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始于夏日 第72章

作者:它似蜜 标签: 近代现代

“出去?出去被警察抓住,然后死在监狱里?”

“你可以请最好的律师,打上几年官司。”

时绎舟笑出了声,“大哥,这可不像你该说的话,像我这种坏东西,在你看来……不就是该死?”他远远地蹲下身子,细细地眯着眼,“你过来这里,可是抱着死的决心吧,带着你的宝贝,还有你养的一大群狗,随随便便走进我低级的圈套,为了几条素不相识的烂命,你没办法,你不能自己活让他们死,你可真是活菩萨啊。”

“我更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时湛阳把手插进裤袋。是邱十里塞御守的那个。

“啊?我们有什么问题?活菩萨觉得自己可以救人,我就让他救成功咯,我这次也没有反悔吧,”时绎舟慢慢地点着头,“哦,对了,耳钉我还戴着呢,你一直有机会直接杀掉我,放着不用就是为了过来和我聊天?我不信。”

确实不是,邱十里心想,这个办法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怕你横死洞中你那些喽啰鱼死网破地撕票。

“跟我出去吧。二弟。”时湛阳冷冷地说。

时绎舟也突然没了扯淡的耐心,拔枪冲着时湛阳的方向,同一秒,两个枪口也对准了他。

邱十里只觉得手臂有千斤重,眼前更是暗得像地狱,但他还是瞄准了,并有信心一击即中。

然而他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时绎舟几乎在狂笑,一步步往石柱边上挪动,“我们还真有默契!来,开枪啊,ナナ小朋友,快点开枪!你大哥是不会开的!他就是这样,该狠的时候偏偏像个女人!伪善!当然他开了也是死!我也是会打枪的!”他上下挑着枪口,嘴里模仿着出膛的声音,“哦,如果你开了,对着我,我也开了,对着大哥,我们都死了,你活着。哇,这样比杀了你更爽,对不对?”

这时耳麦响了,“我开!我开!”老K的嗓子压得极低,时湛阳和邱十里却都听得清楚,他就这么躲在阴影里,“三、二、一!”

枪声炸响,邱十里本能地向时湛阳扑去,几乎是同时也有另一声枪响,来自流沙对面——那子弹竟擦过他,还是落在了时湛阳身上。

他们谁都没有快过子弹的本事。

邱十里甚至没空去看大哥哪里受了伤,时湛阳也没空去顾及,两人瞬间爬了起来,密集的枪声连着串儿爆起,时绎舟躲在石柱后面,并且有两把手枪,而他们这边没有任何阻挡,老K也停止了射击,邱十里怎么叫都不回。

“请求支援!Brad!Brad!”邱十里又夹着耳麦吼。

竟没有回应。

只有巨大的枪声如同玻璃罐里的弹珠,在这方圆洞穴中失控地滚动炸响。准头摆在那里,时绎舟再有死角去躲也还是中了好几枪,他逃往洞穴另一端的路也被子弹的射程封死了,他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叫,“你永远洗不白的,时湛阳,永远,你别做梦了!”他竟随手丢了两把手枪,颓然靠在石柱背面,“时家就是个鬼窟!我就是你最难洗掉的污点!”

“闭嘴!”时湛阳又换了一个弹夹,他左胯正在冒血,半边裤子都湿透了,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被巨大的愤怒充满,子弹擦着石柱的边往时绎舟身上弹,每一枪都狠绝,那石柱甚至都染了红。

“该结束了!”时绎舟居然自己爬了出来,低低地伏在地上,大笑着,笑得泪流满面,他好像已经死了,“时湛阳……大哥!很多很多年!我和你的问题,都该结束了,在这一天就很好!很好!”

邱十里的呼吸已经跟不上射击的节奏,身上也有几处擦伤,正剧痛着,更被那些鬼话刺得生疼,还是打中了时绎舟的肩膀。子弹没了,他正要换,被枪声震得嗡鸣的双耳忽然听到极其细微的声响,有节奏地从后方通道中传来……

定时炸弹!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爆炸声已经响起,那不是完全的爆炸,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闷着,得到了一定的缓冲。然而一切还是都碎了,狭窄的闭塞空间内,石块崩落,沙土四溅,天地都被撕扯,而他被及时压在地上,被时湛阳严严实实地挡着,而时湛阳此刻一动不动。

有血,滚烫的,流到邱十里的腿上,又刹那间顺着他的腿流了一地;还有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明亮的,正对着他,里面蓄着的潭水烧沸了,开始跳动了,黑得像是浓缩的血……潭水在说,我好疼!我疼!

