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40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顾莲沼本来叫他这句话恶心得够呛,可看到淩亭惊恐后退,生怕被他戳穿的模样,那股恶心劲儿又突然消散了。

他忽然觉得淩亭有些可怜。

因为此刻,在某种程度上,他与淩亭陷入了相似的困境。

他们都清楚轿子里坐着的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尽管性格截然不同,可这一刻,他们却做了相同的选择——瞒下自己的心意。

顾莲沼深深地看了淩亭一眼,没有趁胜追击嘲讽他,他只是掀开帘子,钻进轿子,静静坐在了柳元洵身侧。

柳元洵好奇地瞧他,“你们在聊天吗?”

顾莲沼早就发现柳元洵好奇心很重,大事小事他都想问一问,可得了答案便撒手不理了。

他“嗯”了一声,抱臂倚着车壁,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柳元洵便也没追问。

他一直觉得今天的顾莲沼怪怪的,又觉得前段时间的淩亭也怪怪的,这俩人,莫不是闹别扭了?

可这事毕竟与他无关,他怕自己问多了会惹人烦,当下便不再说话,只握着怀里的匕首不吭声。

顾莲沼本来安静坐着,就等他把匕首给自己了,可左等右等等不来,他又不想开口去问,一来二去,脸色更差。

柳元洵本就是猜他中意这匕首,所以故意压在手里,想像逗淩晴一样逗逗他,可一拖二拖,马车里的气氛却是越来越僵了。

“王爷。”

“啊?”柳元洵正琢磨着当下这气氛适不适合送礼,顾莲沼突然出声,把他吓了一跳。

顾莲沼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他身上,自然也看到了他受惊般的颤抖。

柳元洵这经不住吓的样子叫顾莲沼心里舒坦了两分,他压了压唇角,不想露出笑意,可他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叫柳元洵看见了。

“你笑了?”柳元洵稀奇地看着他,“你竟然笑了……”

已经被发现了,顾莲沼也就不藏了,他放下手,施施然道:“我不能笑吗?”

柳元洵小声道:“笑倒是能笑,只是叫我觉得惊讶。”

顾莲沼挑了下眉,“惊讶什么?”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啊,”柳元洵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见他点头,才又说道:“我见过你冷笑、讥笑、嘲笑,却没见过和方才一样的笑。”

“方才的笑是什么笑?”

今天的顾莲沼罕见的话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甚至让柳元洵有些招架不住。有些话要是只在心里想,倒也算干净纯粹,可要是从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偏偏顾莲沼那一双眼睛似要看进人心里去,倒叫他一时想不出别的说辞,只能垂下眼睫,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就是……就是很好看的笑。”

顾莲沼蓦地怔住。

柳元洵被自己闹了个脸红,忍不住往轿子另一头退,边退边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夸你的意思,你理解吗?”

短短一句话用了四个意思,他要是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怕是早被指挥使赶出锦衣卫了。

这话明明是柳元洵自己说的,可他说完之后又拚命解释,像是后悔了似的,看得顾莲沼笑意尽散,双眸渐冷,“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都说了没有别的意思了。”他态度一冷,柳元洵就觉察出来了,或许是这几日的同榻而眠拉近了距离,他非但不害怕,还被顾莲沼逼出恼意,小声愤言道:“夸你你还不高兴,真难伺候,那你想怎么样?”

“是了,王爷夸我我就该高兴,多得话一句也别问,因为问多了王爷会恼,王爷恼了就没人夸我了,到头来还是我自己吃亏。”顾莲沼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而后凉声总结道:“那您还是别夸了,省得夸了我反倒惹恼了自己。”

“别绕了……我头疼……”柳元洵捂住额头,实在想不通,明明只是夸他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差点吵起来?

果然,哥儿不能随便夸,夸了一定会出事。

顾莲沼冷笑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柳元洵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忍不住小声嘟囔道:“那这匕首你还要不要了?”

顾莲沼心里沉着郁气,刚想使性子说声不要了,又自己劝自己:何必跟好东西过不去。

思来想去,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要。”

第43章

顾莲沼说完,等了半响,见没有回应,忍不住掀眸看向柳元洵,却发现他正在抿着唇忍笑。

这几日,柳元洵的气色日渐好转,虽不及常人,却已远胜先前那病弱不堪的模样。

此刻他正悄然偷笑,白玉般的手指轻掩着唇畔,鸦羽般的睫毛也低垂着,颊边泛起淡淡绯色,宛如冬日后的第一抹春色,浅淡中透着娇嫩。

在这样的好颜色下,顾莲沼心中的郁气悄然消散,倒也能好好说话了。

两人原本一正一侧而坐,柳元洵刚又在刻意躲他,整个人都挤在了角落里,恰好空出一大片位置。

位置都留出来了,不坐岂不是可惜?

顾莲沼起身,跨步落座,随后动作利落地从柳元洵怀里将匕首掏了出来。

柳元洵一惊,下意识起身欲躲,却发觉轿内空间有限,若直接坐到另一侧,未免太过失礼。

思及此,他只得静坐不动。

坐了片刻,他又悄悄抬眸看向身侧,就见顾莲沼正垂着眸子,安静地把玩着匕首,瞧上去倒是无害得紧。

柳元洵心中生出疑惑。

顾莲沼虽看似凶悍,待他也略有些冷淡,却从未真正伤害过他,反而以真气为他调养身体,分明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可他为何这般怕他?

这畏惧与初见时,因他满身血腥而生的恐惧不同,如今这惧意,更像是身体在本能的回避。

莫非,是初时的偏见尚未消散?

