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寝室 第75章

作者:金腰带 标签: 近代现代

  贺氏的少东家会纡尊降贵出现在这场生日宴,除了跟岑近徽那一层同窗的关系之外,或许另有原由。

  “你的礼物送出去了?”贺昀祯将那块方巾叠成规矩的正方形,柔软的丝绸质感抿在指尖一点点的蹭着谢吟池细嫩的肌肤,他毫不避忌那些窥视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同谢吟池说话。

  谢吟池咬着唇应了一声。

  “怎么一脸不高兴?因为衣服弄脏了?”贺昀祯借着擦拭的功夫,悄悄捏了一下他的脸,却没能逗得他有任何情绪变化。

  谢吟池摇了摇头,“我们先走吧,有点困了。”

  如果不是因为谢吟池,贺昀祯也不会在今天这种场合露面,他听到谢吟池想要离席,不觉得奇怪,直接说了声好。

  其实现在时间也还早,谢吟池找的接口也很拙劣,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心情不佳。

  谢吟池一直都有些举棋不定,特别是在今天这样至关重要的时间节点,其实他也可以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能安稳的熬过今夜。

  开诚布公,风险到底还是太大了。

  他不能确定一但开始话题,那么接下来的谈判过程中,是否会出现不利于他的变化。

  谢吟池摇摆着,直到汽车缓缓使出令人目眩的环山公路,他都没有想好要不要说。

  车一直开到学校门口,以这辆车的车牌是可以直接开进学校里的,但贺昀祯只是让司机在门口停下。

  贺昀祯征询谢吟池的意见,问他是想要下去走走,还是让车送到寝室楼下面。

  “就在门口下吧。”谢吟池说。

  下车的时候,贺昀祯将车里的大衣拿出来给他披上,又帮他把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固定好。

  风迎面吹过来,谢吟池不觉得冷,只感觉被空调吹的昏昏欲睡的感觉减轻许多。

  两个人并肩走着,这个点学校的主干路上也没有多少人,但贺昀祯怕他介意,故而没有讨嫌的去牵他的手。

  大约快要走到后街的时候,谢吟池却轻轻拽住了他西装的袖口,弯曲的指节抵住他的手腕,传过来一点凉意。

  贺昀祯偏过头看向他。

  良久之后,才等到他开口。

  “对不起......”谢吟池声音变得很哑,眼睛里也蓄着满满的歉意,他小声道:“我看到那张照片了,你应该会很介意吧,不要憋在心里......你可以骂我的,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第86章

  谢吟池向贺昀祯道歉的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免有些矫情的想着,他自己也知道贺昀祯不会真的指责他,如果贺昀祯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排解,也不会遮掩着等到今天。

  贺昀祯应该也不是想要等他主动坦白,而是根本就不想这件事情再展开讨论。自欺欺人和自我蒙蔽对谢吟池来说是脚底下踩着的一块定时地雷,挪开脚会被炸,站着那里干等着也还是会被炸。

  可惜这些东西是谢吟池既明了自己的歉意之后才悟到的,因为他没有在贺昀祯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就那样静静地等他把话说完,而后不在意的勾了勾唇。

  贺昀祯很喜欢笑,看似温和却不易亲近,斯文俊朗的外表下,敛蓄着一颗骄傲的心。难怪他于名利场中也有着一种矜贵难庸的从容,谢吟池如是想着。

  好在谢吟池只是想要表明态度,至少要让贺昀祯感受到自己是在意他的。

  其余的,也左右不了。

  “你今晚就是为这个才不高兴的?”

  贺昀祯握住他拽住自己袖口的手,将掌心的温度毫不吝啬的分享给他。

  路灯下,光和影的艺术定格在贺昀祯的面上,明暗交织中的眸光透着一点已然平复的翳色。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因为无法改变的事情让你不开心,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没有理由责怪你,更不希望你为这种小事感到困扰。”

  贺昀祯仅仅是觉得遗憾,他还是知道了。

  乐园是他们名誉校董的产业,无形之中跟他们学校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里面的工作人员也不乏同校勤工俭学的学生,那张照片的母本归密室所有,流传出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要怪,贺昀祯也只会怪自己没考虑周到。

  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有一块橡皮擦,能将谢吟池脑子里的那段记忆擦个干干净净。

  比起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跟别人接吻,更令他难以忍受是他们彼此只要打照面就会不断加深的印象。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贺昀祯见他发愣,不让他再想深了,便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平视着前方宽广空旷的道路,“我没那么小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说呢?”

  他末句的语气轻松到谢吟池都忍不住歪过脑袋看向他。

  贺昀祯在谢吟池的认知中,从来都不是这种情绪稳定且大度的人。抛开他们的相处过程中得到贴脸信息不谈,既然他是原著中杀害炮灰的凶手,这一设定的存在就证明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思维模式。

  虽然在自己的视角中,并不清楚在原著中贺昀祯和炮灰发生了怎么样的龃龉,但不管因为什么,随意结束别人的生命都是一种极端的行为。

  简单的来说,这种人会被谢吟池统一打上疯子的标签。

  而与之如影随形的则是危险,冷血,伪装,残暴,总之不是优质的交友的对象。

  在时间尚未重置之前,谢吟池一直都是这样看待他的。

  但是不知道为何,时间线回溯的这几天,他觉得贺昀祯好像变了。

  除了对自己的喜欢一成不变以外,贺昀祯好像更冷静,更平和,更宽容。

  也在向一位合格的恋爱对象靠拢。

  如果谢吟池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普通的土著,他们会很认真的交往,像许许多多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收获幸福美满的生活。

