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 第33章

作者:余酲 标签: 近代现代

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晨钟暮鼓,千篇一律。

AOW的首支单曲过了宣传期,8月上旬几乎没有集体行程。高铭接了一档舞蹈节目,每周都要去外地录制;陆啸川从ShowCase之后安静如鸡了一阵子,最近又故态复萌,从偶尔夜不归宿变成不见人影,和方羽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顾宸恺小少爷找到新乐趣,天天抱着吉他去找老师学习;隋懿则准备进组,开始研读剧本。

日常训练之余,宁澜就跟王冰洋小朋友一起玩耍。王冰洋弄来一套手柄游戏机,两个人没事就蹲在客厅里打,小朋友活力无穷,打通宵都不嫌累,宁澜也爱玩,可惜精神到底不比十来岁的小年轻,好几次歪在沙发上快睡过去了,还被王冰洋拖着继续撑着眼皮对战。

这天半夜,宁澜听见耳边有人压低声音说:“他困了,让他睡吧。”

他确实困,白天练舞练到半死不活,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被人扶起来跌跌撞撞往房间走,脑袋支在扶他的人肩上,恍惚中只察觉到这人不是王冰洋,那小孩没这么高。

他被放在床上,这人还知道拖一下他的后脑勺,避免直接一脑袋栽下去。

宁澜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眼前似乎能看到一个轮廓,再一转,又看不见了。

隋懿给他盖上毯子,刚要直起身,宁澜的一只胳膊突然伸出来,抓住他将要收回去的手。

隋懿看着那双眼睛睁开,黑润的眸子对上自己的,条件反射地屏气敛息。

这些天以来,他跟平时一样,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当好AOW的队长,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躲。佯装研读剧本需要安静,避免跟宁澜共处一室,甚至每天早早上床,尽量不跟宁澜单独面对面。

每每回想,他都觉得自己那天可能是疯了,居然把那样的话脱口而出。

更可怕的是,他并不觉得后悔,哪怕知道自己的行为不仅不像个英雄,而且幼稚非常。

隋懿其实能察觉到宁澜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比如此刻,宁澜在似梦非醒中嘴角上扬,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大拇指顺着无名指往上攀爬,轻缓地挠了一下他的手心,让他立刻想起昨天在练习室,看到陆啸川调皮地从背后偷袭宁澜,把宁澜挠得咯咯直笑。

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没来由的不悦,暗自琢磨许久也没找到原因。现在他忽然明白了,他潜意识里已经把宁澜揽到了自己的臂膀下,认为他是自己的东西,希望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

这个认知让隋懿更加急张拘诸。说到底,他与那些企图用钱掌控别人人生的人并无二致。这是控制欲、占有欲还是其他的什么生而为人的劣根性在作祟,以他目前的经验急急去分辨,等同于雾里看花。

就在隋懿迷茫的分秒间,宁澜张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中湿意更盛。他松开手,往里侧翻身,只留个背影给隋懿,拉长声音说:“晚——安——”

熄灯后,万籁俱寂。

侧卧而眠的宁澜睁开眼睛,又闭上,如此往复数次,也未能排遣那股束手无策、层层叠叠缠绕在心上的压迫感。

如果隋懿能对他坏一点,他反而会觉得轻松也说不定,至少不用想着如何应对,也不用想着要拿什么来偿还。

来源于本质的温柔,最是悄无声息,也最让人无法抗拒。

第22章

隋懿进组之前,张梵给AOW全员接了一档新综艺。

是一个脱口秀节目,每周会邀请嘉宾围绕某个主题一起谈天说地。AOW七人分成两坐,主持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名嘴,录制现场胡天侃地打打嘴炮,气氛还算融洽。

才艺展示环节,方羽和顾宸恺的合唱引起台下鼓掌欢呼,王冰洋也表演了魔术作为个人技,虽然紧张嘴瓢说成了“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蘑菇”,反而引得现场笑声不断。

