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 第67章

作者:珊漫 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近代现代

我得罪了安澜,上市特报到的头一天,我就招了他的烦。而后几天,他仍旧视我为无物,其他支队都有任务,惟有一支队没有。

我召集了一支队的小伙们开会,他们却懒懒散散的,基本没有互动。他们不服我的管,心里多少都有点埋怨。谁都知道我是替安澜挡过子弹才坐上了支队长的位置,私底下,大伙都说我这运气好得空前绝后,多少人想逮个表现的机会,可盼了多少年没盼来一场人质劫持,到我这儿,居然一上手就救了市特的老大。

第51章 流金岁月 51

我带着果篮和鲜花上了医院,探望三支队队长何启言。何启言今年刚过34,照特警这行的规矩,要是35岁时没能爬上副总队长的位置,接下去面临的只有转业。

在黄江市特的金字塔结构中,安澜之下,千人之上,确实长年空着一个二把手的位置,可鉴于安澜为人严苛,处事又爱亲力亲为,多年来,这第二把交椅一直无人来坐。

谁能上位?圣心难度。

市特里不少声音都挺何启言。我在病房里见到了他,他为人很随和,毫无架子,对于因为我缺勤间接导致他受伤的事,一笑而过,还反过来劝慰我:“孟队,你一来安总就让你做队长,说明他器重你。特警队伍本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你初来乍到,手下的小朋友不服管也是常有的事,不要妄自菲薄。”

来医院前,杜刚跟我八卦了一番何启言的背景,说他是在安澜掌管市特那一年竞聘入的队,结过一次婚,后来不知道啥原因又给离了,原单位的工作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是刑侦总队鉴定科的法医。

公安这一行业里,弃医从武的人本就少之又少,选择特警这口青春饭的,更是冰山一角。

何启言的故事说起来颇具戏剧色彩,进市特前,他正负责一起连环凶杀案的检验工作,因手握一件重要物证而遭凶手追杀。命悬一线时,是安澜如天降神兵一般破窗而入,直接卸掉了嫌犯的一条手臂,在鬼门关前救了何启言一命。

直到现在,何启言谈起安澜,话里仍旧充满感激。他坐在病床上对我说:“安总是我的恩人,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你想像不到他凭空出现的样子,真的就跟天神一样。”

说到动情处,何启言的眼眶里冒起了水光:“孟队,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听说你在格斗方面比较擅长,射击也是安总亲自指导的。不像我专业素养低,也没什么天赋,竞聘那时候我就想过,当特警不能打怎么办?于是,我就努力攻下了拆弹和狙击。”

论起钻研精神,学医的人果真更胜一筹。当年为了进市特,何启言扎扎实实地啃下了拆弹这块硬骨头,跻身成为公安部的顶尖拆弹专家。再者,他这人个性沉稳,近乎古板,绝对是练狙击的一把好手。经过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之后还在全国狙击竞赛中拔得头筹。

自此,安澜终于对他另眼相看了,不久就晋升他为支队长。

何启言羡慕我能打,但这一技能在市特很快就被秒成了渣。安澜给我分派了一位陪练,那人在亚运会上拿过散打冠军,人不高但敦实,两条手臂壮得跟俩钳子似的,整个就一猩猩。

我时不时要和这猩猩练背摔,被他摔。有一回训练,安澜来了,他还是没有正眼瞧我,只是观摩着训练过程,随后亲自上了搏击台,指点那猩猩。

“说了多少次,不要恋战,必须一击即中!光有力量顶什么用?嫌犯要是卡着人质,你连人质也一起打昏么?”

安澜手里握着一支记号笔,跟那猩猩过了几招。这是我头一次见识到安澜的身手,他轻盈得像一只猎豹,以力打力,反应神速。几秒间,笔尖就绕过猩猩的脖子画了半道圈,封喉!

我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和安澜的差距,那就像人和神之间的差距。

想要靠近,唯有苦练。

让我真正头疼的还不是格斗,当站上七层高的速降楼时,我就知道这回必是凶多吉少了。我其实并不恐高,哪怕站在明珠塔的塔顶,我都敢冲下看。我真正害怕的是失重,那滋味就像被切了下半身,再把心脏吊到嗓子眼似的。长这么大以来,我从来不敢坐过山车,连透明的观光电梯上下快一点,都觉得心慌。

头一次速降,人往下一跃,我就懵了,心脏像已经不在位置上了。捱进窗口时,我整个身体都僵硬着,根本无从破窗,跟条腊肠似的又给拉上了楼。

而后,安澜来了,我向他解释:“安总,我耳朵里的平衡神经特别敏感,一失重就难受得不行。您让我再适应适应。”

安澜定定地看着我:“哦?这么敏感,要不要我一巴掌给你扇麻了再跳?”随后,他直接揪着我拖到房顶边缘,训斥说:“你再给我降一次,要还错过破窗时机,我他妈直接割了保险带!”

