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你当主角啊 第332章

作者:湮秋 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东方玄幻 正剧 GL百合

慕千昙小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眼皮有些沉,实在懒得动,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轻轻启唇:“滚远点。”

裳熵才不会滚远,她撅起嘴,爬上爬下,用爪子和嘴巴一起拉扯被沿,将人盖好,这才回来,窝在女人颈边。

师尊看样子是真得很累,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刚一沾枕头,呼吸便变得均匀。裳熵本想陪着她一起睡,可一想到身边人是谁,一看到那张脸,困意就会消失无踪。她只好精神百倍的清醒着,享受梦寐以求的难得静谧。

好近,好香。

入睡之人不会做表情,自然放松下来,显得柔和可亲。裳熵以目光描摹着人,越看越是头晕目眩,总感觉是在梦里。

被窝好暖和,枕头好暖和,师尊的身体很暖和。她在这暖意中再一次融化,精神变得朦胧,某种念头牵引着她,仰起头,向那两片淡粉而去。

只是,刚一靠近,便被随即浮现的绿意遮挡。

铭刻在女人唇边的字咒被催动,那坚不可摧的盾牌,拦住了一个小小的吻。

裳熵如梦初醒,赶紧收回脑袋,眼睛盯着女人纤长浓密的睫毛,担心将人弄醒。等了半天,没等到反应,她安心梳理了一下尾巴毛,准备把自己往女人手心里塞。

谁知,女人忽而开口:“办完事就早点回来。”

她还阖着眼:“我有事找你。”

窗外吹来的风,将蜡烛熄灭,屋内一片黑甜。

裳熵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摸摸索索,抓住女人的一缕头发,应道:“好。”

处理完幸福号的事,几人马不停蹄回到街道办。

慕千昙一路睡回去,对外界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只耳朵听见朦胧的声音,很快又消失,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到柔软的床铺上,任由困意下坠,再睁开眼时,已恢复了一些精神。

竹屋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床帘薄纱之后,黑衣女人坐在床边,视线不知凝聚在哪里。察觉到她醒来,偏头过来道:“师尊,还好吗?”

慕千昙没吭声,撑着坐了起来。骨头缝里还在疼,酸软之感浓重,像是把身体泡进了醋里。她嗅到自己身上清苦的药味,很讨厌这种感觉,微微蹙眉,紧接着,就听到了裳熵的道歉。

“抱歉,师尊,这次我...”

慕千昙抬手,示意她停下。

裳熵望着她,抿唇。

她想说什么,慕千昙很清楚,无非是这次没有保护好你,怎么怎么忏悔云云。这次的事大概是吓到她了,这死心眼龙肯定会把所有罪责揽在身上,然而,她并不想梳理,因为有更根本性的问题,需要去搞清楚。

“等会有事吗?”她问。

裳熵未料到这一问,思索须臾,道:“要去....”

慕千昙打断:“那就是没事。”

裳熵默然。

如果师尊有事,她本来会把其他事情都往后推,本来也只是描述一下而已,见此,便不再多言,只是看着人。

身体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慕千昙揉了揉肩颈,张了张口,把要说的话咽回去,先晃动气壶,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小企鹅,踩上被面。身体小了,复杂的结构少了,那股子恶鬼般的虚弱感也跟着消去不少,终于是舒坦了一些。

企鹅昙抬眸看人:“除了爱和恨,你所有的影子,都展示给我看。”

第276章 可她也从未遇到过情感的困境

她的指令不由分说,就算由一具毫无威胁力的身体讲出来,也带着压迫感。因为过于锋利,且目的明确,又无处可逃,只能正面接下。裳熵停顿了好一会,才在对视中败下阵,双手轻拍,门窗都啪嗒一声紧闭,屋内暗下来。

企鹅昙坐到床边,准备好掰手指计算到底有几个。忽而,听到一声响指,几团柔和的蓝金色光芒将屋子照亮。

那光芒柔和,不刺眼,平均照耀着每一处角落,如日光一般,将屋内的场景重新涂色。

企鹅昙看了一圈,不由得微微抽气,只见方才还只有两人的竹屋,赫然多了数道影子!

