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 第109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欢喜冤家 校园 青梅竹马 近代现代

  是他看着长大的鼻涕孩子,是他身后的狗皮膏药,是他鸡飞狗跳的小老弟,也是他难受时下意识会靠近的一个慰藉。

  一直以来,路荣行都觉得是自己在罩他,可这一床被子,加上今天的实验和拼图,接二连三地在他心底构建出了一种新的印象,那就是关捷已经不是一个跳脱粗心的男孩子了。

  他成了一个会照顾人的男生,假以时日也会变成一个男人。

  听见他的问话,路荣行眼神微动,焦距从走神里拉扯回来,定睛在他脸上仔细看了看。

  以前他从没想过,关捷会长成这个模样,不是说长相,而是性格和观感,这种体贴温柔的架势,放在他长开了不少、眼神也沉静了许多的脸上,总是让路荣行有点陌生。

  可这份陌生又没有生在疏远的地界里,它滋生在好奇和舒适的沃土上,引得路荣行茫然又期待。

  他忍不住却又无法想象,不知道即将长成一个男人的关捷,会是什么模样。

  在《傲慢与偏见》里,伊丽莎白问达西,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达西说他也说不准究竟是在什么时间,他说他爱上得很早,发现得却很迟。

  或许在路荣行和关捷这里,他们的爱情,也是情爱的万千状态中的这一种。

  路荣行是有点提不起精神,但这瞬间他还不想睡,他平时不会说这种确认别人用心的话,他心里明白就行,也会领情。

  可现在的气氛让他想说,他很享受关捷关心他的模样,并且有点贪心,想要看见或听见更多。

  “不困,”路荣行口是心非地说完,抽出口袋里的左手,伸出被子在床板上拍了拍,“你坐过来,咱们谈个心。”

  他真是关捷见过的失意党里的一股清流。

  比如峰哥失恋了,哭得在床上蹬腿,他姐不高兴,卧室都不让他进,只有路荣行才会主动要求谈心。

  关捷求之不得,立刻坐在了他拍的地方,为了朝向路荣行,他还屈起右腿来打横压在了床上,左腿直直地蹬在地上,坐姿豪迈地说:“来了,谈什么?你先起个头。”

  路荣行的脸往这边歪了个小角度,他看着关捷沉默了两秒,突然笑了:“先谈你吧。”

  关捷一秒变成丈二高,摸不着头脑地说:“谈我?我有什么好谈的?”

  他心想不是谈你吗大哥。

  路荣行的眉眼慢慢地舒展开,愉快得让关捷莫名其妙,他说:“谈一下你是不是喜鹊嘴,今天说的事情都中了。”

  关捷只听过乌鸦嘴,乍一听乐了,蹬鼻子上脸地说:“你才发现,本鹊神就是这么的灵。”

  在自己脸上贴金的同时,关捷的脑子也在飞转。

  他今天说了几箩筐的话,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转移路荣行的注意力,而东拉西扯的废话。

  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内容不多,而没有一点智商,关捷也搞不了竞赛,他飞速过了下今天的经历,结合路荣行接完电话前后的状态差,不太确定地将重点放在了家庭方面。

  关捷不自觉往前压了下身体,试探地说:“是不是……跟建新叔有关?”

  路荣行垂下眼帘,心里百感交集:“嗯,你说的是对的,他刚给我打电话,我问他了。我爸说,他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他跟我妈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就是人流手术室的门口。”

  关捷听得心里突然“咯噔”一响,被那个始料未及的“人流”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汪杨当年为什么要去那里,但这个字眼让关捷有种失去的惶恐。

  就像路荣行无法想象未来的他一样,他也没法想象完全剥除路荣行的过去。

  平凡又还算顺利的成长岁月给了关捷一种错觉,他拥有和经历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这个字眼惊到了他,让他反应过来,原来生命里存在着无数种变数,当中曾经就有一种,叫做世上没有路荣行这个人。

  路荣行还在说,路建新告诉他的简单经过,从汪杨为什么变成单身母亲,到他们在村里结婚以后,才搬进粮院开始新生活。

  关捷却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凉,他觉得手里空虚,想要抓住一点什么,来驱散这个可怕的假设。

  可路荣行整个身体都捂在被子里,关捷舔了下嘴唇,默默地伸手揪住了他的一撮头发。

  比起自己差点被流的危机,路荣行更在意路建新的知情权,他毕竟都活到这么大了,再去恐惧那些过去的危机有点没事找事。

  说这些只是为了证明路建新的话有理有据,说完自己采信了,头顶也传来了一点拉扯感,以及一阵很低的“欻欻”声。

  他自己的手都在被子里,屋里又没有鬼,拉他的只能是关捷。

  路荣行躺着没动,看了他一眼:“你的右手在干什么?”

