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宝六
等主厨走后,杨嘉树问顾琢成:“你现在的生活都这么精致吗?”
顾琢成说:“没有啊,我也是第一次定这个,你觉得怎么样,好不好吃。”
杨嘉树:“好吃倒是挺好吃的。应该很贵吧?”
“那就好。”至于价格……不重要。
饭吃到一半,顾琢成忽然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杨嘉树放下筷子,他觉得顾琢成的表情有点严肃,像是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题。是什么呢,他疑惑,“什么问题?”
“你那时候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西北?”
——这是困扰顾琢成很久、很久,到现在也搞不明白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只是表面的,更深层次的问题,他是想问:“为什么你决定去西北,把我一个人丢在北京?”
他自认为,和杨嘉树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朋友,他了解杨嘉树的一切,有很多事情即使杨嘉树不说,他也能猜到大概的原因。可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搞不清杨嘉树在想什么。
是因为父亲去世的打击?让他想逃避现状,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可这样却不能解释——为什么杨嘉树忽然就失联了。而且是只对他一个人失联,顾琢成后来有联系过其他几个共同的朋友,他们都表示杨嘉树虽然工作很忙,但不会不回消息,那个叫赵靖的——杨嘉树除了他以为最要好的朋友,竟然说杨嘉树经过兰州的时候给他寄了当地的特产。
这让顾琢成倍感不解,甚至委屈,为什么他只给赵靖寄特产,不给我寄?他回复每个人的消息,却唯独不回复我的。他是讨厌我、不想再继续跟我做朋友了吗?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
顾琢成死活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决定去西北?”
杨嘉树在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了一下。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逃避啊。他现在也想逃避——每次产生这种想法时,杨嘉树都觉得自己特别卑鄙,他在伤害一个很好很好、什么都没错的人,只为了自己心里好过一点。他低着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心情一下子Down到最谷底:“因为挺好玩的,我想尝试另一种不同的人生。”
哦。是这样。顾琢成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觉得这两年多……对你来说是很有意义的吗。”
“当然了。”
“可是。”顾琢成没有忍住,像是指责、也像是控诉一样,说,“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北京,不理我,不接电话电话也不回消息,我想问问你,我是哪里做错什么了吗?”
“……”杨嘉树用空气拌饭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接着心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一样,难受得他喘不过气来,“你想多了,我不回消息是因为……没有信号。”
“骗人。你回复了别人的消息,以为我不知道么。”
“……”杨嘉树试图辩解,“因为别人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手机刚好有信号。”
顾琢成看着他,表情有些许嘲弄:“你听听,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他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受伤。杨嘉树垂下头,逃避他伤心脆弱的表情、咄咄逼人的视线,与此同时,心里还有一些慌乱。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才是合理的,不会引起怀疑的?
——顾琢成深吸了一口气,说:“是不是我的成功,刺激到你了?”
“……啊?”杨嘉树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表情都变得呆滞了。
顾琢成继续说出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我创业成功,让你产生落差感了?不是有句话吗——不怕兄弟过得苦,就怕兄弟开路虎……你笑什么?”
杨嘉树举起双手:“不好意思,请你继续。”
顾琢成狐疑地看着他,直到他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才继续道:“你不要笑。我仔细想了想,你忽然不理我的时间点也很微妙——正是你栏目停播,前途一片渺茫的时候。而那时,我新公司成立,各方面都特别顺利……所以你觉得难过,可能也产生了一些‘老天太不公平’的想法,然后就决定去西北了,离我远一点……你一直笑什么?”顾琢成蹙眉,“我说得不对吗?”
