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耍弄一通,心情愉快通透,慕千昙连早饭都多吃了些,优哉游哉回去时,有留意着裳熵划到哪了。可惜水面宽广,那点颜色实在难找,她放弃了。
回到苍青殿,昨晚大石下的火堆被踢散后,灰烬也被风卷走,一丝不剩。慕千昙收起白瞳,侧身环望着院落。
自收徒以来,满打满算,裳熵也没在苍青殿生活多久。准确来说,根本就没怎么进过殿内,都是在外头生活。所以东西并不多,这么一走,全拆完,院子和之前竟没怎么变化。
不过,耳边的确清净了。
裳熵这趟出去,应当会和原书一样,去找秦河,那便完全不用担心,补补课而已,还有江舟摇坐镇,定然不会出什么事。
白得俩月假期,慕千昙感觉身体都爽利些,又回屋睡了半天,养足精神,这才开始看书。
说到看,其实是听,毕竟照片在李碧鸢那里,又没办法传送过来,只能靠她读给自己,遇到难解之处才写下来,以备后看。
可一直空口读也并不轻松,李碧鸢喝光两瓶水后,找了台扫描仪把字体提取出来,用电子音给她播放,效果倒也不错。
听听书,吃吃饭,吹吹风,看看风景,虽然山中生活过于平静,但需要学习,快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日月轮转间,俩月时光流逝,文武试炼终究到来。
慕千昙听完了最后一本书,揉着太阳穴,长出口气。
简单过了遍,虽不能做到把所有信息点都刻进脑子,但好歹留有印象。
之后与他人相处,不用害怕会在某些小事上不懂而暴露穿越身份,也不会出现碰见未知妖物便手足无措甚至被压制的情况了。
睁开眼,依然是那座空院落。她下了大石,走到小池边,俯低身子,从镜般水面看到自己锁骨上的伤。紫红相间,伤处有新肉生长出来,比两月前要好上一些。
看来即使仅舔过一次,伤处也会慢慢愈合,但速度实在堪忧。
不过,只要开始痊愈,就能让人心中大安。否则,若真要靠那脑残龙舔到好,还不如一直疼着。
拢好衣领,慕千昙又回到大石前坐下,晒晒太阳,享受所剩不多的自由时光。
不多时,盘香饮驯养的传讯灵鸟飞来,递上一份文试时间表。
慕千昙接过,道谢之后展开来看。
从明天开始的文试一共有六门课程需考,持续两天结束。每门课不同考场都需轮换来监考,她负责最后一门课程,以及甲一考场,按照排班,只需去一趟就好。
两日后,她离开狭海,来到考场所在的三十二座楼外楼。
这片红楼群被茂密森林包裹,是几乎所有宗门弟子平日修炼听学的场地。站在山脚下,抬头见高楼冲天而起,依山建立,金檐飞翘,红墙厚重,巍峨庄严。
还未到考试时间,弟子们已陆陆续续来到考场。
由于文武试炼对外开放,面向近乎所有世家与宗门,以及天虞门编写的考题很有水平,谁都想送自家弟子来检验修行成果。是以,宗门内现下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比之前段时间的集议大会有过之无不及。
只是比起那时的欢快兴奋,诸位弟子这会考了两天,都变得惶恐严肃了。
在山里闷了俩月,甫一看见这么多人,慕千昙稍微有点不习惯。等适应嘈杂,先去对卷阁领了试卷,而后径直去往甲一考场。
甲一听起来有些奇怪,不伦不类。其实在之前,本是正常的甲乙丙丁,不过后来发现此举有划分排位之争,就好像越后面的弟子越不行一样。为避免误会,就改成了甲一,甲二,甲三等等,听起来好听些。
抱着试卷去考场路上,旁边也经过不少弟子,服饰杂乱,来自五湖四海仙门百家。或忐忑不安默背着口诀,或捧书做最后的记忆努力,皆行色匆匆,面若菜色。
进入考场内,空气仿佛都凝滞住,散发着不详气氛。没想过脱离学校这么久还会为考试紧张,慕千昙哭笑不得。
照着门牌找到地方,从门进去。里头整整齐齐坐满了弟子,看脸基本都是熟人,正是之前上杀生课时那批。
众人见她进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静静坐直了。慕千昙放下试卷,掌心按在台上,不动声色看了圈。
秦河依然端正坐在最前,容貌俊雅,神色坚定。伏璃在她背后,坐没坐相,正把玩着墨笔,悠闲随意。而裳熵被分到了最角落,埋头在桌上乱摸,明明知道她已过来了,就是不愿抬头看。