  关捷捏着他的头发在指头上搓来搓去,自己听不见头发摩擦的动静,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没干什么,诶呀建新叔人真好,对你和汪阿姨真的是没话说,你觉不觉得?”

  路荣行有点感觉他是故意在强调给自己听,一本正经地附议了:“觉得。”

  关捷不搓了,洗头按摩似的抓了下他的头发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你睡不睡?睡你就脱鞋,不睡就出去吃饭好了。”

  路荣行有点睡意,问了一句:“你饿吗?”

  关捷嘴唇上还有锅巴的咸味,舔了下说:“不饿,刚吃了一堆零食,你睡吧,我去搓袜子,搓完了我去隔壁打牌,你起来要是没看见我,就到两边找一下我。”

  说完他在路荣行胸口的被子上拍了三下,然后溜下了床。

  路荣行感觉他这个顺手的动作有点孩子他妈的味道,哑然失笑了一阵,盖着被子坐起来,脱了鞋、外套和围巾,这回终于睡正了。

  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路荣行入睡得很快,意识昏沉之前,隔着一道没有门的门框,他听见关捷在后面倒水。

  水声哗哗的,好像并不是特别顾忌他在睡觉的样子,路荣行半梦半醒地露了个笑,兀自修复脑细胞去了。

  关捷原本只打算洗两双袜子,洗到一半他感觉自己又不赶时间,一鼓作气把秋衣和仔裤也洗了。

  洗完他出来收小马扎,直接和路荣行侧身朝外的脸对上了。

  这位果然困疯了,已经睡着了,被子下面的腿蜷着,半边脸没在蓬松的枕头里,薄唇高鼻,又是一个安详的帅比了。

  关捷的心疼还在时效上,有点想摸一下他的头发或脸,又顾忌会把他整醒,只好提起小马扎,轻手轻脚地出去将门带上了。

  左边的寝室里有两个走不动路的宅男,关捷加进去,凑出了一个斗地主的草台班子。

  他一直斗到天色漆黑,当了9盘地主21盘农民,路荣行都还没有醒。

  关捷有点饿了,也懒得回去吵他,在隔壁蹭了包方便面,借了本今古传奇翻翻跳跳地看了一半,路荣行的身影才从门口冒出来。

  “这么晚了,”路荣行用手指平着搓了下眼睛,眯着眼看别人寝室里的关捷,“你怎么不叫我?你不饿吗?”

  他刚醒,头发有点翘乱,嗓子也哑,沉得仿佛能在耳膜里产生回音。

  关捷的重点完全不对,觉得他这个声音还怪好听的,合上杂志站起来嬉皮笑脸:“饿啊,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不是我,是我的魂魄。”

  路荣行听他鬼扯,等他走过来,搭住他的肩膀下楼去了。

  这会儿已经快8点半了,校门口的小餐馆都关门了,路荣行拦了个出租,打到美食街,点了个上菜快的麻辣香锅。

  关捷喜欢吃海虾,路荣行觉得今天饿到他了,把虾全部捡进了他碗里。

  吃完关捷被咸得够呛,两人又从美食街的这头晃到那头,在饮品店买了两杯什么金桔茶,接着溜达到公园里,看见大片用线穿起来的彩色风车,在晚风里一呼百应地转个不停。

  穿出公园,两人在路边打了个回去的车,今晚注定不适合夜谈,室友们回来了一大半,好在他们下午已经谈完了。

  关捷借了下大佬的暖水瓶,跟路荣行一人一个提去食堂接热水,接完回来,两人凑在一个脸盆和脚盆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头脸,先后爬到床上去了。

  有个室友说两个人睡着挤,让关捷去睡大佬的床,关捷想了想没去,路荣行也说算了,毕竟老话说不问自取即为偷。

  关捷拉着棉服拉链外面的扣子说:“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路荣行怕自己把他挤下去:“外面吧。”

  关捷是主随客便,坐到里面去了,边脱衣服边笑,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路荣行也有类似的感觉,不过又不太一样,因为他看关捷的眼神不像以前那么自然了。

  关捷一股脑撸掉两层毛衣,扔在床尾就钻进了被子里,两手扯着被子压风。

  路荣行还在慢悠悠地脱,看他的毛衣都脱成了一坨,伸手够过来给他理成了两件,这才接着脱自己的。

  关捷不识好人心,裹在被子里催:“快一点了大哥,你是不是要脱到明天去,不冷吗?”