“……对。”杨嘉树正色,“确实是这样,你的成功让我很羡慕——甚至嫉妒。所以才不想理你的。”
顾琢成松开眉毛,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一点我就要跟你严正声明了。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成功而产生过藐视你、瞧不起你的想法,其实我一直都很敬佩你,甚至崇拜你……你忘了我以前每天都在电视机前蹲点你的新闻了?如果你有粉丝后援会,那我肯定会是类似会长的存在,我是你最大的粉丝,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顾琢成用尽生平最大的真诚说,生怕不够似的,又补充道,“况且我现在也不算成功,事业只是刚刚起步而已,就算我将来真的成功了,拥有数不尽的财富,那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甚至伸出右手,并拢两指,发誓道:“如果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杨嘉树心里五味杂陈,明明鸡汤是甜的,他的口腔里却蔓延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
在不讨论爱情的前提下,首先,他跟顾琢成是好朋友啊。说是生死之交都不为过。可是,却因为他单方面的怯懦、逃避,让他最好的朋友感觉到了被冷落、被忽视、被讨厌……他是不是每天对着没有回应的对话框,听着永远也打不通的电话提示音,自责自己做错了什么?其实……错的不是他,是我。
杨嘉树低着头,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你怎么不说话?”顾琢成怀疑是自己不够真诚,要怎么说才能显得更加真诚?如果这世上有心电感应就好了……
杨嘉树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小气,其实,我小心眼你是知道的,你不要跟我计较就好了。”
“!”顾琢成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他慌了,要去找纸巾,才发现桌子上没有,他起身去厨房拿,等回来,杨嘉树已经用自己的袖子把眼泪擦干了。他站在杨嘉树的身边,手足无措,“你怎么了?我没有说你小气的意思,其实有这种心理很正常……人之常情嘛。”杨嘉树现在没有在哭了,但是眼睛还是红红的,顾琢成觉得自己简直是罪该万死,明知道杨嘉树心眼小,容易把话听进去,他怎么还要说呢!哪怕要说,也要委婉一点……现在好了吧,把他惹急了,都哭了。
他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杨嘉树却很淡定,甚至喝了一口鸡汤……那汤早就凉了吧?要不要热热?顾琢成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刚想说话,杨嘉树说:“你去对面坐着。”
“……哦。”这是还在生气吧?顾琢成坐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别哭了。”看你哭,我心里也很难受。
“嗯。”杨嘉树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说,“我现在已经调理好了,不会再嫉妒你了。”
“……真的?”
“真的。”杨嘉树点点头,“我应该感到……与有荣焉,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看,正是因为你我才能在若羌住上单人病房,还有专属的营养师,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呃……”顾琢成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其实,这都是举手之劳,如果杨嘉树愿意,他还能做更多为杨嘉树好的事情!甚至把他赚的所有钱给杨嘉树他都愿意,只要杨嘉树不会产生负担心理……
说着说着,饭菜都凉了。杨嘉树重新拿起筷子,说:“吃饭吧,等下饭菜都凉了。”
“哦。”不是已经凉了吗?算了,他开心就好。
吃完饭,顾琢成下去拿杨嘉树的轮椅,和行李。杨嘉树无聊,就又坐在沙发上玩机械狗,机械狗前端的两根机械臂并不是摆设,可以拿一些小的东西,杨嘉树就操控着它去拿一些轻便的小玩意,有些能成功有些不能成功,如果成功的话会让他很有成就感,开心地奖励机械狗表演一个翻跟头。
玩了一会儿,顾琢成上来了,问他:“你现在要休息吗?你怎么还在玩这个,很好玩吗。”
“嗯,挺有意思的。这个机械狗好像比你几年前那个要更智能一点。”
“我卧室还有一个更智能的。你想去看看吗?”
“不了。”杨嘉树摇头,“我要休息了。”
“哦。”顾琢成把他的拐杖递给他,“你需要用这个吗,还是我抱你回房间。”
杨嘉树接过拐杖,“我自己来吧。”
折腾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这段时间杨嘉树养成特别规律的作息,晚上十点睡早上六点醒,雷打不动,所以这会儿他已经困得不行。客卫的距离比较远,杨嘉树回房间整理了一会儿东西,拄着拐杖去卫生间洗漱,顾琢成在客厅拦住他:“需要帮忙吗?”
杨嘉树果断拒绝:“不用了,谢谢。”
“你一个人可以吗?”顾琢成表示严重怀疑。
“可以。”杨嘉树很淡定,“你去给我拿个盆来,要大点的。”
“怎么洗……?”顾琢成好奇,“站着?还是坐着,你总得脱衣服吧。别逞强,都是男人,你总不能还害羞吧。”
“你管我怎么洗。”杨嘉树不耐烦了,“你去给我找个盆来,剩下的你不用管。”
顾琢成去储物间给他找了个脸盆过来:“需要帮你接热水吗?”
