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别十七
假期还没结束,满潜就因为课业不得不回到学校。临走前,他依依不舍地抱了苏缪好一会,直到时间越拖越久,实在不能再拖了才放手。
苏缪催他:“行了,别腻歪了,以后又不是不给你抱了。”
闻言,满潜果然被哄好了,嘴唇在苏缪耳后轻轻吻到后颈,犹不知足,在那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才作数。
苏缪皮肤白,稍微一咬就是一道印,他没好气地说:“需不需要给你买个磨牙棒啊。”
满潜收起了那枚作怪的小虎牙,嘿嘿笑了。
他走以后,苏缪百无聊赖,出门闲逛了一阵,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吧,正好就碰上了外出的骆殷。
许久不见,苏缪虽然大体上没什么变化,但气质上却出现了微妙的不同,具体是什么,骆殷却看不清了,他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大言不惭地称只有自己最了解苏缪。
骆殷目光沉沉注视着他,从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到衣领中极不明显的咬痕。
宣示主权一般的挑衅。
骆殷平淡地收回视线,开口:“你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我了。”
苏缪拽了下花瓶中的花枝,百无聊赖把玩着:“又有新画作需要我买了?”
“没有。”骆殷说。他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眼下浮现黑青,浑身高定,胸前却极其违和地挂着一枚珍珠扣穿成的项链。
他道:“我的邀请函,没有收到回信。”
“没有回信难道不就是回信么?”苏缪反问,“我以为以我们的默契,至少有些话不需要多说。”
他下意识用了暧昧的语气,骆殷呼吸一滞,道:“同意联姻,不是我的本意。”
苏缪莫名其妙看着他,眼神似乎在问:关我什么事?
骆殷沉吟片刻,最终咬牙道:“你和满潜……”
他迟迟没有说出后文,似乎恐惧于这个事实。苏缪平静地替他说完了:“在一起了,如你所见。”
一阵诡异的沉默。
骆殷是家里寄予厚望的长子,这个身份注定了他从小锦衣玉食,不像许淞临那样对任何东西都有过强的独占欲。但面对苏缪时,他却只觉得不甘心:“我会做到和他一样好。”
他说出了这种近乎匪夷所思的话,在其他人听来,或许会觉得不可理喻,但如果对象是苏缪的话,似乎也情有可原。
苏缪说:“你好像觉得所有事情都应该按你的想法来。”
他不解道:“联姻这件事,还不足以让你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吗?”
骆殷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说:“早就认识到了。”
他说:“如果,我早一点放弃家族,只是作为骆殷,只是以你朋友的身份,你会不会……”
苏缪斩钉截铁道:“不会。”
“那样的你,对我而言毫无价值,”他站起身,似乎有些厌倦了,想要离开,“况且,你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也不会舍弃你的认为原本就理所应当拥有的东西,你和我是一样的。”
骆殷也站了起来,在苏缪即将推开包厢门离开时,一只胳膊挡在了他面前。
那只胳膊上还有淤青,似乎是被戒鞭一类的事物打的。骆家有森严的家规,抵抗联姻,是他第一次向家族做出的反抗。
苏缪冷冷掀起眼帘。
骆殷心中一凛,有些慌张地收回手,目光却死死钉在了眼前人后颈上的吻痕。
他可以想象到,留下这痕迹的人是如何缠绵悱恻地拥着苏缪,如何在苏缪的默许下吮着他的后颈,如何得到了他得不到的人。
骆殷声音沉了下来:“你并不爱他,你只是过的不好,而他恰巧出现了而已。”
苏缪一顿。
骆殷垂眼看着他,这个视角,苏缪显得既弱小又只能依靠自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苏缪轻声说:“你对我的遭遇抱有同情,怀有愧疚。是不是?”
骆殷下意识想要否认,苏缪却仰起脸,带着胜利者怜悯的微笑,轻轻点了点骆殷的下颌。
手指好像变成了冰冷的刀锋,苏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我问你,和人接吻的时候,嘴里的伤口……还会疼吗?”
骆殷瞳孔骤缩,那一夜苏缪带给他的恐惧始终没有消解。他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第84章
他似乎有点生气了。
骆殷想。
他有点诧异, 他们没有聊到过于敏感的话题,甚至碰都没有碰苏缪心里的红线,仅仅只是因为他提到了满潜。
他口中苦涩, 旧时的伤口变成了一道经久而丑陋的疤痕,横在他口腔两侧。都说嘴里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 舌尖舔舐一次,就要多疼一次。
骆殷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我不是。”
他是在回答苏缪之前的问题, 是不是总怀揣着对对方的同情。
骆殷想说, 他是喜欢, 是不甘, 但如果真的说出口,恐怕只会得到一声嗤笑吧。
“今晚我做东,在城西的那家会所, ”最终, 骆殷忽略了其他, 转过脸,“你来吗?你已经脱离那个属于你的圈子太久了。”
他说完, 见苏缪挑了下眉, 半天没应声, 好不容易强撑的勇气差点瞬间瓦解。
晚上。
骆殷扯开那些纨绔往他身上推的人, 冷冷地说:“我有伴了。”
纨绔们往他身后望望, 空无一人,纷纷调笑他说:“少爷,你的伴在哪?我怎么没有看见, 别不是听了谁的话,不敢玩了吧。”
众人哄笑起来,又不敢太放肆, 见骆殷身体一僵,随后递过来一个说不上什么意味的眼神:“我说过,今晚不准点人,是谁先自作主张的?”
