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 第76章

作者:雲少 标签: 幻想空间 校园 甜文 近代现代

  游乐园之行结束以后,季言礼下定决心,出于他的职业道德,绝不因为他突然承认了喜欢奚野,和奚野突然强吻了他,和他们突然成为了准情侣€€€€虽然这个“准”字背后实施条件的难度基本等于开天辟地女娲造人€€€€但他不会因此而放松对奚野的家教。

  尽管如此,他走到奚野家门口的时候,还是觉得心跳得厉害。

  他站在小区路上深呼吸,自觉自己的情绪非常镇定,而且理智在线,只有心脏像是浑身器官的背叛者,自己在胸腔里嗑药了似的嗨个不停。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接起来看,发现是奚野的电话。

  “学长,我易感期了。”奚野本身嗓音就很沉,此时听起来格外低哑,“家教要暂停一周了,在我打电话跟你说易感期结束以前,千万不要来我家,不要来看我……但是要想我。”

  季言礼心说,太好了。

  这是他这辈子最没良心的时候了,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像是临上刑场却突然被无罪释放的死囚。

  每次见到奚野,每次看到他吊儿郎当的笑容,每次听到他拖长了调子喊他学长,他都好像丢了魂一样变得不像自己了。

  那层保护他的泾渭分明是非清晰的薄膜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一切都像失去控制一样无可自救地滑坡,滑向一个他根本不知道会面对什么的深渊。

  季言礼突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了,他就像是在过山车最高点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会下滑,而且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自己的下滑。

  当初拽着过山车的是地心引力,现在拽着他的是自己,两者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论逃到哪里,都是躲不掉的。

  “还有一件事,”奚野见他没说话,又继续道,“我后悔了,你别穿女仆装上班了。”

  季言礼又有些不乐意,怎么,你说穿我就穿,你说不穿我就不穿?你把工作当什么了?那我之前的自我牺牲和破碎的自尊又算什么?

  奚野慢吞吞道:“如果老楚抓到你,趁我不在,偷穿奇装异服……他就给你扣钱。你给我穿严实一点,嗯?”

  季言礼:“……”

  扣钱,那不行。

  有钱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季言礼立刻声明:“我本来就想穿得严实一点!”

  奚野低笑一声,说:“那再好不过了。”

  季言礼放下电话,本以为会觉得轻松一些,却莫名觉得更沉重了,冬天的街道灰黑湿冷,两旁的行道树只剩嶙峋坚硬的枝干,一片萧索和寂寥,手脚都冻得红肿刺痛。

  而他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

  季言礼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原本晚上给奚野家教的时间,他理所当然地挪用给了学习,白天工作、做饭、家务和医院一切照旧,菜市医院书店和家四点来回奔波,他的生活在不经意间回到了和奚野重逢前的原点。

  季言礼本以为自己会松口气,如鱼得水,可他竟然想错了。

  一切都没有变,但是一切都变了。

  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会这么累,这么枯燥,这么沉闷,这么难以忍受,像是一首只有一个音的曲子,从六点闹铃响起,睁眼起床开始忙碌,到晚上十二点放下笔洗漱睡觉,闭目复盘今日已完成的事情,列一个明天的计划日程。

  从早到晚,日复一日,如同一天。

  仿佛猛然降临一场浓郁的灰色大雾,无孔不入地笼罩在他的生活里,连喘气都变成了费力的事情,一举一动都会搅动空气中灰色的气流,粘稠得像深海中海水裹住四肢。

  有的时候他在深夜写作业,安静刷完一张卷子,仔细收好,突然就想抬头跟奚野说句话,看到的只有狭窄逼仄的房间,到处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仅有的个人物品整齐地摆放在床头和桌边。

  孤独就像冬天从门缝和窗缝里渗进来的冷风,微弱得让人总是忽略它的存在,可一旦意识到了,它就会一瞬间占据人的全部意识。

  在季言礼注意到以前,他已经在心算日子,算什么时候奚野易感期结束,算出来还有三天的时候,他几乎怀疑自己算错了。

  自游乐园以后怎么可能只过了四天?他明明觉得已经过了几个月之久了。

  除夕夜悄无声息地降临,季言礼本以为在除夕夜以前,奚野绝对会联系他,可他迟迟没有打电话过来,季言礼也不会冒险进入易感期Alpha的家里。

  按照往年的惯例,季以禾和他早上起来就先大扫除,而后贴春联,贴窗花,挂一些零零碎碎的大红色的小灯笼和金色的小元宝。

  托奚野的福,今年换新衣服的也不止季以禾,还算他一份。

  之后季以禾打下手,他主厨,煲鸡汤,清蒸鱼,再包几盒饺子,加上前阵子炸好的糯米圆子,蒸速冻的糯米八宝饭,打包带去医院和谢安之一起庆祝新年。

  谢安之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虽然依旧很瘦,厚重的袄子披在肩头,更显得整个人轻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

  吃饭吃到一半,季以禾一拍脑袋,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来:“妈妈,你之前叫我洗的照片我洗出来了。”

  谢安之接过去,细长的手指抚过光洁的照片表面,不由得感慨道:“真好,我还是喜欢洗出来的照片,比存在手机里的踏实一点。”

  于是三个人挤在一起看老照片,从小到大,每一张都是无数回忆,谢安之不记得,季以禾就€€吧€€吧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要事无巨细说一遍,季言礼微笑着补充或者纠正一些细节。

  七年前的都是四人照,再之后没了季知书,而后又逐渐没了谢安之,只剩下兄妹二人的合照。

  横江一中的照片,季言礼中考状元的照片,季以禾毕业的毕业照,去年过年的大合照,季以禾高中军训翰林中学门口的合照,还有最后一张,四人在飞鸟游乐园的合照。

  “哎呀,这不是小奚野吗?”谢安之笑眯眯地指着奚野说。

  季以禾:“???”

