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烧身 第76章

作者:潇蓤 标签: 近代现代

眼见今天劝不住自家哥哥了,辛伊茗也没再墨迹,在黎简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才从后备箱里掏出了个好大的保温箱。

“给,你那兄弟,吴中风让我给你的,他给你捎的吃的,”辛伊茗边说边撇了撇嘴递给黎简,对于今天的结果,她确实不心甘。

“他,他怎么还给你了?”黎简皱了皱眉,据他所知,吴中风和辛伊茗可不熟悉。

“不知道,早上给我打电话,问有没有要给你带的东西,说他要过来看你,我就让他把东西送家去了,反正我,怎么也得来这一趟。”

“得!”黎简也挺纳闷,这小子给自己捎东西,竟然没和自己提前说,真是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不过无妨,这保温箱一看装着的就是好吃的,他和邴辰今晚的晚饭算是有着落了。

拿上食物,二人没什么眷恋的朝休息的地方走去,辛伊茗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身影,久久没有说话。

那个从小和自己玩到大的哥哥,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变得让自己觉得模糊,他好像比以前更快乐了,但他又好像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

“你兄弟对你不错啊,买这么多东西,还挺沉的!”邴辰甩了眼黎简手里的箱子,语气里有不大常见的阴阳怪气。

“是啊,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我也没听他说这事儿啊,”黎简神经大条,压根没感受到邴辰的反感,边说边掂量了下手中的箱子说道:“确实挺沉的,不知道这臭小子都买了啥,我说你倒是帮我搭把手啊。”

心里溢满了不满情绪,但邴辰还是伸手帮着拎了起来,落日的余辉洒在二人的身上,即刻给二人披上了一层金光,步调一致的朝相同的方向前进,这一幕,掉进任何人的眼中,都足够耀眼。

刚一回到房间,黎简便窝在了沙发里摆弄着自己的手机,邴辰清楚他有心事,也就没有打扰,借着从尘土飞扬的路上走回来的由头,识相的拿过自己的浴巾便去洗澡了,他知道黎简需要时间去消化心底的层层阴霾,他希望能给与这个男孩充足的空间与自由。

水流不断的淋在身上,邴辰的思绪却始终牵扯着外面的人,他不知道这兄妹俩都聊了些什么,但从黎简一路走回来的状态,他知道自己男朋友的心情low爆了。

“你还能不能洗完了?”不等邴辰捋清楚思绪,黎简已经不耐烦的敲响了浴室的门,“快出来吧,我都饿死了。”

“啊,好,好好,我马上来,”接收到了黎简的呼叫,邴辰没有一刻迟疑的扯过浴巾,如果黎简不叫他,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了。

“干嘛?不是刚洗完嘛?”黎简边将保温箱里的好吃的拿出来,边若无其事的说道:“要不我也去洗一下?”

边擦着湿漉漉的头,边情不自禁的唇角上扬,看来问题不大,还有不安分的心思,还可以开玩笑。

“我看看你兄弟都给你买了啥?”邴辰佯装出不大爽的态度,瞥了眼黎简,然后才扫了眼吴中风送的吃的,“我去,可以啊,还有酒啊,难怪拎着那么沉。”

“这小子干别的不行,吃喝玩乐还是有点本事的,”黎简边说边朝阳台扫了眼,随后扭头望向邴辰说道:“艹,这地方,吃着不爽吧,要不,咱俩席地而坐?”

“可以啊,”立马了然黎简的意思,将手中的浴巾撇到沙发上,邴辰便拿起刚刚被黎简放置在桌子上的好吃的,走向了阳台。

这房间里放了个不大的小桌子,正常是供各位在床上使用的,邴辰将它立在地上,高度刚刚合适,利落扯过沙发上的两个坐垫儿,垫在地上,瞬间便有了感觉。

将啤酒摆了一地,桌子上放着烧鸡、鸭货、花生米等各种下酒菜,黎简不知道独自去了餐厅的苏平究竟吃没吃上饭,还专门去送了只烤鸭,可把苏老师高兴坏了。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邴辰已经将房间布置的妥妥当当,除了阳台,二人坐着的位置以外,其他的角落通通拉好了窗帘,关掉了明亮的灯光,唯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打开房门的同时,映入视线的,是那不算宽阔,却拥有迷人线条的心上人,他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夜色,正等待着自己。

