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宝六
“……”杨嘉树忍着没打他,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这两年杨嘉苗长得非常快,一眨眼都跟他差不多高了,两兄弟站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杨嘉苗抹了一把泪,说:“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杨嘉树心想,都要走了,就答应他吧,“好。”他说。
杨嘉苗深吸一口气,快速说:“上次我去樱樱家找她,被她哥给揍了一顿!哥你帮我揍回去吧,地址是凤凰路和平小区D7栋3单元1808室,那个叫赵施为的王八蛋!给我往死里揍!”
“……”杨嘉树一脚踹在杨嘉苗的屁股上,“赶紧给我滚!留在这污染祖国的空气。”
这一年过得非常快,杨嘉树暑假在BSTV实习,有过实习经验的他这一次得心应手许多,能够独自应对很多突发状况,带他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说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杨嘉树长得好看,他本人脸很小,但是上镜就显得有点圆润,这种圆润让他看上去特别有亲和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唇红齿白,用顾琢成的话说:“画面一到你就跟加了滤镜似的。”所以杨嘉树被安排了很多出境任务,渐渐地,开始真的有了一点记者的样子了。
休息时间他会去找顾琢成玩,顾琢成在朝阳区CBD核心区域某互联网大厂实习,工作非常繁忙——这时顾琢成已经通过秋招提前批拿到三个Offer,有两个是“大神孵育计划”,年薪约在150-200万之间,前途可预见的一片光明。
还是实习生的顾琢成就俨然有了工作狂的趋势,杨嘉树白天发给他的信息,十有八九他到晚上才回,而他们聊天的时间也就仅限在睡前的半小时内,这让杨嘉树怅然若失——但又无可奈何,难道他要做一个无理取闹的朋友,要求顾琢成必须在多少分钟内回复他的消息吗?
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也变得奢侈,可杨嘉树还是锲而不舍地约顾琢成出来,哪怕只有20分钟——那天杨嘉树路过朝阳CBD,突发奇想约顾琢成出来吃饭,顾琢成说:“我只有20分钟。”
然后杨嘉树就掐着表等顾琢成过来,从他出现、吃完饭到离开,真的只花了20分钟。那天他们吃的快餐,咖喱鸡腿饭,咖喱有点凉了,透出一股肉腥味,很难吃。可顾琢成好像失去味觉似的,把咖喱拌在米饭里,全吃光了。
大四,课业上的压力小了许多,可是——又面临着就业的压力。杨嘉树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秋招上,写简历,投简历,密切关注传媒行业的招聘信息。其实,杨嘉树这么努力,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和顾琢成的差距太大,顾琢成拿到了好的Offer,他就暗中努力,也想拿一个差不多的……起码不要差太多吧,一个人步入社会之后,圈层是逐渐缩小的,太差劲的朋友到最后难免会被排除在外——
杨嘉树只要一想到,就会觉得自己身后有恶鬼在追,让他必须、无论如何也要站在跟顾琢成差不多的位置。
与此同时,2608的另外两位舍友也陆续传来好消息,何永平成功保研到本校,而赵靖也拿到了心仪的Offer,那么,现在就剩下杨嘉树还前程未定了。
他觉得郁闷,可又别无他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好在两个星期后,杨嘉树陆续收到简历初筛通过的短信,开始认真准备下一轮的面试。忙起来才知道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导师催着他提交毕业论文选题,这学期还有几门课期末要写小论文,其中有一门专业课……哦对了,他还没考驾照,将来工作做外采可能要自己开车……时间一晃,一个学期结束了。
