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晚夏
“干嘛?”
“照做。”
方远默穿肥大外套,手藏进袖管里,往两人之间靠了点。
陈近洲把杂志插到前座,划开手机视频,心无旁骛,看得认真。
方远默偷瞄好几次,怀疑自作多情。心里空落落的,侧过去继续睡。
手指尖被人捏住,熟悉的质感。
方远默心虚,想抽回,陈近洲原地按紧。
“别动,这个角度没问题。”陈近洲说,“你睡。”
方远默上提衣领,又挂了一层口罩。
陈近洲坐得靠外,方远默则更往里,两人之间有近一个身位的距离。彼此毫无互动,像坐长途汽车的陌生人。
可视线的盲区,陈近洲从他指尖抚到掌心,来回画着图形,再用力握紧。
温暖的力度,像催眠剂。
方远默醒过来时,身边没了人。
前排车厢依旧吵闹,方远默低头,手掌心含着块糖。
水蜜桃味的。
*
到达温泉谷,大家依次下车。
就住一晚,大老爷们没那么多行李,不乏很多空手而来,只往兜里塞了条泳裤。
这家温泉谷环境不错,方远默带了不少摄影器材,大包小包的。
蒋川帮他接行李:“小默,咱俩睡一个屋?”
王强白眼:“你脚那么臭,呼噜声震天响,别熏着小默了。”
“那也比你不洗袜子强!”蒋川气哄哄的,“那咱俩睡!让队长和小默睡一个屋,队长香,熏不到小默。”
方远默握紧行李箱,呼吸都要碎了。
他偷瞄陈近洲,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后脑勺,黑色头发轻轻飘摆。
“冯霖不是拉肚子没来嘛,让小默自己睡呗。”其他队友说,“咱们太糙了,就别霍霍人家了。”
“万一小默怕黑咋办。”蒋川凑过来,兴冲冲问当事人:“小默,你想跟谁睡?”
“我脚泡泡也没那么臭,不过打呼噜确实有点。”
蒋川一个一个介绍:“大牛每晚得看片打飞机,别跟他睡。胖达说梦话,林子熬夜打游戏,笋哥喜欢凌晨三点洗澡,王强脚比我还臭,小梦每晚给他女朋友打电话到凌晨三点,小台睡前爱跟人聊天,也能聊到三点半……”
来来回回一大圈,最后只剩一人。
“队长倒是不打呼噜,脚也不臭,也没女朋友打电话,要不你跟他睡一个屋?”
蒋川嗓门很大,陈近洲的距离,应该能听得一清二楚。可他毫无反应,正拧开矿泉水瓶。
方远默:“我不怕黑,还是自己睡吧。”
愉快决定,方远默分到了豪华大床房。
吃过自助午餐,大家开启了度假模式。
温泉谷在山顶,光汤池就有一百多种,十几个人分散在不同地方,上面不好爬,底层更热闹些。
方远默没泡温泉,挂着相机,拍了一下午风景。
吃过晚饭,有人去唱歌,有人做按摩,有人在网吧打游戏。方远默拒绝了邀请,裹好浴袍,独自出门。
到了晚上,山顶的温泉池基本是空的,方远默背着微单相机往上跑。
热气腾腾的温泉池,在灯光和布景的衬托下,别有一番特色。
方远默继续往上,停在了一款名为当章温泉的池边。
说明上写着:当章温泉,富含寒水石、雄黄,具有清热降火、消肿、抑菌的疗效。
就是这个,他白天看到过,这里面很私密,池子也小。
方远默撩开门帘,愣住,和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他降下门帘,立即转身。
“跑什么。”陈近洲喊住他,“不认识了?”
越心虚,才越易被察觉。
他们一起来的,就算同泡一个池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方远默重新撩开帘子,和汤池里的人说:“陈学长,这么巧。”
“……”
陈近洲双臂搭在池子上:“拍照?还是泡?”
