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123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才能倒在其次,关键在于当时的江南总督与倭寇勾结得太深,对天雍国境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所以,先皇对下一任江南总督的人选十分慎重。

当时,先皇心里属意的人,就是孟谦安。

一来,孟谦安是孟阁老的独子,将他外派,也能削减孟阁老在朝堂的根系,阻止孟家权力扩张;二来,对当时的先皇而言,孟家父子是他最亲近、也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如此重要的职位,自然要派最信任的人去。

可时光飞逝,一晃十五年,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谁也不知道孟谦安的根究竟扎在了何处,又蔓延得多深。

……

事实上,柳元洵生病的消息,当晚便传到了孟谦安的耳朵里。可他为了避嫌,硬生生拖了一日,直到柳元洵生病后的第三日,才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前来探望。

柳元洵修养了两日,本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他本就虚弱,再加上两日未曾出门,神色间难免透着几分憔悴。

孟谦安甫一见到他,不免有些惊讶,语气中也满是担忧,“殿下,需不需要臣为您请一位名医来诊脉?”

柳元洵摇了摇头,道:“这倒不必,老毛病了,养养便好。”

孟谦安面露愧色,“是臣失职,叫殿下劳神了。”

柳元洵浅浅一笑,“江南广袤之地,孟大人您又不是神仙,自然不能面面俱到。”

孟谦安叹了口气,看上去十分自责,“萧金业旧宅藏宝一事,臣已然听说了。臣实在惭愧,明明前不久才刚见过布政使参议,竟丝毫没有料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

柳元洵顺势问道:“这两日,您见过布政使于大人吗?”

孟谦安点了点头,道:“臣此番,本是打算与于大人一同来探望殿下。可于大人身边的人犯下如此大罪,他惭愧不已,无颜面对殿下,这才未能前来。”

柳元洵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慢声道:“我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受不起于大人的愧疚。他掌管着江南的民政与财政,底下的人贪污腐败,且不说他失察之罪,他真正该愧疚的,是江南的万千百姓。”

孟谦安目露怅惘,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天灾降临,受苦的是百姓;人祸横行,受苦的还是百姓。百姓无辜啊。”

此话一出,柳元洵就不知道怎么接了。

孟谦安却未停下,“于大人对不起江南的百姓,但臣对不起的,却是身上背负的皇恩啊。”

孟谦安已经四十多岁了,可上去看还很年轻。那张与年轻时的孟阁老有几分相似的脸,总能轻易勾起柳元洵幼时的回忆。

孟谦安感慨道:“做人难,做官更难,可比做官更难的,是做个好官。臣身负皇恩而来,就该替皇上守好江南。布政使参议的事,那就是甩在我脸上的巴掌。于大人能因愧疚而不敢露面,可臣不能。臣得亲自来您跟前请罪。这失察之罪,不仅是于大人是罪,更是臣的罪。”

说到最后,孟谦安显然动了情,不等柳元洵接话,他又感慨了一句:“臣,有愧啊。”

柳元洵沉默片刻,最终也没接他的话。

第112章

孟谦安离去后,柳元洵在桌边静静坐了许久。

那些浮于表面的线索,似雾里看花,越想看清,越是模糊。单看孟谦安的表现,柳元洵甚至开始怀疑,在幕后做推手的人,会不会只想藉着他的手,迷惑他的视线,让他去搅浑孟家的水?

青瓷茶盏在掌心渐渐失了温度,柳元洵却浑然不觉。

王太医叮嘱他少忧少思,可在这件事情落定之前,他就算是想少思,也做不到了。

正思索间,肩上忽地披来一件大氅。

柳元洵抬眸望去,就见顾莲沼正垂眸望着他,“总闷在屋里,人都要闷出病来。走,我教你骑马去。”

柳元洵倒是还记得过往的约定,“可是我答应过淩亭……”

“淩大人不是在忙吗?”顾莲沼理所当然道:“学骑马又不是分钱或者送礼,从我这儿学,还能省了他的功夫。”

这事刚发生的时候,顾莲沼还差点给柳元洵甩脸色。可今时不同往日,身份不同,底气也不同,有了筹码,顾莲沼就不再像根绷紧的弦一样,稍有动静就浑身是刺了。

见柳元洵仍在犹豫,顾莲沼又道:“要不找个小厮去知会一声?等淩大人得了信,咱们再学也不迟。”

这事儿本就不值一提,真要派人去传话,又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淩亭啊,我不跟你学骑马了,正好阿峤有空,就让他教我了。”

他要是真找人去传这句话,淩亭估计也得怔愣好半晌。

当初说要骑马时,没想到会来江南,更没想到……他的身体会恶化得这样快。

等忙完江南的事,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学骑马的机会了。

柳元洵轻叹一声,放下茶盏,道:“倒也不必特意去传话,等淩亭回来再说吧。趁着天色尚早,走吧。”

顾莲沼勾唇一笑,目露得逞,垂手将他牵住。

自初二离京,已过二十余日。

这些日子里,柳元洵不是卧病在床,就是忙于事务,他们竟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微风里慢慢散步了。

江南的天空格外清朗,云层唯美多变,此时恰逢晴天,寥寥几朵绒白飘在高远的天上,像放大了的柳絮般轻盈。风轻柔,阳光也轻柔,暖阳温柔地洒落,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着走着,柳元洵侧眸看向身侧的顾莲沼,微微一顿后,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笑意,“阿峤,你长高了啊。”

初见的时候,顾莲沼是要比他矮一些的,但差得不多,比他眉骨高一点。不过十八岁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一月蹿半寸都是正常的,没想到两个月一过,二人竟也一般高了。

柳元洵晃了晃交握的手,轻声道:“回去吩咐厨房熬些骨头汤,平日里也多喝些牛乳。”

顾莲沼眸光一亮,“你有胃口了?”

