元洵点了点头,觉得确实在理。可他已经明白了,也已经体会过了,是时候该放手了。

但顾莲沼却没松手的意思,反倒将手越合越紧,手指全部挤入他的指缝之间。

杯子本就不大,从外面看,就像是顾莲沼包着他的手在轻握一样。

而且,两手交叠的时候,他才发现顾莲沼的手好像比他大一些,交握的时候,竟能彻底……

“主子!我回……”淩晴推开门就冲了进来,一边嚷一边往里屋走,可她刚跨过屏风,就见柳元洵猛地站了起来。

原本苍白的脸在她的注视下升起了可疑的红晕,虽不明显,可淩晴还是察觉到了异样,敏感地顿住了脚步。

她迅速瞥了柳元洵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顾莲沼身上。

柳元洵站起得仓促,甚至都来不及放稳杯子,好在顾莲沼接住了。

他单手握着瓷杯,原本揽着柳元洵的右臂缓缓收回,而后神色自若地抬眸,对上淩晴探究的目光。

“回,回来了?”柳元洵结结巴巴道:“那就准备用膳吧,饿,饿了吗?”

“饿死我了!”淩晴收回目光,露出个笑容,“我先去厨房看看今天都做了什么菜!”

“喝点水再去啊……”柳元洵话还没说完,淩晴已经走远了。

淩晴这一来一去,将原本正常的气氛搅得乱七八糟,她倒是转身就走了,可柳元洵站在原地,眼神飘忽,不敢向下看,也不知自己还该不该坐下,浑身都透着大写的“无措”。

顾莲沼往旁边挪了挪,留出足够柳元洵放松的空间后,问道:“我们又没有做坏事,你慌什么?”

柳元洵小声道:“我怕淩晴他们误会……”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便顿住了,因为他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脚。

在所有人眼中,顾莲沼早成了他的侍妾,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这样稍显亲昵的接触怎么可能引起误会?再说了,这样的“误会”,不正是他乐见其成的事吗?

顾莲沼显然没信,他单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整个身体微微斜侧过来,仰头望向柳元洵,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到底在慌什么?”

柳元洵知道自己一垂眸就要对上他的视线,所以不敢低头,飘忽的眼神闪躲不定,看上去十分心虚。

可他的心虚却叫顾莲沼紧张了起来,原本随性的动作渐渐变得僵硬,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一直强压在心底的火苗开始舔舐上头盖着的封印,一旦尝到一点甜头,就会毫不迟疑地从心底蹿出来。

柳元洵能感受到顾莲沼的视线,他也知道自己不说真话不行了,可他又担心顾莲沼会因为他的话而生气,“我们先说好,你不能生气啊。”

顾莲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低声应道:“嗯。”

柳元洵眨了眨眼睛,垂眸看向顾莲沼,小声解释道:“我真的拿你当朋友。可你毕竟是个哥儿,我……我知道你不看重身份,但我可能……可能从未接触过哥儿,所以……我不是介意,更不是轻视,我只是觉得……你毕竟是哥儿……”

越解释越乱,柳元洵被迫向顾莲沼求助,“阿峤,你能懂吗?”

他越说,顾莲沼的心就攥得越紧,这含含糊糊的解释好像怎样理解都可以,他恨不能钻进他的心里,干干脆脆地问个明白。

可他不是神仙,没有这样的神通,他只能直白地问他,“淩晴是女的,她抱你胳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紧张?”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柳元洵脱口而出:“因为我认识淩晴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啊,就算长大了,可感情并没有变,我一直拿她当妹妹。”

顾莲沼却站了起来,逼视着他的眼睛,黑沉的目光无端让柳元洵感觉到了压力,他下意识退了一步,顾莲沼却也逼近了一步,“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相识已有十年,又朝夕相伴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是亲兄妹,也不一定有他和淩晴亲近。

“阿峤……”柳元洵没再往后退,但还是下意识抬手抵住了顾莲沼的胸膛,“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顾莲沼叫这句话惊醒,他心头一跳,迅速眨了下眼睛,顺着柳元洵推拒的动作后退了一步,“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都没有血缘,为什么你能接受淩晴的靠近,却很抗拒我。”

他放柔声音,微微垂下眸,掩去了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们不是朋友吗?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你待淩晴和待我不一样?”

