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烈日下 第33章

作者:姑苏赋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成长 正剧 近代现代

“我……”申笑真看看他,又转回头看看边羽。

“他们就在车库等你。”方白漾加重提醒的语气。

申笑真的目光再度停留在边羽身上,低下头,轻轻叹出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转身,缓缓朝尽头的拐角,迈着艰难的步子离去。

回廊上少了申笑真,只剩下方白漾和边羽。

“你那边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召觅听见边羽那头的动静,“有事就打给我。”

通话结束后,边羽放下手机。

方白漾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下,瞟了一眼他手上的手机:“和尧争打的电话?”

“他就在宴会厅,我干嘛要特意跟他打电话?”边羽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有两条尧争询问他去哪里的消息,他还没回复。

申笑真的身影走进拐角里,已然消失不见,细跟踩着地面的声音,却还“嗒嗒嗒”环响在回廊里,有一阵没一阵。就像走一段路就歇两步。

“你看起来不太会照顾人。”边羽的眼神向方白漾的女伴离去的方向示意。

“准确来说,是不太会照顾其他人。这是我不够周到,所以及时叫她的司机和她的哥哥来接她回去了。”尽管愿意认错,方白漾还是需要向他强调,“但你放心,我对你不会不周到。至少是你在我身边的话,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晾在宴会厅。”他意有所指,“只是可惜,本来今天我希望你能陪我的,但错过了机会。”

边羽没说什么。

“不过,”方白漾双手插进口袋里,向他更走进一步,心底迫切想寻求答案的问题藏不住了,“我想知道,你跟尧争是——”

“甲方和乙方。”边羽心底很明确他跟尧争的关系。这个答案,倒不是为了和方白漾解释什么。

“哦。”方白漾眉间的肌肉放松了,没再深问下去,转开话题,“不回宴会厅吗?”

“我要去洗手间,洗脸。”刚才那场舞可不是什么省体力的活儿,他需要喘口气。况且他不喜爱众人集中的目光,这种情况下,去洗手间倒能轻松下来。

“我跟你去。”

“我洗脸没什么好看的。”

“我也去洗手间。”方白漾轻声说,“看你洗脸,只是顺便的。”

边羽无话可说,抬步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洗手间设计奢华,光是洗护的地方就做成一个大厅室。每两个洗手台做成一个小厅式的洗护间,两边墙做成镜柜。依次数来,大厅室两旁各有10个这样的小厅式洗护间。

边羽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起水泼在脸上。

方白漾在他旁边的洗手台上,让水流不紧不慢淌过双手。

边羽掌心盛水拢在脸上,洗了有三遍。接着,他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脸上的水滴像断线的珠串,一滴滴往下落。

方白漾凝望着镜子里的他。

镜子里,边羽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就像含了泪,眼瞳晶莹剔透。几缕发丝被水浸湿,贴在薄白的额间。水润的脸颊处,晕出一丝浅淡的红。他嘴巴微张呼吸着,水珠流过唇瓣,边羽屈起食指的指关节,将唇肉上的水滴揩了去。

方白漾的心默不作响地加速跳动,暗想着:他真好看啊,连洗脸都这么好看。

边羽伸手到镜柜底下,没抽到纸巾,大概是被用完了。

门口的侍者留意到这个情况,连忙去拿新的抽纸要来替,同时告诉边羽,旁边的镜柜里也有纸巾。

“这里的纸吸水性不好,用我的方巾吧。” 方白漾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条灰底色的方巾递给边羽。方巾底下绣有“BY.F”三个字母,方白漾名字的缩写。

这是一条价格不菲的,有钱也买不到的萨维尔街定制方巾。寻常人拿在手里,可能都不敢捏皱。

边羽自然地接过。高支埃及棉混了真丝的料子,轻飘飘蜷在他掌心。水珠正沿着边羽的下颌往下滑,他展开方巾对角一折,浅灰底子上的银线窗格纹浮出来,边缘是萨维尔街匠人特有的手工卷边,针脚密得几乎融进织物里。

方巾贴上边羽的面颊,水渍触到布面便无声洇开,没有化纤面料吸水时的拖泥带水,像晨雾被天鹅绒吞噬般利落。他顺着晕出分红的颧骨往耳后拭去,潮湿的寒气瞬间被布料吮走。

方白漾的视线从他的下颌角攀到耳根,看着他脸上的水渍一点点被吸干,眸色在朦朦灯光下显得暧昧不清,加速的心跳带起不耻的欲望,他不由抿了唇,喉结悄然滚动。

边羽擦完脸,把洇成深灰色的方巾叠回规整的三角。水痕消失后,那料子看不出浸过水的褶皱。他将叠好的方巾团进方白漾胸前的口袋里,手在要离开之际,方白漾作势要调整口袋里的方巾,与他的指尖正好触碰到。方白漾指尖微弯,勾住边羽纤细的指头,但对方很快抽离了手,一刻余温也没叫他留住,但愣是将他的心勾得十分躁动。

洗手台上放着护手霜,方白漾用方巾擦干手后,挤了一些霜膏在掌心里:“你手干。”将掌心的护手霜抹开,涂抹在边羽两只手的手背上,仔仔细细擦过对方手背的肌肤。

这双手还是让他握到了。

方白漾满足的同时,内心升起一个疑问:不知道尧争会不会也握过这双手?