众人看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纷纷讪讪,几人不约而同往侧边看去,只见一个嚣张的身影靠在沙发上,正翘着二郎腿打游戏。
又有人嘀咕:“就算订婚有了家室,大家不也是各玩各的么?大家都是看你面子聚一起的,我们又不告诉别人。”
闻言,那嚣张的身影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游戏机,看向这边。
果然是阎旻煜。
骆殷和阎旻煜隔着人群对视,阎旻煜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气愤地搁下踩在桌子上的脚,过了三秒,狠狠把桌子往外踹出了半米远。
骆殷没看他的神情,好整以暇坐了过去:“把人都叫回去。”
阎旻煜气急败坏道:“我不。”
“你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也没用,他不会来的。”骆殷给自己点了杯酒。比起阎旻煜,他心里的烦闷并没有少到哪里去,侧脸看着不远处那些闹哄哄的人,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
这时,外面似乎传来一阵骚动,骆殷心里一动,抬眼看去。阎旻煜则愣了一下,眼疾手快扯过了身旁一个贵族身旁的男孩。
那男孩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刚刚依偎着的人。那贵族怎么敢和阎旻煜抢人,纵使不快,也没说什么。
阎旻煜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只是想起来那个做朋友的约定,强作镇定地学着自己以前的样子,让想象中的久别重逢显得尽量自然。
可眼睛暴露了他,目光止不住地往外面瞟。
可惜,短暂的骚动过后,外面似乎就没有了动静。在骆殷嘲弄的眼神中,阎旻煜一愣,察觉到大腿覆上了一只细腻柔软的手。
那只手极富暗示意味地用指甲在他腿上轻轻勾了一下,刹那间,阎旻煜浑身鸡皮疙瘩都窜了起来,反应极大地把怀里的男孩推倒在地。
那男孩不明所以,又不敢爬起来,惊慌看着阎旻煜。
那眼神熟悉至极,和虚伪的白思筠如出一辙,阎旻煜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粗暴搡开好奇围观的其他人,冲出包间,跑到卫生间里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完了,他打开水龙头冲冲脸,在巨大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英俊而瘦削,水珠顺着他脸颊滑下来,滴到了那满是酒色的身体上。
怪不得他会不喜欢。
阎旻煜产生了深深的自我厌恶,转头,却觉得自己眼花了,他好像真的看见了白思筠。
白思筠抱臂靠在门上,见他看过来,同样嫌恶地皱起眉。
阎旻煜哑着嗓音说:“你来干什么?”
白思筠却好像比他更不想搭话,然而过了片刻,他还是走过来,丢垃圾似的往阎旻煜怀里塞了一张照片:“看看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照片薄而轻,白思筠在碰到阎旻煜的一瞬间,就好像沾到了什么极肮脏的存在,顿时后退出五米远。
阎旻煜不明所以,捏起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长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大圆脸,照片有点过曝了,笑的见牙不见眼,一看就不是哪家贵族,更何况年纪还很小。
他蹙眉:“这是谁?”
白思筠开口,一字一句缓慢说:“李虎。”
一个月后,苏缪在别人转发来的校园论坛上看到了一封帖子,有点意外。
帖子主题是,阎旻煜对霸凌公开道歉,弗西公学取消狩猎。
满潜就靠在他身边笑,笑的老谋深算,笑的腹黑。
苏缪想了一会,也就想明白了。满潜在学校里反狩猎的活动也搞得轰轰烈烈,他和白思筠恐怕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这个认识的时间,至少比白思筠告诉他满潜在学校里申请直通特监属的举报通道要早。
他看了满潜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倒不是因为他够大度,只是前不久,满潜跟着导师出了一趟联邦,据说他们一直研究的项目有了重大突破,有了可以冲到国际的学术成就。为这事,满潜离开家三个月,近乎精疲力尽,黑眼圈都出来了。
许久没见,他一回来就直奔特监属,亲自去接苏缪。也不知道是没吃好还是没睡好,脸颊上的肉瘦了一圈,本就优越的五官更平添了几分野性。
回家之后,苏缪让他去休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缠着苏缪聊这聊那,神采奕奕,像把苏缪当人形咖啡豆使了。
苏缪看着他那硕大的两枚黑眼圈,终于还是叹口气,没舍得推开。
满潜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张卡牌,五指修长有力,手背上浮起的青筋有种说不出的好看,那张卡牌在他手里转动极其灵活,像黑色的风。
苏缪垂眼看着,身体动了动。
满潜滔滔不绝的话猛地停止,他问:“哥,是我太吵了吗?”
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满潜就知道自己又下意识“茶香四溢”了。
他笑了一声,凑到苏缪脸前,黏黏糊糊地亲了一下他的手腕:“哥,我快马加鞭,专程在你生日之前赶回来,你不惊喜么?”
苏缪挑起一边眉:“生日?”
“嗯,”满潜说,“生日。”
这个日子,靠苏缪自己是完全记不住的,一来是因为他不觉得又老一岁有什么好值得纪念的,二来,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总会故意或无意地忽略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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