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简小号
作为领袖唯一的嫡子,民众们背地里给盛少游起外号,亲亲热热地叫他“小王子”。
这一天,翻来覆去也仍毫无睡意,盛少游索性坐起来,打开灯开始读书。
他床头随手可取的书分成两类,工具书和日记本。
在脑部受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盛少游都怀疑自己记忆出错,遗忘了很重要的事。为了避免这类事情再次发生,他重拾了写日记的习惯,并把过去写的所有日记都搬来床头,时常翻阅。
其中有十几篇令他印象深刻。
这十几篇日记隐晦地记录了盛少游的初恋。
准确来说,那是盛少游唯一的一段恋爱。
「他救了我。在海水中,于危难里。醒来睁开眼的那一瞬,我以为自己见到了神灵。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漂亮的人,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害怕。生怕自己不够好,甚至还没想好,到底要如何同他搭讪。」
「他的体温偏低,像太阳尚未完全升起时的海水。皮肤很白,眼睛黑亮,带着水汽的体温熨在我的胸口,却烧出一片剧烈的心跳。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不喜欢他。他实在太美了。」
「今天,我终于闻到了他的信息素气味,是种轻盈的像美梦一样的花香。可惜我分辨不出这是哪种花的香气。真可惜,早知道应该早点同母亲学习一点有关花朵的知识。不过,我敢保证,没有哪个花园里可以种出这样动人的花香。」
「我想要他和我一起走,一起离开这片海域。可他对我说,还未到时候。等我再大一点,我们终会重逢。当我以为这一切只是推脱时,他突然俯身吻了我。脑子里顿时一片浆糊,只记得他很香,嘴唇非常软。事后,他教我说,接吻时应该闭上眼睛,还问我,’喜欢我吗?‘我点头,说’嗯‘。他对我笑了,说:’乖孩子,你没有撒谎。‘孩子?明明他看起来比我小得多。」
盛少游翻看着已经熟读过一千遍的日记,脸上浮出一丝柔软的笑容。
但下一秒,笑意很快收敛。——露台上传来轻微的,滚轮轧过路面的声音。
盛少游警惕地翻身下床,肌肉记忆让他一秒就摸到了放在枕边的枪,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他举着枪退到窗帘后。
那个明目张胆的入侵者非常奇怪,并且似乎并不熟练,他居然站在一个儿童滑板上,试图穿过露台上特地布置过的鹅卵石和花丛。
儿童滑板的轮子被鹅卵石地道卡住,他轻轻啧了一声,动作轻盈地从滑板上跳下来。
盛少游确信自己看到了一阵蓝紫色的电光,从入侵者类似裙子的下摆里漏出来。
为什么这样的白痴竟能避开森严的守卫,躲避安保系统的监察大摇大摆地进到他的起居室阳台?
盛少游微微蹙起眉,警戒心更重。
离开滑板,入侵者在蓝紫色的电光中施施然前进。
盛少游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举起手枪,毫无犹豫地向外射了一枪。
花咏的尾鳍轻轻触地,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飞驰而来的子弹,短短几十分钟内,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陆地的生活,灵活地用电光和尾鳍操控身体,成功地成为了全世界第一条学会直立行走的鱼。
盛少游全然没想过对方居然能躲开这一枪,就在他沉着脸打算再补第二枪时,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按住了。
“盛先生,不记得我就算了,才见面就冲我开枪,好狠心啊。”
低柔的声音自身后贴耳响起,被人以拥抱的姿势轻轻贴住,盛少游甚至可以感到自己的鸡皮疙瘩正一颗一颗地从手臂上立起来。
视野中,刚刚还在玩儿童滑板的白痴已消失无踪,此刻,他的嘴唇正靠着盛少游的耳朵,胸膛紧贴着盛少游的背。说话时,胸腔的轻微震动让盛少游整个脊背都凉透了。
如果这是战场,那他已经死了。
盛少游咬了咬牙,狠狠甩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他转身退开,紧盯着入侵者,举起枪试图再做一次反击。
蓝紫色的电光倏然亮起,一瞬间,握枪的那只手麻到失去知觉,手枪脱手飞出,在空中转了个圈,被对手稳稳地接住。
“真无情。”
盛少游仓皇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的、带着柔和笑意的漂亮眼睛。
下一秒,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擒住,整个人被迫仰面摔到了床上,他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但没来得及做其他反应,便被人一把按住脖子,微凉的手指插进发间,柔软的双唇紧贴上来。
这些年,连手都没和人牵过的盛少游被迫和本该关在展览鱼缸里的美貌青年,接了个湿漉漉的吻。
第102章
水乳交融,唇齿间体温的交换,让盛少游有发热的错觉。
明明他的易感期才刚刚过去,但冷调的兰花香气还是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往一处涌,心神俱摇,蠢蠢欲动。
盛少游自问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可压着他,同他接吻的青年人仿若拉斐尔前派最具影响力的华丽美貌,还是让他如坠梦中。
双手被按在头顶,嘴唇被舔得湿透了,盛少游奋力挣扎,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浑身暖汪汪、软绵绵的。
明显低于常人体温的手掌,欣赏般地划过他的腰间,摩挲着利落分明的腰部线条。
“真漂亮。”花咏舔着嘴唇,满意地说。
“放开我。”盛少游声音微哑,屈起膝盖狠狠撞向他的腹部,却意外触到一片坚硬的腹肌。
顶着这么孱弱漂亮的脸,却有一具如此爆发力惊人的身体。
感受到威胁的盛少游眼神一暗,动作变得更不留情面。
“滚开!”