“坐啊,”察觉到黎简走回身边,邴辰没有抬头,扬起下颌将一大口酒送入喉中,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落入黎简的眼中,即刻便带来了无尽的安心。

坐到位置上,二人都没有说话,黎简拿起鸭锁骨吃了两口,随后扭身拿起一瓶啤酒,无需话语的交流,将酒递到身旁人的面前,邴辰接过的同时将瓶口在桌面轻轻磕了下,瓶盖即刻被弹飞。

将酒瓶递回的同时,邴辰拿过自己已喝了过半的酒,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房间里,只有时不时酒瓶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夜幕降临,黑暗一层层笼罩下来,在这没什么景致的地方,俩人心上的距离在慢慢靠近。

......

“辰哥,”黎简平静的浅吞了口酒,半晌才低声说道:“我彻底,没有家了......”

手在没人看得到的角落里轻轻颤了颤,视线始终望着窗外,好似没有情绪的波澜,只不过,喉结的涌动在此刻出卖着邴辰的情绪,心疼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却没有缺失一丝一厘。

“她们要收了我的房子,她们,就想看我无家可归,”黎简边说边冷笑一声,唇角的弧度充满了对自己、对生活、对那群人的嘲讽,可眼角流露出的视线里,有黎简前所未有的坚定,即使没有望向身边的人,但邴辰却感觉到了黎简前所未有的强大与低落。

“没有就没有喽,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干嘛呢?”邴辰故作无事的说道:“完全是浪费资源嘛。”

“嗯,”黎简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说道:“是啊,电费还贵,雇人打扫也贵,啥啥都贵,浪费钱。”

“嗯,”邴辰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没事儿,我那儿不贵,啥都不贵。”

竭力控制着潮水般汹涌的情绪,黎简佯装着没什么所谓的笑,仰头朝后扬了扬头,试图将眼泪逼退,只是,两股水流还是不配合的顺着眼角急促而下。

吸了吸鼻子,扮演着情绪的强者,黎简撕下一个鸡腿,猛咬了几口,只是,怎么瞒得住身边的人呢?

“别这么吃,你再呛着,”邴辰抬手,将黎简手中的鸡腿丢回盘中,展腿轻轻一踢,便将放着食物的桌子踢出了半米,扬起胳膊,将黎简揽在怀里,低声说道:“怎么会没家了,我家不就是你家?”

眨巴着双眸的同时,黎简在邴辰看不到的角落里紧紧抿着唇,生怕控制不住的眼泪会同声带一起“揭竿而起”。

好想大哭一场,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我爸这几年锻炼的不错,厨艺疯狂见长,找个时间,咱俩回家,让他给你露一手,”邴辰边说边像哄小孩子一样,时不时拍拍黎简的肩膀,“我在呢,你怎么会没有家。”

怀里的人渐渐开始轻微抽动,邴辰的视线依旧投射在窗外,任由黎简在自己的怀里释放着情绪,果不其然,没出半分钟,嘶嚎的哭泣声在邴辰的怀里炸裂开来。

憋不住了索性也不难为自己,两只胳膊将邴辰箍的死死的,整个身体无限朝怀里的人靠近,直到哭声一点点变小,邴辰才安心了点。

拽过纸抽将丢人的眼泪擦干擦净,也不顾平日里看重的形象了,擤鼻涕的声音简直震天响,邴辰在一旁皱了皱眉,嘴里的这口吃的,好悬没能咽下去。

“你皱什么眉?”邴辰的表情刚好被黎简捕捉到,不留力打过来的一拳也算是罪有应得,黎简撅了撅嘴,带着情绪问道:“怎么着?你嫌弃我是不是?嗯?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抖动着肩膀,笑了半天,看着黎简哭的像个小花猫似的,还怪可爱的。

“有点嫌弃,”邴辰点点头,故意逗黎简。

“哼,嫌弃也晚了,我没地方可去,就得赖上你了,”将鼻涕纸扔到一旁的地上,前所未有的柔软缠绕着神经,黎简朝邴辰缓缓靠了过去,刚刚被泪水洗刷过的瞳孔此刻看去犹如清澈见底的湖水,满是纯净。

柔软的双唇无限接近,没有过分的缠绕,没有汹涌的依赖,围绕在二人身边的,是对彼此的需要,对彼此的信赖......