  “冷啊,”路荣行脱掉最后一层,铺到脚那头,摁着关捷的被子溜躺了进去。

  两人侧着躺成面对面,脸大概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距离,单从视觉上来看就拥挤,好在大家都不丑,近看也经得住考验。

  关捷天性里就有点爱照顾人,看他躺好立刻将上面那只手从他的脖子旁边穿过去,在自己看不见的他的背后摸索,看他那边盖住没有,被子又够不够。

  他是个感冒精,关捷不敢大意。

  路荣行脸上喷着他的呼吸,后颈那儿又感觉到他的手拱来拱去,其实他不怕痒的,但他心口有种强到近似于躲闪的收缩感。

  于是他将关捷搭过脖子的那只手拉了下来,手指抓手指地摁到了床板上说:“管好你自己的被子就行了,睡吧。”

  关捷被他摸得一手凉,拉着他那只手就揣到了胳肢窝里,同时警告道:“咯我的话我就打你。”

  路荣行觉得他身上很暖和,抖着肩膀妥协说:“不咯你。”

  关捷看见他笑,自己莫名其妙也被传染了,边笑边说:“笑屁啊。”

  不过熄灯的漫漫长夜,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因为晒过的被子加上一个热血少年,等于热到冒烟。

  关捷怕热,燥得死活睡不着,胳膊腿想法设法地往外突围,才突出去,路荣行又像个装了冷风探测器的雷达,被顺着他掀开的被子缝透进去的冷风惊醒,睡意朦胧地来把他捉进去盖好。

  关捷热得迷迷糊糊,彻底睡着之前想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再也不跟路荣行一起睡了。

 

第100章

  前半夜两人睡得都不踏实, 关捷是热,路荣行则是动不动觉得有风。

  后半夜都折腾累了,肢体在被子下面你压我挤, 睡得一个比一个沉。

  路荣行的秋衣上有股洗涤剂里带出来的柑橘香, 而关捷身上很暖和,不过脚除外, 仍然往路荣行的腿下面钻。

  夜里路荣行做了个梦,梦见不知道谁在用刀刮他左边小腿上的皮,跟削甘蔗皮一样,正面刮完了换反面, 虽然不疼,但是让他很烦。

  事实上却是关捷用脚背在蹭他的小腿。

  关捷就喜欢蹭小腿肚子,那一块有肉、皮肤细腻, 体温也比其他地方略低一点, 用脚背刮起来半温不凉、滑滑溜溜,他觉得很舒服。

  平时他蹭自己的,这一晚逮到路荣行,好像别人的皮肉比自己的香一样,愣是给路荣行的秋裤都蹭飞了半截。

  路荣行要是醒着,打关捷一个调戏的罪名没什么问题,可他自己也睡得脑子全泡在梦里,只剩身体上还剩一点本能。

  关捷在他腿上磨来磨去, 碍于床板就这么大,路荣行躲到哪儿他脚就跟到哪, 路荣行后来干脆翻了个身,面朝关捷屈起上面的那条腿,直接压实了关捷的大腿。

  夜幕里挤在一张床上的少年们肢体交缠,亲密无间的姿势里,潜藏的欲望还在暗处厚积薄发地蛰伏。

  楼外穹顶上的月亮时隐时现,无声地西边穿到了东边。

  路荣行睡觉浅,早上是他先醒。

  关捷的室友下架子床,他听见铁皮哐当的动静,慢慢睁开了眼睛,黑蒙蒙的视野一打开,入眼就是一只耳朵。

  他这会儿视线还不太清楚,凑得太近了眼睛压力大,闭着干涩的眼睛往后仰了下头,再睁开才看清眼前的全貌。

  关捷还在睡,头歪向另一边,挂在枕头的边沿上,肩膀隐约露在空气里,呼吸均匀悠长,脖子侧面有些拉伸出来的线条,透着股少年特有的瘦削和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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