这一年寒假,杨嘉树和顾琢成都回了家,他们买了差不多时间起飞的机票,然后结伴去机场。半路上杨嘉树给老杨打电话,打第二遍的时候老杨才接,说在马来西亚出差,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汕头过年。
挂完电话,杨嘉树说:“家里没人,早知道就晚点回去了。”
顾琢成当即说:“那你跟我一块儿回东北呗,我带你去滑雪,你不是早就想学滑雪了吗。”
杨嘉树心动了,同时又有点胆怯:“……会很冷吗?我就身上这一件羽绒服。”
“去了再买,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过年前吧。”
“那能玩两个星期,”顾琢成说,“东北三省都能玩遍,挺好。”
“嗯……”杨嘉树犹豫了,心中霎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一起去玩,住哪里?住酒店的话,要睡一起吗……杨嘉树虽然是个gay,但还是个很纯情的gay,一时之间心旌摇荡、不能自持,下意识说着拒绝的话,“不了吧,我怕不习惯,怕……麻烦你。”
这话把顾琢成逗笑了,手在杨嘉树柔软的卷毛上撸了一把:“要不要这么客气,说麻烦,我们互相麻烦的地方还少吗。”
“……”杨嘉树嘟囔,“说了多少次,别摸我头。”
“别墨迹了。”顾琢成皱眉,用命令的语气说,“赶紧买票。”
“……好吧。”
杨嘉树把回汕头的机票退掉,重新买了到哈尔滨的。其实也不错,因为下学期开学他跟顾琢成就都要去实习了,这次……就当是毕业旅行好了,然后,彻底告别学生时代——
杨嘉树扭头,看着顾琢成的侧脸,这一刻,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
愿你我友谊长存,永世……不变。
第28章
在很久以前, 如果有人对杨嘉树说:“我暗恋一个人十年。”杨嘉树肯定不会相信,这世上那么多人,真的有一个人独特到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十年漫长时光都遗忘不了吗?那一定是TA还没遇到更好的人。
——但是,三十岁的杨嘉树却正在经历这件事。
他暗恋自己的好朋友、好哥们儿, 如今……正好是第十年。
这十年间, 他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上到国家领导, 下到乡野村民, 有星光璀璨的大明星, 有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各行各业、各式各样优秀的人不再少数, 顾琢成却永远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你若问杨嘉树为什么特殊,杨嘉树会掰着手指头数, 正着数一轮, 反着数一轮,忘了数到哪里重新再数一轮, 总之……顾琢成的优点怎么数都数不完。
就从大众普遍认可的点开始说起好了,首先,顾琢成聪明,信奥天才, 保送A大,屡获国际编程大奖, 鲸奇最年轻的技术总监,后来自己创业,用两年时间成功研发出当今世界最先进的AI编程工具——泛灵X,迅速在全球打响知名度。除了才华横溢,顾琢成还有另一个显而易见、且为大众津津乐道的优点, 那就是——长得帅。一个搞技术的天才加上不俗的颜值,结果可想而知,顾琢成有了一批狂热迷恋者,自发形成组织,在不同社交平台信众一样吹捧顾琢成的一切。
除此之外,顾琢成善良,投身社会公益;风趣,至今网上还流传着一些他创业时期的搞笑段子;他自信、强大,对伙伴付诸百分百的信赖,对员工给予最大可能的包容,认识他的人在评价他时总会提到四个字:人格魅力,是的,顾琢成的人格魅力足以折服他身边所有的人。
但是,对杨嘉树来说,顾琢成的这些优点却是他所有优点中的“沧海一粟”、“九牛一毛”,如果让杨嘉树来评价顾琢成,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那杨嘉树大概会选择出一本书,叫:《我最好的朋友顾琢成》,从头开始描写顾琢成的好——也就十来万字吧。
有点夸张?不。等你长到30而立的年纪,就知道身边有一个不计较身份地位、捧着一颗真心、十年如一日地对你像亲兄弟一样好的朋友,有多么难得。