  蒙在思绪上的浓烟被冷空气吹散,一直到这样走到宿舍楼底下,谢吟池都没敢甩开他的手,好在他们贴得很近,天色又黑,不太看得出来。

  按电梯的时候,谢吟池才找到机会腾开手,按完按键之后直接将手插进了大衣的兜里。

  贺昀祯只当是看不出他的别扭,也不说什么。

  回到寝室之后,谢吟池循规蹈矩做着他该做的事情。

  换衣服,洗澡,吹头发。

  温峤今天回来的也很迟,他抵达寝室的时候,连贺昀祯都洗完澡出来了。

  他看见谢吟池和贺昀祯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谢吟池跟温峤打招呼,又随口关心了两句,得知他的新作品再一次被送展之后第一时间送出了真诚的夸赞,弄的他还有不好意思。

  以温峤如今在美院的名气该当习惯了被周围的教授和同学赞赏和吹捧,但有些话从谢吟池的口中说出来,总是不一样的。

  谢吟池与温峤的攀谈结束之后,在寝室里来回晃悠了两圈,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干,便顺手将寝室门给关上了。

  他想着都这个点了,岑近徽前两天均没有回来,今夜大概也不会来回折腾了。

  可是就在他跟贺昀祯道完晚安准备上床的时候,就听到寝室那扇厚重的合金门锁眼转动的声音。

  寝室门的锁可能是出了点问题,有时候即便是插对了钥匙,也涩得很难开,前些日子谢吟池下楼的时候在值班室填了报修表,但一直都没有维修工来解决,索性就这么一直将就着用了。

  谢吟池盯着紧闭的大门,钥匙反复插入锁芯的声音不再有规律,一次比一次的急躁,但门口的人宁愿一遍遍尝试着却始终都没有敲门的意思。

  谢吟池在等,只要岑近徽敲两下,他就会立刻奔过去给他开门。

  但直到那种动静消失,谢吟池都没有听到敲门声。

  或许是别的楼层的同学走错了,对着他们寝室的门破译了半天才发现题干错误,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又安静了两分钟,谢吟池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贴猫眼往外看。

  视野范围内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谢吟池伸手按下门把手,才刚将门打开了一道大约三十厘米的缝隙,一只手就从侧翼下端按住了门板,泛白的指尖抵住门上造型的沟壑。

  谢吟池被吓一跳,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竟然下意识里的要与门上的这只手角力,想要关上门,但只往回拉了一点就遏制住了。

  纯白色的衬衫衣袖上缀着一颗在昏暗光线中都璀璨夺目的珐琅袖扣。

  岑近徽并没有将手收回去,差一点就要被压到门框上。

  谢吟池松了手,任由门缓缓打开。

  岑近徽面上没什么血色,唇色也有些泛白,他扶着墙沿站起来。

  有些人喝酒不上脸,喝的再多也看不出来,但谢吟池敏锐的嗅觉提醒他,岑近徽喝酒了,应该还喝了不少。

  酒精平等放大了每一个人的负面情绪,就算是今天最应该高兴的寿星也不例外。

  谢吟池想要扶他一把,但他身形稳当,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你......你为什么要坐在门口。”

  走道里又冷又黑,这种事也只有醉鬼能干得出来。

  岑近徽将手里的钥匙举起,“钥匙,打不开。”

  他的口齿还算清楚,除了一些突兀的停顿以外,听不出别的异常。

  谢吟池同理心泛滥,虽然他没有跟别人表白过,更没有切身体会过被爱意被拒绝是什么滋味,但他这样的人天生容易受别人的情绪感染,否则他提起笔也会脑袋空空。

  “那你可以敲门啊。”谢吟池不忍看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收了打击而比从前更加忧郁的气质,勉强找话题道:“如果我刚开没有开门,你打算在门口站一晚上吗?”

  “没。”岑近徽攥紧了钥匙,视线甫一对上谢吟池的眼睛便挪开了,他看着门框,胃部的绞痛让他眉心微皱,“我打算过会儿再试试,运气好点一般都能打开。”

  打不开,只是极少数的情况。

  谢吟池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敲门的,只要寝室里有人,都会帮你开门。”

  岑近徽不说话了,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像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安静的听着谢吟池的教诲。

  大约只要谢吟池不要讨厌他,不要不理他,怎么样对他都可以。

  谢吟池以为他是不想说话,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后也不见他有要开口的意思,便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衔接不太自然的转身走到床边,兀自上了床。

  岑近徽抬眼看着他床帘拉上之后才抬脚买过了门槛。

  贺昀祯刚刚在阳台打电话,他专心的处理着电话那头的事情,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小插曲。

  而温峤则是将岑近徽和谢吟池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下去。

  温峤平时不会这么早上床,他只是上来躺一躺缓解疲惫,在谢吟池上床十分钟之后,他就重新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他也不知道今夜自己该干点什么。

  打发时间可以干的事情很多,温峤思考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块10X10的掌上画架,在上面封好画布,然后开始一点点的勾勒起来。

  等到墙上的电子钟为晚上十点报时的时候,除了谢吟池待在床上焦虑的翻来覆去,其余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电子提示音一向起来,离寝室大灯开关最近的温峤就自觉地伸手按下开关,原本亮堂得如同白昼的寝室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

  他们桌子上的台灯都调的很暗,温峤朝另外两人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要动身上床的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