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白鱼
连接在鹿遥身上的仪器又开始发出嘀嘀的警报声,鹿遥呼吸急促,许医生顾不得其他还是把呼吸面罩又重新给他戴好。
许医生只能道,“傅总…如果您想和傅总谈谈,我可以代您联系。”
鹿遥抗拒地别开头,许医生只好加大安抚成分让鹿遥平稳下来。
白冷杉的味道清晰又浓郁,鹿遥却只觉得可笑。
他再也不想要闻到这个味道了。
许医生走之后鹿遥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他沉默地抬起手臂,上面绑着很多线,还连着一个吊瓶。
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身上奇奇怪怪的仪器很多,他都不能侧躺着蜷缩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让鹿遥无所适从,产后的omega处于极度敏感又警惕的状态。身体毫无抵抗地接受白冷杉信息素和心理上的抵触让鹿遥时刻紧绷,尽管氧气源源不断输送,鹿遥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许医生关上门就直奔监护室,玻璃窗很大,足够外面站着的人看清里面的景象。
小小的婴儿不断挣动着哭泣,由于太小怕针管脱落,护士不得已松松用医护带绑着他的一只手。
或许是姿势不舒服,年年总是在哭。
许医生走到傅晏淮身后道,“傅总,鹿先生情绪还是很激动,我觉得…”
她看了一眼年年的状况,斟酌语气道,“不如等明天挑孩子状况好一些的时候,录一点点视频?”
傅晏淮一直皱着眉,孩子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鹿遥会大出血他也没有想到。陈律师为了尽快完成雇主的要求缩短了时间,傅晏淮不想当面逼迫鹿遥签署离婚文件,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想,总之他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律师。
但律师不包含任何私人感情,所以出现了一些和预期的偏差,傅晏淮此时有些后悔。
他停顿几秒后才问医生,“我现在去看他,可以吗?”
许医生迟疑道,“鹿先生似乎不太想见您…”
这句话让傅晏淮陷入沉默,鹿遥不想见他?
看来这次鹿遥真的很不高兴。
傅晏淮从未想过要鹿遥离开,他顿了顿道,“那我明天带着孩子的视频去见他。”
“还有就是。”许医生小心道,“鹿先生抢救后严管家就联系了文夫人,刚刚文夫人问了我鹿先生的恢复情况。”
“你直说就好。”傅晏淮不觉得文筝会过多过问这件事,当初他结婚文筝和傅际中也没有说什么。
“等她回来,我会和她解释的。”
许医生很质疑这能不能解释得清,不过幕后大老板的家事也轮不到她过问,“好的。”
傅晏淮捏了下眉心,“你们照顾好他。”
这个他很明显指的是鹿遥,许医生其实没有从傅晏淮身上体会到太多对孩子的关爱,但他做的这些事又好像表现得对孩子很在乎。
许医生虽然迷惑但依然照办,“我一定尽力。”
晚上鹿遥输了最后一袋液,他侧头轻声问护士道,“今天没有了吗?”
护士小心道,“是的,换药要到明天上午。”
鹿遥收回手,他有些恹恹,“我要睡觉。”
他加重语气强调,“你们都离我远一点。”
护士很显然不知所措了起来,鹿遥从孕期到现在一直都在这里做检查,他的性格孕产科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清楚的,鹿遥从没有这样冷脸的时候。
护士担忧道,“这是私人病房,整层只有这一间,如果我们都离开,万一您晚上有不舒服…”
鹿遥打断她,“我不需要。”
护士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等她临出病房门的时候,鹿遥忽然轻声问了一句,“监护室在哪里?”
护士答得很快,“就在三楼,等您身体好一些就可以去看小少爷了。”
鹿遥没有回答,医院都不让他看年年,那他就自己去看。
鹿遥等到夜深才缓慢翻身,今天白天他借着要上厕所起床站了一下,不过许医生很快就让鹿遥借着回去躺着休息。
其实产后适当行走有助于恢复,但鹿遥失血过多,而且他身体一向又都不太好,这样会容易晕倒。
鹿遥撑着床慢慢坐起来,他把身上所有的线全部拆掉。刚刚站起来时还有些头晕,鹿遥撑住一旁的桌子缓了很久。
鹿遥有点冷,他随手从一边的柜子里拿了件外套出来,然后十分缓慢地走向门口,拉开门。
傅晏淮不会对他说真话,医生只听傅晏淮的,鹿遥想看到自己的孩子,他迫切地现在就想见到,而不是再等到明天。
“三楼监护室。”鹿遥裹紧外套进入电梯,走这一段走廊就让他有点虚弱,他喃喃地看着电梯下降,“我还没有听到他哭呢。”
但他不知道,他在拔掉仪器的同时护士休息室的警报器就已经开始响了,不仅仅是三楼,每一层都在飞速开灯。
电梯平稳停下,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鹿遥听到护士焦灼的声音,“鹿先生问过我监护室的位置!”