“哥……哥!”邱十里不能动,他也疼着,疼得要死了,他目眦欲裂,他哭喊,他好比一头野兽,或者一个哑巴,他在这哭喊中用一秒就失去了物种和定义。

而那双眼睛还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任何遗憾抑或忧伤的神情,温柔得仿佛在道歉,在无奈地,轻轻地和他说着话,随后便缓缓地闭上了。

第三十九章

时湛阳就那么靠在邱十里身上,脸颊贴着脸颊,如同以往,有时他们拥抱,有时他把邱十里压着往床上一倒,摁着他,搂着他,“我好累啊,ナナ让我抱抱。”总是念念有词。

可邱十里现在听不到大哥说累,他如同躺在深渊下的深渊,抽搐般喘着气,颤抖着抬起手,摸到呼吸,却又像是被烫伤了,所有疼痛都堆积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强迫自己环顾四周,来时的洞口已经被堵死,碎屑还在七零八落地掉着,随时可能有第二次大型崩塌,邱十里咬着牙,他被粉尘呛得呼吸困难,还是集中起全部精力,两手护在时湛阳背上,把那些碎石都拂落。

接着,他又撑着大哥的肩膀,侧挪着身体钻出来,搬开压在大哥腿上的石块,快速把他推到洞壁边缘一个暂时安全的死角,掏出随身的止血带给他绑上,又脱了西装外套,扯下半截衬衫塞入他左胯上的枪口。这只能暂时起到一点止血的作用。

要出去,不能在里面等死……不能!他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样一个念头,看准了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七分,他又站直了身子。

满身都是血,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时湛阳的……他低下头意图把思维冷静下来,一眼就看见地上有人的碎肉,量不小,邱十里认得那半只手上的方片文身,是老K。

老K方才迟迟不回应他,八成是先于他听到了倒计时,并且找到了炸弹的位置。

老K用自己的身体挡了炸弹。

否则,凭这山洞石质的风化程度,坍塌是绝不会留给他们容身的缝隙的。

就像时湛阳也先于他听到了声响,意识到了炸弹的存在,才在他做出反应之前,挡住了那些锋利的乱石。

邱十里用两秒钟想明白了这整件事,可他现在没工夫,更没资格去悲痛,从崩溃到极度的冷静,这种转变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是被地壳压缩的滚烫岩浆,是被干冰冻裂的玻璃容器。

他注意到,流沙对面的洞口没有坍塌,流沙上皮筏还在,于是他就踉跄着跑过去,顺手朝正欲爬走的时绎舟身上又开了两枪,都没中要害——邱十里绝不要他就这么轻松地死。

时绎舟再次倒地,邱十里则把皮筏拖回来,小心翼翼地将时湛阳抱了上去。

他拖着皮筏走,也拖着时湛阳,力气倒是不成问题,他从没觉得大哥这么轻过,瘦得好像一把骨头,不过滑过流沙的时候还是费了大劲。他只能匍匐在上面,从后面把皮筏往前推,脆弱的平衡仿佛随时会被打破,流动的沙波仿佛随时会将他吞噬。

邱十里没有感到恐惧,只是近乎魔怔地想着太慢了,太慢了,自己怎么就不能再快一点,他的心里似乎只剩下恨这一样东西了。不断地向自家队伍发出求助消息,几乎咬着耳麦,他告诉他们有另一条路,传达出去了吗?信号太弱,太不稳定。邱十里也看不见那洞口哪怕一丝的光线。

最终他成功到达了对面,皮筏被他推上去,他自己也站到了实地上。时绎舟还趴在那里,徒劳地向前蠕动着,却几乎是原地乱滚。邱十里拎起他的领子,“出口在哪!”他把枪口捅进他的嘴巴。

“带我走,带我走……”时绎舟嘴唇抽动,细听才听得出是这么一句话。

“你他妈先指路!”邱十里吼道,拽着他往洞壁去,发电机被压烂了,灯只剩下一盏,正在乱颤着明灭,什么都看不清楚。走过半圈,时绎舟指了一处,邱十里把他扔在地上,照着那墙面踹了一脚,果然有松动。

他又接着去踹,又去用手和枪托砸,又用自己去撞,石头掉了一块,这是临时堆起来的,邱十里继续撞,随后整面石壁都倒塌了,他又把碎石都搬开,露出一个空洞的出口。

时绎舟立刻就想往外面爬,也不顾满地崩的都是割人的石块了,邱十里却一把按住他,骑在他开了血洞的腰上,“哈哈,哈哈……”也不知哪里来的血,又把邱十里的眼睛蛰了,他看什么都是暗红,却笑着,“我不杀你。啊?你哭什么啊?”

话音刚落惨叫就爆发了,一把匕首,长度不过二十厘米,刃也是薄薄的,窄窄的,竟能那么干脆地断掉一只手。

邱十里躲过往脸上喷射的血柱,把断手扔了,毫不犹豫地,又把时绎舟的另一只手一刀钉在地上,钉得又快又深,刀柄都快碰着手背了,刀刃和石头磨出刺耳的响——十七岁那年时湛阳送的刀子,此刻穿透一只手掌的血肉,插入石缝至少十公分。

并无卷刃。

时绎舟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地方,除非他还有力气咬着刀柄把那匕首从石头里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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