第126章 继续聊

好一会儿,邴辰才朝后靠了靠,只是,唇瓣还不等分离,黎简便将怀里的人又揽了回来,奶凶奶凶的怒斥了声:“不准动。”

就这样,任由着黎简的性子,差不多又过了5分钟,黎简才将怀里的人放开,邴辰抿了抿唇,开玩笑说道:“都肿了”

“这就算正式盖戳了哈,”黎简边说边往吞了好大一口酒,扬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道:“以后你这区域,只有小爷我能靠近,你少在外面给我瞎浪!”

“不是吧?”邴辰摸了摸自己微肿的上唇瓣,打趣地说道:“才算正式盖戳啊,合着之前那些,都不作数啊?”

满是嚣张和不羁的瞥了邴辰一眼,转回视线的时候,黎简开始笑,越笑声音越大,伴随着肩膀的抖动,整个人的情绪在此刻看着都打开了好多。

“人生真的好奇妙,”好一会儿,黎简开口道:“怎么都想不到,我会爱上一个,嗯,男人!”

邴辰唇角带笑,身躯微转,将一半的后背靠在了墙上,后脑勺顶向墙壁的时候,下颌线被伸展开来,诱惑力瞬间铺开。

“你别这样,”黎简扫了他一眼,随后笑着说:“看你这形象,我容易居心不良,控制不住自己。”

邴辰是真不知道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视线望过去,他能给对方带来多大的杀伤力,笑着摆正头部的位置,顺势将瓶中的酒一口饮光。

“我其实,不想去想这些,但是,我还挺想知道,她们听说我什么都不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绪,会,很高兴吗?”

黎简冲着空气无力的白了白眼,即便刚刚哭的声音很大,但心底的阴霾,不是说驱逐就可以驱逐的。

起身走到沙发的位置,将烟盒里的烟抽出叼在唇角,黎简回过头的时候,刚好看到邴辰点烟的动作,真特么的帅。

“你能不能安静听我说会儿话?”黎简佯装着生气怒道:“我特么一看你,就有别的冲动,你到底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艹!”邴辰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顺便将烟和火一起丢给了黎简,接着说道:“您说,我保证再不动了行吧!”

“你看看你哪有一丁点老师的样子啊,”黎简扭着头嫌弃的“啧”了几声,“满身都是社会盲流子的气息。”

“我抽烟帅吧?”邴辰丝毫不谦虚,挂着一脸的欠揍相,拽拽地说道:“没办法,你老公,就是有样儿!”

“谁是老公?”一听这个形容,黎简当即有点炸毛,一胳膊将邴辰揽到怀里,带着宠溺却霸道的口吻轻声威胁道:“重新说,谁是老公?”

“哈哈哈哈哈,”邴辰抖动着肩膀轻笑道:“得得得!你是你是,今天你是,你是行吧?”

“那以后呢?”黎简不满意这个回答,接着问:“你说,以后谁是老公?”

“以后,”眼中满是笑意,邴辰扬起视线,借着黎简的手劲儿,又靠近了几分,在唇部浅啄一下,说道:“以后,咱俩分着是。”

眨巴着眼睛,尽显诧异,明明就是很简单的话,偏偏一从邴辰口中吐出来,他便感受到了无限温暖。

明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撩人情话,怎么一和这家伙撞在一起,就有了巨大的魔力?

强装着镇定,貌似无所谓的松开邴辰,黎简说道:“行吧,勉强行!”

“其实她们,并不会高兴,”将烟点燃,黎简接着讲刚刚未讲完的故事,“会高兴的,大概只有那个所谓的弟弟,我妈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觉得,她要什么?”邴辰边吐出一口烟,边问着。

“她,要我屈服吧,”苦笑一声,黎简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道:“她希望我忘掉过去,她大概是希望我能感激她吧。”

“可是,我要感激她什么呢?”黎简摇了摇头,不解说道:“钱吗?还是命?钱我能还,可命,我还不了啊,那这样,我岂不是,要一直欠她?”

......

“倘若你真的想跟她撇清关系,其实是很简单的,联系方式拉黑,不要透露地址,再狠点的话,就干脆换个工作,做到了这些,保准她找你很难,”将烟熄灭在烟灰缸里,邴辰拿过黎简手旁的烟盒,点燃、浅吸、再吐出一口烟雾,随后没什么情绪的说道:“可是,你得想好,你是不是真的想?”

