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 第118章

作者:祁十二 标签: HE 无限流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夏濯这才明白,原来无脸人一路将他从林子里送了出来。如果不是为了送他,恐怕也不会到达边界,被这些路过的人看个正着以枪击毙。

司机不耐烦地大喊:“快走了,回去晚了当心院长扒了你们的皮!”

站着的那人拽着暴毙同伴的衣领,将尸体一路慢悠悠地拖了回去,“这家伙太重了,我可不可以就把他丢在这里?带回去又要便宜厨房里那个老烟鬼,万一哪天真给我们做了一顿全肉宴,我可会控制不住一枪把他给崩了。”

司机阴恻恻地笑起来,“那就丢了,顺便把那只野兽也往深处扔一扔。在院长没正式发话前,我们总得考虑一下客人的感受。”

“啊啊,好烦。”那人一听,郁闷地抓了抓头,收了伞后一手拽一个尸体,慢慢往树林更深的地方走去。

夏濯稍稍跟了上去,他怕铃铛响,一只狗差点走出了猫步。

不知走了多远,处理尸体的人终于停了下来,他四周看一圈,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衣服湿了,匆匆把尸体拖到一棵树后叠起便原路返回。

阴森的风划过脖子,电闪雷鸣后,夏濯忍不住后退几步。

那棵树下,已经有一小座尸山了。

全部都是穿着一模一样黑布袋的“无脸人”,称得刚死的那位穿着工装、还露着脸的人格格不入。

大巴车后方挂了个车备胎,可以给他提供一个临时座位。然而等他紧赶慢赶离开森林时,只吃到了一肚子的车尾气。

刚刚那两人的谈话中提到了“客人”,夏濯笃定指的是参与者,关渝舟一定就在其中。

他盯着摇摇晃晃渐行渐远的后车灯,没有任何犹豫,顺着地上留着的车轮压痕跟了上去。

第130章 囚鸟(八)

半夜时分,房门无声无息地被从外推开。

关渝舟在黑暗中眼睛睁开一条缝,被子下的手摸上了腰后的木刀。

子弹数量毕竟有限,这木刀是休息前他让介诚打磨出来的,虽然没有铜铁锋利,但勉强能拿来捅人。

只要有心有力,什么都可以成为凶器。

介诚也一直干躺着,他因手上沾的血多了,深知死亡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降临的道理,所以在现实中极为控制自己的睡眠时常,入梦后更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闭眼。

尤其是在不远处的人还是关渝舟的情况下。

刚给这人做了把刀,谁知道会不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他先前得罪过人,不信关渝舟真就打算放他一马,共处一室时肾上腺素一直都呈分泌加快的状态,虽然听不见脚步声,却能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溜进了领地中。

他屏息心中默数,遂一睁眼,却只看到一个矮胖的背影正哼哧哼哧地往墙上涂抹着什么。

介诚飞快地打量一眼,认出了这是浴室前被自己说脑子有病的暴露狂,在有灯光的地方还知道披一件风衣,现在楼里熄了灯就干脆直接遛着鸟摸进来,拿着蜡笔胡乱地涂鸦。

窗外的雷雨还未停歇,闪电一划而过,他这才看清那哪是什么蜡笔,而是一把小巧的修眉刀。

墙被糊得片片是血,每画一道,这小胖子就在自己身上划一刀,蘸着自己的血来疯癫创作。

他再次笃定,这原住民脑子真的有病,还病得不清。

失血让那张脸苍白如纸,小胖子浑然不觉疼,两手十指割得血肉模糊,喘着兴奋的粗气朝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人摸索过来,一双饮血的红唇配上时不时抽搐一下的脸,落在外人眼中狰狞又诡异。

他的声音尖尖细细,嘴角高咧,站在床尾咯咯笑着向介诚讨要一个说法:“这下好看了吗?”