“不行哦。”花咏再次俯下身,带着低笑舔了舔他的耳垂,“当年不是你说的吗?说想要尽快见到我,要我早一点来。现在,我来了,你却都忘记了。盛先生对我,真的好不公平。”
他语气柔软,带着一丝无奈的幽怨,直白炽热的眼神让人费解,但其中的爱与企图却都不似作伪。
“你答应过要给我一双腿,现在,仍然算数吗?”
给你一双腿?
这条大半夜潜进人房里,实施X骚扰的鱼,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给我吧。”他低下头,又来向他索吻。
“滚——唔。”
盛少游的睡袍长度适宜,下垂时,刚好可以盖住脚踝。深灰色的真丝睡袍罩在身上,贴合收束出他宽实的肩和紧窄的腰,严密交叠的领口和紧紧系着的腰带,令他哪怕在睡眠时间,也仍旧得体、稳重,一丝不苟。
可那条多少有些变态的鱼,用应该拿去炖汤的尾巴,灵活地掀起了丝绸质地睡袍的下摆,不请自入,轻蹭着他光裸的小腿。
“答应人家的事,怎么能就这么忘掉呢?”
随意作乱的一双唇贴着盛少游的下巴,一路吻到脖子,衔着他的喉结,拖长语调同他撒娇:“盛先生,快点记起来,好不好嘛?”
好个屁!
妈的!
这是什么情况!?
盛少游从出生现在都没吃过这样的亏!他居然在自己的卧室被一条鱼给X骚扰了?!
记起来?记起什么?
冷调的兰花香像提醒,又似引诱,幽幽地萦绕在鼻间,缠着他,磨着他,教他浑身无力。
那条鱼尾狡猾得很,滑溜溜的触感,让盛少游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他好像迎来了一次不太一样的易感期。
……
陌生的战栗,恼人的欢愉。
盛少游扬起脖子,恶狠狠地骂:“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只喜欢盛先生的那种。”花咏理所当然地作答,白皙的指尖触上盛少游隆起的眉心,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怜的盛先生,怎么还想不起来呢?让我帮帮你吧。”
他偏冷的音质,配上绵软的语气本该违和,却因轻微的促狭笑意显得含混,十分动人。
指尖闪过一道明亮的蓝色焰光,如传说中的魔法,光晕急速地钻进盛少游的眉间。
失去的记忆像枯死的树,电光火石间,说是枯木逢春也不为过。
感官被无限放大,唇齿相依的感觉过于熟悉,在兰花味的香气中,盛少游的思绪开始飘忽,脑子转动极慢,尘封已久的画面戏剧般,一幕幕地飞速略过。
“是你救了我?”
“你是谁?尾、尾巴?——人鱼?”
“你有名字吗?”
“你好漂亮,有一张连花见了都要咏叹的脸。不如,就叫花咏吧。”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实话是,我一点也不喜欢海,不喜欢度假,更不喜欢我父亲带来的那个Omega。但这一趟,我来得很值,因为遇到了你。”
“花咏,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那就跟我走吧。”
“好吧,我懂了。你还不能跟我走。因为,你有你的王国,有你无法抛弃的拥护者们,有病危的王父,还有另外十几位虎视眈眈的王储。好吧,我等你,花咏,我永远等你。等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王位,别忘了早日把我期盼的珍宝送到我面前。”
“听说你们人鱼也能拥有双腿。只要获得心爱之人的**,就能幻化出双腿,是吗?”
“好,等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我会送你一双腿。”
“别让我等太久。”
......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炽热、缱绻、迷恋、不舍。过去种种,如烟花般在眼前绽放。
盛少游的眼神变得柔软,脸上多了几分迷茫和不确信。
花咏刚松开按着他的手,他便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他的脸颊,梦游般地问:“你——终于来了吗?”
“嗯。”花咏温柔地同他对视,深色的瞳孔里,有着无限的爱与纵容,他轻轻地说:“我来了,虽然你早就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来了。”
“花咏,我没有——”
“不重要。”他低头安抚般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知道你一定也经历了一段辛苦的日子。但已经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
盛少游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得俯下身,两人的面颊贴得很近,笑着问他:“人鱼先生,你预备怎么保护我?”
花咏又笑了,神色却很认真:“我会让所有忤逆你的人,都得到惨烈的报应。”
“花先生可真是残酷的神。”
“不是。”花咏用鼻尖蹭他的脸,“我是心软的神。”他说,“非常心软,所以招架不住某人说过就忘的’请求‘,游了上万海里,穿过了大半个地球来见你。”
“然后在靠近海岸线的地方被鱼叉打中?”说到鱼叉,盛少游突然想起他尾鳍上的伤,想起花咏曾与他分享过,尾巴尖是他最软弱的地方,一旦受伤会因为剧痛而无法动弹。
盛少游顿时没了悠闲聊天的心情,他推开花咏,掀起被子试图检视他的伤口。
花咏也不拦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躺着,任由盛少游面露焦色,仔细地扫视他的下半身,焦灼的眼神滑过他卷成S状的鱼尾,最终落在他受伤的尾鳍附近。
血已经止住了。
那被钢针刺穿的地方,只剩下一点皮肤愈合的痕迹,却还是让记起一切的盛少游呼吸困难。他得很努力,才能忍住把胆敢拿花咏做实验的专家就地正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