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困崽
微信消息框不断地弹出来。
<熠辉,你买的多久的机票?>
<怎么不接电话?>
<一直忙线。>
<你爸爸除夕前一天的飞机,除夕当晚有个酒会,你一定要来参加。>
宁熠辉冷着脸看着消息,心里涌上一阵烦躁,他把女人的消息设置成了勿扰。
“感觉这种金鱼都是有问题的,可能我年没过完它们就没了。”
<说不定真是。>
“话说你朋友都不回家过年吗?一直住在你那?”
<暂住,他回的晚,家里有事。>
“好吧。”
<你现在在干嘛?>宁熠辉撑起身,去摸旁边的打火机,他把烟叼进了嘴里。
“我吗?和你聊天,抽烟,你呢?”
<我也是。>
“什么?”
沈之行说完这句话,突然听到一直安静的耳机里传来打火机掀盖时“啪”的一声。
<和你聊天,抽烟。>
“你开麦了?”
他听到对面又嗯了一声,没有其他说话的声音。
这短暂的沉默中,只有火苗燃起的轻微噼啪声。
两个人一下都没说话了,在黑暗的房间中,手指夹着香烟,唇齿间的烟雾像是伴随着彼此的呼吸声交错,在手机的麦里被无限放大,在彼此空旷又静谧的房间里响起。
每一丝伴随着微不可察的电流声的呼吸,都随着抽烟时的吐息像是喷薄在彼此的耳边。
呼吸交融,混着烟雾散开,就像他们在此刻面对面的在一个空间里,似乎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对方。
“你为什么不继续说话。”沈之行率先打破了平静,他觉得心脏突然间变得难以负荷。
<想听你说。>
沈之行深吸了口气:“你不想说点什么?”
<我想说,但怕你不敢听。>
“你要说什么?”沈之行莫名的有些紧张。
宁熠辉舌尖抵着烟,随后含住深吸了一口,把烟裹进了肺里。
一直以来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在这一秒像是消失了。
烟抽多了,也是一件让人上头的事,思绪会变得朦胧,空白的放空里又好像夹杂着几分清醒。
宁熠辉指腹摩梭着烟蒂,对面的呼吸就这样起伏地缠绕在自己耳边,遍布整个房间。
<好像在接吻一样。>
第32章 新年快乐
沈之行的脑子“轰”地一声,像是在骤然间爆炸了一般。
一时之间,他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兴许是晚上散步吹了寒风,就连现在脸都开始变得滚烫。
他就这么屏住呼吸,听着对面抽烟时的吐息,感觉对方喷薄出来的热气就像洒在自己耳边,一句话就让他代入了两个人直接的距离。
沈之行心脏七上八下的,有一瞬间沉甸甸到快要承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重量。
<为什么不说话了?>
<嗯?人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沈之行开口时气息都不稳,“你……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感觉你的呼吸离我很近,就很像……>
“像……什么。”
<像你在我面前。>
沈之行烟都吐不出来了,此刻只想出去夜跑冷静一下。
“幺儿,睡没得?”
外面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几乎是立马把沈之行立马拉回了现实,他吓得手一抖,给挂断了电话。
“没睡。”他把烟按灭,快速走过去开门,“咋了妈?”
“又抽烟,你脸咋这么红哦,发烧老?”崔秀勤伸出手就摸了一把他额头,“你老汉儿喊我把这床毯子拿给你盖jio,晚上冷得很。”
“哦哦要得。”沈之行接过了毯子。
崔秀勤离开时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没发烧?咋会这么红?”