那些影子或站或坐。有的双手横抱在胸前,倚靠着窗户。有的坐在桌后,背对着,轻轻颤抖。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还有的蹲在地上,手指无意义地描摹着地砖。

粗略望去,似乎什么年龄段都有,服饰与脸部细节都不太一样。但也能看出来,都曾是裳熵的一部分。能做到这般相似又不同,不愧是伏家为少宫主打造的法器,也不愧是影子。

看到这满屋子人,企鹅昙有些理解那海面上的五指山是怎么来得了,也总算知道,为何重逢以来裳熵隐瞒良多。

她不是因为心情平静所以面上平静,而是因为心中的风暴过大,无法控制,展现哪一面都不合适,才会是那种偏向于麻木的,笨拙的反应。

时间和分别都如此残酷,心里还有七八张嘴在争吵,就算见到了想见的人,自己变得如此不同,恐怕有想说的话,也说不出了。

裳熵的本相就坐在床边,她摘下了面具,眉眼清隽,淡然看着屋里的情况。

她的内心正在以一种无法遮挡的方式袒露于人,即将被事无巨细得解读。这本是极端危险的举动,但因为观看的人是师尊,她没有防备,心田也前所未有的安宁。

只是,眉眼之间,多少也泄露出若有若无的担忧。她还是有些不确定,如今这样的自己,是否能被人接受。

视线扫过屋内,企鹅昙意味不明地瞄了她一眼,向床沿走了一步,刚想开口,就见小裳熵热烘烘地扑上来,扒着床,眼里放光:“师尊!”

她伸出双臂,十足热切,看样子很想把人抱起来,但又克制着这个想法,矛盾纠结,人都有些扭曲了:“师尊师尊师尊!”

企鹅昙看着她的眼睛,察觉到一点异色,道:“你眼睛给我看看。”

小裳熵哦了声,手指就要戳进眼眶里。企鹅昙提高嗓音:“没让你抠出来。”

“算了,别动。”她一歪一歪走过去。

于是小裳熵不动,双手扒着床沿,仰着脑袋,展示一张年轻的脸蛋。企鹅昙终于走到她面前,用小翅膀按着她眼皮,往上扒拉,又低头往里看,只见黑白分明的眼珠间,赫然刻着一个字,“爱”。

原来影子的名字,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眼睛里。

爱影不敢闭眼,那张毛茸茸的脸就在跟前,震慑着她的神经。黝黑的眼珠,圆滚滚的脑袋,还有此刻按在她脸上的翅膀,这让人如何能忍住去狠狠摸一把的冲动呢?她几乎要无声尖叫了。

在她崩溃前,师尊退开身子,喃喃道:“还能这样。”

企鹅昙找到了规律,无视满脸通红的少女,随机一指:“那边那个,过来给我看看。”

她翅膀所指的,是在光芒亮起的瞬间,最开始看到的那位,倚靠着墙面,双手抱臂的家伙。

之所以第一眼看中她,是因为她的气质与其他影子都不同,是一种朦胧的,仿佛笼在雾气里,不真切的遥远之感。另外,她居然不是卷发,而是绸缎般的长直发,还穿着一袭白衣,显得人格外清落。

在企鹅昙的印象里,她不记得裳熵还有以这个形象出现过的画面。

窗边的人,听见自己被叫,柔柔转过脸,漆黑发丝微晃,那其中,嫣红的唇勾起一抹笑,竟是肆意媚态。这股子陌生感让企鹅昙顿感不妙,头顶的毛毛都竖了起来。

女人慢悠悠走向床,身姿摇曳。腰带细细一条,与衣服同色,洁白无尘,松松系在腰间,引得人视线不自觉飘向那极好的腰身。

等她再一走近,走进光中,迷蒙湿润的眼眸,泛红的耳尖,让企鹅昙就算不去看她的眼睛,也清楚明白了这影子代表着什么。

她企图向后退,然而,还未退几步,白影一闪,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臂横在她身后。

幽香弥漫,那张脸忽而靠近,裳熵脸上那些原本略有些锋利的部位,都被柔和成更吸引人的线条,让她的注视毫无攻击感,那双幽蓝的眼,更是引人深入,如同漩涡。

这便是她的欲望之影。

她的欲望诞生得很早,但意识却没跟上。

那时的她,并不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代表着什么,且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及相处模式的改变,欲望这团本就不清晰的东西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连带着,欲影也呈现出有别于自身的形态。

由此可见,那面镜子不仅能照出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影子,就连心中的虚妄执念,也可以外化。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在幸福号上,作为爱影的小裳熵会有那样滔天的杀意。

这些影子恐怕都不完全纯粹,都有着其他情绪的糅杂。

光凭感觉来看,欲影绝对是最偏离本相的那位,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天差地别。

企鹅昙知道那大傻龙对自己心思不纯,但这么具象化的表现出来,加之形态有所变化,更显陌生,还是有些不知如何接受,赶忙挥动翅膀:“去去去,下一个。”

谁知,欲影容易召来,却不容易赶走。她将长裙一弯,堪堪坐于床边,也不干什么,就用那双眼轻轻望着她,笑眯眯的,几缕发丝遮住脸,一张瓷白与温和过头的脸,看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企鹅昙瞪了回去,狂踩她不安生的手指几下。忽然,感觉到氛围不太对,转头一看,那些原本在自做自事的影子们,此刻都闭紧嘴,转过头来,紧紧看着她。

要不是知道这都是谁,光凭画面来看,真叫人毛骨悚然。

企鹅昙可不会畏惧裳熵,这只早就被她踩在脚下的小龙,早已没有女主角的风范了。她再次霸气一指,挑了个看起来最好欺负的:“那边那个,对就是你,过来啊,愣什么呢。”

这次被她选中的,是一个看样子刚从水中捞出来的家伙。她一袭黑衣,浑身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头发像是海草,披挂下来,遮住了一半脸。她坐在地上,微微佝偻着腰,躲在桌子下面,身体周遭缭绕着黑色雾气。被指到时,像是被吓到,浑身一抖,神情格外恐惧。

企鹅昙勾了勾翅膀:“再给你三秒钟...”