看来两个月过去,气是一点都没消。
不过脸蛋好像圆了点,看来江舟摇那儿吃得很不错。
四只乌黑色渡鸦飞上窗台,一溜排开,灵活转动着脖子观测全考场。一位殿主四位渡鸦,共五双眼睛,是天虞门监考标准配置。
慕千昙把试卷分发下去,远方传来撞钟之声,连续三下,飘渺悠远,是开始考试的提示。
众人开始唰唰唰写卷,慕千昙缓步穿行于木桌间,检查着弟子有没有准备小抄。经过秦河时,她停住脚步,垂眸留意着少女搁在桌上的手。
断掉的那根小指已被妥协接好,使用顺畅,外面还带了个单指手套,由细皮绳连系在手腕,不影响美观,更添几分精巧。
还好救的及时,否则无端缺一指,多么可惜。
察觉到她视线,秦河手指微抖,收拢到胸前,叫她看不见了。
不给看,那就不看了。慕千昙回到桌后坐下,铺开试卷,拿起一支笔,再次环顾考场。
能在甲一考场考试的弟子,正如之前所说,都是各家龙凤,品行自然也让人放心些,大事不敢保证,作弊这种有损名誉的事,应该是不屑于去做的。
确认他们都在各自认真写题后,慕千昙也分了部分注意力在试题上,能答出来的便拿笔填上,模模糊糊的便叫李碧鸢帮自己翻答案,逐渐把一整张试卷都写满了。
不错,看来她这两个月听书还是有成果的,回头再去把另几门课的卷子拿来写写好了。
纸上墨迹渐干,考试时间刚刚过半。慕千昙撑着下巴,眼神滑动到考场最后。
也不知道是在写卷还是在打人,裳熵抿紧双唇,愁眉苦脸,面拢阴云。身体坐得过于板直,甚至僵硬,手却在颤抖。
她攒着很大力道握笔,每次下笔都十分谨慎,速度极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画符,错了一道就会前功尽弃呢。
慕千昙琢磨着,前面五门文试都考过了,这已是最后一门,她至于紧张成这样。可那表情不似作假,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才如此吗?
看她那没出息样子,绝对会出问题。果然一炷香过去,裳熵手中笔再受不住压力,居然咔嚓折断了。
裳熵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笔发呆,须臾,她意识到自己需要向监考报道,并要一只新笔。
正要下意识举手,可她又突然想起今日是谁监考,把手收回,费力捏着笔头继续写。然而这样勉强出来的字,歪七八扭,连自己都看不懂,更别提将来的阅卷官。
裳熵面上阴云更甚,悄悄抬头看了眼,正对上女人调笑的视线。像被点着了般低头,被压下去俩月的火气再次卷土重来。
但试卷还是要继续写,她颤巍巍举起手,也不说话,指望着女人自己看见。
慕千昙当然能看见,也知道她需要什么,但愣是不吭声,也不过去把笔给她,只是等待着。
没一会,裳熵耐不住性子,目光飘来飘去,叫道:“我笔坏了!”
其他人听到声音,本能转头去看。可刚有动作,便被四只渡鸦发现,嗷嗷叫起来。他们瞬间僵直身子,不敢再动。
慕千昙将笔抬高到眉毛的位置,食指敲了敲笔身,这般勾引,却依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裳熵气愤难平,甩手收回,想直接揉卷跑了。抬头间瞧见秦河背影,想到她这两个月勤勤恳恳帮自己补习,就是为了考试,哪能就这么放弃呢,岂不是坏了她的好心。
脸颊憋得通红,裳熵忍了,咬牙切齿又恭恭敬敬道:“师尊,我的笔坏了,请再给我一个。”
听到想听的,慕千昙终于施施然起身,端着笔飘到考场最末,递给她,还不忘叮嘱:“手下注意点力气。”
随着女人靠近,那若有若无的昙花香也擦过鼻尖,使得周身如水洗般冷冽。
时隔两月闻到熟悉的味道,裳熵几乎头皮发麻,赶紧夺过笔,再次埋头不理人了。
桌前人又轻飘飘离开,可香气并未抽离。裳熵心中有疑,追寻着气味低头,发现那居然来源于自己手中的这支笔。
这东西被那个女人用一阵子了,甚至染上了她的味道。意识到这件事,那细细如缕的气味直钻大脑,轰然爆炸,让她整张脸涨红起来。
裳熵轻捶桌面,激愤嘀咕着:“烦人烦人烦人...”