大学毕业后,杨嘉树和很多朋友失去联系,刚开始大家还相互问候,可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如丝线一般脆弱的友情一条接一条断掉,然后彻底失去联络。只有杨嘉树和顾琢成,始终在一起,不管社交圈如何更迭,工作如何变动,他们就像搓成一条麻绳的两股丝线一样,交缠在彼此的生命之中。
杨嘉树毕业后在BSTV工作,新闻频道晚间社会新闻栏目,跟寒暑假实习不一样,杨嘉树从入职第一天就处在高度紧张当中,那天也是他倒霉,新闻中心没人,他被临时叫去现场支援,直面了一起恶性抢劫案件——劫匪抢劫一家金店,劫持了柜台经理,最后被赶来的人民警察当场击毙了。
杨嘉树在前排,亲眼目睹子弹正中劫匪眉心的那一幕,他吓傻了,呆站在原地不动,同事恼火地推他:“你干嘛呢?!闪开点别挡道!”杨嘉树惊魂未定,一边腿软一边协助同事调整直播设备。当天工作到晚上十点才下班,杨嘉树开车回家,路过一条寂静的街道时,脑子里毫无预兆地响起一记枪声,他踩下刹车,在路边缓了好久才镇静下来。
然后他给顾琢成打电话,顾琢成刚下班到家,听出杨嘉树的声音跟往常不一样,就问他怎么了。
杨嘉树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今天看见杀人了。”他把白天工作时的情形跟顾琢成说了,顾琢成担心他这时候开车回家不安全,就让他在原地等着,不要动,“我去接你。”然后他打车去找杨嘉树,开着杨嘉树的车送他回家。
楼下的烧烤店还开着,杨嘉树就说请顾琢成吃宵夜。顾琢成看了眼手表,说:“不了吧,最近在健身,过了八点我就不吃东西了。”
杨嘉树的反应有点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接他的话:“你好自律啊。”
顾琢成偏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好点了吗?”
“嗯。”杨嘉树点点头,有点犹豫地说,“你能送我上楼吗?”
“好。”
杨嘉树自己租的房子,小区房,两室一厅,客厅出去有个大阳台,里面摆了很多植物,顾琢成之前送的那盆金钱橘就放在几盆风铃花中央,风铃花五彩斑斓,开得很茂盛,衬得中间的金钱橘就有些瘦弱,顾琢成过去看了看,用旁边的小喷壶给橘树浇水,浇着浇着,杨嘉树也来了,顾琢成说:“你这小花园搞得还挺漂亮,平时没少费心吧?”
杨嘉树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给顾琢成,一杯捧在自己手里暖手:“还行吧。”他没说实话,工作那么忙,那里还有什么心情搞小花园?都是家政弄的,给她钱,她自然会把花园照顾得热热闹闹的。
“你好点了吗?”借着客厅里的灯光,顾琢成看见杨嘉树的脸上有了点生气,不再像刚开始见面那样惨白,“要不先去睡觉吧。”
“好多了。”杨嘉树说,注意到顾琢成在看表,“你……着急回家吗?”
“不,我回公司。”顾琢成摇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杨嘉树感到很惊讶,“都快十二点了,你还要回去加班?”
“嗯,测试进行到关键阶段,所有人都在加班。”
他这样一说,杨嘉树要留他过夜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你赶时间的话就先回去吧,我也马上睡觉了。”
“你真的没事了?”顾琢成担忧地看着他,眉头深深地皱起来,“别再PTSD了,你们单位有针对这种情况的心理疏导服务吗?”
这个,杨嘉树也不知道,“我明天去问问吧,应该有。”
“自己放在心上,单位没有就去找专业的医疗机构。”顾琢成又看了眼手表,必须要回去了,他喝完杯中的热水,往客厅走,“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杨嘉树送他到门口,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他,“你开我的车,有空再开过来。”
过了几天,杨嘉树接到顾琢成的电话:“去看心理医生了吗?”
杨嘉树正在食堂吃饭,听电话那边环境比较嘈杂,顾琢成应该也刚好在吃饭,“什么?”