他想的是顾莲沼,顾莲沼惦记的却是他。

柳元洵轻笑道:“不是,是给你补的。”

顾莲沼没听懂,“我补什么?”

“个子蹿得太快,夜里怕是要抽筋,平日里多补一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柳元洵怕他不信,特意补充道:“这是我母妃说的。”

顾莲沼对他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包括小时候的他,“你十八岁的时候,也会因为长个子而骨头痛吗?”

柳元洵罕见语塞,犹豫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挤出一句:“我长得晚,二十岁才开始长高。”

这话倒是不假,他一向体弱,又自娘胎里吃了亏,其他皇子一岁多便发浓而面红,也有了一定的抓握力和行动力。可他不是,他一岁的时候,抬头都费力,甚至连喝奶也成问题,常常没喝几口,便要出满头的汗。

到了长大,别的皇子猛蹿个头的时候,他却很瘦弱,一直长不高。

他母妃倒是很早就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就怕他长个子的时候骨头疼。可等他长高的时候,他母妃已经神志不清了。

想到这里,柳元洵有些难过,却听顾莲沼问道:“那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多高啊?”

柳元洵支支吾吾,只想搪塞,“不是很高。”

顾莲沼追问:“不是很高是多高?”

柳元洵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故意作弄自己,于是略带恼意道:“问这个做什么?”

“想知道。”顾莲沼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很是专注,“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他赤诚又坦荡,眸子里像是燃着一簇火,小小的柳元洵站在火焰的中心,仅仅是被他注视着,就觉得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

没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像是看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灼热,又澄澈。

他得到过很多爱,可爱着他的人,总有比爱他更重要的事情做。

母妃爱他,可母妃也爱父皇与权势;皇兄爱他,但皇兄要复仇也要坐稳皇位;父皇也爱他,但父皇更爱他的天下;淩氏兄妹也爱他,但对他的爱里掺了太多的感恩与敬重,爱就不再是纯粹的爱。

他当然理解这一切。

因为皇宫,是整个天雍最高的权力中枢,自然也承纳着世界上最浓重的诱惑,每个人都被欲I望撕扯成了很多块,只能给他其中一块。

但能有一块,他也很知足。

可知足,不代表他不渴望。

如果说,顾莲沼是从未得到过温暖的人,那他就是一直站在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人。

他看着自己被爱,再看着自己被更重要的东西替代。甚至于,因为他懂得感恩,懂得知足,所以在被放弃的时候,他根本无法去怨恨。

只有顾莲沼不是。

在那双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眸里,他只能看见自己。

唯一的自己。

他好像忽然找到淩晴想问的答案了。

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有原因,那最初,顾莲沼吸引到他的,就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与其说他是被顾莲沼的优点吸引,倒不如说,他是被喜欢着自己的顾莲沼所吸引了。

即便一开始不懂,可到了现在,他又怎会忽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那里有渴求,有欲望,有思慕,顾莲沼常常盯着他不放,像是全世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一样。

连他这样迟钝的人,竟也能因为一双眼眸,就主动戳破感情的迷雾,足以见得,顾莲沼看他的目光,有多么火热。

顾莲沼还在等他的答案,可柳元洵却只是怔怔站着,望着他的眼眸,却又像是穿透了他的眸光,望向了更深处的什么,眼里的情绪也越来越复杂。

顾莲沼看不懂,却觉得心脏开始狂跳,一股令他心悸的颤栗自肺腑燃起,让他眼前甚至有了一瞬的眩晕。

“你……”他正要张口,想问问柳元洵为什么不说话,身前的人却忽然往前迈了小半步,轻轻拥住了他,而后微微偏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这里。”柳元洵轻笑着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有这么高。”

顾莲沼浑身一震,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人。

这是柳元洵第一次主动吻他,哪怕只是落在下巴处,却像是吻在了他的心上,将他全身都变得酥麻,心脏跳动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柳元洵的回答。

这一吻,将他的心吻得好软好软,他笨口拙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更浑身僵硬,只有不断收紧臂膀,将怀里的人圈得紧些,再紧些,最好融到他的骨头里去。

“明天再学好不好?”顾莲沼艰难地松开手,后退半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直白地邀请道:“我们回房里去,好不好?”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有着灼热的焰火,也有着似水的柔情,只是火比水更热烈,所以水也开始沸腾,蒸起几乎将人濡湿的雾。

柳元洵几乎要被这样的眸光融化了,他更无力抗拒,这纯粹的、炽烈的、全然因他而起的在意。

以至于,在被顾莲沼打横抱起以后,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竟就这样轻易点了头。

可他不抗拒,也不后悔。

他像是一枚生在冬天的梅花瓣儿,来时冷,活着的时候也冷,所以格外渴望温暖。

哪怕那温度几乎快要将他灼伤,强烈的占有欲也将他的生活全部侵占,可他依旧无法拒绝这盛放在冬日的焰火。

他喜欢顾莲沼,喜欢被他的爱意点燃。那是足以驱散寒冬的温暖,也是深宫里无法生长出的火焰。

微风拂过柳元洵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发丝在风中翩跌又落下,盖过他消瘦的脊背,也盖住了将他抱起的小臂。

偶尔有人路过,被这一幕惊到,而后低低轻呼一声,低着头避让后,又小心地抬眸窥探着那道背影。

被那么多人注视着,柳元洵敏感又内敛,耳廓轻轻泛了红,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