鹿遥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按键直接关上门。
三楼的嘈杂声在电梯门关上后还是可以听到,护士和医生都在找他。
就像他怀孕和生产一样,鹿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暴露在众人眼前,傅晏淮可以随意隐瞒他做任何事,医院也可以瞒着他不顾他的意愿抱走孩子和让他签离婚协议。
鹿遥的脸色不正常地泛红,他的思绪陷入混沌,外面气体的混杂让身体下意识地发出警告让他远离。
呼吸机和白冷杉信息素可以保证空气的纯净,鹿遥不知道产后最重要的是维持腺体正常运转。
腺体贴不能完全阻隔信息素的泄露,这些平常微小难以注意到的味道在此刻却能轻易刺激腺体。腺体敏感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各色信息素,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腺体先一步接收了这些。
鹿遥觉得这里不安全,一点都不安全,他裹紧外套,呼吸急促环视电梯。
他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
巨大袭来的危机感促使他离开这里,医院外面很黑,他跌跌撞撞在草地里走,在他身后,医院的灯彻底亮了起来。
鹿遥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烧了,他本能地朝着人少的地方走,树木的清新味道让他勉强恢复几分理智。
他缩在阴影中回头,不知道自己该回去还是离开。
短短几天发生的所有在此刻清晰且不受控地一点点在脑中浮现,鹿遥尝到了咸涩的味道,是他自己的眼泪。
医院的光映照出鹿遥脸上的泪痕,他哽咽地哭泣,“傅晏淮,我讨厌你,傅晏淮…”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第43章
这家医院鹿遥来过很多次。从家到医院做孕检, 再从医院回家,每月固定往返,没有一次缺漏。
但今天, 大约是最后一次了。
傅晏淮的别墅此刻在鹿遥眼中变得十分陌生,他站在侧门仰头看着这栋房子, 好像今天才仔细地第一次看清它的样子。
鹿遥有点晃神,他忽然想起在最开始的时候, 刚刚和傅晏淮结婚, 他每天从侧门出去, 走到最近的共享单车位, 再坐一班公交, 然后再走到甜品店。
好像也没有隔多久, 不到一年的时间,再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腺体的闷痛和高烧让鹿遥很虚弱,但他却没有停下, 而是凭着记忆推开侧门, 走过后院的草坪。
这里直接连通走廊, 最边角的屋子就是他的房间。
或许他早就该意识到的,傅晏淮的卧室只是傅晏淮的卧室,他其实从来就不属于那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条路线还是和从前一样遇不到任何一个人, 今天的别墅格外安静, 一盏灯都没有点开,鹿遥迟疑地按下初始密码,房间门开了。
鹿遥住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个beta,房间应该只是每月按例打扫,鹿遥什么都没有闻到。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潮水一般席卷全身,鹿遥打开柜子喃喃, “还都在。”
傅晏淮不喜欢他的旧外套,傅晏淮喜欢他穿深蓝色的绸缎面料,傅晏淮说鹿遥这样穿很漂亮。
他从身后抱着鹿遥,白冷杉和焦糖信息素紧密缠绕融合,鹿遥就满心甜蜜地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鹿遥蹲下身捡起自己的外套,液体滴在上面晕出一圈一圈的深色痕迹。
一场美梦竟然需要这么大的代价才能换到,鹿遥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了。
除了这一身衣服,鹿遥什么都没有带走,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
鹿遥买了一张到L市的高铁票,但他没有坚持到目的地,身体状况远比他预料的要糟糕。
先是焦糖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散,为了不影响到同车厢的乘客,鹿遥不得不临时购买了新的腺体贴一层一层覆盖。但腺体的闷痛很快转为尖锐刺痛,产后信息素十分不稳定,而且傅晏淮又是s级,鹿遥承受的痛苦要比其他低等级更大一些。
如果单纯只是疼痛和发烧鹿遥还可以勉强坚持,可三层腺体贴都已经无法挡住信息素的味道,鹿遥不得已把自己反锁进卫生间,他浑身泛冷地靠在墙上努力不让自己滑倒。
鹿遥在最近的站点下车,信息素紊乱的滋味很不好受,他身上很冷脸却很烫,鹿遥浑浑噩噩进入酒店房间后就晕倒了。
这期间的时间过得很混乱,鹿遥只记得自己清醒的时候满屋子都是焦糖苦涩的味道,腺体得不到alpha抚慰只顾着拼命制造信息素,滞空的疼痛让鹿遥难以忍受。
他选择了购买抑制剂让腺体安静下来。
鹿遥不知道自己一共打了多少针抑制剂,他真正恢复意识时自己是在床边趴着,地上有很多空的针管。
鹿遥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慢慢动了一下,茫然抬起头。
什么味道都没有,他什么都闻不到了。
鹿遥迟疑碰了一下自己的后颈,以前腺体充盈着满满当当的腺体/液,但现在像是一潭死水。
鹿遥恍然大悟地喃喃,“没有信息素了。”
他在原地坐了很久才自嘲地笑了一下,“也好,抑制剂和腺体贴也是很贵的。”
没有信息素,就不用买这些了,也不错。
他和傅晏淮关系的转变始于那场谁也没有意料到的发情期,结束于这个坏掉的腺体。
医院在鹿遥不见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傅晏淮,傅晏淮是从公司赶过来的。
“傅总!”许医生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慌张,“鹿先生他…”
傅晏淮直接上楼一把推开病房门,空荡荡的床铺让他猛地止住脚步。
他转过头压抑怒火冷声问道,“你们就是这么照看病人的?”
许医生闭了闭眼,“是我们的疏忽。”
这一层走廊的休息室内仍然有护士在,可电梯在走廊的另一边,等护士到房间查看的时候,鹿遥大概是已经下楼了。
许医生紧接着又急切道,“可是傅总,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鹿先生找回来。他刚刚生产完又失血过多,如果没有信息素安抚会对身体造成很大损伤,您…”
傅晏淮深吸口气,他意简言赅道,“调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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