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折
第47章
他们小时候真的见过。
应奚赫然抬头, 恰好与正看他这边的李央四目相对。
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李央放下快递盒，缓步停在他身侧：“怎么了？”
视线不经意落在他手机屏幕里的照片, 李央下意识低头凑近。
左边冷着脸的孩子一看就是应奚, 高冷疏离的模样与现在如出一辙。
没等李央去看右边，身体倏然一颤。
这张脸与他在梦里看到的完全一样。
李央目光右移, 另一个孩子是他。
或者说，是原来的李央。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 李央大脑空白，呼吸急促，整个人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大脑凌乱到各种画面纷至沓来。
一时间他难以分清是和原主的记忆融合了, 还是如何。
教室里聊天声不小，李央耳边朦胧不清, 垂在身侧的手指有轻微的颤抖, 许久才反应过来, 默不作声将手背在身后。
“我们小时候见过。”应奚眸光深邃, 一字一句道，“缘分早就注定了。”
“是。”李央绷着脸，眼神落向别处, 心情多少有点沉闷。
他说不清为什么这样，自己都没察觉身体僵硬如石，直挺挺地站在那。
想解释那不是自己，话到舌尖绕了一圈又咽回肚中, 李央缓慢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了？”见他反应奇怪，应奚抬手抚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没事。”李央抓住他的手拿下, 轻声说，“就是震惊我们竟然真的见过。”
“我是小时候撞坏了脑子，所以不记得。”应奚缓缓开口，“央央呢？还记得吗？我想听你讲小时候的故事。”
可惜，他也不记得。
李央抬手按着太阳穴，那些记忆他并不陌生，与其说是与他的记忆融合，不如说原本就是他自己的记忆。
但每当他想确定清楚，又如同一缕抓不住的烟消失不见。
到最后，李央只记得自己做的那个梦，其他模糊到只能想起零碎的片段。
“我记不清了。”李央含糊道，“可能我以前也撞坏了脑子。”
应奚没忍住笑出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问问姥姥，她应该知道。”
他顿了顿，俯身凑近李央：“央央想见见姥姥吗？”
李央一顿，反射性想拒绝，可张嘴变成了一句“好”。
他摸了摸侧脸，冲应奚笑笑，若有所思回到自己位置上。
*
应奚姥姥早年住在明湾小区，后来因为离应奚父母住的地方太远，搬到了市中心的房子里。
到达前，应奚提前打了电话。
姥姥正在打麻将，接到电话有些震惊：“小奚？你难得给姥姥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应奚很少主动和人联系，除非有事。
他这样的性格从小到大没有人会忍住不吐槽。
就像梨栩说的那样，喜欢他的人接触后都会丢下一句什么人啊，拉黑再也不见。
“我想和您聊一下小时候的事。”应奚低声说。
姥姥：“啊，你想起来小时候的事了是吧？老房子里有你小时候的照片，你要是好奇就去看看。”
“我马上到您家。”应奚说，“我想和您当面聊聊小时候的事。”
电话那边沉寂片刻，随后是各种起身离开的动静。
姥姥：“来吧，姥姥也好久没见你了。”
十分钟后，顶着一头栗色卷发的姥姥推开门。
见应奚身侧站着人，她诧异至极，激动地抓着李央的手进去。
“你是小奚的朋友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平时他脾气没少折腾你吧。哎？你怎么戴着戒指，小奚怎么也有……啊，我知道了，你和小奚在一起了。”
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的姥姥很快厘清两人关系，震惊无比的同时，眼神不断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所以今天是来告诉我你们要订婚了吗？”
“不是。”应奚说，“姥姥你不觉得央央眼熟吗？”
姥姥一顿，将李央从头到尾打量完，“嘶”了一声：“你这么一说，真的眼熟。”
尽管姥姥很热情，李央多少还是有些局促，特别是马上就能听到原主和应奚小时候的事，他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当时住在对面的邻居孩子吗？”姥姥一锤掌心，握住李央的手，“是叫央央吧？我记得特别清楚。”
“其他人看到小奚那样子，都不敢上前说话，就你一个敢捏着他的脸夸他长得好看，缠着他陪你玩。”
李央一怔，指着自己，眼底浮现一抹惊愕：“我吗？捏他的脸？”
原主小时候这么社牛吗？
怎么长大反而沉默了。
“对啊。”姥姥牵着李央坐在沙发上，回想以前的事乐个不停，“你还说他臭着一张脸干什么，要是不愿意跟你玩就直接说。小奚还真同意了，你们两个从那之后关系特别好。”
“当时小奚不在那边上课，一放假在我那短住你们就会黏在一起，可惜后来你们家……”说到这，姥姥颇为惋惜地叹口气，“你父母那个时候经常吵架，没多久就带着你搬走了。”