我听得都委屈了:“安总,你长得那么帅,不要说粗话!”

“滚!”安澜一抬腿,直接给我踹下了楼。

训练日复一日地进行着,每当遇上极端天气,好比刮风、下雪、大暴雨,安澜就会兴致盎然地集合大伙,来个十公里负重跑。他不仅自虐,还喜欢命令大伙给他虐。每回,大伙做俯卧撑做到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就会及时出现,又召来一批大小伙子,挨个儿坐到我们背上,然后训话:“谁准你们用手掌撑地了?改用拳头!”

我对新岗位还没适应过来,生活更是乱作一团。市特总队位处中心城区,周边三十平米的简装房租金也要四千一个月,一下就去了我一半工资。

为了离单位近一点,争取更多的训练时间,我一咬,硬着皮头租了。那个屋子里有电器、有家具,却惟独没有家的氛围。电视是老式方形的,桌椅样式目测流行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淋浴器时不时打不着火,经常洗澡洗一半,还要顶一身泡沫出来€€饬。

我很多行李还都留在俞宁家里,就连过冬的衣服也不够换洗。我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约了这周过去拿行李,只带走我自己掏钱买的那些,他过去送我的奢侈品,一概不要,全数退回。

微信发去了几分钟,得到了俞宁回复,一个字:好。

去拿行李的那天,我管杜刚借了只行李箱,人刚出了市特大门,就见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辉腾。

齐锐也看到了我,他把车开来我跟前,降下车窗说:“我在这附近开会,顺路过来看看你。你这是……要搬家还是休假旅行?”

“我是去东方路。”我顿了顿,“去拿行李。”

齐锐为我打开了右侧的车门:“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汽车驶上了高架,拥堵的车流里,我随手拿起一份时政报翻看,头版刊登着黄江市新一任的领导班子名单。市常委副市长;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政法委书记;武警总队第一政委……这一连串光亮的头衔净数闪耀在了齐则央的名字上。

我合上报纸,对齐锐说:“齐局这回升了啊,这都该改口叫他齐市长了。”

齐锐没有接话,仍旧开着他的车。我霍然意识到身边坐着的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当我还在底层苦苦奋斗的时候,齐锐已经被迫踏上了权势的阶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应该会像他父亲一样,一步步迈向顶峰的位置。他代表着权力的触手,而我只是执行的机器。我和他隔得太远,远得就像两个世界……

车子下了高架,很快就到了俞宁的公寓楼下。下车前,齐锐问我:“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我摇头:“这栋楼和南西所一样,我进进出出走了三年。现在它们都给我颁了毕业证,我得自己去拿。”

“你还没有放下么?”

齐锐这个问题虽短,回答起来却很长。我深吸了一口气:“你问我放没放下?其实我不知道,但你要问我快不快乐?我只能说我每天都在压抑悲伤,装作快乐。你要问我想不想走出来?我会告诉你,想!非常想!我很努力地想要走出来,想要放下他!”

“三年!一千多个白天、黑夜,那不是三个星期,不是三个月!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但很奇怪,就是这个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男人最后还是背叛了我……我不懂,我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经得起诱惑和考验?我不愿去想,想了就失望。联络可以中断,东西可以清空,我真正放不下的是我付出过的感情,我会把它埋在心底,然后……彻底忘记。”

说完,我打开车门,独自走进了单元门。

出了电梯,我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人是俞宁,他看起来疲惫又憔悴,见了我便问:“怎么不自己开门呢?”

我从口袋里掏出门卡和钥匙,递还他:“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别拖泥带水的了,我还有事,拿完东西就走。”

俞宁让出一条道儿来,我走进客厅,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很多药瓶,大略扫一眼药名,都是治疗心脏病用的。我知道俞宁并没有心脏病,姚一弦的心脏却不太好。

俞宁跟了过来,有些尴尬地对我说:“孟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和姚一弦同居,他回国以后,情绪一直不大稳定,心律严重不齐,我怕他再伤害自己,就暂时让他住在家里。每天等他睡着后,我就住去附近的酒店。”

我根本就不想听俞宁废话,但他一开口,我的心就会绞痛。

“这个房子,你爱让谁住让谁住,不用和我报备。抓紧时间吧,我不想跟姚一弦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