介诚趁着窗外的光看了个清楚,这暴露狂竟是沿着白日画在肚皮上的涂鸦轮廓,一片片把皮肉给剐了下来造了个人肉浮雕。他嫌恶地呸了声,“给爷看吐了。”

小胖子一听,面显低落,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痴痴低喃:“还不够,还不够……没画完,我还不够好看。”

“我没有颜料了,我需要红颜料……”

他扭着脖子,一双赤红的眼睛向外狠凸着,似是再一用力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分明是个大活人,也不知那咯吱咯吱骨头摩擦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他乱叫一通,突然直勾勾望着介诚,眼底尽是贪婪:“你有红颜料。”

介诚嘴里骂道:“去你妈的红颜料。”

“给我一点吧,就一点……你拿走了我的笔,分我一点红颜料。”小胖子嘴上乞求,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强硬,手上的刀片险些划破他的脖子,喃喃着:“我还差一幅作品,就差一幅作品了……只要我完成,就一定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颈处被一把木刀镶入。关渝舟手心抵着刀柄用力一推,那具本就残破的身体立刻瘫软下去。

介诚嘴角有些扭曲,觉得关渝舟的确是比自己还要残暴。正琢磨着是否有必要道个谢€€€€毕竟他认为这点小事自己也能做得到,掉到地上的修眉刀又重新贴回了他的脖子上,关渝舟看向他的眼神同样凉飕飕的,似和看地上的死人无异。

介诚心里一咯噔,立马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怎么了?”

关渝舟抬手掐上他的下巴,慢慢地问:“要我亲自撬开你的嘴?”

介诚咬了咬腮肉,还是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

睡前在地上画过痕迹的蜡笔成了两截,里面露出金属的光泽。

先前触碰地面时叮一声闷响就是这金属发出来的,也是介诚锻炼了这么久的眼力一下从一篮笔中挑出来的唯一一支。

他本来想瞒着关渝舟,但又迫切地想知道那个涂鸦的意思,还是一不小心露了马脚,藏没藏住,怕又得挨一顿揍。

一想到这双手给他带来的痛苦,介诚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关渝舟看着他的反应,“怕什么?”

介诚一噎:“……我上次差点就死了,死在你手里。”

关渝舟反问:“我那不是正当防卫?”

介诚无言以对,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他当时也是贱,总觉得能拿下关渝舟这条命,结果一根头发都没拽下来,险些还把自己搭上了,后来收到关渝舟的邀请时他也抱着还有机会扳回一局的心思,结果这心思现在也被拆穿,撕得连底裤都不剩。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也算是防卫过度吧,我可没从你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所以你就想找机会讨回本?”关渝舟声音没多大起伏,手上的力气却加大了。

介诚疼得说不出话,痛苦地闭了眼。那双手微微下滑,覆上了他的血,拢住了他的脖子,他毫不怀疑只要关渝舟有心,就能一把拧断他的喉咙。

可剧痛没有传来,关渝舟松开了他。

这一松却仿佛瞬间抽走了他的所有力气,他跌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眼睁睁看着关渝舟捏起蜡笔,掰开两端,从中剔出一把银白色的钥匙。

“你随时可以来杀我。”关渝舟拿上那把钥匙,拔走了小胖子身上的木刀,“但你只要一次不成功,我就‘防卫’一次。”

介诚撑着床,也从地上爬起来。

他看了眼短短时间已经僵硬的尸体,将掉在地上的修眉刀踩在了脚下,回味了一遍对话,突然咧嘴笑了,“成。”

太温和的环境会麻痹人的反应能力,介诚明白,关渝舟是特地要他做这一枚定时炸弹。

他把小胖子丢去门外,随意地在床单上擦了手,背对着关渝舟闭了眼。

片刻后,脚步声蔓延至门口,关渝舟八成又是要趁月黑风高去找那个不知来没来的小病号。

待好久没有过的困意卷席上来后,他幡然醒悟到自己已经不再防备这个男人。

就简单的三两句话,完完全全挑断了他警惕的那根筋。

介诚幽幽叹口气,对着红墙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操。

……

翌日一早,刺耳的尖叫声率先划破了宁静。

走廊里乍一夜多出来的尸体显然刺激到了两位女生,樱花粉抱着朋友一个劲儿地骂脏话,真实映照了那句“颜色越粉骂人越狠”的话。

尸体拖拽的血迹一直从关渝舟和介诚的房间里延伸出去,樱花粉见有人出来了,这才拢了拢头发,将唇咬出一点血色,“他是昨晚溜到你们房间里的?”