到后半部分即兴访谈,女主持人以豪爽泼辣著称,毫不掩饰对隋懿的喜欢,见缝插针地追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隋懿按照公司给的范本背了一遍,女主持嫌他敷衍,说这个答案台下每个姑娘都对得上,非要他说实话,隋懿没法,加了一条“眼睛漂亮”。

女主持夸张地找镜子检查自己的眼妆,坐在后排的宁澜抬手摸了摸,指尖将将触到眼角下凸起的那颗小痣,就飞快地放下,把手背到身后。

录制后半部分给AOW集体表演空出了时间,在后台换衣服化妆时,宁澜接到了没事从不联系他的母亲赵瑾姗打来的电话。

“臭小子你脑子被驴踢了啊?供宁萱那个死丫头出国念书?有这钱为什么不打给我?老娘苦了一辈子连首都都没去过,你这个小白眼狼,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责骂连珠炮似的往外蹦,宁澜捂住话筒,避开人群走到角落里,问:“从哪儿听说的?”

“还想瞒我是吧?在你叔家楼底下碰到死丫头,问她干嘛去呢,她说去上什么托福班,你当老娘没念过什么书就不知道这班上来干嘛的吗?他们家哪来这么多钱送死丫头去喝洋墨水啊,还不是你给的吗,啊?”

聒噪的大嗓门刺得宁澜耳膜疼,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心想母亲这辈子的所有机智怕是都用在绞尽脑汁跟他要钱上了。

宁澜无奈道:“我只给她报班的钱,能不能考过还不一定。”

赵瑾姗不依不饶:“报班的钱也不该给!她没爹还是没妈啊,轮到你给她出学费?”

“那我没爹还是没妈啊,轮到叔叔婶婶把我养到成年?”宁澜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不多时便传来抽泣声:“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叔婶养你有功,我这个当妈就什么都不是啦?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是谁?你那个该死的爹发酒疯打你的时候护着你的又是谁?小没良心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宁澜捏捏眉心,他就知道说出来会是这么个难以收场的后果,刚才心头躁意翻涌,一时没忍住。

已经说错一次,他不想再多言语,沉住气直接问:“要多少。”

赵瑾姗立刻收了哭声,报了个数字。

宁澜连用途都没问,直接挂掉电话,手机转账。

他知道自己这样无底线纵容会让母亲更加肆无忌惮,可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如果不遂了她的愿,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什么没脑子的事都干得出来。

五年前他刚到首都某酒店做服务生,岗前培训三个月薪水较低,他把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全打给赵瑾姗,她嫌少,觉得宁澜藏钱了,宁澜跟她说不通,干脆不理她。谁知她不知去哪里查的电话,顺藤摸瓜一直打到酒店老总的办公室,说他们这儿有个叫宁澜的员工不仁不义,不赡养卧病在床的母亲。事情闹得酒店上下人尽皆知,领导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质疑,最后上岗考核没过,拎着包灰溜溜走了。

现在他做着一份更注重形象的工作,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能给就给吧。

宁澜看着手机银行上的卡内余额,明明是挺大的数额,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没经过任何付出获得的收入,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在他眼里却是沉重的负担,他想光明磊落地活下去,首要条件就是谁都不欠。

所以哪怕隋懿不说,他也会还的,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节目录完已是日暮西斜,录影棚外面有粉丝蹲守,有几个还包了车准备跟他们的保姆车,AOW七人分别上了三辆出租车,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遁走了。

他们还要赶回去开直播,今天是陆啸川的生日,没办生日会,总要给粉丝们一个热闹的机会。

地点选在公司的一个会议厅,厅内布置一新,墙上贴着“生日快乐”四个彩色大字,蛋糕也在隔壁房间准备就绪。

距离直播还有一个小时,寿星陆啸川瘫坐沙发上兴致缺缺,扫一眼屋里的人,问:“姓方的呢?”

安琳答:“回家去了,说晚点过来。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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