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少左
如果炭治郎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做梦的话,在我进入他梦境的一瞬间就会察觉到有人来了,进而通过自己的意志与我相遇。
现在他没有来。
在小朋友身边耳濡目染两年、后来还收到了平行世界的我的记忆,我对现在这种情况可太清楚了——有人入侵了炭治郎的精神世界。
不,在这个世界,能做到这种事的不一定是鬼,但必定不是人。
回忆和思量到此为止,拉起的视角发现了异常。以往的炭治郎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走出这座雪山的牢笼,只能徒劳无望地在风雪里跋涉,留下的痕迹自然也到他本人为止,通常会停滞在半山腰的位置。
能闻到一点血腥味,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自家的房屋。
但现在,这一次*,人类的行进在膝盖深的积雪里留下一道沟壑,深深的曲折的,一路向着山顶的方向而去。
那里是烧炭人家的房屋,有他最想要的家人。这对炭治郎来说应该是一场美梦才对。
我收起伞,放开了以往总会收敛起来的力量。
“鬼会做梦吗?”
我看到木屋里,母亲与六个孩子、长兄与弟弟妹妹一起生活,一起欢笑。
“不管是为了破坏还是拖延时间……都应该有个媒介才对。”
是东西还是人类?
我感应到了第三个气息,锁定他花了些时间,但并没有多久。
那是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遥远的另一边,接近梦境边界的地方,距离不远就能进入精神世界。
“……找到了。”
第318章 霞云之下
灶门炭治郎知道自己在做梦。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是他除了与家人共同生活的过往之外,梦里最常见的场景了。
不过这个梦跟从前的那些不同,以前他都只能在半山腰活动,永远也走不到山顶,这一次却好像突破了什么屏障,顺利地见到了自己的家人。
“哥哥!”
“哥!”
“炭治郎?”戴着头巾的葵枝妈妈担忧地走上前,跟记忆中的一样温柔,“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冒着这么大的雪赶路太危险了,下次还是在山下借宿一晚,第二天再回来吧。”
炭治郎抬起下巴,乖顺地任由母亲拂去自己头顶、肩上的积雪。弟弟竹雄一边埋怨他不懂变通一边快快地帮他卸下背篓,茂三两下扯下他已经被和冰碴冻在一起的外衣,妹妹花子则扯着毛巾和父亲的衣服跑过来示意他赶快换上。
就连走路都不利索的最小的弟弟六太都从母亲的背上伸出手,试图给自己快变成雪人的大哥暖脸。
炭治郎的心都要化了。
‘这是什么美梦啊——’他在心里快活地飘花,因为感动于这久违的温暖,面上露出了很没有长男力的哭哭的表情,像个简笔画的表情包,‘啊啊,难道是神明听到了我的祈祷,所以来短暂的安慰一下我吗?’
‘太感激了。无论怎样,无论是谁,太感激了。’
他一秒擦干眼角的泪花,张开双臂,拢着弟弟妹妹们扑向母亲的怀抱,笑容中不含一丝阴霾:“是是,下次我会照做的!这一次就原谅我吧……”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早点回来。”
发自内心的实话在记忆中的人们听来过于肉麻了,竹雄嘴上嫌弃着“哇你好黏人”,身体却诚实地和其他弟妹们一起挨紧了狼狈的大哥。母亲也一样,体贴的温柔的母亲,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对孩子的一切全盘包容。
炭治郎沉浸在这个美好的梦里。
他知道自己时间有限,到凌晨就要早早起床,届时梦境一定会破碎。他没有永远留在这里的念头,因为深知外面才是真正重要、真正需要他的地方。他确实温柔,但不是软弱,并不缺少面对残酷现实的勇气。
所以——既然这份幸福的回忆注定是短暂的,当然要好好享受才不算浪费啦!
穷人家的孩子自有一套消费观,现在的状况四舍五入也一样,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才不是白来一趟!
灶门炭治郎很自然地捂住肚子,做出了他已经很久没做过的,可以用撒娇来形容的举动:“好饿哦,什么时候开饭?我想吃妈妈做的腌萝卜了!”
弟妹们发出善意的笑声,母亲则立刻筹备起今天的午饭,系围裙时还不忘嗔怪突然变幼稚的长子:“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只记得腌菜呢。烧炭这么辛苦,一定要多吃饭才行。”
“饭也记得!只要是妈妈做的,我都记得,都想吃。”
葵枝发笑:“好好,那先去洗个热水澡怎么样?洗完就都能吃到了。”
这话引起了男孩们的踊跃举手:“我我我!我想跟大哥一起洗!”
炭治郎振臂高呼:“可以一起!我现在就想一个更大的澡盆!”