介诚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不耐烦地点头,不多做解释。

什么情况一看就能猜出来,无非是原住民想杀参与者,结果被参与者反杀了。

樱花粉犹豫地多看他一眼,聪明地选择少说话,哄了朋友几句,随后去敲同伴的房间门。

等褚津和余子昂出来后,和两个女生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余子昂冷淡地瞥了眼尸体就不再看第二遍,褚津在看到刚从楼梯上下来的关渝舟后了然地哦了一声,“你们杀的。”

介诚一夜没睡好,越想越憋屈,此时脾气暴躁地白眼一翻,“屁,他是自杀的。”

褚津:“……”我看上去很傻很好骗吗?

介诚看关渝舟回来了,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一晚上还是没找着?”

“嗯。”关渝舟眼里含着淡淡的红血丝,周身的气压明显比昨晚更低了。

八人陆陆续续在楼梯口前集合,伏恺表情很纠结,经过昨天那一出,眼睛仍是不受控地往关渝舟身上瞟。他好久没有遇到这么符合他喜好的男人了,虽然接触起来很危险,但仍是不愿意就此死心。

€€€€万一呢。

万一他就是那个例外呢?

伏恺抿抿唇,又悄悄挨近了半米。

时间刚过九点,离与W先生约好的午饭后还差四五个小时。一直到楼下都畅通无阻后,众人决定先去其他地方转一转。

昨天的那群修女明显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肯定有简易的修道院,能够给她们的祷告提供地方。

雨不停歇,长时间淋雨对身体的危害可大可小,昨天有机会洗雨惜彖对澡,今天就不一定了。

麻袋哪怕被水洗干净后仍然带着一股鱼腥味,勉勉强强能护在头顶,也就仅此能对付一下外头架势不大的雨滴。因此,去修女那边偷伞也成了目前计划中的一部分。

建筑里每个角落都很安静,耳边只剩下他们行走的脚步声。灰楼距离他们所在的红塔还有一段距离,中间被绿化带和电墙隔开了,进出都需要身份证明。

关渝舟无意中往铁网看去一眼,灰蒙蒙的一切下,有一点泥团正在网下艰难蠕动。

或许是野兔或者大老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慢了脚步,走在了人群末尾,目送着泥团一点点地钻到电网后,然后蹦跳着朝灰楼里钻。距离有些远,很多细节都看不清,那泥团还透着一点隐隐的白。

很快,泥团便扒着墙跳进了一楼的窗户里,消失在了视野中。

关渝舟收了视线,想起W先生的那句话€€€€哪怕一只老鼠都没有钻出来的办法。

前面的介诚几人察觉到他的停顿,已经转身来等待。关渝舟慢慢抬脚跟上,心道,这句话果然是糊弄人的。

“那边有什么情况吗?”等他重归小队,褚津问起来。

余子昂顺着他刚才看的地方望去,但灰楼方向什么都没有。

脑海中仍旧闪过那小团子从地上蹦起的一幕,不知为什么这画面就挥之不去了。关渝舟皱起眉,仍是说:“没什么。”

他忙着赶去修道院,说不定夏濯就在里面等他。

心里有了目标,关渝舟不再迟疑,率先大步往灰楼的反方向而去,“走吧。”

第131章 囚鸟(九)

019区的修道院不大,本来就奉行着用爱感化患者的原则,因此平常起不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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