这些话带来的感觉太过熟悉，可李央想不起来太具体的画面。
最古怪的是，他不像一个旁观者静静听着别人的故事，反而有种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错觉。
但他不是原主，是现实世界的李央。
难道他从来没有穿过书？
“你那个时候还在读小学呢，个头才这么高。”姥姥比划着身高，笑得合不拢嘴。
“整个小区就你和小奚玩，其他人都躲他远远的。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和小奚在一起了吗？我就觉得你跟小奚有缘分，现在看来是真的。”
温柔的嗓音进入耳中，却难抵达大脑，李央愈发恍惚，有种灵魂脱离躯壳的不真实感。
直到应奚炙热的掌心落在手腕处，他才浑身一个激灵，眨眼笑出声：“这么久过去了，姥姥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啦，从那之后他身边再没有过朋友。”姥姥说。
“姥姥您从头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应奚温声开口。
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也没见过他现在的温柔模样，姥姥啧啧摇头。
“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谈恋爱呢。”
她低头回想片刻，随后细致地说出小时候发生的事。
李央敛眸，认真听着，脑海里混乱的记忆随着她的讲述慢慢变得清晰。
十岁暑假，父母的关系还算和谐，搬家进了新小区。
李央当时的性格活泼开朗，喜欢和别人一起玩。
但由于刚搬进去，没有相熟的孩子，他和那些人玩不到一起去。
直到某天，李央推开门，看到了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的应奚。
同龄人要么喜欢最近发生的趣事，要么沟通动画内容，或者讨论最新款玩具。
只有应奚不同于常人，冷漠地站在那里，精致的五官透着高冷，气质疏离。
李央很难不被吸引。
他走过去围绕应奚转了一圈，询问名字。
应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像个雕像般一动不动。
李央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以为是电视剧里提起的假人蜡像，抬手捏住对方的脸扯了扯。
人才有的皮肤热意让他受到惊吓，猛地缩回手，诧异地瞪大眼睛。
“你是活人，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说话？”
应奚高高在上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那沉默还有些拽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目，李央没忍住，又踮起脚捏了捏脸，夸他长得好看。
这话应奚听过无数次，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李央收手差点站不稳时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摔倒。
“你几岁了？”他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十岁，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李央发出邀请，“你要不要下楼玩？没人跟我玩，也没人跟你玩，我们两个刚好可以一起。”
应奚撇开脑袋：“你话太多，我不跟你玩。”
李央没有气馁，反而笑眯眯地开口：“刚好你话少，我们很合适呀。不想跟我玩的话可以一起去我家看电视。”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家的门，挥手让应奚进来：“快来，我爸妈不在家，我们有三个小时可以看电视。”
记忆停在这里，后面的如同按下了加速键迅速闪过。
最后停在下雪时，两人欢快在雪地里打滚的场景。
李央实在分不清这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如何。
他有些苦恼地扶着额头，看着地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之后你们应该还见过面，我想不起来了。”姥姥沉吟出声，“央央不记得吗？小奚后来摔到了脑子，忘了很多事。”
李央还以为摔到脑子是随口说的假话，没想到是真的，怔住片刻摇摇头。
“我也忘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总之你们现在重新遇到了就是有缘。”姥姥抓住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眼底闪烁着笑意，“要在一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