柳元洵想不通,可他能感觉到自顾莲沼坐近后,他的身体便一直有些紧绷。他稍稍后仰,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些,“这匕首,还算合手吧?”

马车颠簸,两人坐得近,顾莲沼怕不慎伤及柳元洵,只粗略看了看匕刃便收了回去。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他也知这匕首品质上乘。他斜睨身旁故作镇定的人,道:“这匕首,花了王爷不少银子吧?”

柳元洵老实答道:“银子倒不算什么,只是看到时便想到了你,所以便买了。”

在路上闲逛,逛着逛着看到样东西,又因为这东西想到了某个人……这话里的意思,和拙劣的调戏有什么两样?

顾莲沼无声轻嗤,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他回手一折,翻出个漂亮的刀花,随后将匕首插回腰侧,转入正题:“王爷可还记得,我曾去过萧金业的旧宅?”

提及正事,柳元洵瞬间坐直:“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顾莲沼若有发现,当时便会告知于他,不至于拖到现在。此时提起,想必另有深意。

顾莲沼道:“因为我有一些猜测,需要王爷手中有实权才能证实。”

他当时假借“探访萧金业旧宅”之名去找王太医,事后为圆谎,确实去了趟萧金业的旧宅。

萧金业这名字,是他主动向柳元洵提的,所以这事,他必然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细细去查。

时隔八年,萧金业的宅子早已破败不堪。

虽被查封,但毕竟是三品大员的家宅,这些年,不少梁上君子光顾此地,将其作为临时歇脚之处。因此,宅子虽然被封了,却依然能看到一些新鲜的痕迹。

这些痕迹令搜证愈发困难,再加上他当时也是翻墙而入,不便大动干戈,所以也没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发现。

听到这里,柳元洵下意识蜷起手指,好奇道:“你发现了什么?”

“地毯。”顾莲沼道:“正厅里少了地毯。”

天雍朝贸易发达,只要是边境友好的国家,天雍都与其维持了良好的贸易往来。

十多年前正是波斯地毯涌入天雍市场的高峰期。那时,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购置一张地毯,铺设在正厅等待客之处,以彰显身份地位。

这东西,有是常态,没有也不奇怪。可若是原本有,如今却消失不见,就难免要引人猜疑了。

柳元洵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你怎么知道原本就有毯子呢?”

“划痕。”顾莲沼神色平静,“即便过去了八年,地面污渍斑驳,但有些东西是无法被灰尘掩盖的。”

地板与别的物件不同,日常磨损频繁,却很难留下明显的使用痕迹。乍一看,地面各处并无异样,可若是一寸一寸仔细摸索,便能发现这里曾铺放过一张几乎覆盖大半个正厅的地毯。

先不说这点异样究竟算不算线索,可顾莲沼能发现,就足够柳元洵惊奇了。

他惊讶道:“你只去了半天,时间紧迫,又没带什么工具,萧金业家的宅子那么大,为何一眼就锁定了待客的前厅呢?”

马车一晃,柳元洵没坐稳,差点栽出去,顾莲沼伸手来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了听得更仔细,已经快要趴到顾莲沼腿上了。

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守礼地向后挪了挪。

顾莲沼瞥他一眼,正事当前,倒也没抓着他这点避让不放,只淡淡解释道:“因为它够大。”

“萧金业老宅里仆人不多,除了几个做粗活的下人,其余都是从江南跟来的老仆。一夜之间,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不管是遭遇阴谋被杀,还是卷了金银细软逃命,他们肯定会聚集在一个便于议事的地方。从前厅的视野、大小和路径来看,它是最合适的选择,也是人们下意识会去的地方。”

术业有专攻,柳元洵此前从未接触过这类事情,更没有亲身经历过。想到过会儿要与萧金业见面,他愈发觉得必须弄清楚这些细节。

于是,他又问道:“为何遭遇阴谋被杀,也会齐聚在一处呢?”

顾莲沼不答反问:“王爷以为的全家灭口,是什么样的?”

柳元洵以往接触的都是刻板深奥的文学议题,头一回碰上这类问题,隐隐感到一丝刺激。

他认真回答道:“若是安排杀手潜入屋内挨个杀人,处理血迹会很麻烦。可将人聚在一起,不也会留下血迹吗?我或许会先下迷药,再让人把他们拖出城外,然后动手。”

不知是真心称赞还是有意调侃,顾莲沼听完,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看不出来,王爷倒是有灭人满门的潜质。”

柳元洵一心想知道答案,心急之下伸手扯了扯顾莲沼的袖子,追问道:“到底为什么?”

顾莲沼本来也没打算逗他,他只是觉得随口抛出去的答案不一定能叫柳元洵信服,得他自己先想一想,才方便理解自己接下来的话。

可柳元洵实在太好钓了,身体暖和些就往他怀里钻,抛出个问题又能引得他扯袖子追问。

顾莲沼放松身体,任由他扯着袖子,故意沉默不语,急得柳元洵恨不能挠他一下,“阿峤!你倒是说呀。”

顾莲沼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手掌一翻,伸到他面前,道:“白问啊?不给我点什么?”

“啊?”柳元洵愣住,一脸茫然。

顾莲沼说完后,便不再吭声,就那么伸着手,彷佛不拿到东西就绝不开口,让柳元洵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柳元洵出门向来不带银子,身上也没别的值钱物件。犹豫片刻后,他解下腰间的玉佩,试探着放到了顾莲沼手里。

顾莲沼轻笑一声,握住玉佩,极为自然地挂到自己腰间,顺口将答案抛了出来。

“迷药可不似王爷想得那般好用,就算是顶尖迷药,也难免会有意外。若是下了迷药再把人掳到无人处杀害,这一路风险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