杨嘉树接过脸盆,“砰”地一声把卫生间的门关了。
顾琢成:“……”怎么脾气这么大了。
由于很好奇杨嘉树到底是怎么洗自己的,顾琢成坐在客厅里,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开小差。
十分钟过去了……杨嘉树还没出来,并且洗手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有在洗澡吗?还是上厕所……?顾琢成又等了一会儿,半小时过去了,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坏了,不会是在里面摔倒了吧?可是也没有很明显的动静啊。
又十分钟过去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顾琢成越想越焦虑,干脆站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耳朵贴着门,倾听——总算听到动静了,很小、很小的水流动的声音。
——所以他现在是采用什么姿势洗澡的?站着?坐着?坐哪里,马桶上吗。忽然间,顾琢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变态,他把耳朵收回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走回沙发上坐着。
又过去十分钟,杨嘉树总算出来了。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所以只是擦洗身体,没有洗头发?那怎么还洗了这么长时间。顾琢成合上电脑,站起来:“现在要休息了吗?”
“嗯。”杨嘉树住着拐棍,慢慢地往卧室走,“晚安。”
顾琢成跟过去,想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结果刚到门口,迎接他的就是一道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好吧。顾琢成扬声说了句,“晚安,明天见。”就也去洗澡了。
门一关,杨嘉树就瘸着腿倒在床上,好痛……!刚刚在洗手间擦后背的时候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磕到了锁骨,痛死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锁骨是不是也骨折了!今年真的是犯太岁,该抽个时间去庙里拜一拜,祛祛晦气了……想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
杨嘉树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正在下雨,这一觉睡得很沉,连闹钟响都没听见,一觉睡到了八点钟。他坐起来,艰难地挪动身体,下床,其实腿疼已经好了很多,是不是可以取石膏了呢,哪怕是换个支具,或者束带,都比又沉又闷的石膏要好……这两天有空就去医院看看吧。
顾琢成坐在客厅办公,老实说,杨嘉树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没去上班啊?”
顾琢成才是真的吓了一跳,忽然之间门就开了,然后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人形动物……刚起床,两眼迷蒙,可爱死了。他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形动物的手臂:“我最近在家里办公。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呢,饿不饿,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
“嗯……谢谢,我自己可以走。”杨嘉树客气地推开他,去卫生间洗漱。
“……”顾琢成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去看那个瘦而倔强的背影,无奈,还是去给他做饭吧。
等杨嘉树出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弄好了,几片面包、一只煎蛋,一杯热牛奶和一碟水果。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餐刀往面包上抹果酱:“你吃过了?”
“嗯。”顾琢成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姿态很放松,在杨嘉树对面坐着。
杨嘉树频频看向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是因为我,才要在家里办公的吗?”
说是,会让他有负担吗。但其实顾琢成只是今天不忙,不需要去公司而已,他实话实说:“我今天没什么事,不需要去公司,明天就没空了,你要一个人在家。”
“哦。”杨嘉树咽下嘴巴里的食物,说,“那你今天有空陪我去医院吗?我想把石膏取掉,换成轻便点的支具,这样行动实在是不方便。”
“可以是可以……”顾琢成蹙眉,“但是你现在就拆石膏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的,我骨折没有很严重,只是很小一条缝。总之,今天去问问医生吧。”
杨嘉树坚持要拆石膏,于是顾琢成在下午处理完工作后载他去医院。
第42章
杨嘉树取下石膏, 换成了更轻便的支具,从医院出来就说自己想回家,“好久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
“就只是看看?”顾琢成扶着他, 慢慢地走到停车场, “现在还不能回家哦, 得等你腿伤痊愈。”
“我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 石膏都取了。”
“没有, 医生说还要戴一段时间的支具, ”顾琢成强调, “而且看片子, 断裂的地方并没有完全愈合。”
“我还要工作。”杨嘉树有点不耐烦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在你家呢。”
“我是为你好。”顾琢成理直气壮, “两个人可以互相照应。你要是能搬到我家住更好, 反正……我们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以后有了呢。”
“那你再搬走。这样还可以省房租,你那个房子一个月也要不少钱吧。”
“……你觉得我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是吗。”
到了。顾琢成单手拉开车门, 小心翼翼地把杨嘉树放到后座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总是这样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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