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74章

作者:荒羽 标签: 近代现代

……哦,说半天,感情其实是在乎这个。

林瑾瑜默了半晌,道:“那你盖个被子啊,这么坐这儿,也不动,能不冷吗。”他想了想,干脆道:“你去床上窝着吧,我有个小桌子,给你拿过来。”

张信礼想说不用,可林瑾瑜已经行动起来了。他出门去,把自己房间里那个床上书桌拿过来,又接了插板,把台灯也暂时挪到床上去,最后把被子摊开,道:“来吧,这样不开空调也暖和了,还有电热毯,也可以开。”

张信礼拗不过他,只得上来,盖着被子就着小台灯的光,在床上改他的作文。林瑾瑜自己则爬到他身旁躺着,随意翻林怀南以前放床头柜上的书。

什么孟德斯鸠、卢梭、泰戈尔,《三国演义》、《一地鸡毛》、《我们仨》之类的,古今中外,杂七杂八,多不胜数。在凉山那边,除去小孩子的教科书,一个村可能也凑不出这么多书来。

两人窝在一起做着自己的事,谁也不碍着谁。

翻着翻着林瑾瑜的思绪开始越飘越远,没来由地又琢磨起刚刚的事儿来。他偷偷往身边看了一眼,张信礼专心盯着卷面,没怎么注意他。

林瑾瑜开始纠结:刚刚……他到底是有反应,还是没反应?看他的表现,又像有又像没有……假如有反应,这能说明什么?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能打打闹闹,亲密接触下起点反应也正常?

林瑾瑜听说过有些男生抱着比较清秀或者体型小一点的男生有时候也会起反应,但这可能只是大男子主义和某一瞬间的心理错觉在作祟,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一定是gay,也不意味着他就喜欢抱着的这个人。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反应?究竟是我想多了还是……假如这是真的……就算这是真的……林瑾瑜恍惚发现自己并没觉得有多么厌恶,或者说恶心……至多是有点茫然无措以及不太相信。

这和那个他不愿想起的晚上那个教官摸他的感觉并不一样,教官的行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那种带有强烈目的性、完完全全出自私欲的抚摸让他觉得不被尊重而且恶心,张信礼则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他们是不同的。

但是为什么呢……上个问题还没确定答案,林瑾瑜又陷入了新的纠结之中:为什么呢?为什么感觉会完全不一样?明明同样都是……

他翻了个身,背朝天趴在床上,拎了个枕头过来垫着自己下巴,翻着书想:因为他是自己的朋友?因为他总照顾自己?难道就这样?林瑾瑜开始设想把刚刚场景的主角换成别人,比如许钊跟他,或者黄家耀跟他……这个设想刚一冒出头来,根本不用去建构细节,他就被雷得外焦里嫩。

我操太可怕了,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样儿?怎么能容忍这玩样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瑾瑜光想都想把自己脸拧成一团……他想这些人和张信礼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同学,是兄弟,是很好的朋友,可总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和别人一起盖过一张被子,睡过一张床,用过同一块毛巾,抽过同一根烟,喝过同一杯酒,也没有别人像张信礼一样给他做过饭,给他洗过衣服,替他挡过酒,也没有背过他……他脑海里那些不多的、真正算得上亲密的回忆里只有张信礼一个人的身影。

大概身体上的亲密或多或少能拉近一点心理距离,也许就是因为习惯了,所以才觉得也没什么不舒服?林瑾瑜暂时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

夜已经深了,张信礼逐字逐句地记着那些林瑾瑜给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句型和词组,林瑾瑜则在一边想入非非,满脑子些有的没的……想完了又觉得自己特卑鄙特自恋,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其实张信礼根本没反应,纯粹是他自己想多了,在这儿乱几把揣度他人。要是让张信礼本人知道了现在我脑子纠结的这些无稽之谈,没准能请我吃最爱的大嘴巴子。

他就这样戏多地一直和自己作斗争,斗争着斗争着打起哈欠来。

林瑾瑜看了眼手表,夜里十一点多了,再怎么也该睡觉了。他困得很,但是浑身发懒,偏偏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被窝里暖烘烘,现在出去了,他还得回到他冰冷的床上重新捂热气,这个被窝里他忍着寒冷捂出来的热气就全便宜的张信礼,这太几把吃亏了,他可不干。

“你还剩多少啊?”林瑾瑜问。

“一点点吧,”张信礼瞟向他:“怎么?”

林瑾瑜打了个哈欠:“好冷,有点想睡了,”他问:“我能睡你这儿吗?”