她话音还未落,桌子突然被人一把掀翻,重重撞碎在墙上,噼里啪啦,惊得屋内所有人都一怔。

企鹅昙看向罪魁祸首,那也是个身着黑衣的影子,但黑色之中,隐隐流动着熔岩般的红色,在深沉里添加了一份濒临爆发的隐怒。

这个影子格外高大,卷发比其她人更加卷,发量也惊人得多,长到几乎垂地,犹如时刻膨胀迸发着。她转过身来时,能看到她的眼睛并非蓝金,而是曜日般的橙红,似为了配合这份炽烈,她的眉毛也时刻拧着,犹如剑锋,透着杀气。

企鹅昙心思翻转:难道是杀戮之影?

她仰起头,从翻转的视角看头顶的欲影。白衣女人自然而然地把她抱进怀里,放在腿上,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将长发勾到耳后,俯身轻声道:“是暴怒之影喔。”

企鹅昙把她的脸拍开。

见此情景,爱影扁了扁嘴,也靠得更近了些。

怒影是唯一一个半龙体的影子,头顶生着尖锐的红色龙角,遍布细细的龙炎,让人不敢直视,唯恐被烧灼。她眼珠下撇,冷冷哼了声,一把抓起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黑影,抬手一扔,将人扔到了床边,而后吐出两个字:“废物。”

她用的力气太大,被扔的影子撞到床沿,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床都震了几下,看得人龇牙咧嘴,替她疼。

企鹅昙有点想说,没这个必要,不过,还是没说出口。那影子颤巍巍扒着床沿,把身体撑起来后,又赶紧把手缩回去。她想看过来,可又不敢直视,目光飘忽不定,无从着落。在那恍然间,企鹅昙看到了她眼里的字,“惧”。

怨不得是这个样子。

对于惧影来说,仅仅是被注视,都是一种极大的压力。她嘴唇苍白颤抖,发*丝下的眼眸水润又可怜,似乎想要一个触碰,但那点卑微的渴望不足以支撑她在目光下活跃。她只瑟缩着坚持了一小会,便再次低头,爬到了床下,把自己藏了起来。

而随着这一次点名,其她影子像是存不住气,也纷纷起身走了过来。

霎时间,床边挤满了人,各式各样,各种打扮的不同的裳熵,都用一种好奇的神情望着她。她们精力充沛,情感复杂,富有热情,仿佛那坨灰白色的绒毛小动物是非常值得研究的存在,时不时上手戳两下,嘴里还要叫着“师尊,师尊”。

那么多声音,重叠在一起,让企鹅昙耳朵都快聋了,这来来回回的人,也叫她看得眼花缭乱。

空气变得窒闷,她快喘不过来气时,才突然发觉,围在身边的人太多了,连戳戳她绒毛的手都不知道来源于哪一个,一怒之下,只好大叫:“滚!”

绒毛发出了既不惊天,也不动地的呼喊,不过,效果倒是明显,那哗啦啦伸过来的手,也哗啦啦退去了。只有欲影,还是那副笑颜,死皮赖脸。

为了显示威严,企鹅昙用一种杀人的视线扫视一圈,看到那些人缓慢褪去,大为满意。而后,突然听见咚的一声,从床下方传来。一下过后,声音并未结束,又传来了连续的几声,更加急了,像是什么在撞床脚,还是个脾气不太好的。

她探出脑袋,往下看去。

只见一只黝黑圆润的咸菜坛子,里头不知装着什么,活力十足,正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时就要去撞几下床,撞得自己眼冒金星,还不放弃,一股子不服输的倔气感。

“谁的咸菜掉了。”企鹅昙问。

一听这话,原本晃晃悠悠的咸菜坛,快速原地转了几圈后,突然立正,盖子被顶开,里头冒出一颗海胆。

仔细一看,并非海胆,而是乱糟糟的头发,在坛子里时,还收着,一旦冒出来,就立刻向四面八方炸开,像是蒲公英。

随着脑袋伸出,坛子表面也出现了两个口,分别探出两只白生生的短胳膊,而后,连人带坛子一起提高,下边居然还有两条腿。