但是,他很快给自己答案。边羽说了,他们只是合作关系。方白漾禁不住认为,自己赢得这场雄竞的胜利。

“擦完了吗?”边羽盯着一直被他握着的手问。

“擦完了。”方白漾依依不舍地放下这双白细的手,“我们一起出去吧。”

距离一堵玻璃柜墙的洗护间,水流哗啦啦响。

在水流声中,制片人的声音响起:“尧先生带来的那个,蛮有才华。”

“嗯,是。”是汪机长。

“他形象好,有才华,又认识尧争。我想邀请他做演员。”制片人说,“指不准还能拉到尧先生的投资。”

汪机长不答话,只是笑。

方白漾本来是要和边羽走了,听到那二人的谈话声,脚步不知不觉放缓,眼神在跟边羽说“他们在夸你啊”。不由自主,竟真在想象边羽当明星的模样,那大概会是最光芒万丈的明星。

边羽对“演艺邀约”的事情已然见怪不怪,自他6岁始,就有许多人向他母亲提出建议,让他去做童星或是童装模特,母亲总是一一拒绝的。长大以后,身旁没了母亲,这样的邀约依然不间断地来,他并不擅长也不热衷抛头露面,已习惯将类似的信息悉数过滤摒弃。直到他来和四叔公隐于市井中居住,才算彻底清净。

“你有什么意见?”制片人见汪机长久不答话,问道。

水流声停止,他二人正在抽擦手纸。

“我能有什么意见?”汪机长一味笑着。

“你说他是你校友,你帮我中间问一下。”

“校友嘛,又不是朋友。只是一个学校的,可是不熟。”汪机长坦诚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这样啊……”制片人有些失望,叹了两口气。他们两个人一同往洗手厅出口走去,因为位置靠出口更近,所以看不到身后的方白漾和边羽。途中,制片人又好奇道,“对了,他跟你一个学校,那现在应该跟你是同行?”

“不可能。”汪机长笃定道,“他眼睛有问题的,飞不了。”

方白漾眼皮跳了一下,他瞥到边羽的神情。

边羽脸上没太大反应,好像那些人谈论的对象与他没关系。

“什么?眼睛有问题?”制片人惊讶道。

汪机长叹气,往门外走,一句话也不说了。

方白漾听到这里,反而替边羽有了气。他并不去深究他们口中“边羽的眼睛”究竟有什么问题,而是感觉边羽正在被他们冒犯。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那两个人已经走出门外。而边羽面不改色地往前走,方白漾只得什么都不说,一同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跌跌撞撞进了洗手厅,一头扎在距离最近的台盆上吐起来。

冼宇扒着洗手台,红色的液体大股猛从他口中迸出来,混杂着胃酸的酒臭气一瞬间充满整个厅室。他醉醺醺低声咒骂:“他妈的,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苍蝇一样的吸血鬼……有好处的时候就都贴上来,没好处的时候……妈的……”

“先生,先生你怎么样了?”门口的侍者赶过来,轻拍他的后背。

边羽正好从他身后走过,当作没看见他似的。

冼宇用袖子擦掉嘴上的酒渍,从镜中看见熟悉的身影,愣片刻,眼球一瞪,射出怨恨毒辣的光。

他晃晃悠悠转身,步伐踉跄,东歪西斜向那身影扑赶去。在快追到那道身影时,一个急步赶到对方身前。

“哇,我当是谁呢。”冼宇歪立在边羽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第39章

“冼宇, 你喝多了吧?”方白漾下意识把边羽挡在身后,不让冼宇靠近上来。

“我喝得多吗?我喝再多,也认得他!”冼宇手指用力指着那双冷淡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看什么?你他妈看什么?你凭什么那么看我!”

这状况,侍者一个人是搞不定的,他按下对讲耳机的通话键,话还没出去,他的手臂就被冼宇紧嵌住,对讲耳机被扯得掉到地上:“我跟你说,你们这个地方不正规啊!这种人都不审查一下就让他进来了!你查过他的身份没有?审查过他的名字没有?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方白漾一向以得体律己, 这时却控制不住,低声带着警告的语气:“你说话注意点。”

边羽按住方白漾的肩膀:“别理他。走吧。”

方白漾强忍下怒火,带边羽侧开冼宇站的地方, 就要离去。

冼宇打了个酒嗝,一个快步截住他们的路, 向边羽大喊:“不是我说, 你现在什么身份啊,你来这种地方?你以为还是你爸活着的那时候呢!你说你爸坟头都长草了,也不见你去扫过墓, 你把你爸的墓位放那里干嘛呢?