张信礼一时没出声,他停了那么半秒,说:“随你,本来也是你家的房间。”

他在经济上总是把“你家”和“我家”分得很开,大概是不想欠林瑾瑜什么。

林瑾瑜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是也朦胧懂一点成年人之间所谓的人情账这码子事,也不怎么勉强他必须跟自己处处哥俩好,什么都不见外。

亲兄弟也需要借助明算账来维持兄弟间的感情,而张信礼对于林瑾瑜家来说,只是一个上一辈之间有些交情的、别人家的孩子。

于是他道:“那我先歇会儿,你早点弄完。”

“好。”张信礼放下笔,转过身来把被子给他盖好:“我把大灯关了吧。”

“不用,”林瑾瑜直把被子扯到自己脑袋上包着,只露出一张脸:“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我打雷都能睡着的。”他说:“快去学你的习。”

张信礼闻言便不再管他,转回去,抓紧时间弄英语。

林瑾瑜面朝着他躺在他身边,明明是困的,但是就是睡不着。他想,都这么晚了这家伙为啥还不睡,明天放假,就算要用功也不急在一时。明明在凉山的时候睡觉睡得比谁都早,怎么开学了反倒还……

大概十分钟之后,张信礼合上本子,收拾了桌子,先关了灯,然后出去刷牙。

林瑾瑜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等他,算着时间。

几分钟后张信礼回来了,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慢慢掀开被子上床。

林瑾瑜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没睡着。”

张信礼本以为他睡了的,这会儿听见他出声,问道:“怎么还没睡,认床,睡不着?”

“没有,”林瑾瑜打了今儿晚上第不知道多少个哈欠:“等你。”

张信礼躺下来,替两个人掖好被子,道:“等我干什么,想睡就睡。”他盖在被子里的脚不小心碰到林瑾瑜的,被他冰了一下,张信礼道:“你冷吗,我把空调打开吧。”说着一只胳膊探出被子去摸遥控器。

林瑾瑜把他叫了回来:“别了,”他学着张信礼说:“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多块呢。”

张信礼还是准备去找遥控,林瑾瑜凶巴巴道:“你别动来动去,动得四面漏风,好不容易捂点热气,全让你放跑了。”

张信礼不动了。

林瑾瑜说:“睡觉,以前咋不见你这么夜猫子,几点了,精神头比我还好。”

张信礼说:“谁说的,我也很困。”

林瑾瑜又打了个哈欠:“那你……学习那劲头还足得跟什么似的。”他故意把脚伸过去偷袭张信礼,冰他个措手不及,张信礼受了他这招寒冰绵掌,但是没躲。

他道:“因为我只能读书。”

林瑾瑜没得到预想中的反应,坏心思落空,觉得没意思,但张信礼温暖而结实的小腿让他从头到脚一下暖和了不少,因此他惬意地没收回来,而是就这么搭在他身上。

“我挺佩服你,”他说:“不怕困,不怕冷,不怕累,作息规律……还不怕痒,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

“你想多了,”张信礼说:“哪有什么人会不怕困不怕冷不怕饿,不想睡懒觉还不会觉得累的,只不过有的人说,有的人不说罢了。”

……

林瑾瑜想不到话回,便没说话。

张信礼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明天我不在家,你跟周嫂说吧,不用弄我的饭。”

听到这个消息,林瑾瑜耳朵一下竖了起来:“你要去哪?饭都不回来吃。”

“有点事,”张信礼说:“明天早上可能会吵你。”

他说得含糊,林瑾瑜也不好刨根问底,说到底大家都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依法享有人身自由,人家要去哪儿也用不着事事跟他报备。

“吵就吵呗,又不会把我给吵死。”林瑾瑜往张信礼那边靠了点,道:“挨近点,要不漏风,冷死了。”

张信礼便近了点,和他肩膀贴着肩膀。林瑾瑜语气随意地说:“明天我和同学一起约了出去玩,去滑滑板,你去不?也不远,就……”

张信礼说:“可能没时间。”

“哦,那就算了。”林瑾瑜也不废话:“数学试卷是我复印了给你带回来,还是你自己去复印?”

“我自己去吧,顺路。”

“行,那我放桌上。”

“明天我起得早,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早餐,我可以……”

林瑾瑜打断了他:“不用,不想吃。”他拿被子蒙着头,不再给张信礼任何开口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把自己闷进去,在被子里说:“晚安!”