“什么啦!我们家的澡盆本来就很大呀!”
“好耶!我要大哥搓背!”
“那我给大哥搓背!”
“哇你们在女孩子面前炫耀什么呢!过分!”
记忆中的饭当然也是记忆中的味道。
吃饱喝足,暖烘烘的,所有人都在一起,小孩子们又开始了第二轮热闹,母亲在一边缝补衣服。
炭治郎的心已经完全融化了。
他坐在阔别许久的房间里,眼神含笑注视着梦中的家人,耳边却始终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似乎有谁跟他说过梦中的场景是主人心理的反映,但他都这么幸福了,外面的暴雪还没有停,说明这句话也不完全可信?
不然他现在应该特别憎恨愤怒急迫……总之是跟闲适和幸福完全相反的心情才对。
他有什么可憎恨、愤怒、急迫的呢?
【原谅自己。】
冥冥中他听到了陌生却熟悉的声音。
【不要向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道歉,炭治郎。】
自……己?
“哥哥!”
少女的呼喊声几乎要被掩埋在风雪里,遥远而缥缈的自林中传来。炭治郎悚然意识到这是妹妹祢豆子在呼唤自己,而梦中一直没有出现祢豆子的身影!
他扑到窗前,深红色的眼瞳中倒映出阴沉的天空和势头愈大的雪片。枯木成林,风刮过时听起来像在咆哮,伴着少女袅袅的余音似一声急过一声的催促——发现啊!危险就在眼前!
我的梦中会有什么危险?
明明是这么美好、美好得让人想要落泪的美梦!我甚至走到了这里,见到了家人——
【永远到不了的家,是在惩罚炭治郎自己吧?】
【就算是我也无法强行改写梦境主人的潜意识,这得你自己放下才行。】
——对啊,我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原谅自己呢。
这里也不是普通的梦境。
【是接近炭治郎精神世界的梦的深处,最适合外来人士做点什么的地方。不过除了我没有人能潜进来吧。】
【所以,如果你来到这里,就说明我来找你了。】
对啊,他怎么会忘记,告诉他这些知识的人——明明一早就提醒过这里的违和了。
“待在这里很好,”炭治郎轻声说,屋子里却全都安静下来,“但祢豆子还在外面。”
“我想要的是所有家人一起欢笑的现实,少一个都不行。”
“妈妈,竹雄,茂,花子,六太。”
“我先走了。”
“等做完我该做的,我会再回来的,还会在现实里见到你们。”
“我们一定会……真正团聚的。”
他的家人都没有阻拦。妈妈说要注意安全,弟弟说要加油胜利,妹妹说要早点回来。
炭治郎大踏步走到门边,低头冲进了茫茫的风雪中。
……
炭治郎一口气冲了很久,也很远。
然后他迷路了。
‘出来了,然后呢?’他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向这里跑。
密林遮天蔽日,将本就阴沉的天色叠加上一层阴影,皑皑白雪又盖住了一切能作为标识的东西。他几乎是在原地打转,却忽然闻到了极淡的白槿花的香气。
他呼吸一顿,循着味道跟了上去。也没走很久,绕过一棵树,就看到少年人冒雪而立,发尾和衣摆漫卷在风中,正用红色纸伞的尖尖将一个中年男人挑在半空。
薄荷底色,白槿纹样,这个身影已经在这个场景中出现过太多次,炭治郎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惊喜道:“找到你了!凉!”
对方回头上下打量他,看起来有些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我觉得有危险,需要战斗,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离开让我最沉溺的地方一定是对的。”
“好敏锐啊。”
“其实也有闻到了凉君的味道的原因……”
“……要不是知道你嗅觉灵敏,换成别人说这种话,我一定会觉得他是变|态的。”
“是吗、啊,抱歉!”
“都说了不用道歉……”
他们莫名其妙但是非常自然地聊起来了。还是被挑着衣领子挂在伞尖上的男人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炭治郎才回过神来:“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凉随便摆了摆手,男人被甩得几乎要飞起来,可能是因为窒息,有什么东西脱手,在闷响声中砸进雪堆里。
炭治郎下意识看过去,是一个……白色的锥子?
“有鬼的味道。”
“那是能撕开你梦境障壁的东西,”凉眼神都没动一下,语气平淡中透着不屑,“靠这个潜入你的精神世界,应该是想扎坏你的精神核心,把你变成白痴吧。”
炭治郎大惊:“可他是人类……”
迟疑了一下,动动鼻子闻了闻:“确实是人类,那为什么要……”
凉扭头看他,表情淡淡的,但眼底复杂,多了些炭治郎从没见过的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直觉应该是好事。
‘凉身上的味道也变了……更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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