柳元洵有些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本想说淩晴待他不会这般亲近,可仔细一想,他和顾莲沼每次看似逾越的亲近,其实都是有缘故的。

但是,他一早就发现了,顾莲沼和他不一样。

在为未名居杂役验尸的时候,顾莲沼就表现出了他的态度:或许是因为他见惯了尸体,在他眼中,男人和女人都只是一具人形的躯壳,并无差别,他也从未将自己哥儿的身份放在心上。

可柳元洵做不到。他的道德品行、行为举止,都是先生依照书中的规范,一板一眼教导出来的。顾莲沼可以不在意自己哥儿的身份,但他却不能仗着彼此是朋友就随意亲近。

再者,自小时候太医说他需要养身,母妃就将他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换成了嬷嬷和太监。后来,别的皇子都通了人事,他的头等大事却是活到明天,压根没有接触女子与哥儿的机会。

就算身边有淩晴,可他们认识的时候,淩晴还是个半大孩子,哪能意识到这是个女孩儿呢?

顾莲沼是他人生中遇见的第一个哥儿,尽管他将顾莲沼当作朋友,不会以世俗的标准去约束他,也不介意他随性恣意、毫无性别界限,可在他心里,顾莲沼始终是个哥儿。

一旦意识到身侧相伴之人是哥儿,相处时候的细节都会无限放大。温度、气息、味道……所有的差异都在提醒着他,顾莲沼不是淩亭,不是他能够随意触碰,随意对待的人。

可他能感觉到,顾莲沼是个格外敏感的人,而且似乎格外在意他的看法,他怕自己说错话惹来误解,又叫顾莲沼生气难过。

他的犹豫和为难落在顾莲沼眼里,便又叫那颗难耐鼓动的心又一点点冷了下去。

顾莲沼后退了两步,离他更远了,原本直直盯着他的视线也移开了,“算了,不必说了,本也是件小事。”

按他过往的脾性,他大概率又要仗着柳元洵脾气好,甩了脸色便往门外走了。可柳元洵在灯曲巷里说得话却又穿透了时光,变成一双柔情肆意的手,轻轻拽住了他烦躁的情绪。

柳元洵说过:“人要好好说话才不会伤了情谊,不能只顾着发泄情绪。”

可他心里的话没法直说,他也只能找藉口说要去洗手,转身朝着耳房走去。

可他刚迈了一步便顿住了。

柳元洵扯住他的衣摆,柔和的声音里带了些纵容,“你看你,说好了不生气,又不高兴了。”

顾莲沼刻意放轻了声音,试图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我没不高兴。”

柳元洵没撒手,“没有不高兴为什么要往外跑?”

顾莲沼不认账,“没往外走,我朝里走的。”

“可你还是不高兴了,对吗?”柳元洵扯着他的衣摆,轻轻拉了拉。明明没用多少力气,可顾莲沼就是后退了一步,重新转过身来。

柳元洵笑了,声音越发和软,“说说,为什么不高兴?是觉得我待你和淩晴不一样,所以闹别扭了?”

他太温柔了,温柔到像是在纵容一个顽劣的孩子,顾莲沼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样与他说话的人,就连他亲娘都没这么哄过他。他头一回知道,原来他恶劣的性子,在另一个人那里,竟也能被解读成“闹别扭”。

但闹别扭是要讲资格的,没人哄的时候,只会叫人生厌,有人哄了,发脾气竟也像是一种撒娇。

恶劣的人总是容易蹬鼻子上脸,可这一刻的顾莲沼却拘住了自己的性子,他低头瞧着柳元洵冷白的指尖,闷声道:“算是吧。”

只是他期待的,和柳元洵以为的,是截然相反的两头。他不是因为待他和淩晴不同所以生气,相反,他期待柳元洵待他和别人不一样。

哪怕远远不到爱情的边界,但能因为他的靠近而慌张,能将他与淩晴区别开,对他而言,已经像是鼓励了。

柳元洵拉着他的衣角,沉吟片刻,缓声解释道:“阿峤,我知道你从没将教条规训放在眼里,我也觉得世道该逐渐放开对女子和哥儿的桎梏,可你能亲近我,我却不能不注意。”

