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烧栗子
周荷庭将车开到程泽身侧,探出脑袋,好奇问:“不愿意听秘密?”
程泽低垂头颅,没有说话。
周荷庭扯扯嘴角,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我以为你好奇心很重,很爱打听秘密呢,为什么自己的秘密听不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程泽眼圈泛红,“周荷庭,适可而止!”
周荷庭冷哼一声:“我管你叔叔忍不忍。”
“程泽,你自己好好想想,都是你爸的儿子,你爸为什么不喜欢你,喜欢你弟弟?你爸之前家暴,酗酒,赌博,为什么现在改好了?”
“因为他,因为…”程泽嗫嚅着唇瓣说不出话。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程富强这样对待妈妈和自己,为什么他又能改好,以慈父的姿态对睿睿?
为什么?
这是无数个黑夜里他不断问自己的问题。
程泽从未对外说过,其实他自卑,敏感,多疑,他所有的张牙舞爪只不过在掩饰。
这一刻,周荷庭将他坚硬的外壳剥下,脆弱的内里一览无余,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好像谁都能踩他一脚,谁都能狠狠嘲笑他。
程泽无比想念盛礼,盛哥总能给他安全感,盛哥了解他的一切,感受他的一切,包容他的一切。
盛礼愿意做程泽狐假虎威的虎。
“我要回家了。”程泽低声道。
周荷庭没有品味到成功的喜悦,程泽的失意,程泽的颤音,程泽的难过……
胸口的郁结没有消减反而越积越多。
看着渐行渐远的程泽,周荷庭觉得,他得抓住什么东西。
周荷庭下车,快步赶上程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认输了?”
这场心灵之战只打了一个来回,程泽就认输了?他凭什么认输?怎么能认输?他要程泽奋力反抗,他要程泽口出恶言,狠狠戳他心窝,然后他再还回去,直至两个人都遍体鳞伤,浑身是血,这样才对。
程泽淡声道:“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分出胜负。”
“懦者的借口罢了!”
周荷庭狠狠甩开程泽的手腕:“我没看错你,原来你真的是土鳖。”
第45章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球场, 周荷庭说着只有程泽能听见的冷言:“你是井底自哀自怜的鳖,只会缩进壳里的鳖。”
程泽攥紧拳头,抬起猩红眼睛瞪周荷庭:“你再说一遍。”
周荷庭不屑道:“不论说多少次都不会改变事实, 程泽,你是土鳖, 胆小的土鳖!”
下一秒,拳头裹挟着风,轰的一声, 程泽一拳挥在周荷庭面门。
这一下用尽了力气,程泽甩甩发麻的手掌, 骂道:“你比我高贵到哪里去?我是土鳖, 你就是乌龟!乌龟王八蛋!呵, 亲妈疯了, 不认你这个儿子,其他的小妈呢, 个个算计你,有妈还不如没妈呢, 而且我爸也比你爸强, 至少不用付超生钱。”
面皮又涨又痛, 周荷庭摸摸嘴角, 轻嘶一声, 很好,流血了, 脸上痛心中却觉得敞亮,他没有擦去鲜血,而是望着程泽。
程泽口出恶言后并不觉得过瘾,反而升起豪情, 他攒着劲,一个俯冲,用脑袋撞向周荷庭的肚子,咚一声,巨大冲击下周荷庭摔倒在地上,程泽因为收不住力气也倒在地上。
草尖细细密密,透过衣服缝隙扎周荷庭的皮肉,周荷庭忽然觉得一切都好真实,真实到十几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周荷庭记得那天是六一儿童节,盛老师给他们出题目,他画的比时蕴玉好,得了盛老师夸奖,他好高兴,希翼回家也得到妈妈的夸奖。
他找到妈妈,发现妈妈在卧室拿着一把刀把玩。
“妈妈,你要削水果吗?”周荷庭问。
黄莘笑笑:“是啊,妈妈想吃水果,却发现水果坏了,妈妈打算把坏的地方削掉。”
“不用那么麻烦的,买新水果吃就好啦。”
黄莘揉揉周荷庭的头发:“你还小,不明白的。”
他确实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总是吵架,不明白家里为什么出现好多外人,不明白爸爸为什么领了许多小孩要喊他哥哥。
周荷庭最终没有得到妈妈的夸奖,他得到了血,好多好多的血,周荷庭摸着脸上飞溅的血液,想,好多好多小红花啊。
爸爸的小红花。
妈妈在狂笑,爸爸在哀嚎,他茫然又无措,身体好像坏了,半步也走不动,可记忆却很厉害,将这一切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你还敢笑?”
程泽怒不可遏,他的话,他的拳头对周荷庭来说难道不算什么?在周荷庭眼里自己是小丑,是蝼蚁,他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起来,我们打一架。”程泽揪住周荷庭的衣领,将他从草地上拽起来。
周荷庭用手背擦净嘴角鲜血,“来!”
这一仗两人都下了死手,拳拳到肉,没有技巧,只凭本能。
苏白远远看着,不知该不该上前阻拦,但很快,他看见程泽倒在地上被周总压制,心中大石头放下,周总占上风就好。
程泽憋得小脸涨红,周荷庭的一条胳膊横在他脖颈,令他几乎快喘不过来气,周荷庭得意道:“认输吗?”
