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 第104章

作者:言朝暮 标签: 爽文 甜文 强强 近代现代

  熠熠拨弄得手上琵琶音弦阵阵,不成曲调,偏偏做贼一般压低声音,问道:

  “哥哥,妈妈不让钟老师来教我了吗?”

  “啊?”

  等着欣赏琵琶曲的连君安,顿时愣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还有这回事?”

  熠熠很聪明。

  如果她跑到连君安房间去谈这件事,不过一会儿,于美玲就会敲门进来。

  偌大的别墅,唯有音乐房是她的自由天地。

  可以让她一边弹奏乐器,一边去打探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当于美玲在视频通话中详细分析了钟应的问题,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作为一位优秀的钢琴家,于美玲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舞台,很少回家。

  每次回来都是为了熠熠。

  音乐房回荡着悠闲散漫的旋律,连君安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木兰辞》。

  他的注意力都在熠熠的低声猜测上。

  “妈妈一回来,钟老师就有事,我感觉妈妈又骗我。”

  “钟老师可好了,他的古琴、钢琴、琵琶都那么好听,我还没有见过那么好的老师。”

  “哥哥,你帮我求求妈妈,我想钟老师快点回来,他还给我布置了作业呢。”

  连君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为钟应求情。

  顿时,耳边响起的乐曲都不好听了,连君安对钟应的讨厌简直翻倍。

  “他给你布置了什么作业?”

  连君安厉声问道。

  然而,连生熠眼睛一亮,停下了手上的琵琶弦,快乐的奔向朝露。

  “正好,哥哥帮我听听,我刚想到的改编!”

  小女孩十分容易变得快乐。

  她重新抱起二胡,拉响旋律,之前为了钟老师不能再来而忧愁烦恼的心绪,都投入到了一场凯旋返乡、家庭团圆的《木兰辞》演奏中。

  连君安欣赏着乐曲,灵魂天人交战。

  他根本不信为钟应求情,但是熠熠奏响二胡,乐曲欢快明朗,透着演奏者无忧无虑的快乐。

  连君安不清楚原本的《木兰辞》应当是什么模样。

  可它在银弦奏响的模样,结束了他心中的挣扎纠结。

  完整演奏完这首喜气洋洋的重聚,连生熠漆黑的眼睛闪闪发光。

  “怎么样,哥哥!”

  “哼。”连君安双手环抱,眉头紧皱,声音里只剩下了嫉妒。

  “钟应真是个幸运的家伙,有你这样的好学生。”

  连君安答应连生熠的“小请求”,从来理所当然。

  他的妹妹乖巧又懂事,忍耐着一切他无法忍耐的生活,他怎么可能拒绝妹妹的单纯愿望。

  哪怕,对方是他最讨厌的家伙!

  连君安和连生熠约法三章,不许偷听、不许担心,更不许因为他求情失败伤心难过。

  两兄妹的拉钩承诺,幼稚又可靠。

  他亲自盯着连生熠回到房间,才磨磨蹭蹭的走到于美玲房门外,敲了敲。

  “妈妈,你睡了吗?”

  别说连生熠,就算是连君安,都害怕于美玲的专断独行。

  他听到里面模糊的通话声,听到咔哒的开门声。

  于美玲正在和手机对面的某些人,进行着下一场演出的沟通。

  灯光、指挥、首席,无论小事大事,都必须经过她的同意。

  她漫长的沟通,喋喋不休的执着于细节,成就了越发高贵严厉的钢琴女王。

  连君安百无聊赖的坐在化妆桌前,终于等到了于美玲的一句:“可以,就这样。”

  他的精神立刻振作,俨然要面临一场恶战。

  “什么事?”于美玲问道。

  连君安微不可察的深呼吸,说道:“我听董思说,你让钟应以后别来了?”

  “是。”

  于美玲扔开手机,并不避讳,“他不是个好老师,熠熠和小朋友玩倒是没关系,和他在一起太危险了。”

  “这有什么危险的?”