顾莲沼抬眸看他,没说话,只静静瞧着他,像在等他的后文。

柳元洵想了想,缓声道:“因为世道对人的束缚不同,所以我和你解开束缚的方式也不同。世道束缚你要三从四德、重贞守洁,所以你解开束缚的方式,是无视教条,肆意生活。可这世道对男人的束缚本就不多,所以我挣脱‘束缚’的方式,便是自我约束,我需要守礼,需要尊重你,需要留意与你的距离,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你是个哥儿……”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因病,数次被顾莲沼抱来抱去的场景,不由停顿了一下,略有些尴尬,“淩晴和我认识得早,最深的形象自然是妹妹,可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成年哥儿……所以……我……”

“第一个?”顾莲沼咬着重音重复这三个字,相较于平常的口吻,这三个字被他念得格外奇特。

但柳元洵能听出来,他已经开心起来了。

“嗯。”柳元洵以为他懂了自己的意思,“就是这样。”

正巧,外头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了,屋里的烛光便越发明显,烛火在柳元洵澄明的眼眸中跃动,将他映衬得格外温柔。

在他的注视下,顾莲沼心中郁积的最后一丝情绪也淡去了。

“嗯,我知道了。”他看着柳元洵的眼睛,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啊?”话题转得太快,柳元洵一时没想起来他们最初在聊什么,怔了片刻,才知道顾莲沼说的“一起去”,指的是孟阁老府上。

“诏狱里不忙吗?”

顾莲沼道:“不忙,没什么要紧的事。”

柳元洵“哦”了一声,接受了他的答案,又被顾莲沼牵着袖子坐在了桌子旁。

淩晴还没回来,淩亭还在厨房盯厨子,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刚刚小小闹了一场,又转瞬和好,柳元洵想起方才的顾莲沼,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顾莲沼听到笑声,立刻侧过脸来,十分敏感,“你在笑我?”

柳元洵抿了抿唇,很想克制,但克制无果,只能偏过头去笑,笑得肩膀都在颤。

顾莲沼又问了一遍,声音冷幽幽的,“你是不是在笑我?”

又不是刚认识的时候了,柳元洵当然不会被他带着冷意的声音吓到,他压了压唇角的笑意,回头看顾莲沼,诚实道:“如果一开始知道你这么好哄,大婚当日,我也不至于吓得那般狼狈。”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好哄的。

大婚当日……

大婚当日,柳元洵其实也哄过他。

他当时被押送到喜床上的时候,尚有一丝神智,也残余了一点力气。反倒是他身旁的新郎官,身着大红色的喜服,脸色却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彷佛下一刻便会断气。

他本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来的,在他最坏的设想里,他也是赚的。他本想忍过一夜,就当被狗咬了,然后找机会杀了柳元洵,让整个顾家都因伤害皇室的罪名被诛九族。

可如今再看,那时的他和此时的他,差别之大,彷佛隔了两辈子。

第74章

先帝登基的时候,天雍朝刚刚平定内忧,周边几个小国蠢蠢欲动,屡屡兴兵来犯。最后还是先帝御驾亲征,挥师塞外,才换来天雍近二十年的昌盛富饶。

如果说先帝是马背上的皇帝,那孟延年就是他麾下最厉害的先锋。

打仗的时候,孟阁老就睡在先帝的帐篷里,班师回朝后,他也常常留宿在先皇寝宫,君臣二人同心同德、秉烛夜谈的佳话,也渐渐成了坊间流传的美谈。

而如今,先帝仙逝已有三年,曾经权倾朝野的孟阁老,也已垂垂老矣。再加上他的一儿一女都不在身边,朴素的孟府便越发显得空寂了。

柳元洵刚从轿辇里下来,就发现孟阁老竟在府门处等候。

老人坐在门边的凳子上,身上裹着件厚重的棉袍,在寒风中显得愈发单薄。

“阁老,您这实在不必,我不过是晚辈,您……”柳元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搀扶。

孟阁老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一抹笑意,“知道你要来,我从一大早就盼着,老是催着下人出去看看,你到哪儿了。催来催去,自己都嫌烦了,索性就守在门口,你一来我便能瞧见。”

柳元洵叫他说得心暖,却又搀不动他,好在一旁的小厮眼疾手快,赶忙从另一侧扶住孟阁老,三人这才顺利迈进府门。

孟阁老的府邸严格依照天雍规制而建,外观恢宏大气,内里却冷冷清清。尤其是到了冬日,百花凋零,树木枯萎,放眼望去,庭院中萧索而荒芜。

孟阁老年轻的时候,是个文武双全的悍将,如今年纪大了,身板虽直,可到底变矮了,说话的时候,要抬一抬头,才能看见柳元洵,“听说,你要去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