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跃
他接过简澄阳的电话,眉梢微不可闻地拧着,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什么事?”
“大哥,我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别告诉我你没看手机……”
简澄阳宿醉后的声音粗哑沧桑,秦弛面无表情调低手机音量,淡声嘲讽:“哪里来的鸭子。”
简澄阳少有的没跟往常一样怼回来,而是继续说话:“那什么,把许颂的微信推给我,我问他点事儿。”
“……”
简澄阳:“喂?听见没?快点,我有急事……”
“什么事?”秦弛冷声重新重复了起初的问话。
简澄阳没答,只要他把许颂的微信转过来。
秦弛单手扶着鼠标,视线从购物网页中露骨的服饰扫过,淡淡道:“没事挂了。”
简澄阳靠了声,骂秦弛过河拆桥。
模仿他的告白手段就不说了,他好歹还教了秦弛如何堆雪人哄许颂开心,结果现在他有难,对方连电话都不接。
秦弛虽然说挂了,但手指却没有按下挂断的意思。
他十分敏锐地推测简澄阳找许颂跟许颂今天忽然提前一个小时去学校有关系,所以耐心等简澄阳说完话,才漫不经心提醒:“什么事直接说,我代为转达。”
简澄阳啧了声,手压着昏胀地太阳穴,只能先跟告诉秦弛:“我刚刚一觉醒来发现凌航忽然在微信上骂了我一顿,还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都删除拉黑了,我现在找不到人,你把许颂微信推过来我先把事情问清楚……”
“你们分手了?”
秦弛漆黑的瞳孔中深不见底,紧紧注视着许颂的聊天框。
简澄阳说话的声音一顿,想起那段近一个小时的通话记录,他并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才导致凌航骂完他sb之后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了。
简澄阳最后的记忆是身边人指着他的手机说有人打电话过来,再往后的事情他便真的回忆不起来,他喝断片了。
简澄阳想到这里就懊恼不已,揉着发痛的眉心诚实地答:“我不知道,所以才需要找许颂问问……”以许颂跟凌航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说着,简澄阳愤恨地低骂了一声,“李颉一直求我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家里最近跟李家有合作,不好拒绝,谁知道这个暴发户把朗姆和白兰地混在一起当啤酒喝。”
言归正传,简澄阳咳了声,再次道:“这事一来二去说不清,你还是把许颂的微信发过来吧……”
话未说完,秦弛冷冰冰的嗓音从听筒中无情的传过来:“你的事情自己解决,他没时间。”
话毕,通话便挂断了。
简澄阳简直气得不打一处,对着秦弛的微信怒骂了十几条,最后只能继续借程匀深的手机给凌航发短信。
秦弛将手机啪地盖在桌面上,脸上的神情近乎冰冷,视线挪道书桌边上的相框中,锋利的眼睛带着微微怒意。
相框里,许颂趴在桌面上,胆小地露出一双乖顺的眼睛,整人无害而脆弱,看得秦弛牙根微微咬紧。
他皮笑肉不笑地想,看来许颂又撒谎了呢。
……
晚修放学,室外的气温更低了。
二中只有夏秋校服,学校平时规矩多,即便是冬天,在校园里也得套着校服外套。
秋季外套薄薄一层,许多学生往衣服里塞卫衣毛衣厚外套,将校服外套撑得又大又蓬。
许颂里头只穿了两件长袖,从课室出来,手指揣在兜里,被走廊的寒风吹得透心凉。
凌航出来看见了,转头把课室柜里的备用外套翻出来塞给许颂,没好气说:“月底降温快,你这几天穿这么薄真的不怕冷吗?”
许颂左右观察了下,确定晚修放学时间没有老师抓仪容仪表后,才安心地窝进凌航的羽绒外套里,小声说:“新外套还没到,旧外套都穿不上了,只能先忍忍。”
许颂高二下学年才开始串个子,原本从矮矮的一六七硬是串到了一七八。
“那就先穿你哥的嘛,你哥的总穿得下。”凌航将他脖子边的领子捋直,揪着他朝楼梯走。
许颂穿得圆滚滚的跟在凌航身后,声音在热闹的楼道里很清润,“他的衣服都带走了。”
许颂以前冬天其实经常穿许祐的衣服,但都是对方穿剩下、不想要的外套、卫衣。
许祐偶尔会追求时髦,穿过一个冬天的衣服下一个冬天便不想再穿了,于是许高富索性让许颂将那些衣服继承了,反正许颂对服饰没什么要求,穿着舒服都能接受,正好省了一份花销。
不过许祐上大学后衣柜搬空了,这也就导致许颂的衣柜里衣服减少了许多。
他长高之后能穿的衣服寥寥无几,于是降温后,李洁给他重新买了几套衣服,只是物流比较慢。
凌航闻言疑惑地啊了声,说:“为什么?最后不都要带回家的吗?”
许颂说不知道,但其实知道一点。
他跟许祐住在一个房间里,做什么都能互相注意到,小时候还好,长大后变得就很不方便了。
特别是许祐上高中之后,对跟许颂共住一个房间更加不满,曾对着初二的许颂开玩笑让他去杂物间住一晚试试看行不行。
就算许颂说行,李洁肯定也不会同意,所以许祐心里一直很不满。
考上首都之后,节日长假除非必要几乎都不回家,暑假回来也是三两头往朋友家跑,却从来不带朋友到家里做客。
因为许祐觉得成年还需要跟弟弟共住一个房间很丢脸。
许祐完全继承了李洁和许高富要面子的基因,他觉得呆板老土的许颂会让他丢脸,所以初高中时在外面见到许颂从来不愿意打招呼,也不愿意让许颂被身边的朋友认识。
不过许祐的这些行为许颂都可以理解,毕竟他身边除了凌航,挺多人不喜欢跟他玩的……
许颂边走边想着,旁边的凌航忽然拍了下手,侧头看过来好奇说:“你哥在首都读哪个大学来着,B大还是R大?”
