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旧爱 第15章

作者:60_03 标签: HE 架空 近代现代

  “不讲一定不高兴。”

  “我笑自己坐实了通奸。连做小都不如。”他低头看着沈文昌,目光痴情而哀伤,沈文昌却是十足的混蛋,倒反要问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中意你,还能怎么办?”邓月明无奈的笑着。

  “下贱。”沈文昌也无奈的笑起来。

第20章

  沈文昌夜里一定要回家,回家之前总要洗澡。他挂电话给门房,叫人买热水,号码拨到一半又挂掉,因为看到邓月明对着镜子穿衣服。

  他略微仰着头,扣脖子上的双扣,袅袅立在紫檀色的墙前,镀一圈与世无关的暖光,目光却是睥睨的,不知在看谁。

  “你不见的真穷。”沈文昌突然说。

  “嗯?“邓月明诧异的看向他。

  “你和这里……非常搭。我倒像个外人。“沈文昌笑道,又补一句:“很搭我的镜子。我的镜子是足金镶玻璃的,你也不看金子一眼”

  邓月明也是低头笑笑,小声讲一句:“不是的……不懂是好东西。”

  “我进清源环路第二年,有人过生辰送给我。当时吓我一跳,才24岁,生日就叫做生辰,人家要送礼来,还是送宫里的东西。我一眼就看出是金,把它挂到家里去,日日夜夜都要当作不经意的看上一看。”

  他现在是平步青云,敢讲朽木贵于金,于是不怕在自己的领地里,讲一讲自己曾经的历史,笑一笑自己曾经的痴态。何况镜子现今挂在这里,可做厌旧的表现。

  然而剩下的半段历史,他是不会讲的——白珍不喜欢这面镜子,她爱上飘洋过海的洛可可风格,于是摘下来靠到阁楼上——他那时几乎不能想象,会有人不爱金子,于是暗地里买小公寓,不过是为了藏一面镜子。

  白珍是永远走在他前方的。

  “我现在知道了,也要时时刻刻看上一眼的。”邓月明笑道。

  沈文昌不置可否,他已经不爱这面镜子了。

  他讲:“本来要买点热水,后来又不想让人进来,就算了。“送进来大概就要看到邓月明——夜半带人回来,还要买热水洗澡,谁知道做了什么事情。他的屋子现在是用来藏人的。

  沈文昌在浴室用冷水洗澡,淅淅沥沥,像外面下了雨。邓月明坐在客厅,无所事事的看书柜上的书。书脊饱满坚挺,满坑满谷的立在那里,都是真有内在的书,不是一具轻飘飘的壳子。可惜书脊是统一的簇新,想必沈文昌也没有看过,于是与壳子功能相同,都为唬人的装饰品。第三排又是一本《圣经》,邓月明看的心下惨淡。南京的疼痛像是鬼,又飘了过来。他想:“还是书壳子好,砸起来不疼。”然而沈文昌的书是真材实料,都是唇枪舌剑外的武器。

  沈文昌洗的很快,出来时擦头发。邓月明立刻起身去接过他的毛巾来擦,像个不得势的偏房。

  “怎么也不看看房子?以后主卧也给你住。”沈文昌亲着他说。

  “以后总看得到。”邓月明笑着瑟缩一下,道:“我等沈先生。”

  “你就这一点好。”沈文昌说。

  “哪点好?”邓月明心想“不乱走动?”

  “不用香水,不用很使劲的洗。”沈文昌嘲笑着讲:“有的人的香水,简直了。洗过澡都还留着。什么味道都有,还混一身汗味。”他捏着邓月明的腰,亲昵的嗅邓月明。他其实不讨厌香水,总觉得炽热的肉体混着汗与香,给人一种热辣的意味。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反是受不了冷香,觉得人像大衣柜里的一件衣服,藏了许久,有鬼气。他