他已经完全忘了心理疏导这回事,顾琢成提起才想起来,可是,他好像已经把那场抢劫案给忘掉了——他的工作很忙,昨天又刚跟师父去河北廊坊跑了一个黑作坊的暗访,过程惊险刺激,完全忘了第一天目睹击毙劫匪的恐惧。可是,还是很感动,有人这么将他放在心上,连他亲爹都不能做到——
杨嘉树忽然想起来,好久没有跟老杨通电话了,上一次还是老杨打给他问他钱够不够用。
他立即给老杨打过去,老杨说很忙,讲了两句就挂掉了。他喝了两口汤,思考要不要给章芝仪打一个,这时同事打过来,催他回去剪片子,杨嘉树收起手机,匆匆赶回办公室。
适应了高压的工作环境后,杨嘉树渐渐能把控自己的生活节奏,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工作一开始并不如意,领导很强势,总在开会的时候批评杨嘉树和另外两个新来的记者,说他们干活不积极,动作拖拉,每次交方案都是前后脚拖到最后一刻上交,派给的外采任务完成的也很敷衍,剪片子错漏百出……等等,把他们批评得一无是处。
郁闷的杨嘉树有时候会找顾琢成吐槽,顾琢成的工作非常忙,忙到什么程度,有时候讲电话讲着讲着都会睡着……这时候杨嘉树才敢把自己的喜欢表露出来,他对着话筒轻轻喊顾琢成的名字,倾听他的呼吸,然后闭上眼睛想象顾琢成就躺在自己身边。
通话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顾琢成起床,他开车去公司,趁等红灯的间隙给杨嘉树发微信:“昨天你怎么没挂电话。”
杨嘉树上午一般都在跑新闻,没空看手机,中午的时候给顾琢成回信息:“我也不知道,不是挂了吗。”
顾琢成:“没有,通了一晚上。”
杨嘉树偷笑:“浪费话费。”
“我打的,我的话费。”
“那我请你吃饭好了。”
杨嘉树的工作是调休,有时候会临时安排值班,顾琢成更是工作狂,周末也都在加班,因此能凑到一起的休息日非常少,好不容易能一起休息,他们都会约着出去游玩,爬山,钓鱼,打游戏,或者露营,看展,只要是顾琢成约的,杨嘉树风雨无阻,请假也要去赴约。
——顾琢成到底哪点好?
哪里都好,作为一个朋友来说。
他真诚,热心,无论何时都将朋友放在心上,他回东北老家,会在返回北京的时候给杨嘉树带家乡的特产,去外地,也会捎来当地的伴手礼,他关心你,方方面面,有段时间甚至每天都在电视机前蹲点杨嘉树的节目,如果杨嘉树出境了,顾琢成就会对着电视拍照片,发给杨嘉树,说:“看到你了。”
杨嘉树放大图片,幸好自己专门和主持人同事学过表情管理,没出现什么特别怪的表情,他沾沾自喜:“怎么样,我业务能力是不是见长。”
顾琢成说:“确实,你好像更好看了点。是不是为了上镜去整容了。”
“!”杨嘉树大呼小叫,“怎么可能?我天生丽质好不好!”
“那么冷的天,穿多点吧,看你鼻子都冻红了。”
这是一场户外采访,气温可能在零下十度,杨嘉树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衬得他的脸愈发的白,几乎跟纯洁的雪地差不多白了,因为冷,所以他握着话筒的手都在轻轻发抖,说话的过程中鼻涕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杨嘉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丢脸,怎么说话都不利索了,一定是太冷了……他转头说些不相干的话:“你有没有发现这次采访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琢成没看出来。
“你没发现画面都没动啊,哈哈。这是我一个人去跑的采访,摄影机在三脚架上面呢,哈哈哈哈,画面也有点偏移……估计领导看到要骂了。”
“不会,我觉得很完美。”
“真的假的,哄我的吧。”杨嘉树笑着,心里止不住地冒甜蜜泡泡,“你最近怎么这么有空?工作不忙了?”
“项目做完了,休息一段时间。”
“那可得好好休息,两年了吧,第一次见你连续一周七点准时下班。”
“出来宵夜?”
“我在值班呐。”杨嘉树很苦恼,又失落,“明天还要去上海出差,一周,等我回来你还忙不?”
“不一定。”
“……”真烦。杨嘉树咬紧下唇,有种很强烈的请假的冲动,为什么明明两个人都在北京,见一面却那么困难,他发了一个伤心的表情给顾琢成。
顾琢成说:“我尽量抽时间出来。摸摸头/。”
杨嘉树:“好吧。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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