许颂闻言步伐缓慢了些,大脑反应了两秒才道:H大。”
说完他后知后觉感到紧张,问凌航:“跟A大不近吧?”
凌航在首都旅游,还逛过不少大学的校区,于是继续问许颂知不知道他哥在H大哪个校区。
许颂说了后,凌航才道:“秦弛应该是跟简澄阳一样在A大主校区,和H大分校区那边离得可远了。”
怕许颂担心,他还继续说:“而且他们就算离得近也不一定能够见着,就算见着了也是陌生人擦肩而过呀。”
第22章
许颂的心闻言短暂地安定下来,觉得凌航说的话不无道理。
他揣在衣兜的手指暖洋洋的,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松了。
凌航并肩走在许颂身旁,带着担心靠在许颂耳朵边又道:“但我还是觉得你跟秦弛网恋不太靠谱,最好还是趁早挑个好日子把他甩了吧。”
许颂耳朵被凌航的气息打得很痒,他半张脸埋在羽绒外套领子下慢吞吞地点头。
凌航见状才放心了些,然而刚踏出校门便看见许颂从书包翻出手机像往常一样准备给秦弛拨电话了。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提醒许颂应该对秦弛得寸进尺的行为感到警惕,至少不要让秦弛把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霸占了。
许颂也觉得自己对秦弛的陪伴太过依赖了,应该适当地开始戒一点,但假如现在突然不给秦弛打电话了,对方肯定会生闷气,所以许颂的动作有些犹豫。
凌航并不是要许颂立马就跟人摊牌的意思,只是想让他不要那么被动,但就是这犹豫的几分钟,秦弛的电话直接拨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秦弛二字在路灯下异常耀眼,刺激着心照不宣密谋的两个人。
许颂有些手足无措地抓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通秦弛电话,最后还是凌航回过神,让许颂先把通话接了。
许颂接通电话后,先入为主地软声喊了句哥哥。
无辜温顺的声音令另一端急躁了近七分钟的秦弛气焰燎得更高。
他脸上的神情近乎阴郁,说话时却只能压制着愠怒的脾气,伪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颂颂今天放学好像忘记打电话过来了。”
许颂心虚地看了凌航一眼,低声说没有,现在才刚从学校出来。
许颂虚浮的语气几乎漏洞百出,秦弛联想到简澄阳下午那通电话,手指在许颂的照片上反复摩挲,像是预料到了什么,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酝酿着意味不明的风暴。
耳机中突然陷入安静,让许颂心里有些打鼓,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谎言被戳破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秦弛善解人意的声音。
“这样吗,看来是我误会颂颂了。”
明明是跟往日一样温柔的腔调,许颂却莫名心悸了下,仿佛昭示着什么不安似的,但事实上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带过去了,秦弛跟往常一样陪着他放学,偶尔才会传来温声的话语。
对方似乎在办公,键盘敲击声很明显。
许颂一路上记着凌航的提醒,脑中一直斟酌着怎么跟秦弛说出口。
如果说许颂对秦弛的依赖性很强,那么秦弛的控制欲也低不到哪里去,不过许颂从来不觉得那是秦弛的控制,他只以为对方比较粘人而已。
回到家,许颂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告诉秦弛他不想再一直开着手机保持通话了,觉得这样很奇怪。
“颂颂只是觉得奇怪么……”
秦弛声音低低的呢喃,而后温柔的嗓音重新传入许颂耳朵,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这并没有什么,颂颂习惯这种感觉就好了。”
如果是往常,许颂半推半就地就妥协了,但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摆脱对网恋的依赖,态度便没之前那么软绵了,带着坚持道:“我不想这样,哥哥。”
秦弛的周遭的气氛仿佛被怨念凝成了冰雪,他的下颌线条紧紧绷着,冷峻的侧脸在灯光辉煌中竟然显得有些阴森。
“是么。”
他的气息轻飘飘的,散发丝丝缕缕的凉气,仿佛能从话筒中传过来将许颂包裹,“那颂颂想要如何呢。”
许颂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觉得后背有些冷,他这几天穿得太单薄,已经有了着凉的架势。
他慢吞吞将自己钻进被窝里,有些费劲地思考着。
如果完全不跟秦弛通电话,他舍不得,但如果很经常跟秦弛通电话,那戒起来就没效果了。
秦弛耐心等了几分钟,在许颂焦头烂额的思考间,又忽然说话了。
“颂颂真的不想跟我通电话吗?还是因为凌航跟简澄阳分手,颂颂害怕我有问题呢?”
秦弛直白、准确的问话将许颂打得猝不及防,将他正在思考中的大脑完全打乱了。
他心跳节奏随着这一刻开始加快,仿佛要从薄薄的胸腔跳出去,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
他既因为心事被戳穿感到紧张又对秦弛是否在准备摊牌而感到恐慌。
许颂有时候真的很笨拙。
面对这种情况,他为了稳住气氛,让自己强行开口说话,然而嘴巴磕磕巴巴否认的模样反而像是心虚坐实。
许颂感受着不断跳动的右眼皮,手指微微攥紧被子,学着网上的语调张了张唇,又软声喊了一声哥哥。
沉默的秦弛这时终于有了回应。
“颂颂有时候真的很喜欢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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