“不,认!”程泽扭动身躯,反手来了一招猴子偷桃。
周荷庭没想到程泽手段如此下流,桃子被程泽抓个正着,程泽重重捏了一下,周荷庭不禁闷哼一声,手下力道松懈,程泽借此滚到一旁,脱离周荷庭的桎梏,随后飞快站起来,又来一招泰山压顶。
形势反转。
周荷庭被程泽压在地上。
程泽知道周荷庭力气大,因此手脚齐上阵,像八爪鱼一般死死缠住周荷庭,他的胳膊箍住周荷庭的胳膊,他的腿锁住周荷庭的腿,他与他的脸也挨得很近,近到可以在周荷庭幽蓝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程泽见周荷庭老老实实,一动也不动,颇为骄傲:“认输吗?”
“不认。”周荷庭低声道。
“好啊,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程泽收紧大腿,用力夹周荷庭,他甚至感受到了周荷庭骨头的硬度。
周荷庭仰着头,毫无反抗之意。
墨发铺在绿茵上,幽蓝的眼睛对上湛蓝的天空,青色的血管汩汩奔流鲜血,它们朝心脏的方向流去。
天空清澈,万里无云。
在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中,周荷庭诡异平静下来,他缓慢眨着眼睛,原来,他的过去也没有多不堪,至少,有人同样拥有不堪的过去。
周荷庭垂眸看程泽。
程泽呲牙咧嘴,企图把自己当成液压机压死周荷庭。
周荷庭忽然笑了,无声大笑,笑容纯粹,似是发自心底的笑,笑够了,他说:“程泽,我把你揉死好不好?”
好恶毒的人!
程泽大惊失色,“那我先把你压死。”
周荷庭手脚皆不能动,但程泽忘了他的脑袋还能动,周荷庭微仰下颌,咬住程泽的嘴唇,这不能称之为吻,挑衅意味更浓,“那我就把你闷死。”
用嘴唇想把人闷死?周荷庭果然没文化,人用鼻子呼吸的好不好。
程泽嗤笑,“白日做梦。”
可程泽忘了还有美梦成真的说法。
周荷庭放软了力道,牙齿从唇边挪到唇瓣,他探出舌尖,轻轻舔舐,程泽在心里咒骂,周荷庭好生歹毒,他想通过亲他,让自己震怒,反抗,从而放松警惕,然后他就能逃脱!
可笑,真是可笑,他堂堂诸葛·程泽焉能中此子诡计?程泽挑眉,用一种了然的神色看向周荷庭,好像在说:你输定了!
程泽脑袋一动不动,任由周荷庭亲,手脚仍牢牢缠住他。周荷庭一改往日做派,变得极具温柔,一口接一口啄吻。
果然如此,诸葛·程泽暗自赞叹自己的智慧,竖子休想用柔情打动大丈夫也!
周荷庭有些诧异程泽的配合,不禁想程泽是否和他心绪一样,心间涌出些微的甜,他想把这份甜也给程泽尝尝,于是他打开程泽的唇齿,欢欣地缠上他的舌头,渡他津液。
程泽怔愣片刻,勃然大怒,好你个周荷庭,竟然水漫金山,看他收了这个孽畜!程泽的舌头也缠上周荷庭的,鼻翼翕动,互渡间,又闻薄荷香气。
清新、辛辣。
周荷庭敏锐察觉到程泽的变化,些微的甜变成如蜂蜜般的甜,粘稠,甜腻。
程泽肯定与他一致,他们皆是彼此特殊的人。
吻变得猛烈,绞得程泽缺氧,鼻尖只能闻见周荷庭的味道。
这下,程泽终于相信,周荷庭真的能用嘴把他闷死。
慢慢的,手能动了,周荷庭拥着程泽将他往自己胸膛按压,似乎真如他所说要把程泽揉死。
隔着两层面料,感受灼烫温度,程泽心知肚明,周荷庭有更强烈的渴望。
周荷庭的唇离开程泽的唇,开始在他的脖子,锁骨处探索,手急切探进程泽的衣摆,指腹在柔软的腰肢摩挲,程泽的手也慢慢上移,捧住周荷庭的脸。
意乱情迷,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程泽隔着水雾看周荷庭,这张脸实在好看,长那么大,他从未见过比周荷庭还好看的脸。
好烦,为什么自己不能长那么帅?
不过,脸长得帅,身材不一定好,上次只看了周荷庭的下半身,他的上半身可没见过呢。
说不定周荷庭没有胸肌,没有腹肌,是个细狗。
想到这,程泽窃窃笑起来。
他胡乱扯周荷庭的上衣,可周荷庭穿的是polo衫,并不好脱,程泽又没有给人脱衣服的经验,扯来扯去衣服竟还结结实实粘在周荷庭身上,他不免恼怒,催促道:“快点把衣服脱下来。”
周荷庭笑:“我不会主动投降的。”
程泽双眼冒火,该死的polo衫,今天誓把你拿下!他誓要把周荷庭白斩鸡般的身材暴露天下!
贵有贵的道理,没等程泽把周荷庭的衣服扒下来,周荷庭反倒把程泽的上衣扒下来了。
当程泽躺在草地上,而周荷庭埋在他胸膛还欲往下时,他忽然反应过来——堂堂诸葛·程泽,差一点,兵败高尔夫球场!
岂有此理!
程泽手探向裤子口袋,按下一个按键。
“滚一边去!”
程泽抬腿踹周荷庭,幸好他悬崖勒马,没中周荷庭的美人计。周荷庭反应极快,一把握住程泽脚踝,问:“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