“哦哦, 我差点忘了, 你现在不住申海了啊!平时也很少有机会去吧?因为没钱寸步难行啊!以前出行,公务舱随便坐,现在可能连廉价航空的经济舱都要对比半天了吧?你活该啊你!”

尽管边羽依然没任何反应,方白漾也咽不下这口气。他近乎是咬着牙在警告:“冼宇,你适可而止吧。”

如果侍者能及时平息现在的状况,那未被点燃的战火兴许就此平息。

但是侍者哪里敢乱动这里的宾客?这里的宾客非富即贵, 他动不了粗,也怕对方会动粗,只能在旁边好言相劝,他们不听,他只能赶紧捡起地上的对讲耳机,联系同事快过来帮忙。然而婚礼最是繁忙的时候,同事们被缠得脱不开身,迟迟没有人过来。

“方少爷,我说到你什么了?这么急?他跟你也有关系啊?”冼宇咧嘴嘻嘻笑,一张脸被酒精充得通红,说话开始颠三倒四,“看来长得好看真的可以当饭吃哈,不能在天上飞,还能在地上……在地上卖这个……”

方白漾眼神一狠,声音骤然寒如严冬:“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冼宇见一向注重礼节的方白漾动了怒,露出从未有过的凶狠的面相,起初心底愣怔,过后,竟是一种挑衅得到回应、得逞了的畸形满足感,自顾更傻乐地笑起来。

垃圾的人身攻击信息,对边羽来说向来是无效的。边羽不想理会他,冷漠的眼神几乎不瞥冼宇一眼,而是示意方白漾不必跟此人计较,随即径自撞开冼宇的肩膀走出洗手厅。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显然是尧争见他没回消息,又发了两条。只是他现在没时间回复。

冼宇见边羽离去,怒气冲冲地要跟过去,猛地被方白漾推开。但他却不跟方白漾来气,着急地要倾吐什么,他对那道要离开的身影着急忙慌地骂咧:“你爷爷老空军是吧?特别厉害啊,你爸爸那样的也能塞去当机长?是不是有你爷爷的关系,你爸考证前都不用做检查的啊!”

蓦地,边羽的脚步停下了。他顽固的理智,一刹那间,被用力的动摇。那是一股粗鲁、野蛮、恶劣的暴力。

“冼宇!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方白漾用力咬着每个字眼,带着寒戾的眼神要靠近过来。

侍者这时候调转身体的方向,一手挡着要靠近的方白漾,一手拦着冼宇:“先生,您冷静点,我带您去休息!”又劝抚方白漾,“先生,我来处理就好,交给我吧!他是喝醉了!我同事在过来了……”

冼宇置若罔闻,甩开侍者劝拦的手,一味用他这把见效的刀,向那道冷漠理智的背影大力挥去:“我一开始还奇怪了,怎么眼睛有问题也能开飞机?原来是你爷爷关系够硬,所以你们这些二代、三代的关系户,真是害人不浅!还好到你这里失效了!”

他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边羽已转身大步走来,双手用力拎起冼宇的衣领。他的双眼冷得像锋利的冰刃,剜在冼宇身上:“我的爷爷一生清正,没有人能侮辱他。”

侍者见边羽激动,连忙又来劝边羽冷静,试图拉开边羽和冼宇的距离。

冼宇推开侍者的手,张大眼睛盯着边羽,突然,他噗嗤一声大笑出来:“清正?侮辱?哈哈哈!我忘了我忘了……他是不是还被人称作什么英雄来着?哈哈哈哈!你自己说好笑吗?英雄会生一个那样的儿子吗?这样的英雄配谈荣辱吗!”

“冼宇,你他妈的……”方白漾就要冲过来。

侍者一时不知道该阻止谁,急得两脚一绊,摔跪在地上,就势挡住了方白漾的去路:“先生,请你们冷静,求你们了。”他只是一个新来的侍者,年纪还小,没处理过这种场面,着急得声音带上哭腔,“你们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我工作就要没了……”

方白漾的火气并没因为侍者的哀求而降下去,相反,边羽被挑断的理智,倒是逐渐恢复。他放下冼宇的衣领,脸上含了一个笑:“呵……”

这声笑非常轻,可嘲讽的意味,无情地捅向冼宇。

冼宇脸上的得意渐渐消失了,继而,眉头紧皱,烂醉的眼迸射一股怒火:“你他妈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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