“真没发,可能晚上吹了冷风。”沈之行非常不自然。
“哦,那你睡吧,不过我猜你睡了一下午,估计也是躺着玩手机。”崔秀勤边说边合上了门,“不准再抽了。”
等门彻底关上,沈之行才松了口气,他重新拿起手机,本想解释突然挂断的事,结果却发现对面没再给他发任何消息。
<刚刚我妈来了。>
<你睡了吗?这么快。>
<好吧……晚安。>
沈之行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抱着手机重新躺回床上去了,本来闭上眼睛想要入眠,结果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睡着。
他在被窝里,偷偷地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了对话框,把那句<好像在接吻一样。>就这么轻轻摩挲着屏幕看着,一直到脸上又有点发烫的趋势,才赶忙锁屏,然后咳了两声紧闭上双眼。
宁熠辉一根烟抽完的时候,尼古丁的余韵后脑子里只剩浑浊的混乱。
尤其是软件里的电话突然挂断的那一刻响起的“咚”,他大脑也像被钟“咚”地撞了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大概也是疯了吧。
宁熠辉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自己会就跟着氛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那句话……他深吸了口气,捂住了眼睛。
窗外的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夜晚静悄悄的,过年的b市几乎看不到多少本地人在,就连他们这栋楼很多人也都离开回去。
他一直都觉得孤独,尤其是看着周围每个人都对过年回家这件事感到兴奋时,就尤其孤独。
在海外的十年,他也孤独,但至少有一起过年的朋友们,还能聚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着不想回去。
他不喜欢宁涛,那里也从来不像个家,虚情假意的问候里,宁熠辉比谁都清楚后妈最怕他回去。
那个地方早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从老人死后。
而今晚他看着对面发来的一张张照片,听着对方兴奋的分享,那些和家人在一起每一个幸福的时刻,都像是他曾经小时候的幻想。
宁熠辉最开始觉得沈之行这样装的人,自卑可怜又虚荣。
但他现在却却觉得,这种人被爱包围的人,底色至少是强大的,表面被伪装包裹着,内里却并不腐朽。
他看着手机上对面发来的信息,却不知道怎么回了。
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整理情绪,自然的,他也没有办法再回到方才的氛围里。
窗外好像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宁熠辉就这么靠在床边,直直地看着窗外抽烟,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终于按灭了最后一根烟。
不自觉地抿了抿双唇。
除夕当天的飞机上,上座率低的可怜。
中午的餐食发来的是一盒饺子,餐盒里还装着横批一样的祝福“平安喜乐”,看到喜气洋洋的包装时,宁熠辉才有一种终于过年了的感觉。
a市非常的冷,拿完托运行李出去打车时,寒风刺骨,和b市的阴冷完全不一样,雪不停地下着,还有很多积雪已经被扫在了道路两旁。
宁熠辉已经很久没见过下雪了,因为旧金山的冬天是连绵的雨季。
十年前的记忆里好像还有皑皑的白雪,只是年少时跟着离开之后,对这座城市和冬日的记忆也像按下了暂停键。
一个人打车回去的时候,道路畅通无阻,再也不是在导航上走红地毯,三个小时也开不到目的地了,和b市一样,大部分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
到家时,是妹妹给他开的门,开门的时候神情漠然,见了他也只是非常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哥。
“熠辉,回来了呀。”
倒是里面的女人闻声立马殷切地站起身往门口走。
“嗯。”
“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机票都不发。”
“发了的。”
女人笑着的脸僵了一下,然后又装作才发现的样子去看手机:“要过年了,忙的事多,可能没注意,我看一眼啊。”
“他没回来吗?”宁熠辉没在意。
“你爸吗?没呢,他要到晚上才回,回来就直接去酒会。”女人拨了一下耳发,“你行李怎么就这么点?”
“我初二就走。”
“初二就走?”女人佯装意外地捂住了嘴,“怎么才呆这么一会儿,你好不容易过年回家,一家人难得能聚一下。”
“还有事。”宁熠辉有点累,他现在就想吃口热饭,“刘姨在吗?”
“在,在午休呢。你饿了吗?”女人哎哟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你今天飞,早知道中午该给你留口热饭,我去把刘姨叫醒,把中午剩的那汤再给你热热。”
“谢谢不用了。”宁熠辉拉着行李回了房,“好像不饿了。”
外面的人尖锐的声音还在那里这怎么行呢,但是宁熠辉已经合上了房门。
房子里虽然也有暖气,但宁熠辉还是觉得很冷,房间和他离开前好像没什么区别,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小时候得过的奖贴在墙上,床也没铺,什么都没有。
他从衣柜里把床单弄了出来,被子也自己重新套了一遍,结束了才躺下,打开了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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