“我的家庭普普通通,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衬得上衣食无忧,小的时候,我从不觉得自己比谁过的差,毕竟大家的童年,都差不多,”没有直接回答黎简的问题,邴辰对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后来,我妈走了,我们家的天,一下子就塌了,早上上学,我因为时间的缘故开始吃不上饭,晚上放学,又因为我爸工作太累而吃不上宵夜,妈妈在的时候,校服总是被熨烫的毫无褶皱,可自打那儿以后,我的校服总是看着破破烂烂的,虽说当时,这些我都没在意过。”

“后来,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爸就领了位新的阿姨回家,当我放学回家推开门见到她的时候,我真的,发了疯。”

“我砸碎了碗筷、掀翻了桌子,我狠狠瞪着我爸,不礼貌的指着那位初见的阿姨,破口大骂,吐出的每一字每一句恨不能直接将我爸给扎死,可我当时,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我不能理解,那么多年的婚姻生活是假的吗?那么恩爱的状态是假的吗?如果都是假的,那我妈妈,又算他生活里的什么呢?”

黎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认真听邴辰讲着那尘封在岁月里的故事。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厌烦与怪罪里盼望着长大,我疯狂的想离开那个家,离开我爸,那个没有了我妈妈的地方,让我误以为自己变成了多余的存在,那熟悉的房子,变成了我最厌弃的地方,它不再是我的家。”

“我试图麻醉自己的思绪,告诉自己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女之情又能怎么样呢?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还不是转眼间就会被忘记,我恶心他们这种态度,我告诉自己,他们都是生活的奴隶。”

“然后呢?”黎简点了点头,听得挺认真。

“可是,在那些,我厌恶、我反感的日子里,我没有发觉的是,我的校服再次被熨烫的很平整,我每天早晨顶着厌恶却吃到了阿姨做的早餐,不管上完几节晚自习,多晚回家,我总能吃上热乎乎的宵夜。”

“啊,”黎简认同的点点头,接着道:“那你这阿姨,对你也还算不错了。”

“嗯,”邴辰点点头,垂眸望着地上,半晌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想过阿姨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对她破口大骂的地方,其实也是她新的家。”

“她没有孩子啊?现在也没有吗?”黎简诧异的问。

“嗯,现在也没有,具体原因我不清楚。”

“这些年,我回家的时候不多,偶尔回去,看她把家给料理的很好,会叮嘱我爸爸吃药,会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有说有笑,只不过每次我望过去的时候,俩人便立刻收了笑脸,来了我家那么多年,在我面前,她还是很怯懦,像个罪人。”

“有些时候,回头想这些事,我也会痛骂自己的过分,没有拒绝过她的给予,她的帮衬,但又几乎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难道,仅仅因为我妈去世了,我就可以这样对待另外一个无辜的人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邴辰的语气不受控的低落了下来,黎简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伸出手,将对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靠指缝间传递而来的温度,去荡平心爱之人过往的愧疚。

“妈妈每年的忌日,我总会去墓碑前坐上一下午,每次去的时候,墓碑前都会放着一束新鲜的花,我知道那是我爸放的,”邴辰边说又边点燃了一支烟,黎简想劝他别抽了,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每年看那束花,真的百感交集,我总在想,灵魂真的会知道吗?如果真的知道,我妈妈会因为这束花而欣喜吗?一定不会,因为她守了一辈子的男人,已经在她离开后不久便拥有了另外一个女人,而阿姨呢?她知道自己的老公,每年这个日子会来给亡妻送一束花吗?她会介意吗?她会介意这个男人精神上某个角落的不忠诚吗?”

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又用力抹了把自己的脸,这些话,放在心底,多少年了,邴辰没有同人说过,即使是有过那么多年感情的丁捷,他也只字未提过。

“我同时为这两个女人感到不值,我觉得她们太傻了,她们心心念念挂着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俩惦记,我陷落在这样的思想误区里,一过就是好多年。既把自己变成了这个家的外人,也拒绝了新的情感交流,我死命握着自己混不讲理的倔强,同这个家无声的做了好多年的抗争,直到,直到前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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