再这样下去可就做不了题了,她想把气味驱散,抓过坏笔塞嘴里吃掉,又咕咚喝了口墨水,感觉闻不到了,才继续写下去。
考试结束时,慕千昙收了卷,送到了对卷阁:“甲一。”
负责弥封的小官结果试卷,笑道:“辛苦上仙。”
“应该的。”
向他要来了另五张试卷,卷卷拿在手中,慕千昙走出对卷阁,看着楼下密密麻麻考完去玩的弟子们,考虑着要不要去看看那脑残龙现在在哪。
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毕竟再不情愿,后面剧情还是得走,早晚的事。
逆着人流回到甲一考场,里头空空如也,人都走了。
慕千昙思量片刻,从旁边楼梯拐下去,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墙壁后传来一道熟悉女声。
顺着声音过去,墙壁之后,身后跟着俩侍女的伏璃抱臂而站,脸含笑意,似在说些什么,而她对面,赫然是被逼到角落里的秦河与裳熵。
慕千昙略有些无语。
怎么回事?难道修仙宗门里还有校园暴力啊。
第39章 我就担心你不走呢!
修仙沾了个仙字,总叫人潜意识里觉得出尘脱俗些,然而需知晓仙与凡之间最大差距便是力量强弱,和心性毫不沾边,自然也不可能真正脱“俗”。
况且,普通校园里头还会有力量差距带来的霸凌,更别说本就是以武为尊的世界,只会更严重罢了。
慕千昙住了脚,没过去,想先听听这矛盾怎么簇成的。
“秦斋长...”那边伏璃先发话:“大家都说你助人为乐,不求回报。若有困难,向你求助,必全力帮扶。怎的我只是想让你给我看几题,这点小事,你都不乐意呢?”
秦河未说话。裳熵抢到她身前,不满道:“她自己的试卷,想给你看就给,不想给就不给。她都没追究你踢她椅子的事,你居然还敢找上来,讲不讲理?”
慕千昙略惊,还有这茬?
监考时,渡鸦们站在窗台,仅仅能注意着弟子们上面的动作。而她随意巡查一圈,便回到桌后写试卷,只留有几分心思在她们身上。就没发现到桌下还有动静。
凝视着秦河平静的侧脸,慕千昙还记得这小女孩坐在前排,就在她面前,从考试开始到结束都是八风不动的端正坐姿,提着笔把试卷从头到尾稳稳写完,一刻不停。
谁能想到,桌下居然还容忍着身后人的骚扰啊。
真是好定力!
秦河按住蠢蠢欲动的裳熵,开口道:“师尊说过,考试不能作弊。我是斋长,有督促你们的义务,自然不能给你瞧。”
“哈哈哈哈,好孩子,乖宝宝啊,这么听话,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怪不得你师尊那么喜欢你。”捻起一缕浅金色发丝揉揉,伏璃笑道:“不过,一场考试而已,又没奖励,并不重要,何必这么认真呢?”
秦河镇定道:“规矩就是规矩。”
听到这句话,伏璃压下眉峰,碧绿色双眸透出阴黑的精光。
她用那种掺杂着不屑的语气阴阳顿挫道:“外面的人就是不懂事,连你这种无血缘无家世的杂碎,也敢来跟我讲规矩。你知道吗?在我家那边,你这种人早就跪地伏拜,连我的脚都不配看到,更遑论顶嘴了。”
慕千昙心道:说话真够难听的。
不过考虑到她成长背景,有这种发言也不奇怪。
仙门百家中,以门,教,派,帮等等命名的修仙势力,往往只有在掌权者易位时会考虑到血缘,其他时刻都是实力至上,而世家则完全不同。
依托家族势力发展起来的世家宗族,本身存在基准便是血缘纽带,自然会以血统为尊。
不论强大与否,向外辐射越广,越是旁支,越是低贱。上一代家主离世,就算本家只有废物,嫡子最终也能够独揽大权,不叫外人染指。否则便是坏了规矩,家不成家,天将倾也。
这种理念深入人心,凡是类似宗族,无法出脱。在这其中,又以盘踞于源雾山脉的白蛇伏氏最为严重。
上一篇:穿书赘A支棱起来了吗
下一篇:我能闻出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