  季言礼:“???”

  季言礼还是头一次有干坏事被父母抓包的体验,他紧张地问:“妈,你怎么认识他?”

  不是失忆了么?

  失忆了还能记得奚野???

  记不得她亲儿子季言礼却记得隔壁八杆子打不着的小孩奚野??????

  “认识啊,这不是你的好朋友吗?”谢安之奇怪道。

  季以禾冷冰冰的目光审视着哥哥。

  季言礼举起手,冤枉至极:“我从来没有跟妈妈提过奚野。”

  “不是你说的啊,是他说的啊。”谢安之指着照片,“他经常来看我来着。”

  病床周围突如其来的安静,只有隔壁床位两家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说笑。

  季言礼轻声问:“你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对不起啊,”谢安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以为我跟你说过了,我每次都想跟你说来着……我没说过么?”

  季以禾生硬地抱胸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很乖巧很可爱呀,”谢安之显然一副对奚野很熟悉的样子,“就跟我聊聊天什么的呗,说你在学校挺好的,要我别担心,身体不舒服就及时说,还问了我的病,啊,他都是跟主任一起来的。”

  “主任?”

  “就是我们Omega腺体科的主任。”谢安之又开始吞吞吐吐,“叫……叫……”

  “刘志强刘主任?”季言礼问。

  谢安之点头:“院长也来了。”

  季言礼惊愕:“院长都来了?”

  季以禾问:“他们都说什么了?”

  谢安之又开始犹豫起来,她的短期记忆受损几乎同样严重,复述几天前的场景几乎不亚于追溯她童年的记忆,讲起来磕磕绊绊,像是试图回忆大人说话的小孩。

  最后她只能叹气,抱歉地概括道:“他们聊了一会,然后就走了。”

  季言礼宽慰她道:“没关系的,他是个好人,有什么事我问他就可以了。”

  季以禾冷笑一声:“好人,但同时,也是个变态。”

  季言礼:“……不可以这么说同学。”

  三人一直聊到晚上,直到谢安之体力撑不住了,不停打哈欠,于是也没有强求守岁,季以禾想留下来陪她,但陪床最多也就一个人,于是季言礼便一个人回去。

  他刚走出医院大厅,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玛莎拉蒂停在路边。

  一个身影穿着黑色的大衣,插着兜低头站在路牙上,背影宽阔修长,碎雪在路灯的光晕中缓缓飘落在他黑色的发梢上,街道上空是整座城市今夜不灭的万家灯火。

  “奚野?”季言礼惊喜地喊,从医院正门口小跑过来。

  奚野回头,笑了一下,那一刻周围的景物都仿佛被点亮了似的,好像除夕夜的气氛这才染进他的视野。

  “易感期结束了?你怎么在这啊?”季言礼跑过来,呵出白色的雾气,“怎么不在家吃饭?”

  奚野握住他的手指,发现他的手指还是冰凉的,皱了皱眉道:“来找你玩儿啊,反正在家也就我一个。”

  季言礼一下子给他说得难受起来,与其说过年奚野也不愿意见奚辰,倒不如说过年奚野更不想看到奚辰。

  这么多年的除夕夜,难道他就是一个人过的?

  “学长,上车么?”奚野帮他拉开车门,比了个请的姿势。

  季言礼心想车上说说话也是好的,便弯腰就上车了,奚野跟着坐进后排,小林司机立刻就启动了。

  但是车没在路口左拐,反而右拐了。

  季言礼奇怪道:“我家在左边。”

  奚野:“我知道。”

  季言礼揉了揉眉心:“我不去你家啊,真的不去,大过年的,你这是……”

  季言礼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车左拐上了高架,这次甚至和奚野家的方向背道而驰!

  季言礼趴在窗户上回头看交叉口:“啊?师傅?你往哪儿开啊?这是去南郊区的路啊!”

  奚野在旁边笑个不停:“我说让你上车,可没说送你回家啊。”

  季言礼看着周围越来越荒芜的景象,连灯火都变得稀疏,甚至能看见大片大片的荒草地,慌了:“这是要干什么?我可卖不了几个钱的啊你知道的,别吓我啊,这个走向有点像昨天社会新闻头条omega上了黑车被绑郊区,先奸后杀!”

  奚野支着头笑得像个变态:“学长,自信点。”

  季言礼:“?”

  奚野:“顺序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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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拐卖学长了!!

第77章

  横江市除了一条自西向东贯穿全市的横江外,西部是丘陵地带,其中以黎明山最为出挑,据说每次昼夜交替,晨曦自天而降的时候,第一抹日光会落在黎明山的山顶上,那是漫漫长夜过后万物复苏的起点,也是诸神眷顾的世界之角。

  而黎明山上,又尤以新年伊始的第一日第一缕晨光最为洁净,传说沐浴其中,新年能万事顺遂,实现一切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