第101章 偶遇(1)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好,尽管窗外春寒料峭,南方的房子也没有暖气,可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起,让人即使在夜里也也不会觉得寒冷。

第二天一早,林瑾瑜是被热醒的。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严实了,空调开着,暖风吹得整个屋子都热。

林瑾瑜把被子蹬开,今天外面阳光倒好,刚下过一场暴雨,天空蔚蓝如水蓝色的匹练。

张信礼果然不在家,餐厅桌上放着油条、生煎还有豆浆。

林瑾瑜过去摸了摸,已经不怎么热了,看起来张信礼真的很早就出门了。

他拿到蒸锅里热了一下,端到桌上去吃,一边吃还一边纠结双休日的,这家伙到底能有什么事要忙。

今天黄家耀约了他出去玩,虽然对方没明说,可林瑾瑜用屁股猜都猜到肯定偷偷摸摸叫了许钊。

自从那天他们吵完架,平时半小时不上线就99+的小群里算彻底冷了下来,许钊不说话,黄家耀更没话说,林瑾瑜则没空说,大家全在群里装死。

他三口两口吃完张信礼给他留的早饭,打电话叫周嫂今天不用上门了,然后换了身衣服,€€饬一番,背上背着滑板,手里提着个啥袋子,换鞋出门。

外头天气晴朗,明明昨天才下过一场暴雨的,这会儿的阳光却好得让人想把世界上最绚烂的词都用来形容它。

林瑾瑜戴着帽子遮阳,这一年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二维码还没占领各大交通系统,坐地铁还是得老老实实刷卡。

到地方后他从车上一蹦而下,绕路去买了两杯用来赔礼道歉的奶茶。他们约的是十点半,林瑾瑜到那里时黄家耀早已在等着了。

林瑾瑜偷摸摸过去从背后拍他,问:“那谁呢?”

黄家耀本来拿着个巴掌大的单词本在看,冷不防被他一拍,吓得抖了下,转过脸来,道:“……你怎么知道我还约了他?”

“傻子都猜得到,你又不爱玩这个,怎么会约我出来滑滑板,总不可能是被魂穿了吧?”

“许钊那个傻子就猜不到,”黄家耀扶了下眼镜,道:“他以为你不来才答应来的。你待会儿悠着点,等他走近了再出来,我俩把他薅住,他就跑不了了。”

林瑾瑜笑着一把搂住他肩膀:“不愧是学霸,主意就是多哦,”他把手上的奶茶递过去,道:“请你喝奶茶。”

黄家耀接过了,说:“你俩智商高点,省点心我就阿弥托佛了,比十杯奶茶都舒服。”他道:“你跟那个插班生到底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啊,”林瑾瑜说:“就你想的那样,他就是我在凉山住的时候,那家的儿子。”

“你不骂人家骂得挺欢,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儿吗,怎么现在为了他都宁愿跟许钊撕破脸了。”

这个点来玩滑板的人不多,林瑾瑜拉着他在花坛边的三级台阶处坐下,背靠着满坪灌木和青草,说:“不是撕不撕破脸的问题,而是这件事儿他就是过分了……当然,我也有错,我们那时候吵架了你知道伐?所以一不小心就……装不认识。”

“啊,才认识几个月,这就‘我们’上了,”黄家耀把吸管戳进去,开始喝奶茶:“你这脸变得比狗脸还快。”

“认识八个月,大半年,不短了,怀个孩子八个月都能生了,短什么短。”林瑾瑜道:“他人挺不错的,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眼下你还是先把许钊给重新认识了吧。”黄家耀说着接了个电话:“喂?对,我就在花坛这边,三级台阶这儿,你……直接走过来就行了。”说完挂了电话,对林瑾瑜道:“你赶紧藏起来,别他老远看到你扭头就跑了。”

林瑾瑜便背着滑板,提着他的袋子,猫腰翻过花坛的台阶,去那个方形的拐角那儿蹲着。

不多时,许钊叼着根棒棒糖夹着滑板走来了,他见到黄家耀,第一句话就是:“真是你约我啊,你是站在这儿一边背单词一边看着我玩吗?脑子瓦特了吧,那谁呢?”

黄家耀道:“哪谁?”

“还哪谁,就那个小赤佬。”

“不是跟你说了没约吗。”

“真没约啊,”许钊叼着棒棒糖,道:“没约算了,你是要坐这儿学习,然后看着我玩?”

黄家耀示意他坐下:“咱俩先聊聊。鲸鱼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以后都不约他了,这你放心了吧。”

“我放什么心啊,”许钊咕哝:“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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