黑灯瞎火拍一个只穿泳裤的男人,也挺奇怪的。
方远默说:“泡吧。”
他把相机塞回防水包,脚尖探进池边,试了试水温,低头解浴袍带。
彩灯的光掉下来,落在陈近洲肩膀。他侧头靠着,像捕食期的野兽,欲.望占据双眼,好像数三秒就能扑过来。
浴袍丢在一边,方远默全身沉到水里,靠在离陈近洲最远的区域。
温暖的汤池,能放松身心。
陈近洲的声音隔着水汽:“过来。”
水埋到方远默下巴:“这里很舒服,我就喜欢在这儿。”
还不到三秒,“野兽”已经勾住后颈,把人搂了过来。
方远默挣扎两下,又不敢出大声:“干嘛?”
“你不过来,我只能动手。”
他越挣扎,陈近洲勾得越紧:“怕什么,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
方远默偷鸡摸狗,总算安生,手碰碰陈近洲胸口。湿热的皮肤太好摸了,有点忍不住。
要不就破例一次吧。
哎呀,不管了。
陈近洲单臂一勾,身体瞬间贴紧,方远默脑子里一阵嗡鸣,激动得喘不过气。
膝盖蹭到腿间,方远默的脸烫起来,想到了那晚:“泡降火汤池,都帮不到你吗?”
陈近洲:“谁让你过来的。”
“……”
怎么贼喊捉贼。
你不叫,我早跑了。
方远默不认:“关我什么事?”
“你帮我吗?”陈近洲在水中牵他的手。
方远默胸口浮上去,思维天马行空:“这里是公共汤池,会不会不太好?”
“方远默,你脑子可真黄。”
“我怎么了?那不是你……唔。”
陈近洲对准锁骨,一口咬下去。
喉咙压出喘音,方远默用力抿紧:“别,别弄出痕迹。”
“怕什么。”陈近洲没放手,咬得更用力,“你自己一个房间。”
……
温暖的夜,蒋川的大嗓门惊动了欲睡的方远默。他手忙脚乱,又被陈近洲按了回去。
“你留在这里。”陈近洲从池中起身,取了浴袍缠在身上,“我出去。”
临走前,陈近洲特别嘱咐:“今晚给我留门。”
第25章
陈近洲离开汤池,方远默也没泡多久。回房间洗完澡,接到了婶婶的电话。
这也是他上大学以来,婶婶第一次联系他,态度和善,语气温柔。
“默默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让你叔叔去接你。”
“不用了婶婶,我放假回姥姥家,留在那儿过年。”
半个月前,边渡已经将案情和证据收集完毕,并提交了诉讼书,顺利的话,年后将进入庭审。
目前,叔叔婶婶对他起诉的事一无所知。边渡也建议,开庭前,尽量避免与被告接触。
就算不为这个,方远默也不想接触了。
这段时间,方远默接触到很多类似案件,渐渐意识到,在叔叔家寄宿的这十年,他被洗过多少次脑,又压榨了多少。
婶婶说:“你这孩子,急什么呀,先回家待两天嘛。正好霖霖要期末考了,你回顺便辅导辅导他嘛。”
方远默至今无法理解,堂弟方梓霖是怎么做到,从小到大稳定发挥,考试永远及不了格的。
方梓霖从三年级就开始请家教,成绩依然垫底。有次方远默给他讲了两道数学题,恰好第二天学校考原题,人生唯一的一次,他数学考试及格了。
叔叔婶婶喜出望外,辞退了所有家教老师,把方远默当成了免费劳动力。就连他高三那年,每天也要抽出两小时辅导初三的弟弟。
不愿回首的高三,方远默没去学校,他一面复习文化,一面自学设计绘图,还要辅导一窍不通的弟弟。
辛辛苦苦折腾一年,方远默如愿考上了东大,方梓霖连普高线都没到,硬是花钱进了私立高中借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