  不过是嫌香水染身难洗,怕白珍要闻出来。

  “他真是身经百战。”邓月明垂着眼想。

  其实邓月明好的地方很多,因为多,沈文昌就偏要只讲一点,仿佛一无是处,无人要他。是怕他渐长自信,要逃。

  “就是这里有点腥气。”沈文昌把手嵌进邓月明的臀瓣里:“不过这要怪我。”他射在里面,像个气味的标记,很得意。

  “不怪你,不怪你。”邓月明摇头笑道,很包容的模样,心里有些无奈,也是因为难洗。

  沈文昌亲自带他看屋子,给他看主卧。主卧朝南,飘淡赭色的窗帘,有种视觉上的沉沉的暮气。依旧不开窗,不开窗帘,大概是怕暗杀,远处枪打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要死。铜筑的床,也是赭色,泛出铜的红,铺米色的床单。床头柜放一盏玻璃绿台灯,洋铁皮时钟,滴答滴答,日以继夜走着——都是穷学生时代的遗迹,暗地里留着,是个扬眉吐气的意思。卧室再存一个衣柜,连一个卫生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简单至极。

  “我这里东西少,以前偶尔过来睡个午觉。你的东西都可以搬过来,放得下。”

  “我东西也少。”邓月明想讲,话未出口,便觉得这像一种异样的攀比,于是又咽回去,改成:“我就零碎的东西多,庆哥还要骂我,讲我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

  “我以前捡猫养,养不活。”沈文昌回他:“现在又往家里捡小东西养。”他凌乱的少年时代是个噩梦,偷偷养下一只小猫,晚上下课回家,便见到小猫在被褥里,死的惨然。家里小孩子多,每个都可以是凶手。不好明问,毕竟是寄人篱下;又不好不问,怕被人讲心思深,主意大,要刷花枪。于是只能悲痛的大哭一场,引来叔父叔母一顿骂,隔天又强迫自己装出忘记的模样,装出“心大”的假象。

  他养邓月明,与养小猫是一样的道理。少年时代无力的事情,现在就要做回来。

  “以后要不要给你聘个猫来?”沈文昌问邓月明。

  “嗯?”邓月明略微惊讶:“这么高的楼,不像是有老鼠的样子。”

  “哈哈哈哈!小东西!”沈文昌出乎意料,倒是笑得很高兴:“怕你寂寞,给你作伴的。我这楼里住的都是洋人,想你也交不到朋友。”

  “哦……”邓月明佯装窘迫的低头:“好啊……不,不用的,庆哥家里有一个,他也不好好养,我带过来就好。一只小梨花,脾气也好。”

  “那就一起养过来。”

  他还给邓月明看客房,是个聊胜于无的空间,一张床,一个落地的电风扇,不知道收拾出来给谁睡。总不至于是给猫的。

  沈文昌夜里送邓月明回去,与他一同坐在后车座,靠在他的肩膀。沈文昌已过而立,官场进退,酒色财气,无声息的掏着他的身体。邓月明从后视镜看他,看到他的一双眉眼,疲惫而温柔,含情脉脉,不知道在望谁。他希望他是在望自己,就像百年前那样,望到很深的地方去。然而他有些绝望,因为那间屋子,是个隐秘的旧爱博物馆,自己即将要被存入;他又有些释然,因为外面下了雨,每每下雨,自己总要哀伤。庆哥讲起报纸上的科普,说阴天雨天,天气的气压就要低,人的心情就要变差。

  他不懂气压,于是简单的认为,自己难过,不过是因为下雨。

第21章

  夜雨不止,白珍坐在阳台抽烟。藤编摇椅,双腿缩在椅子上,没有穿玻璃丝袜。

  “这么还不睡?”沈文昌回来,看到白珍,像是楼梯踩空一脚。方才狐狸精的洞窟太过香艳,回家见到正室,坦然不起来。何况正室现今似乎并不高兴。

  “多少年都没有抽过烟。”他俯下身,两手夹到白珍的香烟上去,嘘嘘作势要抽。白珍突然抓住沈文昌的手,挺起身来望着沈文昌的眼,眼眶是红的,是哭了许久。

  “珍珍?!”沈文昌面上不动,心里楼梯碎成一地,人往悬崖坠去。夜雨如影随形,像菜市口的血滴——不过是因为心虚。

  “啊……”白珍试着讲话,开口却只成暗哑的碎语。她清了嗓才讲出话来:“茜茜……passed away.”

  她用英文词,恍然间讲出来,没有中文的真切感,仿佛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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