  连君安始终不能理解于美玲的逻辑。

  “他教,熠熠学,教再多也是乐曲诗词上的东西,这些熠熠本来就会,学再多也不会出事。而且……”

  他说着说着,发现于美玲的眼睛格外沉寂。

  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象,令他下意识的浑身僵硬,无法继续说下去。

  “而且,他是一个天才,他在维也纳的钢琴上,弹奏了熠熠的乐曲。”

  于美玲补充了连君安卡在半路的话,声音充满了讽刺与硝烟。

  “对吗?连君安。”

  不是安安,而是连君安。

  于美玲的愤怒已经从语言、视线、神态表露无遗。

  她如同批驳任何一位乐团成员一样,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显得高亢权威。

  “我竟然需要打电话问维也纳之春的团长,才知道当时发生过什么?我的儿子,一位七岁就能弹奏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天才,被一个业余钢琴家毫无颜面的打败。”

  于美玲眉心紧皱,满脸难以置信。

  “连君安,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在做什么?技巧、情感、经验,你哪一样不如钟应?”

  “而且,你们比试的居然是熠熠的乐曲,你不羞愧吗!”

  她的指责,让连君安后背冰凉。

  像这样的场景,他经历过许多年、许多次。

  每一次都是他弹奏钢琴时,必须战胜的噩梦。

  他以为,他已经用完美的钢琴键盘,将这些噩梦敲击得粉碎。

  可是,噩梦席卷重来,他才发现——

  自己一直困在原地。

  “妈妈……”

  连君安微弱的呼声,仿佛在求饶。

  然而,于美玲不可能饶过他。

  “连君安,你看着熠熠长大,你陪了她整整十二年。”

  一位母亲的控诉,能够从连君安诞生之初,说到连君安寿终正寝。

  “她的身影、她的笑容、她的眼泪,你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从熠熠学会弹钢琴开始,你们在一起合奏过多少次,我都数不清了。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弹奏不出她的旋律?”

  “为什么你无法理解她的情绪?”

  “为什么你会输给一个对熠熠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还让那个陌生人轻而易举的发现——”

  “这不是你的作品,你甚至无法演绎它十分之一的韵律!”

  于美玲仅仅在钟应那儿,听过模糊不清的钢琴曲。

  又仅仅从钟应的话里,听说了这是连生熠的创作。

  她怀揣着一种激动却悲伤的心情,联络了维也纳之春的团长。

  他们是老朋友,对方知无不言,性格洒脱,句句都在惋惜连君安只差一点儿的情绪表达,明里暗里又在称赞那位琵琶演奏者,重新修改后的钢琴曲,有多凄美动人。

  那场私下的比试,没有任何的录像,于美玲依然从对方详细的叙述里,听得通体生寒。

  因为,钟应去掉了复杂的炫技,改掉了急行的快板,推测了原曲想要表达的情绪。

  自由、隐忍、痛哭、微笑……

  每一个词汇,都戳在了于美玲的心上,告诉她:“你知道那是谁。”

  于美玲端详着她的儿子,一个英俊傲慢天赋不佳也能靠着勤奋,获得应有荣誉的钢琴家。

  “你令我很失望。”

  她的声音带着痛彻心扉的寒冷,“你是熠熠的亲哥哥,你陪熠熠的时间比我们陪她还要长。难道你察觉不到熠熠心中的悲伤痛苦,还要需要一个外人来告诉你——”

  “‘你不该这么做’吗?”

  连君安牙根颤抖,他清楚熠熠的一切,更记得自己在弹奏那首熠熠的乐曲时想的什么。

  他想让所有人知道,熠熠是一个天才,创作的乐曲无可替代,是世界上最沉痛的快乐抒情曲。

  他是哥哥,熠熠是妹妹,由哥哥奏响妹妹的作品,一定能够征服任何挑剔乐评人。

  连君安心中涌上羞愧和悲伤。

  “妈妈,我以为熠熠会高兴……”

  会为了她的乐曲,征服了听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